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夜深人靜
想必,是他們父子二人搶先出手除掉了原來的店老闆,佔據了這家店。
先前陸平說,他們父子二人在兩個月的時間裡靠老鼠和臭蟲維生,這種說辭也未必是真的。
陸平的性格比較懦弱,我猜想,他父親應該是個相當生猛激進的人。
我是不會為這種食人魔找託詞的,不過回頭想想,如果他們父子二人沒有拿下這家店,真未必能存活下來。
劉尚昂問他:「你們佔了這家店,村民就沒有什麼反應么?」
陸平搖頭:「沒有,這裡的人都是各過各的,互相之間基本沒有什麼交集,就算是街坊鄰居突然失蹤,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劉尚昂:「外面的陸氏子孫多嗎?」
陸平:「多,很多早年間從這裡走出去的陸氏後人互相間都有聯繫,不過,我以前只知道深山裡有個叫陸家坎的地方,並不清楚這個村在哪裡,我爸他……早些年好像也不知道村子的位置。」
劉尚昂:「怎麼就突然知道了呢?」
陸平:「不清楚他是怎麼知道村子在哪的,反正就是有一天早上,他突然開始收拾東西,說是要去老家祭祖,我跟著他坐了很久的車,走了很長的山路,才找到這裡。在路上的時候,我爸的樣子就……就很奇怪,好像和什麼人生了很大的氣一樣,眼裡全是血絲,可早上他還好好的,而且那一天,他根本沒有和任何人聯繫過。」
劉尚昂又給他餵了口水,而後便朝我和李淮山招招手,示意我們跟著他出去。
陸平一看我們要走,頓時緊張起來:「三位好漢,你們可不能丟下我啊!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吧,求求你們了,帶著我一起走吧!」
「閉嘴!」李淮山惡狠狠瞪了陸平一眼。
這傢伙瞪人的時候,眼神里全是殺氣,陸平嚇得一哆嗦,不敢再開口了。
來到大廳,李淮山開口問劉尚昂:「怎麼處理那個姓陸的?」
劉尚昂一臉無奈:「我也在琢磨這事兒呢,要是帶他出去吧,不太合適,畢竟他害了不少人,就這麼放他出去,實在太便宜他了,要是弄死他,更不合適,雖說這是亂世代,但咱們也不能索人性命。」
我說:「那就先晾著他別管了,咱們先把村子的事兒處理乾淨,他愛死愛活,隨他自己去吧。」
劉尚昂瞪眼盯著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心裡絕對不是這麼想的。」
對,我心裡的想法是,這個姓陸的罪大惡極,不如把他帶回坵山的暗房,以後做活體實驗。
不過這種事我也就是想想,絕不可能真干。
李淮山將話頭牽了過去:「怎麼著,咱們是直接找地宮,還是再觀察一下村裡的情況?」
這話是沖著我說的。
我想了想,說:「還是先觀察一下村子里的情況吧,眼下雨季還沒到來,咱們也找不到地宮的入口。」
劉尚昂:「我估摸著,那個跑到村裡來借傘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從地宮裡出來的,到時候,咱們只要跟著她,估計就能找到地宮的入口。」
哎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我要是沒失憶,就昨天,我好像才剛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劉尚昂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啊,非常有道理。」
就聽李淮山說道:「咱們是留在店裡,找個窗戶觀望村裡的情況,還是直接深入街巷,看看這裡的人到了晚上具體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
我環抱起雙手,細細思考片刻之後,說道:「先整體觀察,再細緻入里。」
李淮山和劉尚昂同時點頭。
我們最終還是給陸平鬆了綁,沒別的原因,就是需要有個人做飯而已。
而我們帶來的那些塑裝食品,則分出一半來給他。
對待這麼一個食人魔,著實沒必要這麼友善,可誰讓劉尚昂心太軟,總是見不得他挨餓。
入夜,萬籟俱靜。
我看了一眼手錶,時間才剛過六點,偌大的村子里,除了這家旅店裡還能時不時聽到腳步聲,其餘地方卻是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了。
「頂樓有個出口,直通房頂。」我正盯著手錶皺眉,就聽李淮山從旁開口道。
「走,去高處看看。」
劉尚昂大手一招,便迅速出了客房。
剛一登上房頂,我就隱隱感覺到村子下方有股大炁在不斷盤動。
那股炁場的精純度不高,但炁量卻異常龐大,我還沒凝練念力,竟然就能察覺到它的存在。
接下來,我便在靈台中凝練一口念力,進入炁海流沙的視野。
黑影光砂之中,大炁泊泊不息,我凝著眉細細觀望,就見每家每戶的院子里都站著兩三個人……不對,那不是人,而是渾身長滿黑絨的邪屍。
夜穹之中月光朦朧,這些邪屍正在奮力吸收著月光精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它們身上的屍氣,正在月光沐浴下緩緩增強。
而隨著它們的屍氣漸強,地底深處的大炁也盤動得愈發猛烈。
那盤動的軌跡,突然讓我想起了血玲瓏在極端飢餓下的躁動,它餓極了的時候,我心口中那股熱浪也是像這樣毫無規律地瘋狂盤轉,如同一條餓了很久,突然有食物送到嘴邊的蛇,強烈的口腹之慾中,夾雜著某種興奮的情緒。
一旁的劉尚昂開口詢問:「怎麼樣,看出什麼來了么?」
我散了念力,對他說:「你還記得咱們進村之前說的那些話嗎?」
劉尚昂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豬圈?」
對,豬圈!
