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她的手下敗將
「雲貴人。」若芯微微點了點頭,「聽說雲貴人晨吐厲害,最近好些了么?」即使不喜歡她,卻也能擠出笑容,驕傲的若芯郡主已經蛻變成了同這皇宮裡大多數的女人一樣戴上了假面具了,明明恨不得她立刻從眼前消失,卻不得不堆滿了關心和笑意。
「恩,好些了,就是經常睏乏,所以出來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雲綺眯著眼睛望著那微微有些發熱的日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芯姐姐和郡主可願陪妹妹去涼亭里坐坐,說說話?」
她都這樣詢問了,若是拒絕就顯得太過小家子氣了,若芯點點頭,「恩,去那邊坐坐。」
在涼亭里稍坐了片刻,閑聊了幾句,便有一位宮女端著一碗蓮子羹走了過來,福了福身請安之後,對著雲貴人說道,「皇上吩咐奴婢將這冰蓮羹送來給娘娘,還吩咐了今晚會去娘娘的清風閣用膳。」將蓮子羹放置到雲綺的面前後便退下了。
雲綺面上一陣得意,卻做作地掩面笑道,「聽說這冰蓮羹是用西域進宮的冰蓮熬制的,極為滋補,姐姐一同享用吧。」
「妹妹有孕在身,何況這可是皇上特賜的呢,若芯可不敢享用呢,妹妹還是趁熱喝了吧,別辜負了皇上的一片用心。」若芯臉色不太好,但是卻也客套地回了她的炫耀。
傾顏微微皺眉,倒不是因為雲綺的得意和言語,而是因為她聞到了一個味道,並且是一個不該出現在孕婦吃食里的味道,她的目光定在了冰蓮羹上,她從前習得了半吊子的醫術,但是她對草藥的味道卻是極為靈敏。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冰蓮羹里,有一種叫做甘露岩的草藥,這草藥常人吃了甚為滋補,但是有孕之人食用以後便會大量出血,導致小產,皇上的御賜食物中,為何會有甘露岩?
藏於袖中的雙拳緊握,那是一條生命啊,她真的要冷眼旁觀么?若是她吃了這碗冰蓮羹,她腹中的胎兒是一定會落下的,甚至她也會有生命之憂。可是,肖雲綺不過是沈孟之的棋子,連那孩子也是沈孟之的,這個孩子若是生了下來便是混淆了皇室的血脈,甚至可能還會讓沈孟之的奸計得逞,進而動之國本。
即使,她這次幫了肖雲綺,也難保下一次她不被人暗害,想要在這深宮裡生存,尤其是誕下麟兒,需要不僅僅是皇帝的寵愛,更是懂得自保的睿智,而她,卻得意地到處炫耀皇帝的隆寵,這樣的人,本就不適合生存在後宮裡。
但是,若是她袖手旁觀,那麼,她不殺伯仁,伯仁是不是因為她的漠視而死呢?她的手指深深地掐入了手心,她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個善良之人,因為她懂得善良之人必定被人所欺,甚至此次回到京城進入皇宮,她便早就將自己的善良之心掩蓋,想要幫助若芯奪得后位,需要的並不是她的善良,而是她的狠心。
傾顏將視線落到了雲綺突起的小腹之上,心底暗暗地抱歉,對不起了,她只能如此選擇。隨後她便揚起了頭,「姐姐,我們回去吧。」說完便不再理會雲貴人,拉著若芯便離開了涼亭,她害怕自己會後悔,她沒辦法親眼看著雲綺喝下那碗會殺了她腹中孩子的冰蓮羹,所以,她只能選擇遠遠地離開。
雲綺唇邊勾起了冷笑,尊貴的郡主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樣是她的手下敗將,她早就知曉若芯郡主飽讀詩書,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進了宮,一樣同她這個卑微的宮女平起平坐,日後等她誕下了麟兒,恐怕便要屈居於她之下了。
她端起了冰蓮羹,笑意滿滿地喝下了這碗讓她出了悶氣的滋補羹湯,皇上對她體貼入微,那些嬪妃恐怕早就氣得牙痒痒的了,只可惜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對付她,畢竟在這後宮之中,沒有東西比皇上的寵愛來得實在。
不論是眼前的若芯郡主,還是那個東大學士的女兒翎妃娘娘,或者是樂正將軍的愛女惜貴人,他們有的只是尊貴的身份,卻永遠得不到皇上的心,因為,皇上的心,早就被她緊緊地握在手裡了。
沒走幾步便回到了倚蘭宮,若芯有些擔心地看著傾顏的神色,蒼白的臉色似乎預示著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若芯雖然不知道傾顏在擔憂什麼,但是她的心也跟著糾起來,泛著濃濃的不安。
「紫衣,把宮門關上。」傾顏神色凝重,拉著若芯進了寢室。
「發生了什麼事?」若芯也跟著緊張起來,她了解傾顏,她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如今她這番表情,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若芯,今晚,雲貴人會落胎。」傾顏說完這句話,重重地咬上了下唇,定定地望著若芯,「你希望,救她嗎?」
