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魏續心裡不大舒服。自投靠呂布這個表兄以來,受到重用,很快便由什長升到隊率,手下管著五十多個兵,他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只是這兩日臨時被抽調巡城,比平日辛苦不說,今日還是和平日里不大對付的愣頭青一道,著實讓他難受。
今晚的月亮不如正月十五那般銀盤模樣,可月明星稀,將寂靜的夏陽城映的格外明亮。瞥了一眼身側騎馬,一臉嚴肅的高隊率,暗自腹誹:「這正經的模樣演給誰看呢!」
忽聽馬蹄聲由遠及近,魏續心中一緊,急忙將長刀提起。手下都由什長領著各處巡城,當下也就六人,可別真是亂民。很快,只見一單騎過來,街道兩邊並無他人,他心裡石頭落地,大喝一聲:「前方何人?宵禁之後,怎敢城內疾馳,速速下馬!」
那馬放緩了速度,傳來一聲帶著驚喜的呼聲:「果然是魏叔父!」
「你是哪家的娃娃,還不下馬!」一邊的高隊率見是個女娃娃,還勒著韁繩,明知她與魏續認識,還是呵斥道。
來人正是從呂府偷跑出來的呂菁。她從後門邊上的馬廄里牽出平日的小馬,正急往郡守府報信。
「菁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又對一旁的人解釋道:「這是我侄女兒,呂軍侯家的千金。」
「叔父,家中出事了。有十幾個賊人持刀從後門偷偷進了府。爹爹被太守大人叫去商議軍情,我偷跑出來就是要去尋爹爹報信。」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恰好遇上魏續巡城。沒有遇上亂民,哪怕是遇上旁人,也免不得要費些口舌。
「嘶……」魏續吸了口冷氣。呂府竟然出事了!他立刻調轉馬頭,道:「走,我們快去找軍侯,讓他帶著手下趕緊去救援!」
走出兩步,回頭卻不見二人跟上,急道:「菁兒,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啊!高順,你又是何意?」
高順,竟然是他。歷史上呂布身邊的人她記得不多,文有陳宮,武有魏續、張遼,還有就是眼前這個高順,以陷陣營和忠義留名後世。
只見高順鬆開緊皺的眉頭,然後道:「你帶著兩人同呂家小姐一起到丁大人那裡報信,他們兩個隨我去呂府外盯著。」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兩個兵卒。
「也好,菁兒,那我們快走!遲了嫂子和小侄女怕是有危險!」魏續對呂菁道。卻見呂菁轉頭,看著他道:「父親總說叔父是至親之人,可以以性命相托。請叔父速去請父親來!至於我,要回去。」
魏續聽著前句,眼眶就紅了,聽到後半句,急道:「你這孩子,不知府上已經很危險了嗎?隨我去尋表兄才是正理。」
「我看你這孩子出逃尋父,還道你勇敢,聰慧,怎麼這會兒犯糊塗?」一旁的高順也有些不喜的道。
呂菁深吸一口氣,未免被糾纏,還是解釋了一句:「明知母親深處險境,為了報信不得不離開。現在既然有叔父可以託付,在父親來之前,我就應當要回去儘力守護母親和妹妹。」說完,不理會二人的反應,調頭疾馳而去。
「這孩子!」魏續剛想追趕,就聽高順道:「你速去報信,我會看護著她。」說著,便縱馬追了上去。魏續也只得策馬往郡守府趕去。
待到呂府,依舊平靜,沒有想象中的喊打喊殺之聲。高順派了兩個兵卒守在大門前方的隱蔽之處,自己則緊隨呂菁到了後門,門已經被關上了。呂菁記得很清楚,自己離開的時候,特意虛掩著。
「你到那裡躲起來,我先看看。」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角落,沒有一點光亮,很適合藏身。然後身手敏捷的攀爬上院牆,很快又輕滑下來。這才看見呂菁站在原地沒動,心中有些氣惱。將她拉到稍遠的地方,才罵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事?說什麼都不聽!如此任性妄為,你娘是如何教你的。」
