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難產

時光荏苒，六年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六年前那場大雨導致南山郡堤壩決堤，整個郡城變成死城。但凡曾經參與建修堤壩的官員一個都沒逃過。

天子一怒，浮屍萬里，何況裡面還有個雲親王在暗中煽風點火推波助瀾。

災難之後便是接連幾年的風調雨順，漸漸的，曾經的那場洪水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化。南山郡在朝廷的傾力扶持下再度崛起，重現昔日的繁榮。

而今年自年初起，老天便又開始變了，整整三個月，鹽江以南的青州滁州一帶一滴雨都沒有。眼下正是春耕的季節，天上不下雨，地上沒有水，到處乾涸的都是裂縫，不只百姓急，皇帝也急了。

於是經過欽天監一番演算，乾順三十五年三月，皇帝率四大親王及文武百官前往京城東郊神廟祭祖。

至神廟數里之外皇帝便下了御攆，率臣子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直至神廟，盡顯誠心。

四大親王中，唯有雲親王雲箏最為年輕，德親王，容親王皆已過五十，最為年長的便屬素親王，今年已六十有二。若不是當年素親王世子失蹤下落不明，他現在已經頤養天年。

這樣一番折騰，不說皇帝吃不消，就是如素親王這般年紀的閣老大臣也都抗不住。更有那些體質不好的還未到達神廟天階便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皇帝今年也五十有餘，一路走來全靠身後的太子和雲親王雲箏撐著他。別人倒他不能倒，他若倒在了神廟前，祈雨便成了笑話。不說神明不會原諒他，光是百姓那一關就過不了。

到了神像前便可以燒燒鬆口氣，三叩九拜后便得退到神殿外席地而坐，靜聽神廟聖僧誦讀祈雨經文。雖說乏味枯燥，但是對於那些一路叩拜疲憊不堪的臣子來說，能坐下便算是恩賜了。

殿外一片肅穆，高台之上的聖僧誦讀經文的聲音通過雄厚的內力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

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的從山下沖了上來，立於山門口的御前侍衛唰的一聲拔刀擋住了去路，冷喝道:「神殿重地，擅入者死！」

小太監嚇得一哆嗦，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大人，奴才求見雲王爺，雲……雲王府出事了！」

他沒能靠近神廟半步，他的話卻很快傳到了雲箏耳朵里，自然，也瞞不了皇帝。

出事了？有什麼事情能及得上為民祈福？皇帝不開口，雲箏也不好開口，一開口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倒是一旁的素親王老神在在的輕言了一句道:「皇上，既是雲王府有事，雲王理當去廟外弄清楚原因才是。想來，若不是事情大，那小太監也不會找到神廟來。」

話落音，半響無語，良久之後皇帝才輕輕「嗯」了一聲。雲箏如釋重負，起身迅速退了出去，自素親王面前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素親王卻是一直眸子微閉，連滿是褶子的眼皮都沒動一下，彷彿聽經文入了迷。心中卻是有些擔憂，這幾日是雲王妃素清韻要臨盆的時候，不知道是否與此有關。他雖不喜老二，但是他這個女兒是從小養在王妃身邊的，對這個孫女，他還是有幾分在意的。

四大親王素日里沒有什麼交集，可以說關係並不融洽，也不能融洽。皇上年紀漸高，疑心病越發厲害，時時不忘挑起事端離間幾家的關係。四王府雖說同氣連枝，名面上卻從來沒有往來，就是朝堂上碰見也不過就論公事。

素親王看似平常的一句話，皇帝瞬間就捕捉到不同尋常，眸子微微一動，冷清的聲音便傳進素親王的耳朵:「素親王倒是挺關心雲親王。」

素親王聞言眼皮抖了抖，頭也不抬的答道:「素家和雲家是姻親，本王倒是不想關心，可孫女在那，不得不在意幾分。」

話落音，皇帝心頭突現的疑慮散去，他最喜歡的就是實話實說的人。若是素親王辯解他反而到覺得兩府真有問題，可他此刻把話如此坦坦蕩蕩的說出來，讓人疑慮都沒了理由。

雲箏出了神廟便得知了事情的緣由，自家王妃動了胎氣，難產。報信的小太監哆嗦著剛把話說完，只見面前白影一閃，自家王爺便沒了蹤影。

雲王妃素清韻，素親王庶子素錦堂長女。雖是侍妾所生，卻從小養在素親王妃身邊，生的嬌媚，儀態端莊不失靈動，雲箏對她是有幾分在意的。

初見時，雲箏自南山郡逃難回京，轎簾掀起的那一瞬，那雙清澈的眸子便震住了雲箏。似曾相識的那種感覺彷彿不是初見。於是在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后他請旨納了她為自己的王妃。

雲王府只有王妃一個女人，雲箏之後不曾納妾，連陪房的侍女都沒有。外人都說雲王情深，雲王妃好命，其實連雲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情深為何物。他只知道，從素清韻成為他的妻后，任何別的女人在他心中都沒了感覺。

如今乍一聽她難產，正在生死邊緣徘徊，他的心陡然如同被人挖去一塊，疼痛到窒息，驚慌失措的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雲王府。

雲王府內的清華苑，素清韻痛苦的喊聲極近嘶啞，伴隨著穩婆和太醫驚慌失措的聲音，連那嘶啞的叫聲也漸漸微弱下去，只有一盆一盆的血水抬出屋子。

小腹不時的抽搐和疼痛折騰的素清韻沒有了一點力氣，她知道生孩子艱難不易，但絕對不是這樣的。這次怕是活不成了。

「娘娘，您再努把力呀，孩子，孩子已經能看見頭了！」

素清韻只覺著下體一陣撕心裂肺的疼，想使勁怎麼也使不上來，只用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王爺，我要孩子！」話畢便昏死了過去。

一聲微弱的啼哭在室內響起，穩婆迅速剪好臍帶而後交與太醫清洗，卻突然聽得另一名穩婆道:「快，太醫，太醫，血崩，娘娘有血崩癥狀。」

雲箏緊趕慢趕進院的時候便聽見這麼一句，心裡頓時如利器刺穿，疼的呼吸都是困難的。血崩，自己出生時，母妃也是因為血崩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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