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城堡里的畫家
死者為大,墓地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三個離開墓地,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將各自掌握的信息交換了一下。
老周說,馬車是跑著跑著突然停下的,他拎著戰術斧衝到車廂前的時候,裡面的幽光已經開始變弱了。
李奧說,他估計,車廂里那女的死前應該是個女巫,他小時候經常聽大人說起,女巫駕著沒有馬的馬車在深夜徘徊的故事。
不得不說,李奧給出的信息還挺重要的,要不然我可能要花很大的精力去研究鬼車是怎麼回事。
但這並不是所有問題的關鍵。
關鍵問題是,為什麼大卓立村的病原體,和出現在這裡的病原體一模一樣。
我問老周:「像這種形狀的病原體很常見嗎?」
老周搖頭:「恰恰相反,病原體一般會偽裝成生活中十分常見的東西,像這種形狀的病原體,可以說非常的罕見。」
「病原體以非常罕見的形態,同時出現在了兩個地方,你覺得這會是巧合嗎?」
老周面色嚴肅地搖頭:「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所以也沒辦法下定論……希望這真的只是巧合吧。」
李奧突然來了句:「你不是老獵人嗎,怎麼這也沒見過,那也沒見過的?」
老周嘆口氣,視線轉向我:「自從和海子組隊以後,就經常碰上這種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事兒,我懷疑,這可能是因為海子的體質比較特殊,他對這一類的事情存在特殊引力。」
我撇撇嘴,不予置評。
隨後老周打破了香水瓶,將裡面的原質取了出來,這一步必須由他自己來完成,因為原質只能附著在打破容器的人身上。
我幫著老周吸收了原質,眼看時間不早,我們先在林子里修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六點,才穿過夜色,前往此次遊園會之行的第三個目的地——猶格城。
簡報上說,這是一座文明屬性停留在中世紀的小型城邦,半年前,領主家中來了一位畫家,從此以後,城裡的貴族小姐們就時常去領主的城堡中探訪,一兩天也不出來,後來又演變成了長期不歸,如今,領主的城堡彷彿成了一座魔窟,凡是進入那裡的少女,都會永遠消失在裡面,外面的人,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這封簡報其實寫得非常亂,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我也是反覆研究了很久,才大致明白其中的意思,並將以上大意整理出來。
希望這次的病原體和前兩次的不一樣。
到了距新北城市十公裡外的一片濕地附近,我們三個都換上了中世紀的裝束,背包容量有限,我們帶來的行頭也只有這麼三套了(自己的衣服,賞金獵人的行頭,中世紀行裝),猶格城的任務一結束,我們就得通過附近的湖泊回黑山。
抵達猶格城的時候,又是深夜十一點多,我和老周都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於是決定,直接潛入城堡尋找畫家,從簡報內容來看,這個畫家應該就是一號病人,錯不了。
中世紀的城邦內都有大量守衛巡邏,抵臨城牆之下,就能看到牆頭上火光與鱗光閃爍,那是火把,以及盔甲上的反光。
「這把要是被抓住,那可就麻煩了。」我望著牆頭上的士兵,低聲嘆氣。
老周倒是很看得開:「富貴險中求,咱們還有75個病原體要找呢,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說得也是。
「李奧,我和海子進去,你在外面接應我們。」老周側過頭去向李奧囑咐道。
李奧點點頭,嘴上沒說什麼。
像這種深夜潛入的事兒,老周肯定不是第一次幹了,他帶著我繞到城牆西側,說這裡的人肯定很少,我貼在西牆根下朝牆頂張望,果然,這面牆上的士兵比之前少了將近一倍。
「跟緊我。」老周低聲交待。
我迅速點了點頭。
老周反手從背包里摸出一把鋼索,將鋼索的一段系在戰術斧上,而後便抬頭凝視著牆強頂。
很快他就計算出了士兵的行動規律,沉一口氣,等了十秒鐘左右,突然一揚手,將斧子扔上了牆垛,接著一拉鋼索,斧刃緊緊扣在了垛上。
老周沒有絲毫遲疑,立即順著鋼索爬了上去,我也沒含糊,他剛一離開地面,也迅速攀上了鋼索。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最輕的腳步攀上牆頂,落地時候,我朝兩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巧了,還是老周算的准,竟然所有士兵的視線都沒有朝我們這邊移動。
