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架馬車
從洞口的形狀來看，它應該是病原體扎出來的，如今洞口周圍已經出現了腐爛跡象，儼然是酒保已經死了很久了。
一號病人，竟然是一具屍體？
我疑惑地看著老周，老周朝我攤了攤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事兒我也是第一次碰見。」
一個醉漢走過來，用一把小刀將通緝令釘在了吧台上。
我看了他一眼，他沖我聳聳肩就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臉茫然，回頭看老周，老周則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
看樣子，在下沉世界里，還有很多事是我不了解的，我還需要繼續學習。
離開大卓立村，我和老周到外面的林子里和李奧匯合。
老周突然感慨了一句：「跟你倆組隊真是太好了。」
我和李奧同時一愣，片刻，李奧問老周：「好在哪？」
老周咧著嘴樂：「以後狩獵弄到的原質，全都是我一個人的。」
確實，我和李奧都不需要原質，狩獵中得到的原質，可不都是老周一個人的嗎。
李奧目前對病原體、血咒、原質這一類的體系還不算特別了解，大部分時候，一旦周圍的人說起這些，他就會保持沉默，這次也是。
雖說思想鋼印已經被破除，可那道鋼印帶給他的影響卻十分深遠，現在為止，他依然會本能地排斥自己不熟悉的事物。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老周拿小刀將眼鏡拋開，從裡面抽出了黑色瀝青樣的原質。
「哎老周，你說，原質和病原體，為什麼總是同時出現呢？」我問老周。
「那我哪說的清啊，老黑他們那幫獵人研究了上千年了，都說不清這裡頭的由頭。」老周一邊說著，一邊齜牙咧嘴地將原質遞給我。
每當原質被獵人直接接觸到的時候，上面都會煥發出高溫，原因不明。
但只要它們落在我手裡，又會馬上平靜下來，目前只知道，這肯定與血玲瓏有關，但又說不清這裡面到底存在什麼樣的機制。
待原質完全平和下來以後，老周便挽起袖子，我將原質放在他的手腕上，沒多久，原質就全部滲入了他的皮膚里。
老周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將其吐出：「呼——每次吸收原質，都感覺自己好像在進化一樣。接下來去哪。」
「去新北城附近的老林子吧，那地方離大卓立村不遠。」我說，「正巧我對那個任務也比較感興趣。」
簡報上稱，新北以西的老林子里經常有鬼車出沒，那輛無人駕駛的馬車總會在午夜時分出現，按照固定路線移動五公里后，便再次消失，有傳言稱，車子上載滿了寶藏，但每一個試圖去尋找寶藏的人，最後都沒能活著回來。
我之所以會對這個任務感興趣，是因為從這個任務簡報中，我體會到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這樣的違和感，當初在皮影村的時候也出現過一次。
這也讓我隱約產生了一種預感，這個案子和皮影村聖典事件之間，很可能存在某些共性。
我們循著林子里的小路行進，中間停下來吃了頓飯，直到第二天晚上十點鐘才抵達新北西邊的老林子。
老周在林子里尋覓了一會兒，指著山溝里的一片墓地告訴我：「那地方應該就是鬼車的老巢。」
我也跟著他在林子里逛遊了半天了，可什麼都沒看出來啊，也是一時心奇，我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是怎麼判斷出來的，還有我一直很想問你，你是怎麼在大霧裡辨別方向的？」
李奧也用好奇地目光望向老周，看樣子他也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老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進入黑山以前，是秦嶺里的護林員，可能是因為天天在沒有路的地方巡視吧，時間一長，就形成了一種直覺，不管在環境多複雜的地方，我都能找到路。」
我說：「那你是怎麼看出來，那個墓地是鬼車的老巢的？」
「也是直覺，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騙你，真的是知覺。」
「你這種直覺，也算是一種異能了吧。」
「那誰知道呢？」
老周笑得特別憨實，可從他的眼睛里，我卻看出了一絲絲得意。
要是我這種能力，我也得意，尤其在黑山這樣的地方，老周這樣的能力，實在是太好用了。
我越發覺得，其他獵人之所以針對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於妒忌！