呂菁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開口問道:「高叔叔,後門處有幾人守著?」被人罵沒家教,她就當自己聾了。事實上,換成她遇到這樣一個不聽招呼的孩子,也要發飆。
高順聽她叫一聲「叔叔」,心不由得一軟。想到她救母心切,雖然行動莽撞,也是至純至孝,便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你叫菁兒是吧。後門那裡有一個賊人守著。不過,府上很危險,你先躲到一邊,刀劍無眼,若是被歹人傷到,模樣就不乖了。」
呂菁大汗!這大漢是費了多少腦子,才想出這等哄小孩子的話語。不過善意她是接收到了,繼續說道:「府里聽起來沒有多少動靜,若是叔叔潛入進去殺那賊人,能否不發出聲音驚動他人?」她是不知這個時代的名將武力值如何,若是武俠小說中的那種會輕功的高手,她就可以放心了。
高順皺眉,殺人於無形無聲,他又不是刺客,怎麼辦的到?呂菁見狀,心中就明白自己瞎想了,繼續道:「若是一人,不如我在門口,誘騙他出來,你在門邊設伏,一擊必殺,如何?」
「這如何可以?」以小女孩兒為誘餌,萬一讓她受傷怎麼辦?他要臉,做不出來。
「他知道我是呂布的女兒,又是一個小孩兒,不會有多大防心。關鍵是,不能驚動府里的其他賊人。叔叔,救人如救火,莫在遲疑!」說罷,便往後門跑去。高順蹲著身子,都沒來得及拉住她,已到門口,輕扣了兩下門,聽裡面傳出輕聲質問「什麼人」。高順只得一手舉刀,咬牙貼牆躲在門邊。他是真想打這孩子屁股。
呂菁叩門之後退了幾步,笑呵呵的道:「原來今日值夜的是張大哥呀!我今天又背著爹爹和娘親偷跑出去玩了。」說完還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才繼續嬌嗔道:「張大哥,你快開門讓我進去,不然娘親又要罰我抄書了。」
裡面的人透過門縫望出去,果然是一個小女孩站在屋外,心道原來是這呂布的女兒竟不知何時偷跑出去,難怪剛才有兄弟說沒找著。待我將她哄騙擒住,交與首領,又是一件功勞。便將手裡的刀放到一邊,把門打開,笑著走出去,準備一把將她抱進院里。
「你不是張大哥!」呂菁見他開門,不是自己熟知的「張大哥」,「嚇得」急的退了幾步。那賊人也不解釋,快走兩步,卻不想,高順從旁躍出,一手捂著他的嘴,另一手持刀割破他的喉嚨。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徹底不動了。將屍首拖到陰暗處,高順才緩過氣來,回想剛才的一切,雖然很順利,可是心裡仍然不舒服,嘆了口氣,暗道:「這叫什麼事啊!」
二人走入府內,呂菁沒有遇上其他賊人,在倉庫里找了把匕首藏在袖中,順利給高順找了件普通的衣服,又將他的頭髮弄亂了幾分,就聽前院傳了呼痛聲。
是嚴斌!高順帶著她,隱蔽的潛入燈光大亮的前院,躲在一個角落。
「夫人,莫要耽誤時間了,我們對呂軍侯沒有惡意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漢將亡,仙師知軍侯勇武,才命我等勸降,給他一個大好前程。」正是文質彬彬的王弛,說罷,重重的踢了一腳蜷縮在地上的嚴斌。
「你們住手啊!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你們打我便是。」嚴康被人押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急的滿面通紅,卻毫無辦法,只能大叫。
「出去報信給呂布,不是不可以啊!」王文雲笑道:「只是,得拿著夫人的親筆信才行啊。上面不用寫很多,只說女兒病重,叫他趕緊回來就行。你看吧,很簡單的。」原來剛才嚴斌想偷偷溜出去報信,被發現后,狠狠的揍了一番。
嚴氏抱著二女兒,看著小弟,急的落淚,卻不肯鬆口。若是夫君毫無準備的被騙回來,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時候誰都活不了。