聽到這樣的話,若芯怔住了,她不喜歡雲貴人,不僅僅因為她的炫耀和得意,更因為皇上對她的在意和寵愛,沒有女人在面對心愛的男人對別的女人恩寵有加的時候還能淡然漠視的。但是,她不喜歡她,並不意味著,她就必須死。雖然她知道在這後宮之中,想要立足不止要皇上的寵愛,更要懂得算計和防備,有時候後宮中暗藏的玄機很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你。」若芯不相信傾顏會狠心去害一個無辜的生命,但是她如此問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剛才的冰蓮羹里,有會導致落胎的草藥。」傾顏簡單地解釋一句,「若芯,如果你是她,落胎了,你會懷疑誰?或者說,你會希望是誰做的?」其實傾顏的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她依然問了若芯,她想知道他們是不是有這樣的默契。
若芯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傾顏的意思,她定了定神,細細地分析起來,「如今後宮裡,除了皇上寵愛的雲貴人,便是我,惜貴人和翎妃,如果她落胎了,必定會先懷疑我們三個。但是,如果她了解皇上,她會知道皇上如今對惜貴人和翎妃的阿瑪青睞有加,所以絕對不會希望是他們,以免產生間隙,所以,最好是我們做的。一來,皇上同阿瑪關係本來就不好,二來能夠將我治罪,也算是幫皇上出了一口惡氣。「她立刻明白了,為何傾顏會如此凝重,因為這件事情很可能會波及到她身上。
「沒錯,如果我是雲貴人,既然丟失了孩子已經成為事實,那麼便是要幫皇上也是自己除去一個眼中釘才是。而那個人,就是攝政王的女兒芯貴人,不僅可以打擊攝政王,還能將攝政王安排在皇上身邊的女人除去,而且謀害龍子的罪名可不小,要是皇上處理得好,興許還能一舉除去攝政王。」傾顏如是說道,當然想要除去阿瑪在朝中的勢力,僅僅用這樣後宮里的事情波及,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芯詢問道,她知道既然傾顏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一定是已經有了避開的辦法。
「如果姐姐生了病,甚至中了毒,那麼我們便是受害人,甚至我們也可以指上一個人。」傾顏抿了抿唇,眼中卻是滿滿的不舍,想要騙過宮裡的太醫,那必須是真正的中毒或者生病。
「你信你。」若芯僅僅三個字,毫無疑問地說出了口,她們姐妹之間,便是有如此濃厚的信任,她根本無需問情顏想要做什麼,她只要知道凡是傾顏做的,都是必然為她好的,絕對不會害了她,既然她如今只有這個辦法,那麼她便做。
傾顏是知道的,不論她說什麼,若芯都會同意,他們之間的信任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不是同一個額娘,但是感情卻比親姐妹更好。
她握緊了手心,仰頭望了望天,夕陽的餘暉已經漸漸暗淡,恐怕過不了幾個時辰,雲貴人便會落胎,她已經讓雅樂派人嚴密把守著倚蘭宮,不讓任何人出入,這樣便能阻止有心人栽贓嫁禍。
她原本想將沈孟之和肖雲綺的事情告訴若芯,但是又怕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心愛之人,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竟然另有所圖,定然會非常難過,自己努力爭取想要得到的帝王之愛,被別人捷足先登,竟又不珍惜,這讓她情何以堪?權衡再三,她還是打算隱瞞了若芯這件事情。
傾顏拿出一個紫色的水晶瓶,倒出一些粉末於面前的水杯中,待粉末溶解於茶中,她將杯子遞給了若芯,「這是會讓人陷入昏迷的橙葉茗,同服用了劇毒何信子是一樣的癥狀,臉色泛青嘴唇發紫,陷入昏迷,但是你放心,不會有任何痛苦,甚至能勉強保持清醒,你能清晰地聽到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只是沒有力氣說話和睜眼罷了。」
若芯點點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隨即便立刻躺到了床上,不消一刻功夫,意識便混沌了起來,「傾顏。」她勉強地喚道。
傾顏立刻挨近了她,「若芯,一切都交給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也不會讓阿瑪受到牽連。」若芯聽到了傾顏的保證,微微地點了點頭,終於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雅樂。」傾顏為若芯蓋好了被子,站了起來,回過頭叫喚。
一道黑色的身影幾乎在瞬間出現在傾顏的面前,雅樂的臉色不太好,他抿著唇看著她,眼中有著赤裸裸的心疼,他心疼眼前這個無比俠義和善良的女子,竟然如此勉強自己算計別人,她在算計別人的同時恐怕也是傷害了自己的吧。
「這個,送到翎妃的寢宮裡去。」傾顏從懷裡拿出了另一個藥瓶遞給了雅樂,背過身去不想看到他不贊同的目光,她的聲音帶著幾不可聞的脆弱,「雅樂,這就是現在的我,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如果你不想看到這樣的沐傾顏,你可以離開,我不會挽留你。」
