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一門合適的婚事
大概這就是世間女子所說的愛情,牽腸掛肚的思念,明知道不該沉淪卻義無反顧地陷了下去,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他出現的時候,她竟然會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的方向,在人群里尋找他的身影。
他是站在皇上身側的人,而自己則是攝政王的愛女,朝廷上的對立註定了他們之間的立場,甚至於皇上和阿瑪之間的對立並不單單隻是普通政見的相左,他們勢必會拼得你死我活,她其實是明白的,如今就算阿瑪願意交權,皇上恐怕也不會徹底地信任了,阿瑪的根基太穩,沐家的支系太過龐大,如果沒有辦法完全地收為己有,那麼就只能徹底地根除。所以,皇上和阿瑪,勢必只能存活一個。
傾顏是不願意麵對這樣的選擇的,不論是阿瑪,還是皇上,她都不希望有人受傷,大概若芯也同她一樣,害怕著結局的到來,如今的朝廷平靜安詳,但是越是寧靜越是預示著暴風雨來臨時的兇狠暴虐,皇上不會任由阿瑪權傾天下,所以一定會將阿瑪除去,而阿瑪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他勢必會還手,這樣一來,離國的朝堂恐怕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蘇暮軒緩緩地走了過來,看到傾顏望著薔薇花發獃,好笑地問道。
「在想,人為了權利慾望爭奪不休,為了地位金錢努力攀越,可是就算到達了頂峰的位置,又能如何呢?」傾顏無意識般地說出心底的想法,眼神里一陣迷茫,就像一個找不到歸途的孩子。
「是啊,就算到達了頂峰,又能如何?人生不過匆匆數百年,為何要讓自己一生都過得愁苦呢?」蘇暮軒笑了笑,「不過,這個問題,似乎不該是你思索的。」
傾顏仰著頭,看向了蘇暮軒好看的側臉,「那麼軒王爺覺得,傾顏該思索的是什麼呢?如何嫁個如意郎君么?」不知不覺間,竟然用這樣從前同影說話的熟稔的口吻說道。
「這個難道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么?」蘇暮軒倒是沒有在意她的語氣,反問道。
「傾顏還以為這個該是皇上同阿瑪考慮的問題呢。」眯著眼睛笑道,彷彿絲毫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那麼你呢,你想嫁給什麼樣的如意郎君?或許,我可以為你在朝上尋一尋。」蘇暮軒笑道,只是觸及了她微微有些失落的目光,竟是心頭一震,猛然想到了那一夜的親吻,但是見傾顏似乎一副毫無芥蒂的模樣,便也沒有提及那日的事情。
「我要嫁的人,不一定是官爵在身,只要他有一顆善良的心,願意一心一意待我便好。」傾顏隨意地說道,其實她早就到了該是婚配的年齡了,兩年前的選秀便是如此,原本阿瑪還想著若是皇上看中了便好,若是看不中就給她求一門合適的婚事,誰知道她竟然逃了選秀,所以她的婚事也只能一拖再拖。
「只可惜,你的身份尊貴,恐怕不是尊貴的身份你阿瑪是不會答應的。」蘇暮軒開起了玩笑,總覺得和她在一起聊天,分外地輕鬆。
「那麼你呢,像你這樣的年紀,那些大臣的兒子們早就娶了好幾房的姬妾了,堂堂一個軒王爺,居然連正妃都沒有。」傾顏將話題扯到了他的身上,其實以他們兩個的關係是談論不到那麼深入的問題的,這些私人的問題只有很要好的朋友才會問起。
蘇暮軒笑了笑,深吸一口氣,「也許,我正在等著她。」他其實並不想成婚,他只想著早些結束這裡的事情,能回到安城去找月,然後同他一起繼續浪跡江湖,過著那樣瀟洒自在的人生。
傾顏看著他望向遠處,眼中似有牽挂一般,心底狠狠地抽痛了起來,原來,他的心底,早就有了人,忍不住低下頭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以為,那一天的吻,至少代表了她在他的心裡,是有位置的,原來,那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感覺到身邊女子突然間低沉的情緒,蘇暮軒轉過頭,「怎麼了?」
「只是感慨,世事無常,恨不相逢未嫁時。」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輕地彷彿只有她自己聽見而已。
兩個人便是如此立在了薔薇花的面前,沉默不語,晨霧蒙蒙,淡淡的朝霞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打在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看起來竟然如同仙人一般不染塵埃。
蘇暮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帶著傾顏出了宮,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如此鬱鬱寡歡的模樣,依稀還記得剛才看到傾顏換了男裝的模樣,他簡直愣住了,那身形竟然同月一模一樣,若是戴上月的面具,那絕對可以以假亂真了。
「我們去哪裡?」傾顏鑽出了馬車,面上的妝容已經洗凈,只留了淡淡一層粉妝,那傾城的容貌也顯現了五分,蘇暮軒微楞過後便明了地不甚在意,在宮裡行事總是應該懂些分寸的,尤其是如她這般傾城之貌。
「帶你出來隨便走走。」馬車停在了宮門口,蘇暮軒便讓隨從等在宮門口,他則帶著傾顏去逛集市,見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樣,他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那我們去梓漾樓怎麼樣?」傾顏這次回京,倒是還未在街上逛過,所以她好奇地東張西望,想看看是不是和從前的一樣。
蘇暮軒想著她從前也算是大家閨秀,定然是很少出門,這副模樣也是很正常,便也沒有多說,反而由著她到處閑晃,他覺得她就像是一本很有趣的書,每一頁都不一樣,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要翻到最後一頁去看,但是又怕錯過了中間精彩的部分。
「到了。」傾顏大模大樣地坐到了梓銀漾樓最好的位置,三樓的靠窗的位置能夠看到整個京城繁榮的模樣,「我要紅梅珠香,宮保野兔,爆炒田雞,金絲酥雀,五彩牛柳。」一口氣報了一大堆的菜名。
「你是怎樣,當這邊是御膳房啊?」蘇暮軒忍不住打斷她,而且他們就兩個人,她有必要點那麼多麼?
