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原本雪音低著頭提心弔膽地想要逃出去,卻不想還是被陸靖言認出來了,她心裡暗道糟糕,可胳膊被他緊緊地抓著,想跑都跑不掉。
他的手帶著外頭的寒氣,雪音低著頭,努力把聲音弄得同自己本來的音色區別開來:「大人,奴婢奉外頭李大人的命來送東西的。」
陸靖言嗤笑一聲,他伸手勾住她下巴:「看著我。」
大佬之中水聲滴滴答答,雪音被迫抬頭,就瞧見那張熟悉的俊朗臉龐,初時只覺得一驚,因為他瘦了許多。
但再一想想雙福所說的世子日日輪番寵幸那三個通房,這般縱慾不瘦才怪。
她覺得一陣反胃,垂下眼睫毛不看他,這躲避的眼神卻讓陸靖言心裡猛地一疼,宛如被針扎了一下。
牢房昏暗,只瞧得見她大致的輪廓,素來都清瘦的女孩兒,分開這段時間倒是長了點肉,瞧著圓潤了些。
她身上依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甜香,讓陸靖言心中慢慢安靜下來。
他彎下腰,直接把她抱在了懷裡,披風抱住了她,低聲道:「乖,先回家。」
雪音一愣,立即就要掙扎,陸靖言卻抱著她徑直往外走,一邊說道:「齊雪音,你若是還想繼續坐牢只管折騰,除了我沒有會救你。」
的確沒有人會救她,雪音咬咬牙,只能綳著神經在他懷裡蓋住自己的臉,她心裡想想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能夠利用陸靖言逃出去,也算是好事一樁。
在他跟前委屈了那麼多次,她不妨利用他一次好了。
陸靖言把她抱出去放到馬車裡,拿出來一塊毯子蓋住她:「車廂里有糕點和熱水,你在這等一會。」
他很快便出去了,京兆伊的李大人誠惶誠恐地看著他:「陸世子,您,您這是把罪犯齊雪音給帶走了?方才有人來報,說是齊府的小姐齊若幽被罪犯蓄意打暈,齊府定然要追究的!還有,那死者家屬如今就跪在府衙門口,我們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呀!天子腳下,本官實在不敢亂來!」
李大人不敢得罪陸世子,雖然心裡看不上宣平侯府出來的人,但也知道宣平侯府沒有一個人是善茬,辛苦爬上來的官員同那些皇親貴胄如何能比?曾有人當著陸靖言笑話宣平侯一介粗人活該戰死,當場就被陸靖言搦著脖子扔了出去。
陸靖言背著手淡漠地看著他:「你們京兆伊就這般查案的?區區一個小案,鬧到如此地步。」
他才說完,林若幽捂著後頸從內室出來,方才若不是獄卒發現了她,她不知道要昏死在牢中多久。
林若幽一見到陸靖言便上來抓住他袖子,楚楚可憐地哭道:「陸世子!求您救救我!齊雪音殺害我府上家丁,我不相信是她做的,想著姐妹一場便去牢里看她,可她竟然狠毒至此,將我打暈,換走了我的衣裳!」
不知道為何,從前陸靖言總覺得林若幽是個善良又實誠的姑娘,就沖著她救自己那件事,就可以證明她絕對沒有什麼害人的壞心思。
可現在他卻直接說道:「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既然今日本世子來了京兆伊,便幫你們審一回案子便是了。」
李大人原本就懶得處理那些案子,因為稍不好歹就容易得罪人,忙不迭點頭,可林若幽卻含淚上去。
「世子,齊雪音定然是畏罪潛逃!否則怎麼會打暈我?這件事證據確鑿啊,我那家丁死的冤枉,他家裡人都有證詞的!求您幫若幽伸冤!」
年輕姑娘急切地落淚,明明都是哭,卻與記憶里那女孩的哭完全不同。
電光火石之間,陸靖言竟然把救自己的那姑娘的哭聲跟齊雪音的哭聲重合了起來。
不,定是自己瘋了!
陸靖言想到旁人說他如何喜歡林若幽,忽然就對林若幽生出來幾分厭惡。
他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但很多事情林若幽實在是不懂事,仗著他不計較便一而再再而三。
若非是念著那點救命之恩,他根本不會搭理林若幽。
思及從前,他眉頭一皺:「你一個姑娘家,如何懂辦案?我自然會給你個公平。」
很快,陸靖言著人直接把死者的家眷帶了上來,他大致看了下卷宗,分開拷問。
李大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從未見識過陸靖言辦案,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種方式。
陸靖言問話極快,著人掄著板子,若是底下的人答不出來便要杖行。
「二月二十三那日,你說你家吳壯牛被人下毒,那麼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辰?他穿什麼衣服?你們那一日吃的什麼飯食?前一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家中幾口人,吳壯牛死之前可有什麼不舒服?吳壯牛到齊府多久了?每月工錢能有多少?拿過什麼賞賜?你家日常開銷都有哪些?」
他問話的速度根本容不得人思考,若是答得慢了一板子下來痛得人齜牙咧嘴,吳壯牛的家人原本就都是市井走卒,哪裡抵抗得住這些問話?
心裡想著只要咬死了吳壯牛死得莫名其妙便是了!