「雅樂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反悔。」雅樂的聲音保持著平日里的溫潤,他說過會跟隨在她左右,便不會食言,這是承諾,「只是,我不想你為難自己。」
「有時候,有些事,是無可奈何,卻是必須去做的。」傾顏收起了渙散的目光,轉過身來,直直地注視著雅樂,「你明白么?」
不想再和她糾纏於這個問題,雅樂一個閃身便離去了。
「紫衣,去請太醫,就說姐姐突然昏迷不醒。」算了算時間,她安排出去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傾顏便叫了紫衣去找太醫,隨後,倚蘭宮便是一片忙碌。
「不得了了,娘娘見紅了,趕緊去找太醫。」雲貴人身邊的侍女非煙驚慌失措地扶著雲綺到床上,派了小宮女去太醫院找太醫,又吩咐了太監立刻去找皇上,整個清風閣亂成了一團。
「好痛。啊。好痛啊。」雲綺痛呼起來,額際已是一片薄薄的冷汗,兩眼發直,盛滿了痛楚,面色蒼白如紙,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而她的下身則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了鮮紅,連床褥都染紅了。
「娘娘,您再忍忍,太醫就來了。」非煙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場面,只能不住地回頭望著門口的方向,想著太醫為什麼還不來。
「皇上。皇上。」雲綺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那痛徹心扉的模樣讓一干宮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原本清秀可人的容貌變得猙獰起來,連髮髻都凌亂地覆在了臉上。
「皇上快來了。快來了。」非煙哭著回答雲綺,一邊握緊了雲綺的手,「娘娘,再忍忍。」
宮裡最有名的太醫匆匆地趕來,女醫也緊跟其後,非煙立刻讓開了位置給太醫整治,那太醫一看滿床的血跡腳下發軟,直接跪倒在了床邊,顫顫巍巍地撫上了雲綺的手腕,面色一僵,立刻回頭吩咐道,「趕緊去找皇上,芬儀,你幫娘娘施針,臨惠,你趕緊幫娘娘打理一下下身,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再不處理,恐怕連娘娘的性命都堪憂。」
李太醫說完立刻退開,讓他指名的兩個女醫為雲貴人醫治,他畢竟是男子,如今貿然闖入娘娘的寢室沒有掛上帘子已經非常不妥了。說完,他便讓宮人們都退出房間,只留了非煙在房內侍候。
「怎麼回事?」離卓天聞訊而來,看到李太醫從房裡退了出來,立刻上前問道。
「皇上聖安。」李太醫跪地一擺,「娘娘的胎兒恐怕是保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離卓天眼神一凜,「怎麼會突然落胎的?」
「這。」李太醫眉頭緊蹙,不敢回話。其實有時候,這些太醫也是很難做的,一句不留神可能就會惹來殺身之禍,但是不說皇上這邊又過不了關。
離卓天神情冰冷,「說。」他總該知道,他那個名義上的龍子,是怎麼死的吧?
「恐怕娘娘服食了什麼東西,才會導致大量流血,進而小產。」太醫謹慎地使用言辭,抬了抬頭看了一眼盛怒中的皇帝,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依照常理,就算是服用了什麼藥物,也不該如此大量地流血,這樣的狀況,除非藥性極烈,否則便是同時服用了兩種藥物,才有可能會出現這樣眼中的情況。
「把清風閣給朕圍起來,誰都不許離開,謀害龍子,朕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在搞鬼。」離卓天一聲令下,侍衛立刻行動了起來,他又說道,「雲綺的侍女呢,都給朕滾出來。」
此話一出,連非煙在內的四名侍女,立刻被帶到了皇上的面前,跪在了地上,不住地求饒。
「你們是怎麼伺候雲貴人的,竟然讓她食用了落胎的藥物,該當何罪?」離卓天憤怒道,他的目光不住地在地上的幾個人身上掃視。
「回皇上,娘娘今日,因為身子不適,並沒有吃多少東西就休息了。」非煙壯著膽子說道,「除了,除了皇上御賜的冰蓮羹,還有芯貴人命人送來止吐的棗核,沒有吃任何東西。」
「去把芯貴人給朕找來。」離卓天面色微變,若是這事情牽涉到了若芯,恐怕就不好收拾了,不過也許是個機會也不一定。
「啟稟皇上,惜貴人也送來了棗泥糕,娘娘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另個小丫頭抖著身子說道,說完以後望了一眼身側的非煙,又低下了頭。
離卓天面色一僵,看來這事情並不單純,「去把惜貴人和翎妃都請來。」既然如此,不如把他們都找來,翎妃怎麼說也是如今這後宮的管事之人,如今後宮出了事她於情於理都該出現才是。
過了不一會兒,惜貴人疾步趕來,傾顏也匆匆趕到,翎妃的貼身侍女姍姍來遲,離卓天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怎麼覺得這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呢?
