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境痴幻之旅中
映入眼帘的並沒有什麼怪物，只有十幾具殘缺不全的軀體。
即便已經支離破碎，卻還是能夠看出這些軀體仍然活著。
從地上破碎的衣料來看，這些軀體和前一節車廂里的兩個少女應該是屬於同一個學院。
而這些破碎軀體，很顯然就之前被投入使用，卻被怪物給吞噬了的小白鼠...
沒有槍聲響起，也沒有怪物的嘶吼聲，兩個少女全部都有些疑惑，從而跟著廷達來到了這節車廂里來。
然後她們就看到了車廂內堆積著的軀體，忍不住開始尖叫起來。
隨著尖叫響起，那一邊後面的一節車廂內，立刻就響起了一陣褻瀆的，能夠引起人類本能性不適的可怖嚎叫。
有什麼東西被尖叫聲吸引了。
很快，那東西開始撞擊車廂的門，想要從另一節車廂突入這邊的車廂。
一下兩下三下，車廂門很快就被那褻瀆的嚎叫聲的主人給撞擊的變了形。
見此，兩名少女立刻就開始更加激烈的尖叫起來。
她們的恐懼開始蔓延，讓車廂的燈光閃動個不停。
廷達對此卻依舊是沒有什麼情感波動，沒有恐懼，也沒有不耐煩，僅僅只是舉起槍，瞄準著車門那邊，準備獵殺。
或許是出於好心，又或是覺得那兩個少女礙事，廷達在準備射擊的同時用另一隻手將這兩個正在尖叫的少女向後推開。
他可不想在怪物撲過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女孩在拖他的後腿。
嘭！嘭！嘭...
撞擊聲於車廂中回蕩，無一刻停歇。
呼吸下意識停滯，心跳與脈搏放緩，殺戮的意志強烈至極。
嘭的一聲，車廂門被撞破了！
一頭身形佝僂，彷彿是一頭人類變成的野獸從破碎的門中衝出，八片滿是利齒的肉質花瓣，異常囂張的展開，血肉之花中心那漆黑的空洞中，迸發出褻瀆世上萬物的嘶吼。
那是夢魘的聚合物，是群體潛意識的侍衛，也是人類自身的貪婪的化身之一，更加是幻覺主人願望的凝結。
那怪物的速度奇快，地面上的破碎殘軀對它根本就構不成障礙，帶有吸盤的利爪用力的踏在地板與那些一刻不停流淌著鮮血，卻依舊活著，無法死去的殘軀上，帶著人類所能擁有的所有惡意，向著它的獵物飛撲而至。
沒有恐懼、沒有驚慌、眼睛里只剩下興奮的瘋狂，情緒就像是暴風雨中的大海一般，波濤洶湧。
廷達微笑著扣動了扳機。
砰！
伴隨著一聲槍響，重物落地的聲音也緊接著響起。
瞬間車廂內的燈光熄滅了。
等燈光再次出現的時候，廷達和那兩個少女都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不停行駛的列車裡了，而是在一座富麗堂皇，華美至極的舞會大廳之中。
看著四周無數身著華服，卻長著野獸的面目的貴客們，兩位少女十分的驚恐，她們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畢竟根據她們自己所說，她們的任務就只是殺死怪物而已，剩下的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而廷達卻知道，殺死怪物只是自保而已，對於儀式本身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他要做的是擊碎幻境，而不是和幻境鬥智斗勇。
幻境的一切都是基於他或他和那兩個少女的意識、記憶、思想、以及常識所創造出來的。
與幻覺搏鬥，只不過是在和自己鬥智斗勇。
那樣做，毫無意義。
就在廷達站在無數有著野獸面目的貴客之中，小心謹慎卻又正大光明的觀察四周的時候，一名穿著貴族服飾，帶著面具，有著毛絨絨的爪子的貴族女子來到了廷達的身前，道：「尊敬的客人，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沒有主動邀請已經是我的失禮，如果在拒絕如此美麗的女士，那就顯得我實在是太無禮了。所以我當然願意與您共舞一曲，我尊敬的女士。」無視了對方絕不是人類的痴幻面貌，廷達表現的就像是一位高貴的貴族一樣，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而與此同時，那兩位少女也得到了兩個魚人的邀請，希望她們兩個能夠和他們共舞一曲。
然而，只是普通人的兩個少女，並不能像廷達一般鎮定。
或者說，她們兩個的反應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越是瘋狂之人，就越是理智。
正常人是沒辦法理解瘋狂之人的世界的...
