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這一夜,整個夏陽城都混亂起來。
來得酒樓的李掌柜在外策應,收到呂布帶著不少人馬回府的消息,知道事不如人意,便下令發動教眾,全城製造動亂。對於郡守丁原,王弛和周倉二人不了解,可李掌柜遊走各處,在丁原治下最久,深知他不同於其他地方、那些只知魚肉百姓的昏官,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對太平道一直很提防。所以他們的人想要滲透到官府、軍隊的高層,特別困難。
本就是倉促起事,今晚可以說是放手一搏。若是得了呂布及其所屬軍隊的支持,勝算倒是極大。若不成,只能趁亂離開,徐徐圖之。
與此同時,太守丁原下令,嚴守城門,全面抓捕黃巾。一時之間,哀嚎,慘叫,咆哮聲四起,還摻雜著百姓,或被差役抓住,或被黃巾燒殺搶掠,不同的哀求之聲。
當呂菁被挾持帶到前廳時,經歷了最初的混亂,已經形成兩方人馬對峙的局面,與府外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弛帶來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只剩下周倉等五人,這其中,還要算上,將刀架在嚴氏脖頸上的嚴羽。
呂布見女兒也被刀架著帶出來,還明顯受了重傷,大怒道:「竟然連稚子也要傷害,太無恥!可敢與我單挑,戰上三百回合!」
本來他回府後,先潛入射殺了妻子身邊的小賊,魏續等人再從正門攻入,沒想到卻被叫做周倉的那廝給阻攔了。正是這空檔,嚴羽卻將刀架在了妻子的脖子上,讓局面迅速惡化,形成了這般對峙局面。
「軍侯驍勇,我王某人又豈會不知。」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不過,只要能全身而退,就算不得失敗。沒想到,嚴羽在這關頭,竟還有些作用。王弛笑著繼續道:「待我等離開這夏陽城,自會放你妻女離開。現在,軍侯先帶著你的人退下去,免得我受到驚嚇,誤傷了你的家人。」
呂菁右肩疼的直冒冷汗,而呂布與王弛還在繼續沒有什麼營養的威脅話語,她環視一周,前方呂布帶的人並不算多,都是平日的親信,如姜勇、魏續;無人理會的姥爺摟著嚴斌在廳中一邊,跪坐地上,不知在輕聲安慰他些什麼;嚴氏手裡還抱著小妹,被嚴羽挾持。
等等,還差一個人……
「嚴羽,你是怎麼回事?造反可是死罪,你連父親和兄弟都不要了么!」呂布被威脅的退到前院,心中怒火滔天,對這個大舅子吼道。
嚴羽被這一聲嚇得手一哆嗦,正欲開口辯解幾句,就聽王弛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朝廷腐敗,嚴兄弟投入我教才是正途!日後做了大官,不比這勞什子商賈強多少倍!勞煩軍侯退到一邊!」邊說便挾持著呂菁等人往前去。
「正是如此!商賈之家,再多錢財,還不是要仰他人鼻息。我正是為了嚴家有一個好前程才如此。」嚴羽大聲為自己辯護。
「說得好,想不到我兒竟是如此志向。」被眾人忽略的嚴老爺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用力甩脫了嚴斌的拉扯,向長子走去,一邊說道:「既然兒子是為了家族,當爹的自然要支持。呂家已容不下我,我與你們同去。」
又對王弛說道:「我雖年邁,於經商一途頗有心得,願為大人助力。」說完一躬身,以示敬意。然後也不理會王弛的反應,繼而轉頭對呂佈道:「賢婿,嚴羽既然走上這條路,我這當爹的也只能如此。還請你看在你我我翁婿多年情分,讓出一條道路,讓我等離開。」
「你……」呂布本來就為嚴羽的背叛氣惱,現在這一幕,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爹……」嚴氏無助的落淚呢喃。而嚴斌只是坐在原地,埋頭低泣,沒有跟上去。
「秀娘,你放心,我定會求大人放了你們。」
「待到我們安全離開,自然是要放的。」王弛見他不似作偽,想到嚴羽畢竟是繼承嚴家家業的長子,走上這條路,嚴家就徹底回不去了,也不再懷疑,笑著應道。