傾顏第一個跪到地上,「皇上,姐姐下午喝了茶水之後便昏迷至今,太醫說姐姐恐怕是中了毒。」面色焦急,淚水竟是忍不住滑落,看到了皇上一臉的委屈。
「若芯中毒了?怎麼不派人找朕?」離卓天驚地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下去扶起了傾顏,看到她閃著淚水的明眸,竟是一股心疼。
「紫衣去找了皇上,可是回來說皇上在聖心殿議事,傾顏不敢打擾,只能讓紫衣留在那裡等候,誰知道姐姐病情反覆,傾顏不知所措才招回了紫衣,傾顏。傾顏。」眼底滿是驚慌,興許是從來都是躲在若芯的羽翼下,一個人碰到這樣的事情確實需要一個年長的人陪著。
「李太醫,你立刻去芯貴人那邊看看情況。」離卓天吩咐道,李太醫立刻領命去了倚蘭宮。
「翎妃呢?」離卓天詢問翎妃的貼身侍女綠意,難道翎妃也中毒了不成?
「娘娘這幾日身子不爽,下午吃了葯便睡下了,奴婢想著娘娘好不容易睡下了,不敢打擾,便先來回了皇上。」綠意勉強鎮定地回答道。
樂正羽惜的目光掃了掃,冷笑道,「這一病可真是病得恰到好處,芯貴人中毒,雲貴人落胎,她以為她這一病避而不見就能躲開嫌疑么?」她向來有話直說,到了這個關頭,她要是再看不出點什麼,也就太沒有眼色了。
正在這時,寢室的門突然開了,兩名女醫走了出來,「啟稟皇上,娘娘的身子已無大礙,只是小產過後失了元氣,而且藥性過烈,恐怕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
這大概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了。傾顏聽到這樣的話,身子微微晃來晃,低垂著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蘊含的淚水,是她,冷眼旁觀這個生命的消逝,明知這樣的藥性對雲綺的身子會有多大的傷害,也不提醒和阻止,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血了?
其實,帝王家真的是非同尋常的冷漠的,普通人家的夫人若是剛剛經歷了落胎這樣的事情,那夫君該是伴隨在身側暖言安慰的,而如今的雲貴人,算是寵冠後宮的娘娘,卻依然只有侍女侍候,而他的夫君,甚至都沒有進屋。
蘇暮軒接到了消息立刻趕來,他雖然是王爺,卻也是統管這皇宮安全之人,雖說這些事情發生在後宮,但是也算是在他的管轄範圍里出現了這樣下毒的事件,他是有責任要查明真相的。
李太醫馬不停蹄地趕回了清風閣,「皇上放心,芯貴人娘娘誤食了何信子,微臣已經給娘娘吃了一顆解百憂,此葯能解百毒,娘娘已經醒了。」
「我姐姐醒了?」傾顏立刻激動地看向了李太醫,面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悅。
「是,芯貴人已經醒了,但是身子虛弱,恐怕需要好好調理才行,那何信子藥性極其霸道,微臣已經將調理的方法告知了紫衣姑娘,郡主回頭詢問紫衣姑娘即可。」李太醫點點頭,回答道。
傾顏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差點跪坐到地上,蘇暮軒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傾顏無力的身子,面露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她微微有些顫抖的身子,恐怕是一下子精神放鬆了,才會突然間有些暈眩。
「我沒事。」她這句話說得極輕,飄然地入了和她挨得很近的蘇暮軒的耳中,他是知道的,聽說她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受傷以後更是始終沒有好轉,如今這番變故,恐怕她的心神都極為緊張,才會如此。
「扶著郡主,給郡主看座。」離卓天看著他們兩人親密的舉動,不由得皺眉道。
「傾顏,原本是該讓你回去照顧若芯的,但是如今謀害皇子這件事情朕需要詢問一些事情,朕知道你的身子還未恢復,但是。」離卓天知道傾顏向來是個明理之人,向來也不會埋怨自己。
「恩,傾顏明白。」她點點頭,支撐著身子,虛弱地回答道。
「雲貴人吃了朕御賜的冰蓮羹,芯貴人送來的棗核還有翎妃送的棗泥糕,對么?」離卓天沉穩地問道。
非煙點了點頭,「回皇上,確實如此。冰蓮羹實在御花園食用的,但是因為沒有用完,便帶回了清風閣。」
離卓天偏過頭,問道,「查得怎麼樣?」這話是問去查看非煙所說的這三樣的東西的太醫,看看是否有什麼不妥的東西。
「回皇上,微臣查看了一下,冰蓮羹里有會導致落胎的甘露岩,而那棗核里也有相同的成分,至於那棗泥糕里倒是沒有任何不妥的東西。」太醫陳述著他的結果。
傾顏的唇邊泛著不著痕迹地冷笑,果然如此呢,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來栽贓若芯,不過幸好她早就有了部署,否則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離卓天倒是沒有看到傾顏的表情,蘇暮軒卻是撲捉到了這抹冷笑,莫名地有些心慌,難道這事情真的是他們做的?
