第145章 145和親

第145章 145和親

皇上突然停在那裡,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沒有再就此往下說,有些疲倦的擺擺手道,「罷了,不提也罷,朕問你,你可知道方先生的下落?」

張廷玉聽皇上突然問起方溪,心裡只覺得有些奇怪,遺憾的搖搖頭道:「自從方先生因韓潮生一案被牽連入獄,赦出后便沒了蹤影,他本就是世外高人,恐是在哪裡隱居了。」

皇上更加遺憾:「方先生乃是當世名儒大家,聞名海內,且不說他學問如何,單是人品就令朕敬重,當初若不是老四力保他,讓前去抄家的年羹堯手下留情,朕或許就痛失了這樣的人材,只可惜朕當初沒能留下他。」

「……」

「此番去江南,朕命人去桐城尋他,卻一點音訊都沒有,廷玉啊!你往日與方先生有些交情,待你身子骨養好了,你派人去打探打探他的消息。」

張廷玉欣喜不已,連病都好了三分:「如此甚好,微臣必當盡心竭力,只是不知皇上為何突然想起了方先生?」

皇上傷感道:「朕如今老了,有些事必須慎之又慎,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有方先生在,不僅能為朕分憂,也能為廷玉你分擔一些,朕聽聞廷玉你整天忙的快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長此以往下去,怎麼能行,朕也不忍心。」

「……」

「朕想著讓方先生入值南書房,一來有事朕可以和他商量商量,二來朕想讓他負責教導朕的孫兒。」

聽到這裡,張廷玉雖明白了些,但也更糊塗了,能讓皇上花心思將方先生請回來做先生的孫兒能是誰?

他迅速將眾皇孫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皇上皇孫眾多,足有九十多人,但大多數皇孫從生下來到現在連天顏都沒見過。

見過的那幾個也都不大入皇上的眼,也就太子的長子弘皙能得皇上幾分看重,打小養育宮中,但皇上對弘皙的看重遠不及當初對太子的看重。

如今,皇上幾乎已下定決心要再度廢掉太子,怎麼可能還會請方先生過來教導太子的兒子。

不是太子的兒子,那還能有誰?

四爺的?

弘時更不可能了,皇上一直嫌這個孫兒愚鈍不堪。

八爺的?

弘旺也不可能,他雖有些小聰明,但也不入皇上的眼。

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出沒哪個皇孫能讓皇上如此廢心的。

皇上沒有明說,他也不好問,君臣二人又說了一些閑話,皇上怕再聊下去耽擱他養病,沒過多久就離開了。

離開之後,想起之前答應陳圓要去雍親王府瞧他,轉念一想,陳圓現在還是人家陳家的孩子,他這樣突然去瞧一個別人家的孩子豈非惹人非議?

乾脆回了宮,命人去宣召四爺。

皇上想:一路行來,他與陳圓祖孫情切,老四是看在眼裡的。

陳圓也當著老四的面說過,等老四入宮,求老四帶他一起入宮,老四也答應了。

他宣召老四,老四若有心,一定會找個合理的理由帶陳圓入宮,好讓他見見小孫兒。

結果四爺哪知道聖心,自古聖心本就難測,他還一心以為皇上是想問攝魂蘭的事到底有沒有查清楚,他還不知道要如何回稟皇上,便心事重重的入了宮。

皇上在養心殿見的他,見自己想念的孫兒沒來,臉色便不大好看,正要找話斥他兩句,忽然龔九捧著奏事匣子小心翼翼的進來了,臉色惶惶然的說準噶爾派人送來了和親文書。

皇上臉色頓時一變,因為適婚公主中只有昭月,其餘的不是已經去和親,就是年紀尚幼。

打開和親文書一看,果然求娶的是昭月公主。

皇上如同剜了一塊肉般,也沒有跟四爺再說什麼,直接將他晾在了養心殿,急色匆匆的離開了。

四爺一個人待在養心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皇上直接去了御書房,召來幾位上書房大臣商議,還沒商量出個結果來,又傳來緊急軍情。

