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夜襲

第149章 夜襲

那個人的速度相當快,我只看到他在林間快速閃現了一下,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衝到了寨外的大路上。

守寨的兵卒好像沒有發現他的行跡。

我細細觀察了一會兒,終於看清楚了,這個人,就是昨天山馬他們帶回來的那個老人。

老人可能是動用了類似於匿身術的術法,他穿過大路,翻上寨牆,躲進了牆垛下的陰影中,在此期間,除了我們這些外來者,沒有人發覺他的存在。

他站在陰影中,默默地盯著黑王看了一會兒,而後便又匆匆離開,跳下寨牆,重新衝進了林子里。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估計左有道此刻也在為同一個問題感到疑惑。

太陽不斷升高,一直到盛陽的火焰點燃了穹頂,山馬終於回來了,但跟著他一同出去的勇士都沒了蹤影,在他身邊,只剩下兩個慌慌張張的兵卒,我觀察了一下這兩個兵卒,他們身上的著裝和先前派出去的勇士有著相當大的區別。

在山馬的臉頰上,被刮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鮮血不斷順著傷口流淌出來。

黑王匆匆衝下了寨牆:「你怎麼傷成這樣,其他人呢!」

山馬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其他人……全都死了!山妖是一棵很老的樹精,到處都是他的根,到處都是它的爪子,我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聽著山馬的話,黑王面如死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之後,黑王讓人將山馬送到烏拓那裡去,並讓人將大巫喚到他的住處。

我尾隨著左有道一行人來到黑王的石屋,就見黑王拿來了獸皮,開始在上面寫字。

他說的是夜郎話,但寫得並不是夜郎文字,而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圖騰文字。

左有道低聲問梁厚載:「信上寫的是什麼?」

梁厚載說:「黑王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應付山妖,準備向夜郎王求援。」

梁厚載果然認得這些圖騰文字!

就在梁厚載說話的檔兒,黑王突然抬頭,朝他望了過去。

行蹤暴露了?

包括梁厚載自己在內,左有道一夥全都露出了或擔憂或緊張的表情。

好在黑王抬頭只是思考問題,片刻,他又低下頭,繼續寫信。

待黑王將寫好的信封好,大巫掀開帳簾進來了。

「我聽說,只有山馬自己一個人回來了?」一進屋,大巫便無比擔憂地問道。

黑王:「那隻山妖原本是山崖下的一棵老樹,千年間吸收日月精華,自然成妖。十年前我去看它的時候,它的心智都沒有開全,這才剛剛過了十年了,它怎能變得如此兇悍了!」

大巫也是眉頭大蹙:「這些年,寨里人為了它建了神龕,拜它做山神,時常供奉,按說,他本應在寨人的感召下成為善妖啊。可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暴戾,如若十年前它真的心智未全,這才短短十年啊,它怎能變得如此強悍,我以為,這件事中有太多疑點,必須好好查一查。那是給夜郎王的書信嗎?」

黑王無奈點頭:「除了向大王求援,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我擔心,如果不能扼制山妖,寨子里的人恐怕都會死!」

「都會……這……怎麼會這樣?」

「山馬說,他們對上山妖的時候,山野之中到處都是山妖的根須和爪子,可就在幾天前,阿大還告訴我,山妖的根須僅僅漫布了山腹中很小的一片區域。山妖狂躁,而且它變強的速度太快,怕就怕,過不了多久,它的根系和爪牙,就要覆蓋到寨子這邊來了!」

「是頭人讓阿大和阿三去監視山妖的?」

「原本只是讓阿大去的,沒想到他會帶上阿三。」

「唉,就是可憐了大阿伯啊,所有的孩子都死了!」

「是啊,」一邊說著,黑王就將封好的信交給了大巫,「大巫明天一早再走吧,白天的時候,山妖的力量會弱一些,在那個時候,大巫依靠巫術應該能走出山口,我會派最優秀的勇士護送大巫。」

大巫接過裝有求救信的袋子,搖頭:「我不需要護送,那些年輕人不會巫術,去了也是送死,頭人放心吧,只要是白天,我一定能走出山口的!」

黑王面色似有猶豫,但終究還是點了頭。

大巫離開后,黑王又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子裡焦躁地踱起了步字。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最終他吐一口氣,掀開了屋角里的一捆獸皮,在獸皮下方,有一個金屬打造成的小盒子,上面捆著幾條草繩,像是為了防止人貿然將其打開。

黑王拆下草繩,打開了盒子。

盒中有一塊疊好的獸皮,以及一個非常精緻的小皮袋。

黑王展開獸皮,盯著上面的圖騰文字,面色異常凝重。

左有道指指獸皮:「寫得什麼?」

這話是對梁厚載說的。

梁厚載解釋道:「獸皮上應該是夜郎王寫下的一則預言,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上面說,聖樹會在戰爭開始的時候逐漸枯萎,並在戰爭結束前夕枯死。黑王之所以能成為這個寨子的頭人,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可以通過驅使神器為聖樹延續生命的人。聖樹如果枯萎,大寨里的人全都活不了,黑王必須在聖樹和寨民之間做出選擇。」

最後這話,聽起來有點矛盾啊!