「你不知道嗎,這邊的廚師從前可是御膳房的大師傅呢,聽說先帝可愛吃他做的菜了。後來出宮以後就在這裡開了這家梓漾樓,除了材料興許比不上宮裡的,但是手藝可絕對是一流的。」說完對小二說道,「那就先這些吧,再來一壺好酒,把你們苗師傅珍藏的羽華紅偷一點給我吧。」
小二笑了笑,便下去上菜了,明顯不理會傾顏的胡言亂語。
「看來我要重新評估你了,這麼熟悉這邊的酒樓,恐怕以前常常偷溜出來吧。」蘇暮軒並未想過,他們竟然能夠這樣坐在一起如此肆無忌憚地開玩笑。
「當然啦,我對京城的熟悉可不少,只是近幾年很少在京城裡逛罷了。」傾顏的目光落到了樓下那群人的身上,這幾個人好像有些眼熟。
「那個人好像是吏部侍郎的兒子,叫姚什麼的。」蘇暮軒皺了皺眉,一看那人的樣子就是一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的模樣,甚是讓人討厭。
「姚義軍。」傾顏的眼神眯了起來,這個姚公子在京城可謂是作威作福了,聽說經常會強搶些什麼良家婦女帶到府里做小妾的,聽說娶了夫人以後稍稍收斂一些,但是還是經常流連在青樓中,那夫人又甚為彪悍,經常把各家青樓搞得烏煙瘴氣。
蘇暮軒挑了挑眉,「你認識他?」
「當然,不止調戲良家婦女把青樓當家住,還養了幾個男寵,不知道姚侍郎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擺明了很是不屑的神情,傾顏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依靠著家族揮霍的男子了。
「恩,聽說,姚侍郎的娶的可是先帝的表妹,甚為得寵,而這個姚義軍又是姚家的獨子,自然受到了萬般的寵愛。」蘇暮軒點了點頭,他也不太喜歡這樣養尊處優的小公子,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魚肉百姓,只是很多時候即使尊貴如皇上王爺也會有諸多的無可奈何,權衡之下也只能對這樣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最好是不要惹到本小姐,否則,哼。」傾顏冷哼一下,她向來看不慣這個人,看在那個姚侍郎是哥哥手下的人,她才忍讓再三,不過她沐傾顏可不是什麼善類,他最好不要得罪她,否則一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似乎從來沒有看過傾顏這樣富有生氣的表情,蘇暮軒微微有些出神地望著她,仔細聽起來,其實她嫉惡如仇的模樣真的同月很是相似,只是。
「喲,軒王爺也在啊,真是巧了。」姚義軍大概以為,自己怎麼說也同蘇暮軒有著遠親的關係,再加上他和蘇暮軒年齡也相差無幾,看到蘇暮軒沒有什麼恭敬之狀。
「姚公子今日這麼有空。」蘇暮軒客氣地寒暄一句,他向來是溫潤的模樣示人,很少有嚴厲冰冷的模樣,即使眼中一片疏遠,但是面前這人卻彷彿如若不知。
姚義軍像是發現了什麼奇珍異寶一樣,目光直愣愣地望向了傾顏,「這位公子面生地緊,不知如何稱呼?」
傾顏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擺明了不想理會他,徑自地吃著手中的菜,當他是空氣。蘇暮軒倒也沒有說話,他發現傾顏在宮裡和宮外完全是兩個樣子,宮裡的她一言一行都規矩行事,不會多話,滿是恭敬,就像一個端莊的大家閨秀,而宮外的她卻任性刁蠻,甚至還帶著些別樣的飛揚跋扈,絲毫不給人面子。
「我們公子問你話呢。」旁邊一個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侍從說道,指著傾顏罵道,「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人,居然無視我們家公子,真是膽大包天。」
傾顏抬起了頭,瞟了他一眼,若有似無地輕笑,「什麼是狗仗狗勢,本公子今日算是見識到了。」輕描淡寫地就挑起了姚義軍的怒氣,掃了一眼姚義軍漲紅的臉色,恐怕他很少被人這樣當面不留情地指桑罵槐。
「不僅人美,連聲音都如此動聽。」姚義軍想當然地以為這樣美麗的公子必定也是個男寵,他的目光討好地看向了蘇暮軒,「軒王爺,不知你這位小公子,是從哪裡弄來的,瞧這肌膚跟雪似的,我家那幾個可都不如你這一個呢。」
心底為他哀嘆一聲,蘇暮軒很是同情這位可憐的不長眼的姚義軍,居然把攝政王的愛女指為男寵,他說道,「姚公子誤會了,這是在下的朋友。」
誰知道姚義軍以為他是為了掩飾自己和他同樣的喜好,立刻靠近了蘇暮軒,「軒王爺,你也別不好意思的,這京城的權貴,養幾個男寵又有什麼好遮掩的。你這位小公子,在下青睞有加,不知道軒王爺能否割愛,只要王爺開口,隨便開價。」
「原來,本公子這麼值錢,值得你隨意開價。」傾顏的聲音有些陰沉,面上也是一抹譏笑,「只可惜,怕你消受不起呢。」
