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成員
被污染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絲真實,就是這一絲真實,讓李奧漸漸恢復了人性。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誰,只知道在這座狹小的小屋裡,以前曾住著一個獵戶,於是他以為,自己就是那個獵戶。
後來林子里開始出現一種長者人頭的怪鳥,他每天為了避開那些鳥兒四處躲藏,他隱約知道那些鳥能辨認出他身上的顏色,於是用爛泥將自己裹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和老周在林子里找到他。
講完這個故事,李奧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對我說:「你們是驅魔人對吧,那你們肯定去過很多地方。」
我沒吱聲,老周則點了點頭:「對,我們確實去過很多地方。」
李奧:「那你能告訴我,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嗎?」
聽李奧這麼一說,老周頓時一愣:「那……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李奧低著頭,語氣沉重:「無序,混沌,永無天日,我想,這個世界的真相,大概充滿了絕望吧。」
我知道老周剛才為什麼愣那一下了,從李奧的話中就能聽出來,他腦海中的思想鋼印已經解除了。
估計是由於連番受到太多的重大刺激,導致了思想鋼印的崩潰。
老周眉頭緊蹙地盯著李奧,半天沒說話。
我接過了話頭:「你還能想起來,你在地試驗場里的遭遇嗎?」
李奧沉默許久才回應我的問題:「平步將很多屍體拼湊起來,感覺像是要製作什麼怪物,他好像……將很人的靈魂注入到了我現在的身軀里,那些人……都曾被關押在牢籠里。」
怪不得在地下試驗場的時候,李奧說他曾同時住在不同的牢籠里,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接著問:「之前你說,你的女兒被人騙進了礦洞,還有很多孩子也被騙了進去,這話怎麼解釋?」
李奧搖了搖頭:「那時我的記憶很混亂,現在清醒過來了,反而說不清,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這麼想。不過我覺得,這可能和皮影村村長的孫女有關,她的樣子和我女兒很像,獻祭之夜,她也被抱進了地下長廊。」
我稍稍思考了片刻才繼續問道:「平步為什麼要將村裡的水井打成礦洞?」
這一次李奧馬上給出了答案:「為了建造一條直通實驗室的通道吧,方便收集更多實驗品。」
說著說著,他便突然陷入了沉默。
想必他自己也想到了,挖礦的工人,就是在他逃離實驗室的當晚遇難的。
當時工人們在地底隧道遭遇的怪物,就是他!
我沒有就這件事深究,直接問出了一直以來,我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你們在皮影村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一個長相和我很接近,年紀比我大很多的東方人?」
「我只知道,村子里有個來自東方的學者,」李奧一邊用力回想,一邊說道,「在我們進入皮影村之前,他就在那裡住了很久了,他從來不離開自己租的房子,我只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但從來沒見過他。而且,在獻祭之夜前夕他就離開了,我猜想,低語應該沒有對他造成影響。」
聽到這番話,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麼說,我爸應該還活著。
這時老周開口了:「先前在地底的時候,你說,村民挖出了皮影村的可怕東西,這個『可怕的東西』,指得是什麼呢?」
「聖典!」
李奧得回應非常簡練,他在說出這個詞的時候,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我望向窗外的一輪圓月,食指敲擊著寫字檯,反覆回想著整件事的始末。
有了李奧的這份陳述,很多盲點都一一被解開了,但我還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完美。
想了很久我才漸漸意識到,整件事最違和的地方,莫過於平步死得太容易了。
作為整件事的幕後boss,卻絲毫不懂得保護自己,我們進村的當天晚上就做了炮灰,我知道世上總會有類似的巧合發生,可平步的死,怎麼看都有點不同尋常。
就聽老周開口道:「這件事不簡單啊,那個叫平步的人如果是一號病人,按說他不可能將病原體轉交給別人才對,可如果他不是一號病人,為什麼病原體最初會出現在他那裡。我當了這麼多年獵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