聖樹枯萎,寨子里的人會死,那也就是說,只要保全了聖樹,大寨里的人不也得救了么。

這明明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啊,為什麼黑王還要做出選擇?

我猜想,皆大歡喜的結局根本就不存在,聖樹死,寨人亡,可若要救活聖樹,也要將寨人獻祭,而黑王要做的選擇,也僅僅是眼睜睜看著寨人死去,還是主動將寨人獻祭。

這時,黑王打開了皮帶,從中取出了一黑一白兩塊透玉,白色玉面上泛著朦朧的光暈,看上去有種神聖感,而黑色的那一個上,則縈繞著一層淡淡黑氣,說不出的猙獰邪異。

這就是所謂的神器了吧?

梁厚載一眼就認出了黑王手中的玉:「這是夜郎國失傳的神器,玲瓏膽啊!這東西一白一黑,一正一邪,即是神器,也是邪器,古書上說,這東西要是用好了,是可以用來改天換命的!」

玲瓏膽?

這東西,會不會和我體內的血玲瓏有關係?

黑王拿起黑色的玉,聳著鼻子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神情變得有些苦澀。

悉悉索索……

窗外傳來一陣細碎的噪音。

黑王眉頭微蹙,朝窗口望去,噪音卻瞬間消失了。

「誰?」黑王試探著問了一聲。

話音還沒落地,一個人影突然順著窗戶躥了進來。

對方儼然就是山馬他們撿回來的那個老人,此時,他已經換上了當地人的衣飾。

老人的速度奇快,黑王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抓住了脖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這一刻,黑王的君王氣概、沉著冷靜全都蕩然無存,像條即將被端上砧板的魚一樣瘋狂掙扎,可他的力量在老人面前幾乎可以等同於無,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老人的魔掌。

漸漸地,伴隨著缺氧,黑王越來越虛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扒開那隻鉗著他脖子的手,可最終也只能在無力的絕望中昏死過去。

老人並沒有直接殺死黑王,在黑望昏迷之後,他拿起黑色的玲瓏膽,但玉膽最尖銳的一端對準黑王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玲瓏膽直接被頂入了黑王的胸腔里,我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黑王被巨大的痛苦激醒,但他發不出半點聲音,被老人卡住的喉嚨里,只能發出類似於毒蛇吐信的「嘶嘶」聲。

片刻,黑王的額頭上浮現出淡淡的黑霧,老人這才將其鬆開,抓起另一枚白色的玲瓏膽,翻身跳出窗口,揚長而去。

也不知黑王現在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他瞪著兩隻眼睛,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良久,黑王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後他扶著地面,慢慢坐了起來。

此時的黑王已經變得和之前不同了,他的眼神變得極為暴戾,額頭上隱隱發烏,整個人看起來陰鬱而又狠辣。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發生過什麼,看到身旁的金屬盒,眉頭緊蹙,眼中儘是疑惑。

隨後他抬起頭,像是在沉思著什麼,一隻手慢慢抬起,放在了被玲瓏膽扎穿的心口上。

我以為他觸碰到玲瓏膽,應該就能想起剛才發生過什麼了,可黑王卻突然用掌根奮力按住玲瓏膽,將玲瓏膽整個推進了傷口裡。

整個過程,黑王沒有流一滴血,也沒有發出疼痛的吼叫,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著,直到玲瓏膽完全沒入他的心門之中。

這時,黑王就像是一個被壓抑了很久,突然得到釋放的人,臉上露出了無比輕鬆的笑容,他站起身,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而後便將寫著夜郎王預言的獸皮、用來裝玲瓏膽的皮袋,以及那枚金屬盒全都踢到了牆角里,並用一捆獸皮胡亂將它們蓋上。

之前黑王將金屬盒取出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如奉至寶,可是現在,他在對待這些東西的時候,完全就是在處理一堆沒用的垃圾。

黑王沒有多做停留,扔下皮捆便匆匆衝出石屋,我也尾隨在左有道身後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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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山當獵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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