兩位少女理所當然的，十分驚恐的拒絕了。
但那兩個魚人貴族也沒有過多糾纏，僅僅只是覺得可惜，就十分具有風度的離開了。
而廷達此刻則和那個或許是狼人又或是其他什麼的貴族女子一起，來到了舞會的中央，在一陣突然響起的可怖噪音之中，開始了緩慢輕盈的舞蹈。
沒有美妙音樂，舞會之中，也只有三個人類而已。
所以這場只有由單調的長笛聲與可怖的嘶吼，令人作嘔的鼓聲組成的舞曲這一首音樂的舞會正式開始之後，舞會大廳之內的場景真可謂是群魔亂舞。
在這難以想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噪音的影響下，少女們漸漸的有了一種舞會上的那些貴族，全部都是恐怖的邪神的可怖想法。
而作為能夠和邪神們一起共舞的廷達，在她們的眼中會是什麼？
看著廷達的身影，兩個少女分別看到了不同的東西。
不定形，佝僂著身體，滿是眼睛與無數被縫合在一切的肉塊...
沉溺於黑暗之中，熊熊燃燒著的煙塵，在半空中伴隨著難以想象的恐怖音樂，沸騰不止...
不論兩個少女分別看到了什麼，這錯覺都伴隨著糟糕恐怖的噪音組成的音樂在幾秒鐘后與貴客們一同消失而消失。
恐怖的音樂與那些奇形怪狀的貴客的消失，讓少女們鬆了一口氣。
廷達卻如同沒有注意到音樂與舞伴已經消失了一樣，依舊在舞池中央，平靜卻又愉悅的跳著。
這時一名穿著古怪的長袍的男子，突然推開舞會大廳的大門，一邊拍著手，一邊走入舞會大廳。
一看到他，那兩個少女就都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就彷彿這個人是她們的救星一樣。
「導師！」
「導師。」
少女們走到那個突然出現的男子面前，向其行禮。
聽到少女們叫這個男子導師，廷達也下意識停下了舞步，用戒備與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男人。
這人長得十分陽光，總是帶著似有似無的溫柔微笑，很容易就能夠得到某些不諳世事的女孩的信任。
可在廷達的眼中，這個男子的五官中，總是暴露出一種暴戾的情緒，讓人很難去相信他。
「您好，我是這兩個孩子的導師，我們都是勒恩斯城邦第一貴族學園的老師與學生。您救了我的學生，對此我十分感激。只是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怎麼來到試煉幻境中來的呢？」男子自以為親和的笑著，向廷達詢問道。但言語之中的殺意，卻已經溢出來了。
「你怎麼能確定，我不是幻境中的一環呢？你又怎麼能證明，你和你的學生不是虛假呢？沒有人能夠證明自己是真實的，真實從來都是主觀意向，人們只能夠相信自己認為是真實的真實，除此之外，都是虛假。不是嗎？」廷達沒有回答想法，他選擇了反問。
那男子站在那裡沉思，思考著廷達說的話。
很久以後，他才微微一笑道：「你說得對，你不能證明自己是真實的，我也不能。在這完全是由意識與幻覺構建出來的幻境之中，沒有人能夠證明自己是否是真實的。」
說著，他拍了拍手，招來了十幾個牽著惡狼，穿著和那兩個少女一模一樣的學生。
「為了保證學院的秘密不被其他城邦知曉，不論您是不是真實，是不是虛假，都還請您死掉吧！雖然這個要求很不客氣，但請見諒，學院牢記您的貢獻的。」
看似親和的導師，突然就收起了陽光的笑容，滿臉冰霜的那些學生下了令。
「殺了他，也殺了那兩個被他蠱惑了的傢伙！」
是的，他不但想要殺死廷達，就連那兩個相信著他的少女，他也想要殺死。
對他無條件信任的刻薄少女，因為距離過近，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惡狼撲倒。
被惡狼咬住了脖頸，只聽到咔擦一聲，少女的頭顱就被惡狼給咬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另一個少女嚇壞了，立刻就尖叫著向著遠方跑去。
而那些惡狼，也在它們的構築者的思想的控制下，向著廷達和那個少女飛奔過去。
見此，廷達無奈的嘆了口氣，接著就用自己的自我暗示技巧，在幻境之中給自己編織出了一件漆黑色長袍，以及一面骨質面具。
戴上面具，廷達用被幻境扭曲過的嗓音開口，對在場的那些人說道：「這裡是幻境，是由思想與意志所構建的真實。你們在這裡是能夠為所欲為，但也同樣的什麼都沒辦法做到。現在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你們的慾望，看看『人類』究竟是什麼！」
漆黑色的惡意與瘋狂迅速侵染著幻境的顏色，惡狼們在被這股難以想象的瘋狂所侵蝕后，立刻就慘叫、嘶吼、哀號著，迅速融化變形，化作了一頭頭有著佝僂人形，身上滿是無定數的眼睛與嘴巴，有著數量不一，長有吸盤的利爪，以及又沒有定數的血肉花瓣組成的花苞狀的血盆大口的野獸。
那是廷達深埋心底的夢魘，是瘋狂的渲染，也是他這個人類個體的崇高。
「現在，開始這場盛宴吧！雖然我已經看到了結局。但還請為我！高唱吧！高歌吧！高歌吧！直到意識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