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反咬一口
「你不怕她到時候反咬你一口?」哲風顯得很輕鬆。
「她確實可是改供詞,但是不論我能不能脫罪,她的欺君之罪卻是鐵錚錚的事實,你覺得,你那個妹妹會那麼笨么?」傾顏莞爾一笑,偏著頭看向了他,「寧國的雪公主,五歲便會作詩,七歲作畫,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寧國出名的才女,你覺得如她這樣的女子,會不懂得什麼叫欺君之罪么?」
「所以,你利用了她的自負。」哲風嘆了一口氣,筱雪確實是個聰明的女子,但是她卻一直在皇宮裡,從未外出,她遇到的那些算計也都是後宮里的嬪妃,陰險有餘卻是計謀不足,傾顏是個懂人心的人,兩年的江湖並不是白跑的。
「天之驕子都會有份自負,他們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的,不懂得謙遜和退讓。」傾顏說這話的時候,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哲風,指桑罵魁地表示他也是這樣的人。
哲風笑了笑,他承認他確實自負,但是他並不是盲目樂觀的人,他懂得控制形勢,大局為重。
「你大半夜的來找我,就是為了要問我這個?」傾顏興緻盎然,她雖然跟他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不論是櫻公子還是寧太子,在她的認知里,都不該是那麼無聊的人,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問題大半夜的來尋她。
「恩,對啊。」哲風有些尷尬地乾笑,過了許久才冒出了一句,「正好睡不著,看到你在這裡,就來看看你。」
「我沒事。」傾顏飛快地說了一句,她其實猜到了,恐怕是怕她寂寞吧,她認識的這幾個男子,總會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關心她,這樣,大概就算是知己了吧。
「恩,我過幾日就要回去了,你若有事,就去找弄竹,他會幫你。」哲風淡淡地說道,原本還想多留幾日,但是寧國那邊來了消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馬蠢蠢欲動,他必須儘快回去穩定局勢。
「哎,給我弄幾個暗衛來吧。」傾顏從不知道何謂客氣,不過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只會對自己熟悉的人如此不客氣,這大概算是她的表現親昵的方式。
「聽說,倚蘭宮四處都是暗衛,你還嫌不夠啊?」哲風驚訝地問。
傾顏聳聳肩,「那些都是從阿瑪那邊調來的,武功是還不錯啦,但是只是普通的暗衛,我知道祭櫻幫里又不少身手敏捷又有一技之長的暗衛死士,你送我幾個嘛。」傾顏不依不饒地獅子大開口。
「好吧,我知道了,回頭讓弄竹給你送來。」哲風嘆了一口氣,好吧,他是自討苦吃,以為她心情不好來陪她聊聊,倒是自動送上門來給她送暗衛了。
「謝了。」傾顏回過頭,暗自偷笑,她就知道哲風一定會答應的。
兩人便這樣站在屋頂上,低聲地閑聊,直到東方露出了微白,才有些倦意地各自回去了。
沒有人注意到,那抹立在遠處的身影,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第二日,皇帝下了詔書,冊封芯貴嬪為芯妃,代執鳳印,掌管後宮事宜,約束宮人的吃穿用度,以及奢靡之風。
此詔一出,後宮一片嘩然,沒有人知道為何一夜之間,皇上竟然有了如此主意,若是因為芯妃懷孕,也不會因此晉陞那麼多位,實在讓人不解。
而芯妃也即刻領命,開始著手重新安排各宮的吃穿用度,她才知道,原來整個皇宮的開銷大得驚人,各宮的用度又極為奢侈,難怪傾顏會給了她這個建議,讓她去向皇上提議,看來後宮的開銷早就已經成為了皇上頭疼的事宜。
若芯縮減了各宮的開銷,以及各位嬪妃的例銀,又命侍衛嚴加檢查進出宮門的宮女太監,是否懷有偷竊之物,若是發現了,定然重罰。那些原本還同太監宮女勾結在一起的侍衛,立刻明白了這一次皇上和芯妃的認真,便也不敢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芯,我都做好了。」傾顏一夜未睡,以最快的時間將整個皇宮的開銷詳細入賬計算,同上一年的賬冊比對,列出了許多多餘和凌亂的開銷,完成以後就立刻送來給若芯。