「怎麼可能,在這京城裡頭,還沒有誰是本公子消受不起的。」姚義軍滿心以為傾顏這是欲擒故縱的招數,見到了她美艷如女子一般的笑容,忍不住一陣心悸,一隻手竟是伸到了傾顏的手上,「跟著本公子,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傾顏扯出一抹冷笑,「那希望你不要後悔才好,想要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話音剛落,傾顏一拍桌子,桌上的兩支筷子,立刻狠狠地插進了姚義軍蓋在傾顏手上的那隻手背上,一前一後,竟是像祭拜的兩支香,沒有流出血,但是筷子卻是深深地插入了肉中。
「啊。」姚義軍痛得立刻跳了起來,抓著自己的手,大叫了起來,「好痛啊。痛死了。痛死了。」
蘇暮軒挑了挑眉,他不知道傾顏是否會武,剛才那一掌她是用了巧力,拍向了筷子的一頭,才會讓另一個深深地插入了姚義軍的手背,但是若是不會武功,這樣的力氣倒是驚人了,他寧願相信傾顏是會武功的。
「不想你這隻手廢了,最好趕緊回去找大夫,否則你這右手以後也別想用了。」傾顏拿出了絲帕,擦拭起剛才被他碰到的左手,一副嫌棄的模樣,彷彿他帶著什麼病菌一般。
「你,本公子不會放過你的。」姚義軍惡狠狠地瞪著傾顏,「你給本公子等著。」
「你最好將這件事情告訴你阿瑪,問問他,是不是有本事將攝政王的幺女帶回府做眷寵,我等著你阿瑪的回話」傾顏的話一完,姚義軍的臉色立刻一白,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傾城佳人居然是傳言中攝政王的愛女傾顏郡主,立刻匆匆帶著手下逃走了。
「你下手太狠了。」蘇暮軒不贊同道,「而且,為什麼要告訴他你的身份?」
傾顏無所顧忌地繼續吃著她的菜,一邊回答,「不然呢,讓他去找你的麻煩么?如果我沒有記錯,王爺同吏部侍郎的關係並不好,沒有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而傷了和氣。」
更重要的是,吏部是她二哥的天下,說不上是皇上還是阿瑪的人,但是吏部侍郎卻是阿瑪的人,所以若是軒王爺同阿瑪的人出了傷人的事情,恐怕皇上也會為難。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傾顏搬出自己的身份,吏部侍郎看在阿瑪的面子上也不會多有追究,更何況她想,這位姚公子若是有些腦子也不會將這件事情去告訴他阿瑪,否則被責罵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居然敢惹到了攝政王的女兒。
蘇暮軒點點頭,她說的確實不錯,他其實也不在乎同吏部侍郎起衝突,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傾顏不教訓他,他自己恐怕也會出手的。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埋頭吃起了梓漾樓的點心。
黃昏時刻,傾顏還不想回宮,現在偶爾才出一次宮,可得好好地玩個痛快,兩人騎馬去了郊外,說是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傍晚的晚霞總是異常地美麗,柔柔的餘光灑在碧綠的草地上,就像在草地上開出了朦朦朧朧的金色的小花,流動的金光讓人由心底發出感嘆,遠處的天同遠處的山連成了一線,霞光明艷,玉色映現,美不勝收。
「海懷結滄洲,霞想游赤城。」情不自禁地,傾顏竟然吟起了李白的詩句,泛著淡淡的遠遊隱居之意,卻是透著濃濃的無奈之感。
「怎麼突然念起來這麼悲涼的詩?」蘇暮軒偏過頭,看著騎在身側的傾顏,霞光打在她的臉上,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極是好看。
「悲涼么?我不覺得啊,那應該是一份寄託吧。」傾顏突然間看向了遠方,「那裡,有我的夢想。」
隱居山林,浪跡江湖,是她曾經的夢想,也是未來的,但是卻不是現在的,她是個把所有事情都分得清楚的人,也許有時候就是太清醒,而很辛苦。
他們下了馬,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片桐花林,淡淡的桐花香伴著清風圍繞在他們周圍,朵朵桐花竟是爭相開放,掛滿了枝頭,美麗異常。
只是,蘇暮軒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股殺氣逼近,下意識地拉住了傾顏的手,不顧傾顏疑惑的目光將她拉近身後,低低地說道,「跟著我。」兩人往樹林深處跑去,傾顏平時都不會催動內息,以免被暮軒發現了他熟悉的氣息,所以她只能憑藉著本能地察覺到周圍的殺氣。