呂布有些泄氣的讓人退到兩邊,讓出路來。周倉與另外二人在前,嚴羽挾持著嚴氏在中間,嚴老就站在嚴羽右側,王弛與另一人挾持呂菁落在最後,形成三行,警戒著慢慢往正門移去。
呂布就站在一邊,眼看著妻女被挾持著經過眼前,心中暗自發誓,要將這幾個賊人碎屍萬段。忽見嚴康對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不知何時拿在手中的匕首,猛的向身側的嚴羽頸部刺了過去,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猛的將嚴氏向呂布推去。
「啊!」嚴羽按住傷口,一臉的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父。
「不要!」嚴斌一直聽著父親的吩咐,埋頭蹲坐地上,不論發生什麼事情,聽到什麼聲音,絕不抬頭。直到聽到大哥的慘叫,抬起頭,卻看到父親被身後一賊人,一劍刺穿背心。他猛的站起身子,想要衝到父親身邊。
「姜勇,護著他!」呂菁對離嚴斌最近的姜勇喊道。姜勇立刻一把把他抱住,拖著往後退。
王弛被嚴康的行為打亂了安排,正分神思考接下來如何應對,忽然,右臂一陣劇痛傳來。
呂菁扭頭一看,竟是一直藏在黑暗的角落裡的高順,趁他分神,蓄力一擊,用長刀將他右臂齊齊斬斷。一邊的魏續搶先接應呂菁,將她抱到後面,遠離戰圈。
王弛痛的倒地昏迷過去,周倉本已至門口,見狀迅速回身,與高順戰在一起,並大對另外一人吼道:「快帶王大哥出去!」
「誰都別想走!」呂布的人馬迅速包圍上來。
忽然,許多火把從院牆外扔進呂府。府門被人衝撞開,十幾人利用火勢引起的騷亂,救起幾人就走。呂布命高順帶著一隊人追了出去,其他人則快速將火把全部被撲滅。
「爹爹!」呂菁對呂布喊道。剛才她與嚴斌、嚴氏都守在嚴康的身邊,聽老人交待各種事情。大夫已經派人去請了,不過,老爺子怕是撐不下去了。
呂布見狀,低身也湊到老人身邊。嚴康握住他的手,顫聲道:「嚴羽他,對不起你啊!」
「岳父,就莫要再提了。你為朝廷,大義滅親,非但無過,還是有功的。」呂布安慰道。
「我……不行了,只能……將斌兒……託付於你了。」說著,將嚴斌的手放到呂布手下,又對嚴斌道:「以後要聽你姐夫的話,視他如父,明白嗎?」
嚴斌泣不成聲,只是點頭。
嚴康滿意的笑了笑,又對不停流淚,卻始終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呂菁道:「菁兒,你什麼時候知道……羽兒……他……」
「我看到他放人進來,出去向爹爹報信的。」
「既是如此,為何……」為何呂布一開始進來,沒有防備嚴羽?見呂菁點點頭,他笑起來:「好孩子,我知你心意……我將……嚴家的生意……全部送給你,可好?」
呂布與嚴氏都一臉震驚,呂布忙道:「岳父這是何意?我們自然會協助斌兒守著嚴家,不會落入外人之手。嚴家的一切都是斌兒的,沒有人會拿走。」他怕嚴康多心,表示不會侵佔嚴家家財。
看著這個即將逝去的老人,呂菁鄭重地回答:「好!」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嚴康看著痛哭的小兒子,又看了看呂菁,想到她能夠很早就發現長子的問題,並有意替嚴家遮掩,想到剛才她及時下令保護斌兒,他滿意的笑了笑。自己是可以放心離開了!
側頭看向已經咽氣,死不瞑目的長子,眼淚又忍不住自眼角滑落:「兒子,不要怕,爹,來陪你了。」手抬起,努力地想要再次抓住長子的手,卻無力的垂下去。
「爹!」嚴斌放聲大哭,嚴氏也伏在呂布懷裡低泣。呂菁用還能活動的左手不停地擦掉滿臉的淚水,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聲來。
呂布見女兒右手不能用,臉上又有傷,趕緊詢問女兒傷勢,聽她說起緣由和經過,一邊檢查,一邊連聲斥責:「胡鬧,你簡直是胡鬧!」
「啊……」呂菁一聲輕哼,然後被呂布牽引著再動,竟然不痛了。也不知呂布是用的什麼手法,言談之間,竟然就這樣脫臼的關節給複位了。
「幸好骨頭沒斷,不然就麻煩了……哎,你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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