接過賬冊,認真仔細地翻閱起來,看了半天,她抬頭看到了傾顏的黑眼圈,「辛苦了。」她總是這樣不遺餘力地幫她,若是沒有傾顏,她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了。
「那些可以縮減的開銷我都用紅色做了標記,你一會兒再比對一下。」末了,傾顏鄭重地看著若芯,「這一次,是你翻身的大仗,成敗在此一舉,不論遇到什麼阻礙,都要堅持下去,拿出若芯郡主的魄力,你要記得,你的身後是皇上,是他的默許,你才能夠拿著鳳印,如今不是你恪守本分的時候,而是你張揚狂妄的時候。」
若芯是個心軟的人,傾顏擔心她到時候規矩做了一半,被那些有心人哀求就會憐憫,所以她必須事先提醒,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唯一能夠靠近皇上的機會,如果她做得好,就能得到皇上的讚賞和信任。
「你放心,我明白的。」若芯點點頭,她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可能性,皇上推行新政的時候不是也遭到了群臣的反對么?
如今,她在後宮推行新的吃穿用度規矩,不是也同皇上一樣么,雖然暫時被反對,卻始終是為了將來著想。她突然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同皇上的距離近了許多,甚至能夠親身體會到皇上的苦楚。
傾顏欣慰地笑笑,從若芯如今自信的表情里,她看到了曾經讓她崇拜和依賴的姐姐,她突然放心了,日後若是沒有她在身側,若芯也一定會過得很好。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不好了。」一個小宮女匆忙地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跪倒地上,「蘇太妃宮裡的嬤嬤犯了事,逃回了景湘宮,我們的人過去抓人,卻被景湘宮的侍衛攔在了門口。」
若芯沒有在意小宮女的無禮,立刻站了起來,去了景湘宮,傾顏略一沉吟,也跟了上去。
景湘宮,曾經是先帝最留戀的寢宮,因為那裡面住的是先帝寵愛了三十年的嬪妃,一個妃子能夠被帝王寵愛一兩年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何況是寵愛了三十年。
蘇太妃,也就是蘇暮軒,如今的軒王爺的母妃,離國皇宮有個很奇怪的規矩,所有皇子出生都隨母姓,只有太子以及皇帝才能夠使用國姓,離。
被盛寵了三十年的女子,恐怕古來今往,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子,而且還不是皇后,只是貴妃之尊而已。
「蘇太妃脾氣古怪,娘娘一會兒見了太妃,不要同她計較。」紫衣的話說得很隱晦,蘇太妃是軒王爺的母妃,如今雖為太妃,但是她身後的勢力依然驚人,否則當年軒王爺也不會差一點就做了皇帝了。
若芯當然明白紫衣的意思,她既然執了鳳印,推行縮減制度,就知道一定會遇到貴高權重的嬪妃反對,如今,皇上也該是聽說了這件事,在等著看她如何應對了。所以,她絕對不能讓皇上失望。
「若芯,你進宮這幾年,有沒有見過蘇太妃?」傾顏問道。
一個女人,能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之中盛寵三十年,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聽說當年軒王爺奉四皇子為帝之時,蘇太妃氣得差點要同軒王爺斷絕母子關係,之後軒王爺雲遊江湖,蘇太妃便自暴自棄地關上了景湘宮的宮門,不允任何人進入。
皇上因為她太妃的身份,以及軒王爺的關係,對蘇太妃始終禮遇有加,因此對於她的行為也沒有多說。
「沒有見過。」若芯搖搖頭,她曾經有心拜訪,卻被拒之門外,據說蘇太妃一心向佛,不願意被塵世所擾,所以之後她也就沒有再去過。
「蘇太妃年輕時,容貌極美,恐怕雪嬪與之相比,都沒有辦法贏過她。」傾顏的這些信息自然是從祭櫻幫那裡得來的,自從若芯接下了鳳印,開始著手管理後宮開始,她就讓弄竹給她弄來的幾個人將這個皇宮徹底地翻查了一遍。
說起這幾個人,櫻還真是捨得,弄竹把他們送來的時候還老大不願意,聽說那是弄竹那邊極好的五個人,叫什麼五色影守,白瑾紅楓藍芋青陌紫言,個個身手極佳,而且還是探查消息的高手。
「否則,怎麼會被先皇寵愛了三十年。」若芯皺眉,她該是幸福的吧,能讓心愛的男人寵愛了那麼多年。
傾顏嘆了一口氣,沒有打破若芯美好的幻想,事實上,所謂的寵愛不過是因為她生了一個極為出色讓先皇非常喜歡的兒子,還因為她的身後有著強大的家族,帝王之愛,怎麼可能那麼單薄無力呢?