可誰知道恰恰是那些細枝末節的答話一家人加上齊府來的幾個證人都答得不同,李大人在旁都迷糊了:「陸世子,這……」
陸靖言讓人把證人都帶上來:「上刑,哪個先說了實話,便饒了哪個。」
他聲音冷酷無比,張三和李四是最擅長給人上刑了,吳壯牛的家人哪裡抵抗的住,沒多時就有人招了。
「大,大人饒命!小的是,是拿了旁人的錢,說要,說要讓齊雪音砍頭……我家阿爹的確是死了,但,但那是,是他不小心跌入水井死的……那一日,齊姑娘去齊府求救,我家阿爹沒有給她通報給齊夫人,反倒潑了她一身的水,齊姑娘便往阿爹身上撒了痒痒粉,但並未曾害過阿爹性命。此後阿爹雖然手上潰爛紅腫,但性命無憂。大人,小人句句屬實,不敢隱瞞!」
陸靖言心中一緊,深夜求救?被潑冷水?這個吳壯牛幸好是已經死了,否則只會死得更慘。
他依舊面無表情:「拿了誰的錢?」
「小的不知道,那人只說是國丈府的,具體是誰,小人真的不知!」
李大人冷汗潺潺,他就知道,這看似簡單的案子,實在是不簡單!
陸靖言並不想管閑事,更何況死的是欺負過雪音的畜生。
「李大人若還想查,只管往國丈府查去,若不想查,便定性為意外死亡。」
他聲音涼涼的,李大人擦一把汗:「這,這還怎麼查?」
國丈府他也惹不起呀!
陸靖言掰了手指關節,咔擦響了幾下,國丈府,呵呵,他明面上或許不會怎樣,但私下一定會要他們好看!
*
雪音坐在馬車裡,手裡摸著湯婆子,她好幾次探頭出去想跑,都恰好看到一張侍從的大臉:「世子妃可是有什麼吩咐?」
她慌忙道:「沒。」
良久,她困得都睡著了,陸靖言才回來,瞧著伏在案几上的女人,陸靖言微微一笑,他撩起衣袍,走過去坐下來,把她輕輕往自己懷裡挪。
雪音瞬間驚醒,趕緊與他保持距離,陸靖言抬起的胳膊瞬間定在半空中。
她有些慌亂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一想起來他夜夜寵幸通房,她就噁心得慌,一刻鐘都不想同他在一輛馬車裡待著。
「你放我下車行嗎?求求你。」
陸靖言整理了下衣裳,安靜地坐著看她:「你以為你現在下車就是安全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線,既有人想害你,你無權無勢,毫無依仗,哪一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雪音咬咬牙:「我就是死,也比跟你在一起要強百倍!」
她起身就要走,越想心中越氣!
可陸靖言死死地摁住她的肩:「是我錯怪你了。」
雪音一怔,曾經也想過他會不會幡然醒悟發現他誤會了她,可真的到了這一日卻發現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世子哪裡會錯?我們既已和離,再不必要說那些。現下只求世子放了我。」她麻木地說著。
陸靖言卻追著她的眼睛看:「一紙文書又算的了什麼?我知道你心中還有我,而我……也的確希望你回來。往後你莫要再疑神疑鬼,我也會待你好一點。你喜歡什麼只管同我說,我不會再叫你受委屈。雪音,同我回去。」
他說話時臉上有一層很淺的溫和,與從前那個冷漠凌厲的人完全不同。
雪音靜靜地看著他,想到他這個樣子是自己奢望了多久的。
她那時候只希望他的臉色不要那麼冷,希望他能被自己捂熱一點,可他始終都不帶笑的,還時常皺眉,似乎厭極了她。
如今他總算態度好了些,可她不需要要了。
陸靖言揉揉她的頭髮,他記憶中自己還是第一次這般溫和地對待小姑娘。
可卻讓雪音心中一酸,很小的時候她在街上走迷路了,他那時候也是這樣揉自己的腦袋。
只可惜,後來再沒有那樣溫柔的笑意。
此時此刻,宛如做夢一般,卻也只能是夢。
她往後退到不能退了,貼著車廂壁,剋制著自己紛亂的情緒,冷淡地說道:「和離便是和離,世子開得起玩笑,我開不起。您把和離書扔到我腳跟前時,我們便一刀兩斷了。」
陸靖言回想起和離那日,心中不免一陣煩躁,他試圖解釋:「那日我是被你氣急了,若非你堅持和離,我又豈會怎的放你走?」
雪音笑了起來,她靜靜地看著陸靖言:「無論如何,我們和離是真。」
陸靖言一時無話,半晌,他只說道:「但現在你只能跟我先回去,否則外頭的情勢你也知道,你沒有那麼容易走人。」
想到再次被抓到大牢之中,雪音不寒而慄,她沉默不語,馬車噠噠噠地很快跑遠了。
一路上她都閉口不言,沉默的像是換了個人。
陸靖言倒是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沒來由地說道:「你餓不餓?想吃什麼?等下到了家,讓下人做給你吃。」
雪音想到這些,竟然覺得好笑。
她誠實地說道:「我沒什麼想吃的,自從嫁給你之後,三餐飲食都跟著你的喜好走,我早就忘了自己想吃什麼。」
想到從前,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就這般愛他,在意他,把自己忘得徹徹底底。
她喜歡吃什麼?她都想不起來了。
陸靖言握住她手:「往後我都依你,你喜歡吃什麼我便跟著你吃什麼。」
雪音強行要抽出來自己的手,陸靖言卻緊緊地握著:「別動,你手太涼了,我給你暖暖。」
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好看,皮膚溫潤瑩白,手指修長,熱乎乎地包著她的小手。
雪音深吸一口氣,想到他這手在那通房身上如何流連,就腦子充血。
「鬆開。否則我……」她氣得不行,一邊往後掙。
陸靖言輕輕一笑:「要不你怎樣?我知道你還在意我,往後我們好好過……嘶!」
面前的女人對著他的手就咬了下去,她那雪白的貝齒髮起狠來倒是厲害,直咬得他疼到閉眼,卻並未抽回去。
雪音察覺到一股血腥味,驚得鬆開唇,可他依舊握著她的手,還衝她笑:「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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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還不夠清醒,女鵝會讓他越來越清醒的!
陸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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