「哼,倒是好,連朕御賜的冰蓮羹里都敢動手腳,來啊,去把御膳房所有碰過這湯羹的人都拘起來,給朕徹查。」離卓天面色鐵青,他竟是沒有想到,有人剛在他御賜的東西里下藥,這樣豈不是將他逼入了死角,說他要謀害自己的兒子了么?
「傾顏,那棗核,你如何解釋?」離卓天並沒有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他向來清楚,後宮之事並不能單看表面的證據。
「回皇上,姐姐今天一整天都和傾顏在一起,並沒有命人送過棗核給雲貴人,何況下午姐姐便中了毒,傾顏更是一早就召來了太醫,怎麼會還有心力去讓人給雲貴人送這些東西。」傾顏撇了撇嘴,很是無語地表示了無辜。
離卓天似乎是覺得她說得有理,又問非煙,「那個送棗核的宮女你可認識?是倚蘭宮的么?」
「回皇上,是倚蘭宮的宮女小翠。」非煙回答道。
「去把她抓來。」離卓天下了命令,隨即又看著傾顏,彷彿想從她的表情里發現什麼。
傾顏似乎是看出了皇上的懷疑,立刻淡淡一笑,「皇上,傾顏想為姐姐說一句話。姐姐是失去過孩子的,她知道那種痛,母子連心的痛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傾顏想為姐姐澄清,這件事情絕對和姐姐無關。」
離卓天點了點頭,向來是接受了她說辭,若芯進宮以後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那些後宮之爭的陰謀他也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關心,但是他不關心不代表他不知道,對於若芯的為人他是很清楚的,這樣一個從小便飽讀詩書的女子是不會存有害人之心的,何況她這麼驕傲,就算是她想要得到什麼,恐怕也不屑於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去奪取。
有了皇上的相信,傾顏的心稍稍放下了不少,雖然她知道自己的部署很是周全,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紕漏,但是皇上的態度卻是陰晴不定的,她太清楚了,若是皇上一意孤行,就算她的布局多麼精密也是沒有用的,就像有時候,即使知道是誰做的,只要皇上不信,那個人便有機會脫罪,這就是為什麼在後宮裡,皇上的寵愛如此重要的原因。
「啟稟皇上,小翠已經服毒自盡。」去抓人的侍衛匆匆來回報,「但是在小翠的屋子裡,找到了這些東西。」
立在一邊的綠衣看到這些東西,立刻面色一白,這些金釵,竟是翎妃娘娘之物,在小翠的房裡搜到,豈不是證明了小翠被翎妃收買,然後嫁禍給芯貴人嗎?