遠遠的,就聽到了吵鬧聲,若芯派去執行突擊巡查宮門的,是倚蘭宮的掌宮姑姑,在宮裡呆了不少年,極為老練聰慧,很少同人起了衝突,如今卻在景湘宮門口同那般侍衛起了衝突,實在讓人不解。
「怎麼回事?」若芯的聲音響起,透著淡淡的疏離和尊貴。
「娘娘聖安。」一大群人跪地請安,若芯也不急著讓他們起身,她將目光定在了景湘門外的幾名侍衛身上,「本宮來訪,還不去通傳?」
誰料那侍衛竟然不卑不吭地回答道,「請娘娘見諒,景湘宮不見客,娘娘還是請回吧。」
若芯鳳眸一凜,掃了一眼紫衣,紫衣立刻會意,上前一腳踢上了侍衛的肩胛,「娘娘來拜訪蘇太妃,你們居然還沒有通傳就回絕了娘娘,不怕娘娘治你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嗎?」
「你們進去通傳,就說芯妃來拜訪蘇太妃,以及太妃身邊的曲嬤嬤。」若芯淡淡地瞥了地上的侍衛一眼,吩咐道。
那侍衛似是猶豫了一下,轉身進去,沒過多久,便出來打開宮門,「太妃有請。」
若芯將宮女侍衛都留在了門口,帶著幾個管事的姑姑進了景湘宮,傾顏走在了最後,總覺得這個景湘宮透著一股詭異,心裡有些不安,所以她更是謹慎地打量起來。
這座景湘宮,看得出來當年一定是極盡奢華,雖然如今已經長時間沒有修葺,但是那金磚玉瓦卻依稀可見,恐怕當年的盛寵倒不是一時的傳言。
他們走到了前殿,只見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婦人著了宮裝坐在主位上,打扮極為樸素,但是那撲面而來的貴氣卻是讓人心神一震,果然絕色,即使已經不是如花的年齡,甚至那臉上也已經刻上了年紀的印痕,但是卻依然美得讓人心驚。
很難形容那份美,彷彿經過了許多年的洗滌,帶著一份倦意和滄桑,顯得雍容華貴,又透著慵懶孤傲,淡漠的氣質倒是同暮軒有些相像,但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蘇太妃的眉宇間依稀還存著幾分凌厲,恐怕當年死在她手裡的嬪妃,也不少。
「太妃聖安。」若芯偕同傾顏微微福身請安,身後的宮人則是跪在地上請安。
「起來吧。」蘇太妃的聲音透著幾分虛弱,彷彿身子不太好的樣子。
「你是清遠家的丫頭?」蘇太妃眯著眼望著若芯,「似乎同清遠不太像,倒是像極了你額娘。」
「是。」若芯點頭,順著蘇太妃說道。
「你也是清遠家的丫頭?」蘇太妃看到傾顏時,明顯多了幾分興趣,「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同清遠當年還有幾分相似。」
她同沐清遠相識了幾乎一輩子,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最後關頭站到了卓天身邊,很多年以後她才知道了清遠同卓天母妃麗妃之間的一個承諾,她是恨著沐清遠的,畢竟當年若不是他的毅然,她興許不會是先皇的寵妃,而是沐王爺的正妃。
