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都的街頭真的很適合散步，儘管在餘溫未消的夏日也適合。

黃昏后，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來，除了擠在地鐵上回家、有一顆焦急的心的人群。

蘇月娥的工作室因為靠近景區，所以周圍的建築都保留著老成都的韻味。紅牆棕瓦下總能看見一位躺在藤椅上扇著蒲扇，偶爾喝一杯蓋碗茶的老大爺。

一到飯點，空氣里瀰漫各種美食香氣，其中濃郁的火鍋香最能吸引人。夏良一邊走一邊瞧著各類美食門店，經過網紅門店時還會多瞧幾眼。李城很喜歡看夏良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對周遭事物都閃著好奇又璀璨的光。

「你老家在哪裡？」李城問道。

夏良回答說：「就在城裡。」

「我老家在香洲。」李城笑道。

夏良記得香洲有個植物園，植物園門口的小麵館一碗面只能吃一口。李城開口打斷了夏良的思緒：「兔頭好吃嗎？」

夏良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李城指的是前段時間寄給她的兔頭，連忙說：「很好吃，我爸爸媽媽都說好吃。」

「你爸爸媽媽？」不知為何，李城心緊張起來。

夏良笑道：「我和爸爸媽媽說這些兔頭是你給我們寄的。」

「那你爸爸媽媽說了什麼嗎？」

「他們說讓我謝謝你。」

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移開。

只是這些？李城心裡舒了一口氣。還好，夏良爸爸媽媽沒說什麼。

送夏良來到地鐵站口，李城看著路線圖說：「你坐二號線是吧，我也坐二號線，剛好我們可以再順一程。」

過了安檢，兩人等車期間，夏良想起籃球賽的事情，便開口說：「李城，上回你籃球比賽總決賽贏了，我還沒正式祝賀你。」

「沒事，我經常贏。」李城撓撓頭。

夏良低頭，聲音有些弱：「其實我是想親自去總決賽為你加油，但是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們已經結束了。」

李城側頭瞧著夏良半晌，隨即笑道：「那下次我打比賽給你發消息，你來為我加油？」

「好啊！」夏良清脆的聲音響起，但很快被到站的列車聲淹沒，他們看著彼此，眼裡流動著明亮的光芒。

盛夏沒打一聲招呼來，也沒打一聲招呼離開。

當銀杏葉開始泛黃，當校園草地上的野菊花開始綻放，當桂花香飄十里，大家才明白夏天真的已經走了。

九月份夏良時間很輕鬆，除了老師布置的簡單作業外，她基本會去蘇月娥的工作室。但夏良很難再見到李城，因為李城步入大四了，而且又是開學的特殊時候。李城學的專業表面看不是很忙，但實際很費時間，畢竟運動這類需要漫長的訓練過程。

十月份，實習如約而至。

當聽到實習地是峨眉山後，張燕悲嚎了一聲，她以為她們能去個高大上的地方，至少出省，但是沒想到就在附近的峨眉山，上一屆學姐學長們去的就是峨眉山，她們在想難道是因為專業老師們覺得去峨眉山有經驗了？

收拾包裹，一行人來到實習基地。

當夏良看見一座小樓，還是男女混寢的小樓立在面前時，有些頭疼。

一、二樓是女生住的地方，三、四樓是男生住的地方。

只有二樓有小賣部，小賣部物品還賊貴。

男女混寢的感覺很奇妙，有新鮮的刺激，但也有忍不住的嫌棄，張燕經常就能看見同班的男孩子穿著拖鞋來買速食麵。因為學生經常買速食麵，小賣部的老闆特地又多進了兩箱，順帶還提了五毛錢的價格。儘管老闆選擇提價格，學生們還是照常買，因為他們寧願買速食麵，也不願意吃這裡的食堂。

當夏良她們吃了實習基地的食堂飯菜后，她們突然覺得大學食堂的飯菜簡直是山珍海味，回去之後一定倍加珍惜。漸漸地，速食麵已經被她們吃吐了，她們開始走出實習基地。果然，美食是帶領大家走出更寬廣世界的動力。

這時，杜宇寢室提出和夏良寢室一起吃飯，畢竟大家一起吃，既能吃到不同好吃的菜，又能增進同學間的感情。張燕知道杜宇不是真的想吃飯，因為隔壁女寢室第一個提出想和杜宇寢室拼菜，但杜宇寢室的哥們兒很仗義，為了杜宇，硬是拒絕了。不過，也許是她想多了，因為她們寢室一向和杜宇寢室的人玩得來。玩得來的原因大致是因為他們都是專業里的「菜雞」，只能「菜雞互啄」。哦，除了夏良。

