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169她懷的是雙生胎
烏拉那拉氏不耐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麼話明兒再說,我也累了。」
李福晉翕動了一下嘴唇,脫了力般緩緩起身告退,拖著沉重腳步跨過門檻時,差點被絆的跌了一跤。
待她離開,烏拉那拉氏朝著門口望了一眼,眼睛里凝著旁人看不懂的夾雜著悲哀的冷色:「若我的弘暉還在,難道她也要如此忌憚不成?」
身後正為她按揉額頭的芳珠不屑的撇了一下嘴道:「若不是主子您抬舉她,就憑她,早被年氏和七姑娘踩在腳底不得翻身了,她哪敢忌憚主子您哪。」
說著,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凝著眉色道,「不過,奴婢倒沒想到,陳圓竟然會是主子爺的孩子,這個凌福晉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烏拉那拉氏托腮凝神想了一會兒,蒼白著臉色若有所思道:「本福晉從前倒是小看了她,這個向海棠不容小覷。」
「難道主子您還怕她會滅過您的秩序?」
芳珠有些不以為然道,「依奴婢的淺知薄見,如今她身邊有一兒一女尚且爭不過七姑娘,一旦七姑娘誕下的是位小阿哥,她更無法與之爭鋒了,而且她得主子您的抬舉,和李福晉一起協理管家,若不是個糊塗人,自然該知道誰才是她的靠山。」
「你懂什麼……」烏拉那拉氏煩惱的閉上雙眼,微微吸了一口氣,案上供著的梅花散發著清幽的冷香,叫她平靜了幾分,她怏怏嘆道,「怕只怕養虎終為患,反傷了自己。」
可是她能有什麼辦法呢,芳珠說的也沒錯。
如果容馨誕下小阿哥將是心頭大患,因為四爺並不喜歡德妃娘娘,卻能容忍深得德妃喜愛的容馨。
要不就是四爺真的被容馨的美色所迷,喜愛她太盛,要不就是四爺故意這樣做,好利用容馨傳遞消息。
但容馨不是個蠢人,她應當知道她最終的靠山是四爺,而不是德妃,如果她助德妃斗垮了四爺,反而讓十四爺爭奪帝位,她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除非她愛的是十四爺,亦或八爺之流,否則,她沒有理由這樣做。
而據她知道,容馨與十四爺和八爺人等並無任何交集,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又何談一個愛字。
那就是還有另一種情況,四爺早與容馨商定,兩個人將計就計,容馨傳遞的是四爺想要傳遞給德妃的消息,若果真如此,那就可怕了,只待事成,容馨就是功臣。
她生得如此絕頂美貌,兼具了年氏和向海棠之美,又是功臣,會不會有一天真的取代了她?
想到這裡,頭益發的疼了,疼的幾乎坐不住,嚇得芳珠連忙叫人去請了宮中太醫,待太醫要離開時,聽聞容馨回了雲光樓之後身子便不大舒服,她心思一動,讓太醫順便去了雲光樓。
容馨自然是不肯相信堂姐容清請來的太醫,不過容清身為嫡福晉,這原也是她該做的事情,當時恰好四爺聽聞她身子不適,前去探望。
因為甘小蝶那裡還沒有消息,容馨本來就心虛,自然不敢在四爺面前再挑什麼刺。
太醫把了脈之後,連聲恭喜,說容馨懷的是雙生胎,容馨聽聞喜不自勝,四爺表面上也是高興的,消息傳到正院,烏拉那拉氏頭疼到快要炸裂了。
……
另一邊,錦香閣。
李福晉還不知道容馨懷有雙生胎之事,只擔心陳圓要奪走弘時的一切,焦燥的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懷真自打入了王府,自覺無顏見人,除了錦香閣和自個屋子,她哪裡都不去,哪怕向海棠來找她,她都不見。
她雖然不出去,但也知道現在府里傳的很難聽,說什麼的都有。
這些日子本就心情燥郁,被李福晉踱的發了煩:「好了,額娘,你就不要再走來走去了,走的我眼暈,圓兒是我的親弟弟有什麼不好,你犯得著……」
「你懂個屁!」李福晉急眼了,「陳圓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親弟弟了,弘時才是,我可憐的弘時啊……」李福晉急得流出了眼淚,痛呼道,「以後什麼都沒有了。」
「額娘你至於嗎?」懷真深皺著眉頭,無語的看著她,「圓兒和弘時那般要好,以後他們兄弟兩個相親相愛的長大,彼此也有個護佑不是,而且就算沒有圓兒,你就敢保證容側福晉懷的不是男胎?」
李福晉想到烏拉那拉氏的話,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神,恨鐵不成鋼的盯著懷真,正要訓她,忽然翠兒倉惶著臉色急匆匆走了進來。
「主了,剛剛從嫡福晉那裡得到消息,容側福晉她……她懷的是雙生胎。」
「什麼?」
李福晉身子晃了晃,翠兒生怕她摔倒,趕緊扶住了她,翠兒正要勸慰她,懷真冷笑了兩聲:「瞧瞧,額娘你還擔心圓兒作甚,說不定這容側福晉懷的是一對男胎呢,或者像陳夫人一樣,懷了一對龍鳳胎,到時我看額娘你還能不能嫉恨的過來。」
「你——」李福晉氣得捶胸,「你個只會窩裡橫的死丫頭,除了整天和我慪氣你還有什麼屁用,容側福晉懷了一對男胎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個烏鴉嘴……」