只可惜,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她將自己深鎖後宮,不理塵世,聽聞清遠如今同皇上弓拔弩張,她很想問他,若是當年他就看到了今日,還會不會堅決地站到了卓天的那一邊去。
「是,常聽阿瑪提起太妃,說太妃當年可是離國第一美人呢。」傾顏善意地笑了笑,一副毫無心機的模樣。
「你這小丫頭嘴真甜,過來,給太妃瞧瞧。」蘇太妃招了招手,傾顏依言走到她身側坐下,蘇太妃認真地打量著傾顏,一邊喃喃自語,「真像,若是兒子,恐怕和清遠長得一模一樣。」
透著傾顏,她偏頭細想著,許多年前的那些回憶。
傾顏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紫衣,見她神情有些發愣,心底浮上了疑惑,難道紫衣認識蘇太妃?
「你們今日過來,是什麼事?」蘇太妃問道,同時看向了若芯。
「打擾太妃休息實在抱歉,但是我們查到曲嬤嬤想要將宮裡的東西偷拿出去賣,所以。」若芯小心地措辭,畢竟眼前這個是先帝的寵妃,而且還是阿瑪的舊識。
「曲嬤嬤?」蘇太妃柳眉微微一掃,立刻有宮人退出去尋人,一盞茶的功夫曲嬤嬤便跪到了殿中。
若芯顯然沒有想到蘇太妃竟然這麼好說話,她原本準備了無數的腹稿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她看向了曲嬤嬤,「嬤嬤,你今日出宮為何身上帶著宮裡的珠寶?」
「奴婢。奴婢。」曲嬤嬤是宮裡的老嬤嬤,只見她支吾了片刻,立刻撲到了若芯的腳邊,不住地磕頭求饒,一邊哭訴,「求娘娘贖罪,奴婢的家人病重,奴婢實在沒有辦法,才會想到偷了宮裡的珠寶拿出去變賣。奴婢的娘病得嚴重,奴婢。」
若芯微微一愣,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個局面,她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嬤嬤如此哭訴,她都忍不住俯身將她扶起來,她最看不得人如此哀求了。
「娘娘仁慈,求娘娘大發慈悲,奴婢全家人都指望著奴婢在宮裡的這份薄祿,若是奴婢獲罪,那奴婢那一家人就要露宿街頭了,還有奴婢的娘,也定然無葯而醫。求娘娘大發慈悲,奴婢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娘娘的大恩大德的。」見到若芯如此神情,曲嬤嬤更是用力地磕頭,沒幾下額際便是血紅一片。
「曲嬤嬤。」若芯忍不住蹙眉,她確實沒有考慮過,有些宮人興許也是無路可走,而她想的卻只是證明給皇上看。
她,是不是做錯了?