離卓天雙眼微眯,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依然想要給翎妃一個機會,「去,搜查玉笙宮。」只要,沒有查到什麼東西,這些玉釵依然可以是被栽贓的。
事情正往傾顏寫好的劇本里,一點一點地發展下去,只是她卻突然覺得很累,這樣一步一步地算計著,讓她覺得一陣疲倦襲上心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滴答而過,清風閣里一片安靜,誰都不敢多說一句,只能忐忑地望著皇上陰沉的臉色,皇上發鐵青的神色顯示了他非常不好的心情,他向來不愛多管這些後宮之事,也很少對他們有所約束。
他總想著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就算有什麼小打小鬧也不會過分,之前若芯落胎他已經嚴厲地警告了那些嬪妃,也處罰了當時那個下藥的宮女,誰知道他們竟然不知悔改,一再地挑戰他的底線。
搜查玉笙宮的侍衛回到了清風閣,立刻下跪稟告,「回稟皇上,沒有搜到棗核之類的東西,但是在翎妃娘娘的宮裡找到了一些粉末,屬下不知是何物,便帶回來請皇上定奪。」
蘇暮軒上前接過侍衛遞上來的葯紙,攤開細細聞了聞,「是何信子。」面色沉靜,卻是萬分地冰冷,僅僅幾個字,卻是一槌定音般地擊打在了眾人的胸口。
聽到了這個詞語,傾顏突然間站了起來,「何信子?原來,姐姐的毒是翎妃下的。」她的目光直射向了離卓天,「皇上,求皇上為姐姐主持公道,我沐家的女兒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她搬出了沐家這個身份,便是給皇上提了個醒,如今證據確鑿,若是皇上再作偏袒,攝政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來人啊,翎妃謀害朕的龍子和嬪妃,失德失性,將翎妃拘起來,削去封號,打入冷宮。」絲毫沒有給翎妃任何辯駁解釋的機會,便給翎妃套上了罪名,不容置疑地,將她打入了冷宮,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皇上,冤枉啊,娘娘沒有做過,皇上。」綠衣一下子回神,立刻跪地哀求道,「皇上明察,娘娘沒有做過。」
「將這個賤婢拖出去杖斃,居然這個時候還幫翎妃說話,恐怕她也是幫凶也說不定。拖出去」離卓天迅速地揮手,侍衛便立刻將綠衣拖了出去。
「皇上饒命啊。「綠衣凄慘的哭聲回蕩在烏雲密布的空中,卻是無人敢為她求情,或者說,一個螻蟻一般卑賤的奴婢,也許連她的主子都不會為她求情,更何況是那些與她無關的人呢。
傾顏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又是一條生命,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心,竟覺得手中沾滿了鮮血,她沒有想要害過誰,不過是自保而已,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害到了別人,甚至付出的代價是生命。如果,她一早便指出了那個冰蓮羹的問題,會不會之後什麼事情都沒有呢?
離卓天迅速地定案,一來也是為了怕這事情節外生枝,畢竟後宮里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總歸還是算作家醜,一定是需要有人來承擔的,他是知道的,這個皇宮裡發生的事情,不一定被責罪的人就一定是犯罪的人,但是卻是必須承擔的人。再來這件事情牽扯到了若芯,幸好若芯沒事,否則攝政王一旦激怒,後果不堪設想,他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一旦攝政王倒台,他還沒有足夠的勢力立刻解下他的那些人。
蘇暮軒挑了挑眉,這件事情皇上卻是定地太過草率,但是卻也是無奈之舉,如今證據確鑿,沒有任何能為翎妃洗脫罪名的證據存在,如果只是雲貴人小產倒也作罷,雲貴人畢竟身份低微,又沒有家世背景撐腰,皇上若是想將事情抹去也是很簡單的。
但是現在,卻加上了毒害沐若芯這條罪狀,沐家可不是好惹的,若是皇上壓著這件事情,恐怕攝政王會就這件事而大做文章,甚至是咬東遲英東大學士一口,到時候恐怕事情會更加地不好收拾。
將翎妃打入冷宮,並沒有性命堪憂,這樣一來東大人也沒有理由來指責皇上,畢竟這件事情是翎妃的錯,或者說,只能是翎妃的錯。為了東家,也為了離國朝廷的安定,翎妃的犧牲也算是值得的,畢竟翎妃如今承擔了這個責任,皇上必然更加器重東家。
「皇上,既然這件事情已經定案,傾顏就回去照顧姐姐了。」傾顏低垂著頭,沒有了剛才凌厲的氣勢,恢復了平時的恭敬規矩。
「告訴若芯,一會兒朕會去看她,讓她好好休息。」離卓天沉吟一聲說道,隨後又對李太醫吩咐,「你明日再去給若芯看看,別落下了什麼病根。」
「微臣遵旨。」李太醫領旨。
傾顏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樂正羽惜,見她面露譏笑,嘆了一口氣,也許這整件事情是她的設計,也可能她確實不知情,不過她並不想知道那麼多,她只是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用若芯的健康來換取了皇上的憐憫和信任,這一仗算是完勝。
但是,那冰蓮羹里的甘露岩到底是誰下的,她卻始終猜不出來。是翎妃,惜貴人,甚至是皇上,能在御賜的湯羹里下藥,不知大膽,還非常地有智謀,知道皇上御賜的湯羹雲貴人一定食用。
至於那棗泥糕,恐怕就是雲貴人自己安排的了,想要將髒水潑到若芯的身上,幸好傾顏早就派了人盯住她的清風閣,才會在她讓若芯宮裡的小翠來送棗泥糕的時候就事先在小翠的房裡放上了翎妃的飾品,又將何信子的粉末送到了翎妃的宮裡。
其實她並沒有把握,皇上會派人去搜小翠和翎妃的宮,也沒有把握那些人能搜到什麼,所以她才會示意那些侍衛里攝政王的人暗中動作,才會那麼順利地跟著她的計劃走。只是,她沒有想到,皇上會這麼絕情,居然什麼都布詢問就給翎妃定下了罪,也許,這便是帝王思考問題的方式,為免事情鬧大影響了他不願意影響的事情,就將火苗卡在了最根源的地方。
她不免一陣心寒,若是她沒有碰巧在御花園遇到了雲貴人,也不知道她會落胎,她便只能坐以待斃地見招拆招,興許根本來不及布局就要步入別人為她們設好的圈套里,那麼皇上,是不是也會不問青紅皂白地,將若芯打入冷宮呢?