說到這裡,她胸口痛的不行,猛捶著哭了起來,「我前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竟生了這樣一對不成器的冤家,弘時長這麼大,連個兩三歲的陳圓都不如,你呢,若非你當初糊塗,非要下嫁給那個烏拉那拉興哲……」
一提起烏拉那拉興哲就戳到了懷真的痛處,她氣得霍地站起,紅著眼眶,帶著哭腔道:「我知道額娘也早嫌了我了,阿瑪也嫌我,自打我回府以來,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也好,我走,我立刻就走,省得在這裡礙眼!」
說完,叫嚷著要紫楓紫琴收拾東西走人,急得翠兒連忙上前勸阻,只是懷真哪肯聽翠兒之言,立刻就要走人。
李福晉益發動了氣,指著懷真道:「走,叫她走,我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裡去!」
懷真抹了眼淚,倔強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沒有我愛新覺羅懷真的容身之所。」
「好好好,你走了,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我就當從來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憋悶了太久的懷真,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尖銳著嗓子痛哭道:「好,我就算死在外頭,也不會再回來了!」
明嬤嬤聽到裡面吵鬧,本不想摻和,但想到四爺到底是疼愛大格格的,長嘆一聲,進來勸她,她氣憤的一揮手道:「嬤嬤你也不必來勸我,反正額娘嫌我,阿瑪也嫌我,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畢竟明嬤嬤是四爺身邊的老人,懷真對她還算有幾分尊重,揮手時,並不敢下大力氣將她推開。
「主子爺何時嫌棄過大格格了。」明嬤嬤不平道,「今兒一早主子爺還發了話,說大格格永遠都是雍親王府的大格格,沒有人能論她長短,還命王府各院都管好自己院子裡頭的人,若再有任何閑言碎語流傳出去,定不輕饒!」
懷真紅著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明嬤嬤道:「阿瑪……他……真的這樣說了?」
「當然。」明嬤嬤看向李福晉道,「不信你問你額娘。」
李福晉方才想起,今日四爺去正院說的話,本來想一回來就告訴懷真,她阿瑪心裡還是很有這個女兒的,結果鬧出陳圓之事,她心慌意亂之下,什麼都忘了。
懷真含了一絲期望看向李福晉,李福晉流著眼淚朝她點了點頭,懷真心裡湧出一股熱流,自言自語道:「我還當從今往後,阿瑪再也不會管我了呢。」
明嬤嬤道:「大格格是主子爺捧在手掌心裡長大的,主子爺怎麼會不管你呢,好了!瞧你把小臉哭的,都不漂亮了。」
又轉頭吩咐紫楓,紫琴兩個丫頭出去打水給懷真洗臉,又勸了懷真好一會兒,懷真氣方平,帶著兩個丫頭一起回了自個屋裡。
明嬤嬤本想離開,想了想,又停在那裡,若有所思的看了李福晉一眼。
李福晉素來對明嬤嬤有些忌憚,見她突然站在那裡似有話要說,心中十分奇怪,正要問她,卻聽明嬤嬤開口道:「有些話,論理奴婢不該說,可是為了小阿哥,奴婢不得不說。」
「……」
「李福晉您發的這一通無名火是為哪般,您自己明白,奴婢心裡也明白,可是李福晉您為什麼就不能換種方式想一想,弘時小阿哥和陳圓小少爺這般要好,說不定以後真能互相照顧,彼此護佑呢。」
「……」
李福晉不想平日里與她無話的明嬤嬤會突然對她說這番話,聽得面紅耳赤,默不作聲。
明嬤嬤繼續道:「您又何必想到最壞處,認為四爺認回了陳圓小少爺,弘時小阿哥就什麼都沒有了,一棒子就將弘時小阿哥擺在了陳圓小少爺的對立面上,您這樣不是逼著弘時小阿哥和陳圓小少爺不睦嗎?他兄弟二人不睦,李福晉您以為弘時小阿哥能得著什麼好?」
「我……」李福晉半是氣憤,半是心虛的抬起頭盯著她,「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明嬤嬤心中冷笑一聲,臉色卻如常:「就算今日奴婢倚老賣老一回,得罪了李福晉,話既然說出來了,就得掰扯清楚,奴婢斗膽問一句李福晉,是不是主子爺膝下永遠只有弘時小阿哥一個兒子,李福晉心裡就快活了?」
李福晉的臉益發紅了,漲得如豬肝一般:「我何曾這樣想了?」
「李福晉沒有這樣想最好,那接下來的話奴婢也可以說了,就算今日沒有陳圓小少爺之事,王府未來也會添上別的小阿哥,主子爺膝下不可能永遠只有弘時小阿哥一人。」
「……」
「李福晉與其想著要如何為弘時小哥爭奪一切,不如想著讓他們兄弟二人和和睦睦,就像主子爺和十三爺一樣,哪怕是隔了母的,也親如一母兄弟,彼此守望相助,肝膽相照,這樣到時候在面臨險境時不至於孤立無援,身邊連個可信人的都沒有。」
「……」
「李福晉想想,可是這個理?」
一番話說的李福晉無地自容,同時心中又有些動容,其實嫡福晉有些話和明嬤嬤說的是一個理,就是她不可能保證府里永遠只有弘時一個小阿哥。
單是證實了陳圓是四爺之子就讓她如臨大敵,那倘或烏拉那拉容馨生下龍鳳胎,甚至兩個小阿哥,到時她又當如何?