「若芯。」傾顏高聲一呼,若芯如夢初醒,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曲嬤嬤。
傾顏走了下來,站到了曲嬤嬤的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曲嬤嬤,你既知這是錯,卻依然犯下,那你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芯妃娘娘仁慈,你們這群人不該利用娘娘的仁慈。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就算你有再多再大的理由,也依然彌補不了你所犯的大錯,若今日,娘娘沒有將你正法,那麼日後又如何服眾?」
她的話,並不是告訴曲嬤嬤,而是告訴若芯,她如果在這裡心軟,那麼,日後她將如何服眾。既然已經站到了這個位置,她就不該是那麼容易心軟的人。
「太妃娘娘仁慈,一定會照顧你的家人,你娘的病情,芯妃娘娘也會派人去照料。如今,你就安心領罪吧。」傾顏話說完,便看向了若芯,眼中的意思很是明顯,就看她能不能硬下心腸來秉公辦理。
若芯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抬頭望向了蘇太妃,「太妃娘娘,那麼我們就把人帶走了,打擾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恩,你們去吧。」蘇太妃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傾顏。她,真的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清遠,所謂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果然,是他的女兒啊。
「來人,曲嬤嬤偷盜宮中物件,視皇家威嚴於無物,將曲嬤嬤帶去清巡門,念在其為皇家奉獻一生的份上,從輕處罰,杖責五十,即刻執行。」若芯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一眼曲嬤嬤,興許是怕自己反悔,又興許,是擔心自己讓傾顏失望。
若芯還是輕罰了,傾顏嘆了一口氣,也許有些事,逼迫也是無用的。
曲嬤嬤被拖了出去,若芯和傾顏便福身離開,而那蘇太妃的目光,卻是始終沒有離開過傾顏,而紫衣的視線,卻一直定在那蘇太妃的身上。
打從蘇太妃身邊的曲嬤嬤被當眾杖責以後,後宮彷彿突然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反抗若芯的縮減開銷的政策,那些低等級的嬪妃反而還幫著若芯分擔,若芯自然明白那些不過是他們想要引起皇上注意的手段,不過她也不在意,只要她的目的達到就好了。
皇上對若芯比以前更加地信任了,後宮之事已經徹底地交到了她的手裡,毫不過問,不論是後宮嬪妃之爭還是那些新進的秀女之事,若芯都漸漸地收攏在懷,不論雪嬪或者雲婕妤如何設計她甚至在皇上耳邊告狀,都絲毫印象不了若芯在皇上身邊的地位。
男人有時候很奇怪,在他願意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理會旁人的想法和說法,不論對錯,都會一意孤行。離卓天就是這樣的人,既然他已經選擇了若芯,他就不會隨意地調換他的棋子。
若芯的身子漸漸笨重起來,傾顏更是日益小心她的飲食,弄竹給她送來的五色影守,日夜寸步不離地在倚蘭宮裡保護著若芯,白瑾因為擅長藥理,更是被派在若芯身邊查看任何送給她食用的湯藥飯菜。
至於傾顏,三天兩頭地被蘇太妃招到景湘宮裡陪著她喝茶聊天,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睿智清明的女人,不出宮門,卻將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手,傾顏不否認自己對她是好奇的,好奇這樣一個奇女子,竟然會甘心深居後宮,足不出戶。
這一日,傾顏又去了景湘宮,蘇太妃正坐在長廊盡頭喝茶,看到傾顏來了就招了她的貼身嬤嬤陸嬤嬤送來了糕點茶水,傾顏很少主動來她這邊,所以這一次,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有事要找我這個老太婆幫忙?」蘇太妃率先開口,她深受隆寵多年的最大原因,就是她有一顆剔透玲瓏的心,常常一切成胸在懷,甚至連皇上有時候有什麼迷惑之事也會詢問她的意見。
「姑姑真是料事如神。」傾顏親密地靠了過去,如一隻討好的小獸。
說起來,蘇太妃同她阿瑪頗有交情,所以她也能算是傾顏的姑姑,她這樣叫,雖不合規矩,倒也倍顯親切。
「你這小丫頭,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還不知道么?」蘇太妃很是喜歡傾顏,總覺得這個小丫頭是一隻狡詐的小狐狸,但是卻透著讓人無法不疼愛的靈氣。
傾顏立刻將陸默默端來的點心裡,拿了一塊茉莉芙蓉糕借花獻佛給蘇太妃,「姑姑吃點心。」