「大姐,你就給姐夫寫吧!他們是要姐夫投靠,不是要殺姐夫。可小弟這樣下去,真要被打死了!爹,你也勸勸大姐啊!不然,我們全家都得死在這裡。」說話的,是呂菁的大舅舅,他也被人押著跪在地上。嚴老爺子卻不看他,只是落淚,並不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利用完了就翻臉,還是,演戲?別人不知道,呂菁可是清楚他的內應身份。
「呂夫人,我說我們沒有惡意,你還不信。當初在那齊老虎帶著山賊襲擊你們,我們百來號人就在山上,愣是沒動,否則,焉有你們活路?當初我這周倉兄弟帶著人將呂布引開,卻沒帶他走遠,讓他能夠及時回頭救援。就算另一個兄弟被呂軍侯給殺了,你看周倉兄弟可曾傷過你府上一人?這就是誠意!」
王弛指了指滿面怒色的周倉,不顧震驚的嚴氏,繼續道:「若是夫人再不應允,我這兄弟要報仇,我可不管了。你懷裡的小女嬰……」說著便從嚴氏手裡搶過孩子,遞給周倉。孩子離了母親的懷抱,啼哭起來。嚴氏急聲呼喊:「不要……不要……」
「叔叔,你繼續藏身,伺機而動。」呂菁見妹妹身處險境,心中大急,這麼小的孩子,若是被摔,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於是交待了一聲,繞開幾步,就走進前廳。
「娘親,」說著,還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繼續道:「我剛才居然睡著了。」說完,好像才看到屋裡的「異常」。
屋裡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就聽嚴氏一聲尖厲的呼喊:「菁兒,快跑!」
「哦!」呂菁聽話的跑了幾步,卻讓嚴氏差點吐血。只見她跑到周倉那裡,對周倉道:「妹妹怎麼哭了,你都不會抱小孩子嗎?」說罷,便伸出雙手,看著周倉,意思很明顯,你這個大叔不會抱孩子,給我抱!
王弛和周倉愣了一下,王弛先笑出聲來:「周倉,你就把孩子給她吧。」又對嚴氏道:「夫人,紙筆已經準備好了!請吧!」
嚴氏看著兩個女兒,用袖子擦掉眼淚,無奈地抓起了筆,卻始終落不下去。背叛呂布,這對她而言,實在是誅心!
「娘親,你是要給爹爹寫信么?你也幫我給爹爹寫一句話吧。」說著,抱著妹妹走到她身邊,貼著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已經給爹爹報信,先聽他們的。」嚴氏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女兒,見她微點了一下頭,便振奮起精神,對王弛說道:「這位大人,我的兩個女兒、兄弟和父親都在這裡,我聽你的安排,待夫君回來,我也會勸他向你投誠。請你先放了小弟。」
由於呂菁的突然出現,以及各種不按套路出牌,沒有準備的王弛等人沒有明確下令嚴格控制她的自由,也可能是出於對小女孩兒的輕視,才讓呂菁鑽了空子。
不過,見到嚴氏願意按照他們的吩咐辦事,王弛很滿意。放了嚴斌,讓他同嚴父坐在一起。
自回到教中,張白騎收他做了正式弟子,並讓他儘力收服呂布,攪動邊境,響應中原地區的各路起義軍。若是能勸降呂布,不僅是大功一件,更是得了一員虎將。若是不能,設伏當場宰了他,再殺了郡守,佔了上郡城。到時放鮮卑南下,便可為助力,滅了漢朝。王弛對於將來的形式,很是樂觀,心情大好。
與王弛的高興不同,要論心情最複雜的,應該是隱藏在黑暗裡的高順。軍中崇拜強者,呂布威望極高,在下層軍官中更是為人追崇。這也是他自願前來呂府儘力幫忙的原因。可是,呂軍侯的女兒……這算是乃父之風么?呂軍侯好像不是這個風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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