一股沒來由的勁風吹得樹葉瑟瑟作響,漸漸落下的餘暉映得樹林里一股詭異的金紅色,舜地由地上掀起了一道強風,連帶著落葉也跟著飛向了蘇暮軒和傾顏,蘇暮軒幾乎立刻便由腰際拔出了軟劍,劍氣一生,軟劍立刻變得剛硬無比,劍光之下,飛向他們的樹葉都被砍碎在地。
「是哪路的英雄,敢不敢出來照個面?」蘇暮軒將傾顏拉到背後,雙手抱拳對著落葉來的方向問道。
十幾條人影從天而降,整齊劃一的黑色夜行服,袖口上用銀色的縷線綉著一個櫻花的標誌,半蒙著面,目露凶光,執劍於腰間,已然一股殺意已至,一看便是最專業的殺手。
「祭櫻幫。」蘇暮軒額際有些隱隱發疼,這個殺手組織他從前是知道的,甚至還交過手,這個組織的殺手訓練有素,隨便出來一個都能媲美一流的高手,不過通常他們出任務的時候不會派出那麼多同一級別的殺手。
「軒王爺好眼力,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我們的身份。」為首的男子似乎很年輕,說話還帶著笑意,只是讓人由心底生出了寒意。
「既然知道我是軒王爺,那麼你們是沖著我來的嘍?」蘇暮軒蹙眉,想著如何能想辦法讓傾顏先離開,否則面對這樣十幾個祭櫻幫的殺手他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當然,還有你身後的傾顏郡主,你們的命可是非常地值錢。一個價值黃金五千兩,原本我們還預備分開兩路,如今你們正好一起,我們也正好一起解決。」又是一陣輕笑,說話極為囂張。
傾顏探出了腦袋,一臉好奇地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若是蘇暮軒此時沒有一心想著如何對付眼前的殺手,他就該懷疑,為何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遇到了襲擊的殺手竟然會如此鎮定,還有閑心詢問他們的來意。
「僱主的資料我們當然不會隨意地告訴你們。」男子一個冷哼,目光如凌厲的箭一般,射向了面前的蘇暮軒,「傳言軒王爺身手極佳,在下到想要領教一番。」
說著,身影一閃,已經閃到了蘇暮軒的面前,蘇暮軒眼明手快地將傾顏往後一推,「快跑。」言語里是從未有過的堅毅和不容置疑。
「哼,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跑,上。」領頭的男子一聲令下,一群黑衣人一躍而上,兵分兩路,一路攻擊蘇暮軒,一路圍堵傾顏。
蘇暮軒一個反手揮劍,足尖點地便是一個飛躍到了傾顏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一邊迅速向後退去,一邊執劍挑開斬向他們的長劍,暮軒將內力提到極致,心念到,劍氣起,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軒王爺,帶著這個累贅的郡主,想要逃過我們的圍殺,是不可能的。」男子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只見他飛身而起,便落在了傾顏的身後,一掌揮出,蘇暮軒怒目圓睜,一個電光火石間將傾顏拉到了懷裡,一隻手揮出,硬生生地接了他使出全力的一掌。
血跡,沿著嘴角流出,殷紅竟是染遍了他的胸口,看來這一掌定然傷了他的肺腑,他原本是可以接下這一掌的,奈何他毫無準備地拉過傾顏,又低估了對手的掌力,才會落得如此狼狽之地。
「暮軒。」傾顏和他靠得極近,自是知道他強撐著身體不倒下,見他的臉色迅速發白,她便知道這一掌定是有了內傷,她扶住了蘇暮軒,定了定神,冰冷的目光射向了為首的男子,「祭櫻幫,以花中四君子為四位堂主,分別是剪梅,幽蘭,弄竹,霜菊。剪梅擅劍,幽蘭擅鞭,弄竹擅掌,霜菊擅拳,想必這位便是弄竹公子吧。」
黑衣人停下了攻勢,倒是極有興趣地看著傾顏,期待她接下來的話,「然後呢?」
「沒有想到,傾顏同軒王爺的命居然那麼值錢,動用了祭櫻幫的堂主出馬,既然我們都是將死之人了,不如讓傾顏來猜一猜這位僱主究竟是誰。祭櫻幫不會出賣僱主的資料,那麼給些時間讓小女子猜測一番,不知道弄竹公子是否吝嗇。」傾顏挑了挑眉,扶著蘇暮軒的一隻手覆上了他的腰際,催動內力,緩緩地輸送內力助他療傷,蘇暮軒也是聰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調整起內息來。
弄竹笑了笑,「沒想到傾顏郡主在深閨之中,居然也能知道我祭櫻幫,好,就沖著郡主這番話,弄竹若是不給郡主時間,豈非太過小人了。郡主請說。」