本來於兩月之後即將凱旋而歸的十四爺,因為有人將得了瘟疫而死的動物丟到水源里,十四爺率領的大清軍隊正好喝了這些水,連同十四爺在內,許多人都得了瘟疫。

而且夏季天氣炎熱,瘟疫之勢益發蔓延,再加上先前被十四爺打趴下的敵軍見狀,又有死灰復燃之勢。

這一消息直接給了皇上當頭一棒,同時德妃得到消息,兩眼一黑,當時就暈倒了。

皇上強撐著,將四爺宣到御書房和眾大臣議事,最後商議決定,八百里加急文書通知年羹堯火速前往西疆增援,以防敵軍趁亂捲土重來,另又從太醫院調了十餘位醫術高超,善治瘟病的太醫趕往西疆。

四爺雖與十四爺不睦,但此事攸關大清,私人恩怨豈可影響國家大事,他想著賈神醫善於治毒,便向皇上舉薦了賈神醫。

好死不死,賈神醫落腳的太玄觀突然失火,大火中,賈神醫受了重傷,根本無法前往。

四爺總覺得這件事發生的實在太巧了,直覺跟和親有關。

果不其然,星夜兼程趕到西疆的那些太醫面對可怕的瘟疫竟然束手無策,雖有年羹堯大軍趕到,暫時壓制了敵軍,但年羹堯所率的軍隊中也開始有人染上了瘟疫。

就在皇上一籌莫展,心急如焚之際,有人「雪中送炭」來了。

準噶爾使臣聽聞此事,特意求見皇上,稟報說當年準噶爾大軍也曾中過這種瘟疫之毒,幸好有聖姑研治出解藥,救了軍中千萬士兵的性命。

當然,這種「雪中送炭」是有條件的,其中之一就是皇上答應昭月公主和親。

就算皇上再寵愛昭月,也不可能置十四爺和萬千士兵的性命於不顧,於是,皇上點頭同意了。

昭月得到消息這一刻,整整流了一夜的眼淚,第二天,便點頭同意了。

這原就是一個公主的使命。

……

自從知道昭月公主被迫和親之後,懷真就變得鬱鬱寡歡,很少說話了,即使說話,也是愁結著眉頭,哀聲嘆氣。

這很不符合她的性子,所以身邊的兩個丫頭竭盡全力想哄她開心,她都開心不起來。

李福晉倒不甚擔心,她反而覺得這樣穩重沉靜的懷真才是王府格格該有的模樣,而且李福晉原就害怕懷真被昭月帶壞了,整天打扮的不倫不類,溜出皇宮到處惹事生非,只是顧及著昭月的身份,她敢怒不敢言而已。

此番,昭月要遠嫁和親,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天,秋高氣爽,雲淡風輕,滿園桂花甜香。

向海棠抱著團兒,帶著圓兒和弘時一起去花園放風箏,三個小傢伙玩的不亦樂乎,過了一會兒,李嬤嬤帶著懷瑩過來了,突然見到團兒也在,李嬤嬤猶豫了一下,便悄悄拉著懷曦要離開。

懷曦見到弘時不肯走,突然嗚嗚哭了起來,嘴裡叫嚷著要弘時哥哥。

「嬤嬤慢著!」畢竟懷瑩只是個懵懂小童,如今事過境遷,向海棠也不會真的記恨,忙喚住了李嬤嬤,又笑著看了一眼眼淚水汪汪的懷瑩,「嬤嬤帶懷瑩過去一起玩吧。」

李嬤嬤心中感激,沖著向海棠行了禮,還是有些猶豫道:「可是主子爺有交待……」

「沒事,我抱著團兒,不會出事的。」

李嬤嬤笑著道:「多謝福晉了。」

說完,便歡喜的拉著懷瑩一起過去玩了。

弘時和陳圓見到懷瑩過來了,兩個小傢伙都很熱情,很快大家就玩到了一處。

起先,懷曦還張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興緻勃勃的看哥哥姐姐放風箏,很快,就沒了精神,耷拉著眼皮靠在向海棠懷裡就睡著了。

向海棠讓端硯和剛從秀水閣回來不久的潤雲一起看著幾個小傢伙,自己則抱著團兒和奶娘一起要回屋,走到假山處,就聽到有人在唉聲嘆氣。

「唉……」

「唉唉……」

「唉唉唉……」

向海棠聽出是懷真的聲音,將懷曦交給奶娘,自己繞過假山走過去,就看到懷真正托著腮幫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嘆氣。

