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丫頭

第五章.丫頭

海城的飛檐錯落起伏,幾乎每隻脊獸都藏了致命的機關。防的就是輕功高手趁著夜色飛落海城檐上,潛入海城。

二公子景檀追了一陣,猛地停了下來。

他驚愕無比地看著遠處那抹紅影越掠越遠,不敢相信嫂嫂竟一處機關都沒有觸發。

這世上最好的機關師,也不可能做到處處規避。

就算是大哥曾經告訴過她海城的機關布局,她也不可能記這般清楚。景檀清楚地記得,大哥是三月前去的東浮州山裡,算起來,他與嫂嫂相識最多也就是兩個多月。

除非,她一早就知道。

景檀心間一涼,翻身躍下了房檐。

這個嫂嫂不簡單!

此事必須速速告訴娘親,讓娘親來主持大局!

柳溪知道她走檐上,勢必要暴露這些事,可事急從重,【機關冢】是東海景氏最要緊的地方,若是這裡燒了,那等於是廢了半個東海景氏。

「四哥——!」景嵐的驚呼聲在【機關冢】外響起。

柳溪反握驚月,清楚地看見一名帶戴著骷髏面具的修羅衛一掌擊中景煥的胸口,將景煥擊飛三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景煥掙扎著撐起身子,哪知身子搖了搖,竟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張口便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修羅衛還想再襲,景嵐折下欄邊的樹枝,像是飛隼一樣斜飛到了景煥身側,挑起樹枝猛擊修羅衛的手腕。

這修羅衛掌風大盛,似是知道景嵐會在樹枝中藏了內勁,在手腕接觸到樹枝的瞬間,樹枝竟如奩粉般碎在了一瞬之間。

追魂掌!

柳溪大驚,這掌法她是最熟悉不過的!天下會這掌法的人,她也再熟悉不過!

「魏諫白!」柳溪厲聲大喝,驚月刀鋒微顫,朝著修羅衛的後腦劈來。

修羅衛身形微滯,他冷笑一聲,暫時放過景氏那兩隻十六歲的小公子,輕鬆地錯身避開了驚月的刀鋒。

刀鋒寒芒陡然綻開,即便是他躲得夠快,系住骷髏面具的帶子還是被刀鋒切斷。

只見他按住了臉上的骷髏面具,足尖一點,飛上了房檐。

柳溪本想追去,哪知他竟猝不及防地回身一抖長袖,袖中寒芒驟現,數十枚淬了毒的毒針便好似流星雨般射來。

「走!」柳溪一人一刀,如何能攔住這數十枚毒針?

只見她一手揪住景嵐的衣領,運起內勁一拋,景嵐便被扔出了好遠。

「鏗鏗!鏗!」

柳溪揮動手中驚月,順勢掃開數枚毒針,足尖一點,掠到了一旁的欄柱后,看著剩下的毒針紛紛釘入了石欄之中,在月光下隱隱透著碧色。

景煥突然撅起了屁股,皺緊了眉頭慘呼道,「小五,疼!好疼!我好像中針了!」

柳溪蹙眉,先前只顧著救景嵐了,地上這個景小四她實在是顧不過來,興許是方才出刀掃針時,不小心把其中一枚掃到了他的身上。

景嵐驚魂未定地沖了過來,仔細瞄了一眼,只見景煥屁股上果然釘著一根銀針。

「四哥,你別動,我給你拔針!」景嵐大急,捏住了針尾,試了幾次都拔不出來。

柳溪漠然走了過來,景嵐驚呼,「你想做什麼?!」

「啪!」

只見她猛地一掌拍在了景煥的屁股上,藏了內勁一震,那半截銀針便被震了出來。

景煥捱了嫂嫂這一下,覺得又羞又臊,瞬間臉紅了大半,加上他一襲紅衣在身,襯著臉更是羞紅,哪裡還好意思多說一句話?

景嵐聽不見四哥呼痛了,急問道:「四哥,你說句話啊!她可是傷了你?」說話間,她狠狠一瞪柳溪,「柳溪,你對四哥做了什麼?」

柳溪不急不慢地自地上撿起了那半截銀針,她左右看了看,瞧見了被斬斷的半截淬毒針尖,將那半截銀針輕輕拋開,淡聲道:「放心,那針沒有毒的。」

景嵐滿腹仇火,忍不住激動地問道:「柳溪,你處心積慮地嫁入我東海景氏,到底圖什麼?」

柳溪微驚,她轉眸看向了景嵐,微笑道:「阿嵐,你應該喚我一聲嫂嫂。」

厚顏無恥!

景嵐死死咬牙,打死她也不會喚她嫂嫂!

她清楚地記得上輩子的那一幕——

自小女扮男裝,行走江湖確實方便不少。可姑娘家總比兒郎喜歡乾淨,下榻客棧后,景嵐總會把門窗關好,舒舒服服地洗上一個澡。

哪知?

