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心思
第008章心思
建在林間的玄鶴觀消失在一場大火之中,這場火足足燃燒了三天三夜,當鄰村的百姓趕到時,這裡早已沒了往日的痕迹,可奇怪的是這場大火就像爐子里的碳,只在玄鶴觀內燃燒,並未波及到林子。
而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玄鶴觀,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
因為水牢內的荊棘上有毒,昏迷了三天的梵殷終於醒了,睜開眼看著陌生的環境,察覺手腕跟背脊的疼痛,讓她又皺起了眉頭。
她得救了嗎?
若是得救了,為何手腕上還被考著那鎖?
「醒了?」
聞聲的梵殷看向坐在遠處的身影,勾起唇角,「閣主。」
「別亂動。」沐子卿走過來,掀起被子示意道:「我只找到了腳上的鑰匙,卻沒找到你手銬的鑰匙,而這鎖不能貿然打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抓我的壞人呢?」
「正在回陰陽閣的路上,不用理會。」沐子卿說著,就聽見店小二的敲門聲。
「客官,您要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是要現在給您倒進浴桶中嗎?」
沐子卿起身繞過屏風,道:「進來罷。」
店小二開門跟兩名雜役拎著木桶來回進出客房,將浴桶倒滿剛燒好的熱水,直到最後一桶倒完后,低頭道:「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需要您就知會一聲。」
沐子卿拿出賞錢遞給他,「有勞。」
店小二接過賞錢,笑的異常開心,低頭哈腰的離開了。
沐子卿將門從內反鎖,回到榻沿直接將梵殷抱起,道:「因為中了寒毒,你必須每日沐浴。」
雖然身體一陣陣寒意湧上,但就這樣被人抱去沐浴,梵殷就算什麼都不懂,自身的本能反應也不會同意。更何況,幫自己沐浴的人,還是心中一直仰慕的閣主沐子卿!
「閣……閣主……我……」梵殷本想說自己來,可是看著手腕上的銬鎖,抿起了唇角。
沐子卿並未察覺梵殷表情上的不妥,將她放下抬手覆上她額頭,有些不解,「按理說,你身體冰冷的反應才是正常,為何會隱隱發燙呢?」
「我自己來就好了。」
「你若能自己可以,我也不會日日幫你了。」沐子卿怕耽擱久了這熱水會冷,不耐煩的抬手解開了梵殷身後的束帶,袖口因為是特質的,兩個袖口合二為一,輕輕一拉就脫下了襦衫。
梵殷神色愣住,她當然有愣神的理由,不僅是這解衣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從沐子卿口中聽見『日日』二字。
回過神的梵殷是因為身體已經浸泡在浴桶中,下意識縮在裡面,一張精緻的小臉紅彤彤的看向沐子卿,這心跳是怎麼回事?
沐子卿先從柜子里拿出另一套新制的襦裙,淡道:「閉目養神,我運功將你體內的寒氣逼出,明日回陰陽閣之後,就能解下你手上的乾坤八卦鎖了。」
此時的梵殷也說不出這種奇怪的感覺,只能聽話的閉上眼睛。
亂竄的涼意,讓她整個人都忽冷忽熱的很難受,彷彿這浴桶內的熱水冷的比往常要快很多。
運完功的沐子卿將手伸進桶內,掐住梵殷的脈搏,淡淡一笑,「基本無礙,起身罷,我幫你穿衣。」
梵殷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心跳加速。
……
吃過晚飯後,梵殷就躺在床上休息了,這一夜她幾乎輾轉難眠,腦海中一直在想剛才的事。
甚至不曉得,那無措的心跳到底代表什麼。
想到這裡,梵殷又有些想不通,既然陰陽閣有人可以解開這鎖,為何不直接帶自己回去呢?
沐子卿是何等身份,讓閣主幫自己更衣換衣,一想到這裡梵殷下意識抿起了自己的雙唇,心跳又開始不穩了。
翻個身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月色,毫無睡意。
……
次日一早,沐子卿就帶著梵殷回到了陰陽閣,將她先安頓好,就命人找二算先生過來,再叫下人通知四邪司跟一算先生去正殿。
在這之前沐子卿先回房間看一眼完好的琉璃瓶子,露出少有的笑容,重新換了新衫,前往正殿。
「閣主,不知此行……」一算先生天康問道。
「這世間從此再無玄鶴觀,子鞅目前已經被我拔了三魂三魄,如傀儡般慢慢走回陰陽閣。」沐子卿搓了搓指尖,冷聲道:「在他走進龍山之前,三青算尋找出所有玄鶴觀的餘孽,四邪司清剿,一個不留。」
殿下五人俯首道:「諾。」
……
安輕一身輕薄的紅色襦衫,來到梵殷的房間,「阿殷,你這房間可真是暖和。」
「安輕先生好。」梵殷用力起身道。
安輕覺得梵殷動作奇怪,走過去掀開被子先咦了一聲,「乾坤八卦鎖,你怎麼會被這東西鎖住了?」
「跟閣主外出時不小心被壞人捉了,就……」梵殷慚愧道。
「好了好了,我就是問問,別擔心這個鎖開起來很簡單,我先瞧一下構造。」安輕抬起梵殷的雙手,細細檢查這鎖心的構造,一邊看一邊念叨:「八卦指的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和兌,五行指的是金、木、水、火、土,要找出相生相剋的方法並不難,但若是找錯了,你這雙手可就廢了,怕不怕?」
梵殷眨了眨眼睛,真不知道這安輕先生說的是真是假。