皇上曾經也是很寵愛翎妃的,她一度以為皇上是喜歡東安翎的,除卻了她阿瑪是東大學士的關係,至少是單純地喜歡著這個溫柔體貼又賢惠的妃子的,但是如今看來,是她想太多了,皇上的愛,參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所以讓那份愛也變得不純粹不清澈了。
傾顏福了福身,便率先離開了清風閣,她需要理一理思緒,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要幫若芯爭奪皇帝的寵愛,興許沒有帝王的寵愛也是一種幸福,畢竟沒有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至少還是安全的。
不過轉念一想,攝政王長女的這個身份,註定了若芯必須要站在風口浪尖,不能躲閃也不能逃避,能做的似乎只有迎接和接受,既然如此,若能得到皇上的尊重,興許比得到皇上的寵愛更加地有用吧。
回到倚蘭宮裡,看到清醒的若芯,傾顏突然間一陣心安,「沒事了吧?」
「恩,就是有些乏。」若芯看傾顏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便知道事情解決了,她立刻問道,「怎麼樣了?」
「你別著急,聽我給你說。」傾顏一五一十地將事情敘述給若芯聽,直聽得若芯柳眉緊皺,傾顏只好安慰道,「總之,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想,就算回頭皇上想到一些什麼疑問,也不會再翻出這件事情來了。」畢竟,就算是錯的,他也已經做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說自己錯了,這是帝王的威嚴問題。
「那麼,到底是誰呢?」若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
「這就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了,我們只要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並且皇上選擇相信你,若芯,你要知道,得到皇上的相信,這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重要。不論你做錯了什麼事,只要皇上願意相信你,那你即使是錯的也是對的。」傾顏旁觀者清,很多事情她都看得比若芯透徹,她相信如果若芯站在她的位置也一定可以像她一樣看的清楚,只可惜她是當局者迷。
「翎妃,豈不是很無辜?」若芯有些不忍心,聽說那個冷宮非常地疾苦,安東翎向來養尊處優,恐怕在那裡,難以生活吧。
傾顏嘆了一口氣,她其實很高興,皇宮並沒有改變若芯,即使她如今已經會戴上假面具示人,但是她依然是從前那個高明磊落又善良的若芯,雖然驕傲卻最是不屑那些骯髒的手段,不會去害人,這才是最讓傾顏驕傲的姐姐。
「若芯,這個皇宮裡,沒有誰是無辜的,不論我們的目的是算計別人,還是保護自己,我們都會在不經意間害到了別人,因為如果別人算計我們的陰謀不成,興許就會引火自焚。」傾顏神情鄭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若芯談論這樣嚴肅的事情,她並沒有要她的憐憫之心消失,但是她必須明白,有些善良是需要割捨的,畢竟這個後宮,大多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明白,只是,覺得有些難受。」若芯靠在了傾顏的肩頭,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清楚路上會有多少阻礙,她想要走到皇上的身邊,即使面前布滿了荊棘她也不會膽怯,尤其是現在,她知道身邊有傾顏的陪伴。
「不管如何,翎妃已經倒台了,如今只剩下你們三足鼎立,雲貴人無法生育,其實也基本上已經失去了爭鬥的能力了,剩下的樂正羽惜,恐怕不如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天真直率,也許這件事情也有她的手筆。」傾顏揉了揉太陽穴,她懶得去關注這件事到底是誰的手筆,她只知道若芯道路上最大的兩個障礙已經清除了。
「幸好有你。」若芯欣慰地一笑,從小她就和傾顏一同念書識字,她只懂得埋頭苦學,而傾顏卻奇招百出,弄得先生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怪才,但是太愛耍小聰明,很是擔心她日後會走彎路。但是若芯卻不擔心,因為她知道傾顏有一顆全世界最柔軟的心,她的仗義和善良是不會改變的。
「若芯,不要讓愛情迷昏了頭,想要站上那個高位,需要的不是你對皇上盲目的崇拜,而是你清醒冷靜的頭腦。」傾顏的話只能說到這裡,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說得更深,不過她相信,聰明如若芯,定然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若芯點點頭,她明白傾顏的意思,原本她只是被動地見招拆招,才會弄得自己落胎,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興許如今她也該振作起來,重新站上她的戰場,也不枉費傾顏丟開自由回京幫她。