不過，張燕也仔細想了一下，她發覺在藝術設計這個專業領域裡，論平均能力的話，男生確實不如女生強。

張燕選了一家燒烤店，幾人一進門就整了兩打生蚝。

謝航興奮道：「喝不喝啤酒。」

「不喝。」張燕拒絕道。

男生們心裡一陣失落。

吃著燒烤，杜宇特意問夏良：「你喝不喝飲料？」

夏良搖搖頭。

察覺到夏良喜歡吃扇貝，杜宇讓老闆又加了一份。謝航嘖嘖了兩聲，杜宇這個慫貨，一年了，還沒把夏良追到手。剛上大學時，寢室的兄弟們都覺得自己一定能找個漂亮的女朋友，然後在專業上叱吒風雲。但上了一年學，他們發現他們都是平凡的個體，不僅找不到漂亮的女朋友，還在專業上被糟踐地一塌塗地。可老是單身，會把自己憋壞，於是他們目標開始從身邊下手。

這不，杜宇瞧上了夏良。

夏良是學院出了名的系花，走一圈操場，都會有好幾個男生要她的微信。但夏良這朵系花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高嶺之花。上學以來，他們都沒發現夏良喜歡過誰。

眼下，這裡只有他們專業的學生，在這座陌生又溫柔的小城裡，他們這群兄弟一定要幫杜宇拿下夏良。

吃完飯，杜宇先買了單，然後大家分攤錢之後再把錢轉給杜宇。

夏良給杜宇發了五十過去，可過了十幾分鐘，杜宇沒收。她不禁好奇地抬頭，此時杜宇走在夏良的前面，謝航低著頭在和他小聲說些什麼。

她不好直接上去問，於是在微信里發了問號的表情。

杜宇也沒看手機。

張燕掃了街道一眼，對大家說：「我們買些水果回去吧，晚上可以吃。」

大家一聽，都紛紛同意，他們太需要補充營養了。

峨眉山這座小城人數不多，但空氣很好，處處透著被佛光沐浴的溫柔禪意。夏良她們住的實習基地在西南交通大學的附近，而周圍的環境都在依託那座大學成長起來。

菜市場內，小販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閑聊，偶爾遇到客人來，就應上一兩句價格。

張燕買了串葡萄和香蕉，又問謝航他們買啥。

謝航和杜宇也不知道他們買啥水果，見張燕買了什麼，他們就跟著買一點。

回去的路上，張燕專門走到杜宇身邊，點撥道：「今天去食堂的時候夏良手機膜摔碎了，她準備買一張手機膜貼，不過她還沒有買。夏良手機型號我發你了。」

這麼貼心？杜宇對張燕豎起了大拇指。

傍晚，夏良躺在床上，耳邊是風吹樹葉沙沙聲，以及男生女生們的歡笑聲。這棟小樓的隔音效果真的很不好。

這時，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

夏良一瞧，發現是杜宇的消息。

「夏良，你下樓一下。」

下樓？夏良有些慌張，她腦海里浮現電視劇里男主在樓下擺滿蠟燭向女主告白的場景。杜宇他不是要表白吧！那她不想下樓。

張燕敷著面膜，她走近夏良，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夏良，杜宇找你，他在樓下。」

抿著唇，夏良拉過張燕，有些擔心：「他想幹嘛？」

「我怎麼知道他幹嘛？」張燕瞧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夏良，看樣子夏良很不願意下樓，於是她咳了咳，繼續道：「可能他只是想給你手機貼個膜。」

「真的？」夏良半信半疑。

張燕嘆道：「應該是真的。」

忽然，夏良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給張燕看了看。

張燕笑道：「你還是下去吧，待會兒他要是上來找你，你就尷尬了。」

有道理，夏良懷著忐忑走下樓。

樓下的白熾燈用的有些年頭，光線已經逐漸昏黃。而杜宇站在門口，他手裡拿著一張手機膜。

夏良舒了一口氣，幸好不是她腦海想的那樣。

「夏良，你手機膜是不是碎了，我買了一張手機膜，幫你貼。我貼膜技術一流。」杜宇戴著眼鏡，臉上十分真誠。

夏良卻退後一步，禮貌道：「你買的手機膜多少錢，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我送你。」杜宇上前一步，目光緊盯夏良。

但夏良十分堅持：「用的，我把錢給你，還有你把下午吃飯的錢收了吧，不然我難受。」

杜宇心被扎了一下，臉上露出苦笑：「我把錢收了，我難受。」

燈光忽然暗了幾分，倔強的兩人對峙著，誰也不肯推讓。

身邊不停有人路過，夏良咬牙，盯著杜宇，似乎他不同意她就不走。

最終，是先喜歡的那個人繳械投降。

杜宇收了錢，一晚惆悵。

一旁和室友打牌的謝航拍了拍杜宇的床板，憤憤道：「年輕人玩什麼愛情，當然是搞事業了！」

第二天輔導員的到來讓班長提議專業聚餐。

一不小心，一大批人喝醉。

大家彼此祝願，彼此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夏良瞧著微醺的張燕，心想張燕酒量也就兩瓶。

就在她和張燕準備離開時，謝航突然大喊：「杜宇，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