這個村子,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豬圈,裡面的村民,全都是被某個邪祟圈養起來的豬玀。
如今,這個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證。
地底下的東西,似乎正在垂涎黑僵那不斷增強的屍氣。
劉尚昂沒再多說什麼,我也沒有立即凝練起念力,而是站在旅店的樓頂上,靠著一雙肉眼觀察夜幕下的村莊。
整個村子都像是死透了一樣,沒有半點光芒,沒有一絲生氣和聲音,在無盡的山巒中死一樣地沉默著。
到了後半夜,夜空中的月光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突然變得十分耀眼。
而聚攏在邪屍們身上的屍氣,則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朝空氣中瀰漫。
我立即凝起念力,就見一股股屍氣如同抽煙的人噴吐出的雲霧一樣,不斷朝著上空蓬飛、散布。
與此同時,地下的那股大炁變得更加興奮,如果不是有地殼中的坤炁壓著,它幾乎要躍出地表。
幾分鐘過去,邪屍不再向外揮發屍氣,而先前被散布到空中的屍氣,則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吸引一樣,開始極速下沉。
這些在炁海流沙中如同煙霧一樣的炁場先是沉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層很厚的炁雲,而後,便開始慢慢滲入土壤。
它們扎透地表的土層之後,又穿透了岩殼,一直沉入地底深處。
待屍氣全部沉入地底,先前一直盤動不止的炁場便消失了,而村舍中的邪屍,則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個個癱倒在地上。
此刻它們身上的黑絨已經褪盡,尖牙利爪慢慢回縮,再次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只不過從它們的身上,我依然感應不到半分生氣。
又是幾個小時過去,朝陽東升,當第一縷陽光傾斜著照亮村口,原本已經死透了的村民身上,卻突然爆發出很強的生命氣息,但這樣的氣息只是在出現的第一個瞬間十分強勁,很快它便漸漸衰退,變成只能勉強維持生命體征的狀態。
我這才散了念力,長吐一口濁氣。
劉尚昂和李淮山雙雙將視線鎖定在我的臉上,就等著我告訴他們自己看到了什麼了。
我也沒藏著掖著,將這一夜看到的所有情景事無巨細地說給他們聽。
這邊我說著話,兩人就雙雙蹙起了眉,直到我把話說完,李淮山才沉聲道:「看樣子,地底下的東西……弄不好相當難對付,這樣的手段,已經堪比邪神了。」
劉尚昂則搖頭:「但它肯定不是邪神,邪神之所以被叫做邪神,就是因為它們已經可以通過汲取天地靈氣來維續自己的生命,可這裡的東西,只能從村民身上汲取屍氣。」
劉尚昂曾跟著左有道進入黔州鎮殺邪神,他對於邪神的了解,肯定要比李淮山深一些。
李淮山先是點點頭,旋即又將視線轉向了我:「再才多久沒見,你的修為又提升了一大截啊,你這個天賦強得有點過頭了啊。」
確實提升了不少,以前我要想在表世界進入炁海流沙的視野,必須花費巨大的體力和精力,而且堅持不了多久會頭暈眼花,可現在,連續好幾個小時維持炁海流沙的視野,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感覺。
劉尚昂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這小子可是郭侃花了數千年才培育出來的良種,他的要是天賦不夠強,怎麼救道哥他們。」
李淮山笑著嘆口氣:「當年仉若非那天賦就夠嚇人的了,沒想到這個更嚇人。」
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好幾天,實在是不問不快:「兩位前輩,你們看啊,既然我這麼重要,可為什麼,你們還要帶著我來找什麼地宮呢,萬一我一個不留神死在地宮裡怎麼辦?」
李淮山馬上換了一臉雞賊的表情:「生死有命,該你活的時候誰也拿不走你的命,該你死的時候,誰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