「懷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嘆氣?」

懷真這才注意到向海棠過來了,懶懶的抬起眼皮轉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也是懶懶的:「你怎麼過來了?」

「我剛帶團兒,圓兒,弘時去園子里放風箏的,團兒睡了,我便回來了,經過這裡恰好聽到你在嘆氣。」

「那團兒呢?」

「叫奶娘先抱回去了。」向海棠走過去,靠著她坐了下來,又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一直不快活,只是月牙兒的事不是你能改變的,你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若讓你月牙兒姑姑知道了,豈不是叫她憂心?」

懷真沒有說話,只是抬眸獃獃看了看前方一顆碩大的銀杏樹,看了好一會兒,方喃喃道:「再過些日子,這樹葉就要凋零了,葉生葉落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彷彿樹葉感受到她的傷感,有微微發黃的扇形樹葉竟隨風飄揚而下。

懷真望著這落葉,眼角落下一滴清淚來,轉頭看向向海棠,「凌福晉你說,昭月姑姑尚且如這落葉,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更何況我呢,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會像昭月姑姑一樣被逼著嫁給自己不想嫁的人?」

向海棠想到前世昭月聽聞和親,哭著來找四爺的樣子,不由的也跟著心酸起來。

不過這一世卻有所不同,昭月自己同意了,並沒有哭著去尋求任何人幫助,但結果卻是一樣的。

她依舊要前往准葛爾和親,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了。

她微微嘆息一聲:「月牙兒是公主,身為皇家公主,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便註定要受萬千寵愛,也註定要背負起一個公主該有的沉重使命,這一點月牙兒想得很清楚,所以她才肯答應,而懷真你不同,你還有機會。」

懷真並沒有在今年三月被封為多羅格格,七月晉為和碩格格,她的婚事目前也沒有提上日程,在九月分應該還不會下嫁給那拉興哲。

那一切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我還有機會?」懷真輕輕笑了笑,「其實我和昭月姑姑何嘗不是一樣的,婚事從來都做不得主,即使不會像昭月姑姑那樣被逼得去和親,但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婚事,早在我知道昭月姑姑要和親的那一天,我去找過阿瑪……」

她突然停在那裡,又紅了眼眶,然後順手拾起落在石頭上的一根枯樹枝,有些煩燥的在石頭上亂划起來。

向海棠連忙問道:「你找你阿瑪怎麼了?」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懷真將手裡的枯樹枝一扔,紅著眼睛看著她,「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可是阿瑪無論如何不肯同意,還說如果我敢再跑出去找他,就打斷我的腿。」

向海棠這才明白,懷真的鬱鬱寡歡原來不全是因為昭月,還因為此事,她正要問她心上人是誰,懷真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請求道:「凌福晉,我阿瑪最聽你的話了,你去勸勸我阿瑪,他一定會聽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

懷真一下子紅了臉:「興哲,烏拉那拉興哲,說起來還是嫡福晉的堂族一支,只是如今勢微……」

後面的話向海棠已經聽不進去了,在聽到興哲這個人的名字時,她已經完全驚怔住了。

看來前世,懷真應該是主動願意下嫁給興哲的,只是後來他們夫妻二人關係卻並不好,以至於懷真鬱郁成疾,卧床不起。

不等懷真說完,她立刻就道:「不行!你不能和烏那拉那興哲在一起。」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她氣得鬆開了她的手,「難道你和阿瑪一樣瞧不上他的家世?」

「不!我並不認得他,也不知道他家世如何。」向海棠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激動了,畢竟懷真不知道前世之事,她蹙起眉頭想了想,柔緩了聲音道,「我想你阿瑪反對自有他反對的道理,或許是這個烏拉那拉興哲人品不好呢?」

「不可能。」懷真堅定道,「興哲哥哥不是這樣的人。」

向海棠反駁道:「那你當初喜歡吳恙時,不也覺得他哪裡哪裡都好。」

懷真臉上又紅了紅:「你還提當初那些丟人的事作甚,那會子我什麼都不懂,誤將魚目當成珍珠,可是現在不同啦。」她眼裡閃過一道光,「興哲哥哥他是個大好人,他樂善好施,助人為樂,連昭月姑姑和容華舅舅都誇他好呢。」