難道,她還能殺了陳圓,再殺了烏拉那拉容馨生下的兒子不成?
她一時心亂如麻,擰著手裡的帕子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明嬤嬤。
明嬤嬤見她臉上似有慚愧之色,嘆息一聲道:「今日奴婢一番話全是肺腑之言,也是一片真心為了弘時小阿哥著想,至於李福晉您能不能聽得進去,非奴婢所能左右,奴婢言盡於此,還望李福晉好自為之,奴婢這就告退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忽然,李福晉喚了一聲:「明嬤嬤,且慢!」
明嬤嬤回頭道:「不知李福晉還有何事要吩咐。」
李福晉心情複雜道:「今日多謝你能跟我說這番話,過去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嬤嬤海涵。」
明嬤嬤淡淡一笑:「李福晉此話奴婢當不起,既然主子爺將奴婢派到弘時小阿哥身邊,奴婢自然會一心一意為弘時小阿哥著想,今天這些話,奴婢也不是為了李福晉說的,而是為了小阿哥,不過小阿哥好了,李福晉您才能好,不是嗎?」
李福晉縱使心中再不甘,也知道明嬤嬤說的大有道理,只是僅憑她一襲話就讓自己突然接受這個現實,她一時間也難以做到,但實在說不出一個字反駁的話,通紅著臉色道:「嬤嬤一襲話讓我受教了。」
「李福晉言重了,若無旁事,奴婢告退了。」
待明嬤嬤退下之後,翠兒氣恨的撇著嘴切了一聲道:「不過是服侍在主子爺跟前幾年,就這般倚老賣老起來,如今竟敢以下犯上,教訓起主子來了,也就主子好性兒,任憑她這般作威作福。」
頓一頓,又咬著牙道,「若是換作了年福晉,不將她脊梁骨都抽了!」
李福晉只覺得這話有些刺耳,但同時又隱隱說到了她心裡,她一時間也沒有什麼主張,心力交瘁道:「好了!明嬤嬤說的不無道理,而且她又是四爺跟前的老人了,你又何必跟她計較這些。」
翠兒不甘的翕動著嘴唇還想再說什麼,李福晉已慢慢闔上了雙眼,只任眼淚橫流。
明嬤嬤出去之後,就看到弘時急匆匆跑了過來,臉上也不知是喜悅,還是失落,亦或迷茫。
正要叫額娘,明嬤嬤忙朝他擺了擺手:「李福晉累了,這會子正在屋裡歇息,不如小阿哥過會子再進去。」
弘時歪著腦袋問道:「嬤嬤,剛剛我過來時,聽幾個婆子在說,圓兒竟然是阿瑪的親兒子,我的親弟弟,這是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那小阿哥心裡歡喜么?」
弘時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我自然是歡喜的,圓兒弟弟可愛又聰明,我很喜歡他。」
說著,囁嚅著嘴唇,輕聲問道,「可是她們說有了圓兒,阿瑪就不喜歡我啦,嬤嬤,這也是真的么?」
明嬤嬤臉色一變:「到底是誰跟你胡說八道的?」
弘時想了想道:「我也不認識那幾個婆子,嬤嬤……」他眼裡露出擔憂之色,「阿瑪不會真的不再喜歡弘時了吧?」
「這怎麼可能。」明嬤嬤慈和的握了握他的手,「你別聽那些壞人挑唆,他們見不得你和圓兒小少爺要好,便想著法子要離間你二人,圓兒小少爺是你阿瑪的兒子,你也是你阿瑪的兒子,你阿瑪自然是一樣喜歡的。」
弘時還是不確信,眨巴著眼睛道:「真的嗎?可是我這麼笨,圓兒那麼聰明,難道阿瑪不會多喜歡圓兒一些嗎?」
說著,他扁了一下嘴,「就像當初阿瑪喜歡姐姐,卻不喜歡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