她解開裹胸的長布,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條黑影就破窗而入。

「叮鈴!」

刀穗上的銀鈴鐺清脆作響,那黑衣女子警惕地往她這邊一看,像是一隻野外的黑豹子瞬間尋覓到了香噴噴的小棉羊,竟一瞬也不瞬。

景嵐徹底慌了,連忙扯了外裳穿上,匆匆系好了衣帶,厲聲道:「你!」

「閉嘴。」黑衣女子看清這人是個小丫頭后,這小丫頭左右也沒有兵刃,便略微放心了一些,收起了驚月。

景嵐又羞又驚,「你還不走么?!」

「走哪裡去?」黑衣女子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反倒是在椅子上一坐,處理起左肩的傷口。

原來受傷了。

景嵐終是冷靜了下來,她看了一眼破了的窗戶,今晚肯定是不能沐浴了,這屋子也是住不成了。

「一會兒小二來了,你幫我打發了。」黑衣女子忽然抬眼,眸光像是黑夜裡的冷月,明亮中帶著一抹生人勿進的寒意。

景嵐忍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匆匆抱著其他衣裳跑到了屏風后,快速穿戴整齊,便想離開這兒。

「景五公子,你這怎麼了?方才聽見好大的聲響,是什麼打壞了么?」小二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景嵐本想搪塞幾句,說半夜練功不小心把窗戶打壞了,就順勢換間房。

哪知頸邊忽然貼上了一道冰涼的刀鋒,黑衣女子氣聲道:「小丫頭,說錯話,可是要沒命的。」

長那麼大,她還是頭一回被人這般威脅!

偏偏她只能啞忍,磨著小牙低聲道:「沒事,我不小心打壞了窗戶,明日一併結算給你。」

「可要換一間上房?」小二倒也不怕景五公子賴賬。

想換!可她如何能換?

這黑衣女子可不是黑豹子,這會兒像是一條纏在她身子的黑蛇——景嵐很快便發現,藏在黑衣女子黑色小靴靴底的雪刃也露了出來。

她漠然微微抬腿,足尖的雪刃抵在了景嵐的膝蓋骨上,似是在說,你換換試試?

景嵐暗暗握拳,只能繼續道:「不必了,這樣反倒是涼快。」

「那就請公子早些休息吧。」小二搖搖頭,終是退下了。這江湖人的習慣可真奇怪,大半夜練什麼武功,這暑氣炎炎,開窗是涼快了,可蚊子也多呀。

「滿意了?」景嵐回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黑衣女子放下了腿,雪刃收回了靴底,抵在景嵐喉嚨上的驚月卻遲遲不肯鬆開。

她頗是驚訝地笑道:「景五公子原來是……」

「我警告你!這事若是……」

「若是什麼?嗯?」

驚月涼涼地從景嵐肌膚上移開,景嵐只覺一股透心的寒意襲來,瞬間噤聲。

「等你有本事殺了我,再說那些話吧。」黑衣女子冷聲說完,順勢勾了一下景嵐的下巴,「景五姑娘。」眸光帶著一絲戲謔,她冷嗤一聲,走到了窗邊,凝眸看了半晌,確認外間安全了,便掠出了窗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那是景嵐與柳溪的第一次見面,從那時候開始,景嵐就覺得這女人是個禍水。

但凡柳溪出現的地方,必定有人死於非命。

上輩子是她景氏滿門,這輩子……這輩子絕不能再出這樣的事!

景嵐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景氏的守衛也趕到了【機關冢】救火,她小心地扶起了景煥,恨聲道:「你想嫁入東海景氏,我第一個不同意!」

景煥瞪大了眼睛,「小五,你這是做什麼?方才若不是嫂嫂,我們只怕都要……」

「她不是好人!」景嵐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只知道,留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只會對景氏不利。

柳溪也清楚記得,這個時候的景嵐應該不認識她才是。這般針對她,只怕是今夜之事太過巧合,她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個,所以,如何善後,才是她最該仔細想明白的。

一個小丫頭罷了,等善後了再來哄她。

「方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柳溪想知道魏諫白來這兒究竟是為了縱火,還是為了偷取什麼?

上輩子這個時候,魏諫白帶著百車聘禮去了西山提親,可這輩子他怎會出現在了東海景氏的海城之中呢?

景煥剛欲開口,便被景嵐捂住了嘴,「這是我們東海景氏的事,與你無關。」

「嗯?」柳溪顯然是不悅了,她的臉上似是蒙上了一層寒霜,銳利的眸光逼得景煥莫名地心底生涼。

「嫂……」景檀老遠就看見了這三人,他快步走近后,發現柳溪好像比之前更凶了,他也忍不住莫名地膽怯,聲音比平常低了些,「大哥……大哥在喜堂等著嫂嫂呢。」

柳溪怔了怔,今晚海城發生了那麼多事,受了傷的景鐸還想拜堂?

娶她鬧出那麼多的事,紅姨娘多少也該問她一兩句才對。

「娘親也在等著呢,嫂嫂。」景檀又催促了一句。

「好!」柳溪點頭。

「你們兩個也快些來。」景檀匆匆看了一眼兩個弟弟。

景煥面色蒼白,捂著心口咳了兩聲。

景嵐無奈苦嘆一聲,心道:「大哥真是被這個蛇蠍女人給蠱惑了心神!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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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大家久等了~所以這個文不會有喬裝梗破的虐橋段,嫂嫂上輩子是知道景小五是女兒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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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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