我迅速退去斧子上的鋼索,在鋼索落地之前,我和老周已齊齊順著牆頂跳入城內。
說實話,當時看到老周從牆上跳下去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內心是猶豫的,這牆畢竟七八米高,這要是放在半年多前,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我就是沒摔殘,至少得摔得半天爬不起來。
不過這樣的猶豫只是一閃而過,老周雙腳離開牆面的時候,我也跟著跳了下去。
落地,緩衝,無聲無息。
城牆另一側傳來了鋼索落地的悶響,以及城牆上士兵的的急促腳步聲。
我低聲問老周:「把鋼索扔下沒問題吧?」
那條鋼索的製作工藝遠超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技術,我是擔心,它的出現,可能會對這座城邦的文明進程造成影響。
老周搖搖頭:「城牆上的人又沒有手電筒,靠火把根本看不清牆根下的東西是什麼,等他們親自下去查看的時候,李奧已經把鋼索收走了。」
我沒有考慮到李奧這一環,主要還是因為前端時間我一直在閉關,和李奧幾乎沒什麼交集,對他行為模式還不夠了解。
老周快速朝周圍掃視幾眼,大概是確定沒什麼問題,才招招手,示意我跟上。
他專尋沒人關注的陰暗小巷落腳,七拐八拐,我很快就迷路了。
大約二十分鐘以後,我們來到了一座城堡前。
怪異的是,城外的圍牆上嚴兵把守,可城堡的圍牆上卻幾乎看不到幾個兵。
我眯著眼睛仔細觀察,視力漸漸適應了不算明亮的月光,就發現,城堡上的士兵都有點不正常。
他們的動作十分僵硬,就跟上了發條的木偶似的。
嗅覺也在血玲瓏的加持下越發靈敏起來,我終於聞到,城堡內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腐臭。
這樣的味道,昨天晚上我才剛剛從活屍附近聞到過。
老周小心提醒我:「小心點,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守衛城堡的士兵太少了。」
我沖他點頭:「這些士兵弄不好都是活死人。」
老周一愣:「活死人?衛兵是活死人,城堡里的主人,怕也不會是什麼好鳥。」
我的想法和他有點出入,依我看,領主很可能早就掛了,如今這座城堡的主人,是那個畫家。
老周故技重施,從我背包里抽出鋼索,捆在戰術斧上做成一個鉤爪,趁著守衛不注意,用鉤爪掛住牆緣,帶著我翻入了城堡。
從牆頂上竄過的時候,我看了一眼附近的守衛。
當時有個守衛正靠在牆角里,用一把鐵勺子吃什麼東西,仔細一看,這個守衛的肢體早就開始腐爛了,儼然就是一具活屍,而他端在手裡的碗是空的——它一直在吃空氣。
一直到進了城堡內部,我才反應過來,那個守衛,怕是並不知道自己早就死了,他還在不斷重複自己生前的行為。
偌大的城堡幾乎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三樓的一間屋子裡亮著燈,我和老周避開了巡邏的屍人,潛行至那間屋子的門口時,就聽到屋子裡不斷傳來急促的「沙沙」聲。
湊到門口一看,就見一個形容枯槁的年輕人正坐在畫布前,不斷揮動畫筆畫著什麼。
在靠近窗戶的時候,還站著一個穿長裙的女人,她劈散著頭髮,面朝窗口,背對著我們,無法看到她的臉。
可是,畫布上畫的,明明是女人的正面啊!
屋子中不斷飄來極其刺鼻的腐臭味。
老周指了指畫家手中的畫筆,給了我一個眼神。
我頓時鬆一口氣,他的意思是,那支畫筆就是病原體。
好歹這次的病原體和之前兩次的不一樣了。
我朝老周做了一個「上」的手勢,便率先貓下腰,快速衝進了房間里。
一入門口,才發現屋子左側堆積了大量女屍,大部分屍體已經嚴重腐爛,只能看出,她們都穿著同款的白色長裙,死前全都披散著頭髮。
眼前這一幕讓我感到了巨大的不適,腳步也跟著趔趄了一下。
「誰!」
畫家猛地轉過頭來,將畫筆的筆尖正對著我。
這傢伙,竟然沒有眼睛,眼眶裡只有一片濃濃的黑霧。
我不打算和他廢話,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將他手裡的畫筆奪了下來,緊接著老周就從我身邊沖了過去,一腳將畫家踹翻在地。
老周一邊低聲說著「別掙扎,我們這是救你。」,一邊從背包里拿出繩子,將畫家捆住。
也就在老周挪動畫家的時候,畫家的頭髮整個被掀了起來,他的後頸也跟著露了出來。
我看見,他的頸椎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破洞。
再一看手裡的畫筆,筆尖那一部分,也是用類似於象牙的材料製作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