「那麼,你就好好休息,等會兒皇上會來呢。折騰了這麼久,我也回去休息了。」傾顏喊來紫衣照顧若芯,自己便回房了。
意料之中地,屋裡有人候著她,雅樂坐在桌前喝茶,傾顏進屋他都沒有動,光聽腳步就知道來人是傾顏,「回來了。」
「恩。」傾顏坐到了雅樂的對面,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想說什麼就說。」
「值得嗎?」雅樂的話很簡單,他覺得身為知己的傾顏能夠懂他簡單的言語。
「何謂值得,何謂不值得?」傾顏抬起了眼帘,望進了雅樂幽深而帶著些心疼的眼底,「我當年救你的時候,受了重傷,你當初問我值得么,我是怎麼回答你的?」
「寧負自己,不負知己。」雅樂記得這句話,也就是這句話,才讓他認定了她,只是沒有想到她當年會不告而別,只是留下了雅樂坊給他,後來他通過了許多途徑都沒有找到她,畢竟月俠行蹤飄忽,實在是很難找到她。如果不是她來到了鷺城,興許他依然還是找不到她。
「沒錯,若芯和你一樣,她不止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知己。」傾顏仰頭一笑,笑顏如花,燦若星辰,「你當年想要做的,我幫你做了,你要報仇,我也幫你報了,如今,你怎麼來問我這個問題了?」
當年,驕傲清高的他被人凌辱折磨,幾次想要求死,最後被她救下,甚至為了救他還受了重傷,他永遠不會忘記她滿身是血的模樣,也不會忘記她即使渾身是傷卻依然沒有放開他的手救他離開的情景。他讓她放開他先走,她揚起了頭,笑容傾國傾城,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她告訴他,她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放棄這兩個字。再後來他們終於離開了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他問她值得么,她告訴他,寧負自己,不負知己。當時那一瞬間,他便已經決定,以後無論任何事情,只要是她開口,他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傾顏突然間說道,如果沒有雅樂,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她的部署少不了他的幫忙。
「我說過是要你開的口,我就一定會為你辦到。」說起這個,雅樂不得不佩服她周全的布局,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她是個有大將之才的人,卻是女兒身,實在可惜。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底的遺憾之情,傾顏撲哧一笑,「好啦,你呢也趕緊回去休息吧,夜深了,我也要休息了,以後的仗,會越來越難打。」
原本雅樂是想勸傾顏離開皇宮的,這裡的複雜不適合她,但是如今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傾顏的固執是他從未見過的,既然她已經擺明了她的堅定,他又何苦要勸說她呢,陪著她幫著她,不是更好么?
「那你趕緊休息吧,我先走了。」一個閃身,又徒留了一個背影。
傾顏搖搖頭,回到床上,倒頭就睡,這一日,果然是太累了。
似乎是為了安撫雲貴人和芯貴人,皇帝第二天便頒了聖旨,晉了雲貴人為雲婕妤,而芯貴人為芯貴嬪,興許是擔心惜貴人會有想法,就也順便晉了惜貴人為惜婕妤,這番小產中毒的風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聽說,東遲英大人為女兒的行為向皇上提出要告老還鄉,他知道皇上如此輕懲翎妃都是因為自己的關係,他卻是在無顏面對皇上,後來好像是皇上說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請東大人以大局為重,將功折罪,才勸回了東大人。
對於這些朝廷上的事情,傾顏向來不太關心,反正她知道阿瑪是不會輕易收手,而皇上也不會容易退讓,其實她覺得這樣的平衡倒是不錯,若是一面倒獨大,反而不容易看出問題和錯誤,這樣相互揪著對方的小辮子倒是讓離國發展地更加迅速了。
傾顏百無聊賴地坐在御花園裡,擺弄著那些花草,如今閑下來了才發現,她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蘇暮軒了,她撫了撫腰際的玉笛,微微發怔。
從前同影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想過有一天會分開,或者說有一天會見面而不相識,她很單純地將影和雅樂放在同一個位置上,定義為知己,但是如今卻發現,當影變成了軒王爺的時候,她的眼中竟然滿是他的影子。
這樣的牽挂讓她覺得害怕,幾日不見便會思念,見到他身邊的女子她竟然會有些許的不適,她是明白的,興許自己是喜歡上了這個不該喜歡的人了,她拚命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卻發現在勸告若芯的時候容易,自己做的時候卻很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