「既然目標明確,是郡主和王爺,那麼必定是朝廷紛爭導致的。祭櫻幫的殺手同信息買賣一樣出色,必定知道我阿瑪同皇上之間的糾葛,而我和軒王爺則是我阿瑪和皇上的人,也就是所謂的對立之人,竟然想要將我們兩個一起除去,那麼久必然不會是我阿瑪或者皇上的人。」傾顏頓了頓,看了一眼蘇暮軒泛白的臉色,她這番話自然也是對蘇暮軒說的,她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傾顏這裡倒是有一個人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猜對了。」
「郡主猜測的人是?」弄竹不動聲色地等著她的答案,不過眼前這個冷靜鎮定的女子讓他不禁刮目相看了起來,在這樣惡劣的情勢之下,居然沒有如同普通的柔弱女子一般哭泣,反而如一根堅韌不拔的小草一樣挺直了腰板,在同那些要殺她的人說話。
沉默了半晌,傾顏終於丟出了她的答案,「睿王沈孟之。」說完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身旁的人微微一震,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略帶驚訝的弄竹公子,「不知道傾顏說的可對?」
「難怪說傾顏郡主才氣縱橫,這份細膩的心思果然讓人不能看輕。」弄竹的語氣突然間冷冽了起來,「這就難怪,僱主竟然會出那麼高的價錢買了郡主的命。」
「哼,那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取走了。」傾顏站直身子,收回了放在蘇暮軒腰際的手,他的內傷已經好了一些,她也放心了不少。
弄竹指了指面前的兩人,「女的抓活的,男的不計死活,上吧。」一個手勢,十幾個黑衣人又是一股腦地沖向了蘇暮軒和傾顏。
傾顏突然間笑魘如花,從腰際拿出了一支笛子,玉體通透,泛著淡淡的綠色光暈,她將笛子覆在了唇邊,高低起伏的笛音立刻響起,棉中帶刺一般地射向了靠近他們身邊的人,如劍氣一般的笛音直擊他們的胸口,近處的人竟是被擊到了地上。
笛音變換,由原本的高昂激蕩轉為餘音款款,婉轉飄渺宛若天籟之音,柔和的聲調直衝黑衣人的耳中,讓他們忍不住一陣暈眩,甚至有人跪地蜷縮著求饒。
只有弄竹,視若無物一般地凝了神色,「玉面公子,笛音款款,不絕如縷,萬壑風生。月俠的玉笛曲果然了得。」
他也沒有想到,攝政王的幺女傾顏郡主,居然就是風靡江湖的月影雙俠中的月俠。
「既然知道我是誰,不知道弄竹可否高抬貴手,不要同傾顏多做為難。」傾顏清楚弄竹的功力,若是蘇暮軒剛才沒有為她接了一掌,興許還能和弄竹打個平手,但是如今卻是沒有勝算的。
蘇暮軒不可置信地看著傾顏的側臉,他從未想過,這個曾經被自己忽視的女子居然是同自己相處了兩年的搭檔,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和自己浪跡江湖同生共死的兄弟,居然是個女子,還是個如此貌美的女子。
他完全沒有辦法消化這件事情,只能愣愣地望著傾顏出神,甚至對傾顏和弄竹的對話毫無反應,他似乎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只可惜,祭櫻幫,從來沒有失敗的任務。」弄竹又是淡笑,殺氣卻是未減。
他沒有辦法判斷出傾顏的武功,絲毫感覺不到她的內力,所以他不敢貿然出手,即使她是女子,月俠也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蘇暮軒,他必須承認他這一次輕敵了,沒有想到貴為王爺的蘇暮軒,居然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他用盡全力的一掌,蘇暮軒倉促之下接下居然還能撐到現在,他定然絕非泛泛之輩。
「我不想同你交手。」傾顏很是自然地敘述她的意思,她從袖中拿出了一塊玉佩,紫玉本是人間難得,更何況是這塊色澤透徹的紫玉,她將紫玉拋向了弄竹,「這是你們櫻幫主的東西,他曾經欠我一個承諾,如今你把這個紫玉帶回去給他,告訴他,所有有關於我和軒王爺的獵殺任務統統取消,並且有關於我們兩個的信息也不允許買賣。」
傾顏說話的口氣非常認真,而她的獅子大開口連弄竹都有些招架不住,她定定地望著弄竹,「你應該知道,這是你們櫻幫主私人的東西,我勸你最好回去詢問一下他的意思再來執行任務比較好。」
傾顏很是清楚,無論她提出的是什麼要求,櫻都會滿足她,所以她才會一開口就要讓祭櫻幫取消有關於他們的任務和信息。
弄竹打量了手中的紫玉,他見過這塊紫玉,也知道櫻對這紫玉的重視,所以他相信傾顏的話是真的,他點點頭,「那麼,傾顏郡主,我們後會有期。」幾乎一瞬間,弄竹同倒在地上的殺手都消失不見了。
