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一種愛是放手

如果說人生只是一場戲，戲里演的都是自己。而我和陸離的相遇只能是一出折子戲，他把最璀璨的那一段時光都留在了我的記憶里，而我把所有的情意和歡樂悲喜都給了這段記憶。

無論是省城還是京城，每個陰雨連綿的天氣，我都會想起陸離，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我一定不會等他，我會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可是現實是，陸離再也不會回來，我也永遠沒有機會選擇跟隨還是等待。

臨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安歌，你下班了嗎？」

「承宇？」

承宇到京城來出差，說是正好放一天假，所以順便過來看看我。他拿了一束香水百合站在公司門口等我，惹來了無數的圍觀。

「安歌，找你的？」葉子狐疑的打量著我，「你這個女人，真沒看出來，幾年不見，桃花不少啊？」

「別瞎說，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早晨那會你還跟我說跟田總不熟呢，不熟都知道你住哪？這位帥哥，你又說只是朋友，朋友還拿花，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帥哥肯定是喜歡你。」

「葉子，你喜歡嗎？要不介紹給你？」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你男朋友該等急了。」

我接過承宇手裡的花，說道，「以後別買了，太破費了。」

我話音剛落，田川開車停在了我們旁邊，「男朋友啊，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不用了。」

承宇接過我手裡的包，問道，「他是？」

「我們領導。」

我和承宇在公司附近吃了西餐，又從公司徒步走到了我住的地方附近。承宇告訴我，「安歌，可能你不知道，其實我和陸離一直都認識，他遇見你的那一年，我就坐在你的對面，從那時候起，我就喜歡你，後來我知道你們在談戀愛，所以我一直沒說，直到陸離離開。」

「承宇，我現在在京城挺好的。你也應該放棄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何況你在省城那邊，工作又好，人又帥氣……」

「那你呢，不管你願不願意，陸離都不會回來了。你願意等陸離，我願意等你。等你回頭。」

「我也正在開始新的生活。」

「你說的是你的領導？」

「不是啊，他只是我的領導而已。」

承宇沒再說什麼，只是眼神有些黯然。

「安歌，如果你還愛他，就放手吧。他不會希望你為了他這樣難過。他希望能看到你幸福。」

提起陸離，我總有難言的傷感，陸離最後走的時候，我並不在他的身邊，我不知道他是帶著痛苦走的，還是很安詳的離開的，每每想到陸離最後的時光，我都心如刀割般難過。

「程美也跟我說過，陸離執行任務受了重傷，可是已經好轉，怎麼會突然就……」

「他在08年地震后就查出了胃癌。」

「胃癌？」我這才想起，08年地震后，陸離突然有一天給我打電話，跟我說，「我們分手吧。」那是我們第一次鬧分手。

我不斷的給他發信息，打電話，我說你要是不親自告訴我為什麼，我就去你學校找你。

第二天，那天不是放假，也不是節日，陸離突然出現在我的學校門口等我，那一刻，我很開心，開心的忘乎所以，前一天在電話里的爭吵，因為看見他，所有的埋怨、不滿、牢騷、怨懟統統都忘記了。我問他，「為什麼？」

「為了你過上更好的生活。」站在陽光下的陸離，不知是因為坐了一夜的火車，還是因為訓練太辛苦，比從前更加清瘦了，精神看著也大不如前。

「陸離，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如果我哪做的不夠好，你告訴我，我改。」

「安歌，我們結束吧，好不好。」陸離站在陽光下，跟我保持著距離。

「那你為什麼又出現，為什麼！」我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不希望你去我的學校找我，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以為陸離心軟了，他來是因為他後悔了，那天他陪我看了一場電影，帶我吃了肯德基，然後送我到宿舍門口，對我說，「安歌，今天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繫了。」

「為什麼？陸離，你告訴我為什麼。」

陸離站在樹蔭的陰影里，沒有回答我。

「我不同意，你告訴我，你一定有苦衷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我又哭又鬧的拍打著他的肩膀。

「因為，我不愛你了。」

「你說謊，你若不愛我，為什麼要坐了一夜的火車親自過來，你若不愛我，為什麼還戴著它。」

我扯著他胸前的平安扣哭著問他。

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將平安扣扯了下來，塞到我的手裡，「你看，我真的不愛你了，這個還給你。」

「陸離，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如果四年之後，我還帶著你送我的四葉草，我們就在一起，四年的期限還沒到，你不能失信於我。」

陸離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眼裡泛著淚光說道，「安歌，如果我能夠給你幸福，我一定會給你的，可是我不能夠，所以我選擇放手。」

「我不放，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安歌，你聽我說，我們之間就好像一場旅行，你路過一個地方，被那個地方的景色吸引，然後你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可是不久以後，你又路過了一個地方，你會被新的景色吸引，人生就是這樣，我只是你路過的風景，你要向前看。」

「我不要。」

陸離看著我，眼裡泛著淚光，他突然將我抱在懷裡。

那天夜裡，我送陸離上了火車，後來陸離再也沒有跟我提分手的事情，直到09年春天，我回省城前收到了陸離的MSN消息。

「陸離從你那回到西城的那天夜裡，就突然高燒起來，後來120來了，我看著他們把陸離帶走，沒有任何辦法。後來陸離接受了手術，胃切除了大半，身體也逐漸好轉，09年春天的時候，你回省城前，陸離讓我幫他給你發MSN，他口述，我打字。那天晚上，我外出了一會，不想回來后，陸離突然陷入昏迷。醫生說，他喝了酒，他是胃癌患者，喝酒可是會要了他的命的。我第一次看見陸離那麼脆弱，脆弱的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我們輪流在他的病房門口守了三天三夜，他醒過來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承宇，不要告訴安歌。如果你們告訴了安歌，我就拒絕治療。」陸離的話說的很決絕，所以我們都沒敢通知你。」那天晚上，他自己拔了點滴和氧氣。」

「我會放手的。」承宇說完，我已經淚如雨下。

人的情感分成兩種，一種是相濡以沫，一種是相忘於江湖，和愛的人在一起是相濡以沫，和不能在一起的人只能相忘於江湖。我和陸離就好像是人生的一出折子戲，沒有開始，沒有結局，我們在歲月的軌跡里重逢，然後又回到各自的軌道上，我站在歲月的盡頭等著他回頭，可是他，卻永遠的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