「這確實是個很大的疑點,而且我隱有預感,在整件事的背後,很可能有一群人在暗中謀划著什麼。」說著,我就將視線轉向了李奧,「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李奧用極為認真的眼神注視著我:「如果真的有那麼一群人,四處散布類似於聖典的東西,未來會有更多人經歷和莫娜同樣的遭遇。」
意思我明白了:「你想加入我們?」
李奧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也沖他點點頭:「那就先歡迎你了,不過先說一句哈,我們不是什麼驅魔人,我們是黑山獵人。」
李奧有點懵,看那樣是完全不理解「黑山獵人」是幹嘛的。
別說他了,到目前為止,我自己都沒完全理解這個行當。
老周擔憂道:「你要帶它去黑山?」
「嗯吶。」
「嗯吶你個頭啊,這事兒也忒不靠譜了,反正我不同意啊。」
「怎麼啦,行會不允許嗎?」
「行會倒是沒有明文規定說,下沉世界里的居民不能成為獵人,可是以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先例啊。」
「現在有先例了。」
由於李奧的加入,火車我們肯定沒法再坐了,只能徒步穿越一百多公里山路,前往湖泊。
本來我決定邀李奧加入的時候,還以為老周手裡那捆白線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起作用,沒想到老周卻說,這玩意兒必須在距離湖泊方圓二十公里內才能起效。
可把我給悔的,早知如此,怎麼著也得先掂量掂量,再決定要不要拉李奧入伙。
一百多公里山路啊,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都歡迎人家加入了,總不能半道把人給舍了吧。
山路崎嶇難行,加上還要避著人走,免得李奧這張狗臉把人嚇著,時常要繞路,我們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抵達湖泊。
白線點燃,我們再次回到了老周家。
老周和他老婆你儂我儂,我則帶著李奧回了坵山,上公交車的時候,我還怕司機把李奧趕下去,沒想到司機只只是瞥了他一眼,一句廢話沒有就讓他上了車。
半路上,我拿出手機給我媽發簡訊,李奧瞪大眼睛指著我的手機,問我這是什麼魔法。
來到坵山別院門口,我就聽到院子里回蕩著一陣鶯鶯燕燕的嘈雜聲,心說要不是老黑正捏著嗓門,學女人尖叫,就是女傭們已經到了。
我敲了敲門,很快門就被打開了,老黑從裡面冒出頭來,先看了我一眼,又朝我身後瞥一眼,接著眉頭就蹙成了疙瘩:「你帶回來個什麼玩意兒?」
這會兒李奧正瞪眼抱著我的手機,嘴裡一會兒叫一聲「哇」,一會喊聲「我去」,看到他那副樣子,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土鱉」字樣,但沒好意思說出來,說出來就變成歧視了。
我翹起一根大拇指,指著身後的李奧說:「我從下沉世界帶回來的,以後他跟著我和老周一起出任務。」
老黑抬起手來,在他自己的頭髮上狠狠抓了一把:「真要命了!」
我知道他肯定會反對我把李奧帶回來,所以就沒接他的話茬,徑自進了院子,李奧跟著我邁進門檻的時候,院子里頓時響起一陣尖叫聲,五個妙齡少女抱在一起,昂著脖子各種哀嚎。
我回頭看了李奧一眼,指著那幫女的對他說:「她們嫌你丑。」
李奧滿臉的尷尬,我指了指小樓,他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就朝小樓奔了過去。
沒跑兩步,他又停下來,舉著手機問我:「這東西我能玩一會兒嗎?」
得我一聲「別弄壞了就行」,他歡天喜地地走了。
我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五位新朋友,看得出來,老黑的審美很專一——專找好看的。
這五位姑娘的膚色,從淺到深均分成了五個色差,看著她們,我突然想起了邁克傑克遜的《WeAreTheWorld》。
我指著她們問老黑:「你把她們怎麼了,嚇成這樣?」
老黑嘆口氣,說:「也沒啥,就給她們看了一些黑山裡常見的『神奇』生物,要說現在的小姑娘也是,心理素質太差了。」
黑山裡常見的神奇生物,指得不會是面守吧?
別說這幾個姑娘家了,我第一次見面守,都差點給嚇崩潰。
我一陣無語,又聽老黑說:「畢竟她們要長期住在這兒,有些東西早晚是要見到的,我就是想,先給她們打一下預防針。」
看這五個小姑娘都嚇得不行不行的了,我也是於心不忍,就朝老黑擺擺手:「別為難她們了,送她們回去吧。」
沒想到話音剛落地,就有一個姑娘站了出來。
這姑娘有著和我一樣的膚色,身材瘦小,但一雙眼睛非常有神。
她怯怯地看著我,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本來我還以為她想罵我來著,沒想到她一開口,就用十分蹩腳的中文喊道:「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起初我看到她的時候,心裡還在想,好歹這五個人里有一個是自己的同胞,鬧了半天全是國際友人。
稍微一琢磨,我就知道老黑是從哪找來的這五個女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