傾顏嘆息一聲,打發了弄竹簡單,但是要面對眼前這個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她一抬眼便看到了不遠處有個小草屋,「你的傷勢還需要調息,我們先去那邊休息一下。」不容分說地扶著蘇暮軒走向了樹林深處的小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傾顏在草屋附近巡視了一番,沒有看到人影,估計這裡該是尋常打獵或者採藥的人簡易搭建的屋子,如今主人興許沒有過來這邊。而蘇暮軒則是坐到了床上,調息起內息來,祭櫻幫四堂主,果然名不虛傳,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坐上了人才濟濟的祭櫻幫的堂主之位。
月亮已然升起,夜幕漸漸降臨,傾顏在屋子裡找到了蠟燭,便點了起來,她盤坐在蘇暮軒的面前,也許他們如今也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
「這麼晚不回去,你姐姐該擔心了。」蘇暮軒有些尷尬地開口。
「沒關係,我已經發了訊號給雅樂了,他會處理好的。」傾顏低著頭,回答道。
寒暄了兩句以後,他們便沒有再說話。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么?」傾顏忍不住開口問道,蘇暮軒幽深的神情讓她實在猜測不出他是怎麼想的。
苦笑一下,蘇暮軒淡淡地說道,「你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了吧?但是你卻沒有認我,一定在心裡嘲笑我吧,搭檔兩年的知己,居然見面也認不出來。」他已經沒有平時那番溫文爾雅的樣子,脫下了那身在皇宮裡才有的儒雅有禮,顯得有些孤寂冷漠。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同你解釋,月俠會從男人變成了女人,也不知道要怎麼同你解釋,月俠搖身一變就成了攝政王的幺女,更加不知道,要怎麼樣處理我們從知己變為對立的立場。」傾顏將自己縮成了一團,靠在床角,望向了窗外那輪明亮地圓月,帶著些脆弱和無奈。
蘇暮軒沒有想到,月影雙俠竟然也會落入如今這番狼狽的田地,興許誰都不會猜到如影隨形的兩人,回到了京城,竟然會變成了各為其主的情景。他其實是可以理解傾顏為什麼會沒有同他相認的,因為沒有必要,而且只會將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他們如今的關係已經夠複雜的了,若是在加上了相交兩年的知己這樣的關係,在日後朝堂相見風波一起,那必定會更加地複雜。
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責怪傾顏的隱瞞,畢竟自己也隱瞞了王爺的身份,只是,他一下子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突然間變成了傾國傾城的傾顏郡主,這樣的改變讓他無法適應。
其實有時候,明明知道易地而處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和決定,但是卻總是沒有辦法真正地做到換位思考。就像如今的蘇暮軒,他是明白傾顏的顧慮的,也知道她做了做好的選擇,未免多一個人為難,她其實是為了他好,但是他卻很難過這樣的隱瞞,和不信任。
「我們,都有各自的無可奈何,不是么?」傾顏自嘲地說道。
「我懂。」蘇暮軒點點頭,他曾經以為自己是最了解月的人,但是如今面對取下了面具的月,他卻發現他們之間的鴻溝已經深到無法逾越了。
他認識的月,洒脫,善良,仗義,隨性,但是眼前這位傾顏郡主,卻是端莊,規矩,所有千金閨秀該擁有的禮儀她都有,和他記憶里那個人完全不同。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其實我也挺難受的。」傾顏突然間輕笑了起來,望著蘇暮軒的目光亮亮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蘇暮軒向來招架不住傾顏這樣小鹿一般無辜的神情,原本陰鬱的心情立刻就被她這樣一鬧而消失殫盡了。他也只好搖了搖頭無奈一笑,從前就是如此,有時候他們對事情會有相左的意見,月鬧一鬧他,他便只好妥協,有時候他也會想,其實月的個性真的很像女子,帶著些任性的刁蠻,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月,竟然真的會是女子。
「月。」蘇暮軒呢喃地喚出聲來。
「暮軒,叫我傾顏。」傾顏的神情很是嚴肅,雖然她很高興蘇暮軒並沒有生她的氣,還是願意承認他們知己的關係,還是願意如此親密地喚她,但是她卻不得不清醒地認識到,如今他們的關係已經不是從前了,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那般肆無忌憚揮霍的日子了。
點了點頭,蘇暮軒自然明白傾顏的意思,「你放心,這是我們的秘密,回了皇宮,這些在宮外的事情我會統統忘記的。」這算是,他的承諾。