接下來我們還是分散布防，我在墓地附近潛伏起來，老周潛伏在兩千米外的一處灌木叢里，李奧則藏在五公裡外的終點——一個只有幾十米高的小山丘後面。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我時不時看一下手錶，簡報上只說，鬼車會在午夜出現，但沒有說具體幾點，也沒有說鬼車什麼樣子，速度有多快。
大約在十一點三刻左右，我遠遠看到，被月光照亮的墓地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裹著紅色圍巾的男人，身材粗壯，穿一身臟乎乎的皮大衣，我盯著他看的時候，他正從懷裡摸出一把火槍。
很快，他便來到了墓地入口處，左手拿著火槍，右手裡拎著一條流星錘。
這人可能是來尋找財寶的人，看他給槍上膛的時候動作十分熟練，我估摸著，這人弄不好也是從大卓立村那邊過來的。
他定定地站在那裡，彷彿非常確定鬼車會在那個位置出現。
我貓著腰，躡著腳步，悄悄朝著男人湊了過去。
在林子厚重的陰影中，我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山路上風聲呼嘯，除非對方在聽覺上異於常人，不然根本發現不了我。
我來到他身後的一處灌木叢中潛伏下來。
一陣風從他所在的方向吹了過來，我立即聞到一股強烈的腐臭，心裡感覺有點不對勁，於是稍稍抬起投入，朝那人望去。
剛才離得遠我還沒看出來，這人竟然是具屍體。
他臉上的很多地方都潰爛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什麼皮衣，這件衣服之所以會在月下反光，是因為上面浸滿了屍油。
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久了。
我眯著眼睛細細觀察，待視線適應了黑暗，才發現他頭頂上插著一根象牙狀的東西，再仔細一辨認，那東西，和酒保手裡的匕首是同種物質，只不過這一根沒有安裝金屬手柄。
咯噔、咯噔、咯噔……
墓地里突然傳來一陣雜訊響，我循著聲音望去，就見一輛馬車正駛出墓地，朝這邊過來。
這是那種包廂形的馬車，但沒有馬在拉，完全是車廂自己在動，車廂內部綻放出幽綠色的光芒，就像有人在裡面點了一把鬼火。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加速。
站在離我不遠處的活屍立即端起火槍，待馬車離他還有兩三米距離的時候，他按下了扳機。
「乓」的一聲，火花四濺，馬車上的支撐梁被打中，一時間大捧碎木橫飛。
但車子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在不斷加速。
活屍馬上扔掉火槍，投出了流星錘，擲出了流星錘。
它的力量相當生猛，流星錘掛著風聲砸了馬車的車軸上，直接將車軸砸斷。
可是車子依舊沒有減速，呼嘯著衝來，直接將活屍撞翻在地，而後便靠著僅有的一個輪子，繼續朝遠方駛離，幽光從車窗里調出來，落在地上，變成一縷縷黏著在地面上的藍色火苗。
活屍正扶著地面想要站起來，我立即衝出灌木叢，飛身上前，將它頭頂上的「牙」拔了出來。
沒有了牙的加持，它頓時癱倒在地，變成了一具真正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起異常強烈的腐臭味。
我用手扇了扇圍攏在鼻子附近的臭氣，又拿出手電筒，照了照手裡的東西。
沒錯，這玩意兒和酒保的匕首完全是一樣的東西，形似象牙，但仔細看的話，能看到表面上有很多類似鱗片的結構。
血玲瓏馬上發揮作用，頃刻間就將病原體吞噬殆盡。
我看了眼地上的腐屍，實在沒有心情從它身上尋找原質，於是端著手電筒，到墓地里查看了一圈。
按照我的設想，剛才那具腐屍，很可能是病原體從哪個墓地里掏出來的，可逛遊了一圈，卻發現所有的墓都是完好的，不存在屍體破土而出的跡象。
一個怪異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不多久，李奧和老周就過來了，老周手裡拿著一個類似於香水瓶的東西，反覆在我眼前晃了幾下。
我定睛一看，就見瓶子里裝著瀝青樣的黑色液體。
剛才老周和李奧從腐屍旁邊路過的時候，雙雙朝腐屍瞥了一眼，但都沒有多做停留，原質並不是從腐屍身上找到的。
「從車廂里找到的？」我問老周。
老周點頭：「車廂里有具渾身發光的女屍，原質就是從她身上找到的。」
「她身上有沒有傷？」
「有，和酒保一樣，也是脖子後面被戳了個大洞，」老周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次的病原體，和上次的一樣，對吧？」
我點頭：「對，一模一樣。」
說話間，我將視線移向了墓地入口處的腐屍。
腐屍不是一號病人，車廂里的女人才是，想必是因為什麼特殊原因，導致一號病人離開了病原體，而病原體操控腐屍攔車，只是為了回到一號病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