安輕沒想到這丫頭這麼認真,緊接著笑道:「逗你的,閣主都放心把你交給我,不保你周全豈不是有違我這二算的頭銜。」
「謝謝你,安輕先生。」
安輕斂去笑容,集中精神觀察鎖扣的位置,大致觀察了一刻鐘,從身上拿出靈符包裹在一根樹杈上,輕聲道:「深呼吸,別怕。」
梵殷看著樹杈伸進鎖口,輕輕左轉一下,又轉一下,再左轉兩圈后,就聽見咔噠一聲,這鎖就開了。
安輕握著這乾坤八卦鎖,輕呼了一聲,將這鎖放在旁邊留意到梵殷手腕上的痕迹,「你這傷……難道說這鎖已經掛在你身上好幾日了?」
「有……三日了。」
安輕有些不懂閣主為何這麼久才帶梵殷回來,伸手鉗住梵殷的手腕,確定是寒毒,抬眉道:「這三日閣主都用內功幫你調理身子?」
梵殷想到這個不自覺的抿了下唇,「嗯。」
這樣異常的反應被安輕捕捉,斂眉輕笑,「阿殷,你不會對閣主動了春心罷?」
「我才……我才沒有!」
安輕才不信她,眉梢輕挑,認真提醒道:「沒有最好,若是有也藏在心裡。」
「為何?」
「你才剛來這陰陽閣,對閣主對這裡的一切你都全然不知,隨意動心對你只有害。」安輕從身上拿出藥膏,輕輕的塗抹在梵殷的手腕處,「對於我的話,你可以聽亦可以不聽,但是閣主與我們不同,在這裡……她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閣主,我們永遠都只是跟隨她的影子。」
「影子?」
「以後活久了,你自然會明白。」安輕把藥膏收好,起身道:「中了寒毒莫要著涼,這些時日多休息,我會跟井青說在你的食物上多費些心思。」
「安輕先生。」梵殷喚完,見她婀娜的身子轉過來才道:「謝謝您。」
只見安輕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你好好照顧自己,也不枉我為你操心。」
「我會的。」
聽著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梵殷安靜的躺在舒適的床榻上,總感覺這次出行再回來,自己的心思彷彿全變了。
因為房內生著碳火,十分溫暖,她起身將窗子推開再回到榻上,靠在床頭透過窗子觀賞冬天的景色,整個人若有所思。
包括這次閣主為何只帶自己出去,為何那些黑衣人看不見閣主的存在。都讓梵殷陷入困惑,難道這一切都是閣主早已預料的事?她就是讓這些人,錯把自己當成她本人?
會嗎?
想到這裡梵殷的心有些隱隱的不安,甚至還有些生氣,這種事為何不提早與自己說明,若是表達的話,她一定不會拒絕。
不會拒絕?
這個答案梵殷無法給自己,情緒低落的瞬間,讓她想起這幾日閣主對自己的照顧,是心覺不安?
梵殷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可笑,就如安輕所說,沐子卿是陰陽閣高高在上的閣主,而自己就連她的影子都不及,怎會覺得不安呢?
越想越沮喪的梵殷不知不覺紅了眼睛,雖然心裡有點生氣和委屈,但不管怎麼想,安輕的話出現幾次,都無法阻止內心對沐子卿的嚮往。
可是要了解她,首先就要了解陰陽閣,要了解這裡,就要真正成為陰陽閣的一員。
有了想法的梵殷,看著窗外被風吹動的樹枝,眸色加深。
……
夜晚,沐子卿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後,來到梵殷的房間去看她,未曾想這丫頭已經睡了。
沒有停留的她轉身離開,來到安輕的庭院里,就見她一身紅衫在雪中烹茶。
「這麼有雅興?」
安輕彷彿算到今晚閣主會來一樣,笑道:「賞雪當然需要紅梅茶了,閣主可要飲一杯?」
「甚好。」沐子卿撩衣坐下,看著落在身邊的白雪,問:「梵殷的鎖如何了?」
「已經解開了,不過這丫頭心思細膩,恐怕有些事想通了,會不開心。」安輕說著把茶杯遞到沐子卿手邊,「閣主,請。」
沐子卿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好茶。」
「閣主不擔心嗎?」
沐子卿將茶杯落下,不以為然道:「這本就是我,若想不通,不留也罷。」
安輕並沒有接這個話,而是起身從房間里拿出那把鎖,「閣主您看這鎖,被人稍稍改動了,若不是來時跟閣主借了靈符,怕是就算合上五行,那丫頭的手也會殘。」
「哦?」沐子卿淡淡的瞥了眼這鎖,「可查出了緣由?」
「被人注了冤魂,這也是阿殷為何會中寒毒的關係,要不是閣主渡氣給她,恐怕不到七日,阿殷就會被吸幹人氣。」安輕說著同時細細觀察沐子卿的反應,不愧是閣主,聽見這些沒有絲毫的改變。
「這東西你好好留著。」沐子卿的目光從那鎖移開,看向安輕,「我有一事要你去做。」
「閣主請講。」
「帶梵殷去外面歷練數年,歸來后我打算讓她接管冥殿。」沐子卿目光淡淡,繼續道:「想來想去,這裡唯有你可以勝任。」
「可我曾應過沐酉鳴閣主,終身不再踏出陰陽閣一步,除非這世間沒有陰陽閣。」安輕眉目微垂,端起茶杯輕抿,悵悵一笑,「更何況,我現下這身子,真的能撐過這個期間?」
「早在幾十年前,你就代我離開過了,你是守信之人,這一點我很清楚。另外,你曉得我脾氣,若我不允你深歸,就算你當場死在我面前,我亦可以將你救活。」沐子卿正視安輕黝黑的目光,「何況你明知沐酉鳴就是我。」
「閣主……我……」
「我應你,三年之後,你若還想一心求死,我絕不攔你。」
「原來閣主都曉得。」四目相對下,安輕無奈一笑,「我懂了,我會帶阿殷去歷練,讓她實至名歸。」
「有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