傾顏將腰際的玉笛拿出來把玩,「它總算可以在你面前重見天日了,我總是擔心哪天被你自己發現了這個玉笛,我就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解釋了。」
想到她原先的擔心,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對了,那個玉佩。」蘇暮軒好奇地問道,他不記得他們同祭櫻幫有過什麼瓜葛,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在遇見他之間,月俠也該是剛剛開始在江湖中而已。
「你忘記啦,一年前我們同祭櫻幫的人交過手,後來還救了一個年輕人。」傾顏笑了起來,她就知道蘇暮軒就算救過誰也不會記得,他向來就是如此,不過她可不一樣,她願意救人幫助人,但是可以得到回報的話她也是不會客氣的。
「記得,那個年輕人,好像跟我們差不多大,那次我們去剿滅熊匪的時候遇上了他們,還以為他們是熊匪的幫手呢。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一場誤會,那個年輕人好像是祭櫻幫的人。」蘇暮軒點點頭,他記得這件事情。
傾顏撫摸著玉笛,眨了眨眼睛,「那個年輕人就是櫻公子,也就是他們的幫主。我們救了他,他自然千方百計地想要找尋我們答謝,但是你這個人向來不喜歡這些,所以我就自己去了祭櫻幫,然後要了一個承諾。」
看到蘇暮軒欲開口的神情,傾顏立刻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這一次不就是這個承諾救了我們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手可不亞於他。」蘇暮軒悶悶地說道,他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她,否則以傾顏的身手,想要逃離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還沒有謝謝你,替我擋了那一掌。否則,我大概已經血濺當場了。」傾顏一眼便看穿了蘇暮軒的想法,他雖然是陰鬱溫潤的軒王爺,但是在她這個搭檔的眼裡可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江湖俠客,她抿了抿唇,「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傾顏郡主?」
她是攝政王的女兒,他為什麼明知道那一掌可能會害死自己,卻依然將她護在懷中?
聳聳肩,蘇暮軒搖搖頭,「不知道,這大概是江湖俠客的本能反應吧。」頓了許久,才輕輕地說出了一句,「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傷。」
傾顏不知道為什麼,在暮軒的身邊總是覺得一陣安心,她緩緩地,緩緩地靠近他,依在了他的肩頭,埋進了他的勁窩,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想要靠近的人,是影,還是軒王爺了,就如他所說的,本能反應吧,想做的時候,便已經做了。
身子僵住,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蘇暮軒只聞見肩頭一陣桐花的清香,淡雅地幾乎可以飄散在空氣里,卻又濃郁地直奔他的鼻間,彷彿過了良久,他才終於伸出了手,摟緊了她,將她帶進了懷裡,竟是越抱越緊。
「軒。」傾顏揚起了頭,一場奔逃讓她臉上的粉妝早已脫落,留下的只有未施粉黛的清純絕艷,她的眼眸里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忽而如千軍萬馬,忽而如小橋流水,忽而如鳳舞九天,靜如大海,動如江濤,只一眼,便會被她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
蘇暮軒痴痴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絕色容顏,只一動,那柔順的秀髮便四散開來,為她這張清純的容貌增添了些許的嫵媚,似蹙非蹙的柳眉,漆黑偌大的鳳眸,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嫣然一笑竟是奪人心神的傾國傾城。
第一次的情不自禁可以原諒,但是第二次的情不自禁卻是不可原諒的。蘇暮軒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卻依然止不住心底的慾望,望著她嬌嫩的粉唇,他輕輕地抬高了她的下巴,他只是憑著本能的感覺吻了上去,熟悉的甜美讓他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他微閉著雙眼細細地品味著懷裡的清香柔美。