「月牙兒?」向海棠疑惑道,「她也認識烏拉那拉興哲么?」

以前懷真都是瞧不上烏拉那拉容華的,怎麼可能在旁人面前這樣親切的叫一聲容華舅舅,誠然烏拉那拉容華不是個壞人。

相反,他還是個喜歡見義勇為的好人,但好人不代表就靠譜。

烏拉那拉容華自己都不靠譜,他的話焉能靠譜。

至於昭月,也是個不諳世事的,當初若不是四爺設計了瓜爾佳石璨,恐怕到現在她還以為瓜爾佳石璨是她的良人。

有些女孩子一旦墜入情網,就頭腦發熱,毫無道理可言。

「嗯,當時容華舅舅帶著興哲哥哥來昭月姑姑的酒樓吃飯,於是大家就認識了,一回生二回熟,大家就都成了朋友。」

「……」

「興哲哥哥真是好人,他寧願苦了自己,也要幫助育嬰堂那些可憐的孩子,不信凌福晉你可以派人去打聽打聽,我的話必然沒有錯。」

「興許他真是一個好人吧。」向海棠嘆道,「可好人未必是好丈夫。」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嘛?」懷真失望的看著她,「人家有煩難道與你聽,原想著即使你不能幫我,也至少可以幫我排解排解煩惱,誰知道你卻一味的潑我涼水。」

「不是這樣的。」向海棠握起她的手,鄭重道,「畢竟是終身大事,怎能憑一時頭腦發熱,我只是想讓你冷靜下來,你好好想想,當初你喜歡吳恙,還有月牙兒喜歡瓜爾佳石璨,是不是心裡眼裡都只有對方,覺著他哪兒哪兒都好,根本看不見他的缺點?」

懷真愣了一下,想了想,沉默的點了點頭,還是堅持已見道:「可興哲哥哥與吳恙和瓜爾佳石璨都不一樣,他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向海棠打斷道:「肯定也長得好看。」

懷真頓了頓,紅著臉點頭默認了。

「可好看又不能當飯吃,你在王府養尊處優慣了,能跟著他去吃苦?」

「吃苦有什麼,我不怕的。」頓一頓,又道,「而且我阿瑪和額娘會不管我嗎?就算他們真狠下心腸不管我,我外祖母那麼疼愛我,也不會不管我,所以,我吃不了苦。」

「……」

向海棠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了,想著,等派人先打聽打聽這個那拉興哲的底細再說,否則,在這裡說再多,也是無的放矢。

她暫時按下這話題,又問道:「對了!月牙兒不是說要將酒樓還給太子爺嗎,怎麼還沒還?」

「太子伯伯說他送出去的東西絕無收回的道理,昭月姑姑只得收下了,如今昭月姑姑要前往准葛爾和親。」她眼神又黯然下來,「昭月姑姑便將這酒樓轉送給了我,我想著,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所有人都不管我,即使興哲哥哥散盡家財,我們還有酒樓的營生不是?」

按下的話題又被懷真重新扯到那拉興哲身上,而且連這個都想到了,可見懷真已經對那拉興哲情根深種。

看來,在她離開京城的這段日子,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

正想著,懷真突然反握的她的手,握得很緊:「凌福晉,你去幫我給阿瑪求個情,哪怕他現在不肯同意,也至少派人去打聽打聽興哲哥哥的為人,他根本不是阿瑪眼裡那種攀龍附鳳的人。」

「這個就算我不替你去求情,你阿瑪也會派人去打聽的。」

「……」

「到時我會問問你阿瑪。」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她挽上她的胳膊,親密依在她的身上,「凌福晉,你知道嗎?我跟我額娘都沒有這樣說過心裡話,在我心裡,你不是阿瑪的女人,你是我的朋友。」

「……」

「所以府里每每有那些喜歡亂嚼舌根的人說,團兒搶了阿瑪對我的寵愛,我只是生氣那些亂嚼舌根的,卻從來不曾嫉妒過團兒半分,團兒那麼可愛,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

「……」

向海棠聽到這裡,心裡既覺得溫暖,又有些沉重。

她與李福晉乃是前世的敵人,今生卻與她的兒女這樣有緣。

這到底是緣,還是孽?

又聽懷真嘆息了一聲:「其實昭月姑姑也很喜歡小團兒,你和阿瑪不在的這段日子,她時常會過來看團兒,只可惜,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夠了,昭月姑姑為什麼就不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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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福晉嬌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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