傾顏身子微微地輕顫,她是記得這樣的感覺的,微涼的柔軟探入了她的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那一瞬間彷彿電流擊過全身,讓她無力地只能癱軟在他的懷裡,被動地承受著他的攫取。她感覺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似乎,他同自己一樣緊張,一樣慌亂,也是,一樣地心悸。
她躲進了他的懷裡,她不知道自己的臉是不是紅了,但是她自己很失措,知道自己的臉一定很燙,窩在他的懷裡,她竟然覺得一股幸福感由心底生出,好像飄向了雲端一般。蘇暮軒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這樣地安定讓他興起了放棄一切遠離塵囂的衝動,他甚至希望時間能定在這一刻,讓他們能夠擁有彼此,記住這個瞬間。
安靜而幸福的流光在兩人身上流淌著,他們相互擁抱著坐在窗前,望著高掛的明月和黑幕一般的蒼穹,把一切都拋卻了,只是任性這樣一個晚上,讓它們之間沒有對立,沒有宮廷,沒有煩惱,沒有皇上和攝政王,只有,他們兩個人。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數日,一轉見,回京入宮已經差不多半年有餘了,傾顏常常呆在倚蘭宮裡哪都不去,甚至連那些嬪妃來向芯貴嬪請安,傾顏都很少露面。
偶爾在失眠的深夜會在之前遇到的那個湖邊見到暮軒,兩人也不過是匆匆閑聊數句,白天就算見面也只是如從前一般很少說話,但是傾顏卻感覺得到暮軒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然後她的心裡就會酸酸甜甜的。
她不知道要怎樣形容那樣的感覺,但是她很確定自己是喜歡上了這個偶爾冷漠寡言偶爾溫柔細膩偶爾洒脫率性的男人了,只是,他們的未來,她看不清。
自從上次的落胎中毒事件之後,後宮也沉寂了一段時間,雲婕妤的身子好了不少,皇上依然隆寵不斷,但是大家都感覺得到,皇上對雲婕妤的寵愛已經不如往昔,反而對芯貴嬪有了不少恩寵,但凡地方或者別國有什麼進獻的新鮮玩意兒總是先送去倚蘭宮,甚至連傾顏郡主都愛屋及烏地照顧有加,皇上的恩寵讓後宮之人都匆匆見風轉舵地湧向了倚蘭宮。
攝政王和皇上的關係更為緊張了起來,皇上對攝政王更是步步緊逼,讓攝政王那邊交出了不少權力,朝廷里的人都在瞪大了眼睛張望,他們之間什麼時候會徹底翻臉,而攝政王又什麼時候會被逼得退無可退而奮起反撲。
如今安靜的後宮同朝廷一樣,似乎孕育著一份特別的力量,在暗處伺機待發,讓人總是心生一份不安。不過,皇帝的壽辰降至,皇宮裡又有了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出現,而且聽說這一次,寧國的太子殿下會偕同寧帝最寵愛的雪公主一起來向離帝賀壽。
如今天下一分為二,離國和寧國各執一方,十年前一場大戰幾乎耗盡了兩國的兵力,也讓兩國元氣大傷,所以他們之間簽訂了盟約,各自休養生息,不會妄動戰爭。周邊的小國,也都依附於他們兩國,這也讓兩國的力量都各自地強大了起來,卻更是無法一口氣吞併對方,但是又有些不太甘心,但是這十年來的和平相處,也讓兩國產生了不少的情誼。
先帝的寵妃便是寧國先帝的親妹妹,兩國之間經常用這樣的聯姻來鞏固雙方的情誼,這一次的雪公主,恐怕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會在離國挑選了太子妃回去寧國。不過,不論如何,離宮都在積極地籌備這場盛大的壽辰,畢竟誰都不想失禮於寧國。
芯貴嬪作為後宮如今位階最高的嬪妃,便執手於這場壽辰的負責,傾顏原本想窩在倚蘭宮的想法也徹底地破滅了,畢竟她實在不忍心看著若芯忙東忙西的,只好也加入了她的忙碌工作中去。
三天以後,終於到了迎接寧國太子和公主的時刻,為了表達離國的誠意,離帝派了最信任的軒王爺到宮門口去相迎,皇帝和大臣則是在聖心殿等待。
「離皇聖安。」寧太子和雪公主有禮地請安道。兩人都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很是溫和儒雅的皇上,同他們想象中的凌厲皇帝完全不同,甚至連那份尊貴的疏遠之氣都尋找不到,這讓他們有些無法適應。
「太子公主,無需多禮。」離卓天微微抬手,面色溫潤如常,沒有絲毫的陰鬱霸氣,反而如同一個斯文有禮的讀書人一般面露笑意,「此次,寧太子和雪公主來到離國,給朕祝壽,朕實在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