「我吃了你的茉莉芙蓉糕了,你可以說了吧?」蘇太妃搖搖頭,對於她的不雅坐相微微有些無奈。
「姑姑認識紫衣嗎?就是那天同站在姐姐身邊那個眼睛大大的宮女。」傾顏直截了當地問道,她這幾日常常看到紫衣偷偷地跑來景湘宮門口,卻不進去,只是獃獃地望著宮裡,那樣傷痛欲絕,卻又遲疑的樣子。
「不認識。」蘇太妃看似很迷惑,不解為什麼傾顏會突然問起了這個,那個紫衣,她從前也見過一次,卻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那可能是傾顏多疑了吧,總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傾顏聳聳肩,既然蘇太妃不認識,那麼她還是自己派人查一查吧,她很確定紫衣一定同這景湘宮有什麼關係,她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不安全因素的存在。
蘇太妃沒有多問,別人不說的事情她向來沒有習慣多問。
就在他們閑聊的時候,蘇暮軒突然間走了進來,看到傾顏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自從那一日宴會拒婚,他們私下就沒有見過,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躲避,不過傾顏倒認為不見面最好,省得尷尬。
「王爺聖安。」傾顏站了起來,微微福身,剛才那一臉的輕鬆愜意在一瞬間收斂,低著頭,彷彿很不待見暮軒。
蘇太妃似有感應地打量了幾眼兩人,隨後淡淡地讓暮軒坐了下來,「軒兒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自從暮軒表明了不願意接下這座坐江山開始,他們母子兩個的溝通便少了許多,蘇太妃是個驕傲固執的女子,她認為暮軒會是個最出色的君王,因為他是她的兒子,而他竟然最後離宮浪跡天涯,她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病了大半年。
他們之間的交談甚少,連表情也都淡淡的,原本便不甚親密的關係,更是冷淡了許多。從小,蘇太妃便對暮軒非常嚴格,長大以後更是如此,所以事情發生以後,母子倆幾乎到了斷絕關係的地步,若非後來皇上的調節,恐怕如今兩人還是見面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聽說母妃近日睡眠不好,兒臣託人從西域帶了些安神的熏香。」說著,將手裡一個方盒子放置到了桌上,輕輕打開,淡淡的香氣瀰漫開來。
「恩。」蘇太妃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而向來沉默寡言的暮軒更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氣氛瞬間有些冷場。
「姑姑,這熏香可是好東西呢,傾顏之前問王爺討,王爺還不給呢,原來是預備送來姑姑這邊的。」傾顏討巧地笑了笑,眨眨眼睛望著蘇太妃,模樣竟是古靈精怪了起來。
她的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依然是心軟的人,看到暮軒尷尬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為他解圍,當日在宴會上如此,現在在這裡也是如此。
「是嗎?原來還是顏兒看中的東西呢,既然顏兒喜歡不如帶些回去。」蘇太妃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傾顏為暮軒解圍,心底更是篤定了她的猜測。
「才不要呢,這可是王爺送來給姑姑的,傾顏只不過圖個新鮮,回頭再去纏著王爺討些來就是了。」傾顏搖了搖頭,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惹得蘇太妃輕笑起來。
蘇暮軒微微抬眼看著傾顏,沒有說話。只是,他知道她在幫他,他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即使她一眼都沒有看他,他還是感覺得到她的注意。
「軒兒今年該是二十五了吧?」蘇太妃突然間問道。
「是,過了年,就是二十五了。」暮軒蹙眉,不知道為何母妃會突然提起他的年齡,他這個年齡是早該娶了幾房妻妾的了,如今他卻仍然隻身一人。
「皇上十八歲的時候,就娶了兩房妻妾了,你那兩個弟弟,也早就成家立業,如今這當朝的皇子,恐怕也只有你還隻身一人。」蘇太妃果然提到了他的婚事。
傾顏幾不可見地微微一怔,望著眼前的水杯發獃,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是王爺,他總是要娶妻的,他不是影了,在決定回到皇宮的時候他就不是那個能夠和她同生共死一輩子的知己拍檔了,那些浪跡江湖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回不來了。以後,他會娶王公大臣的女兒,或者是別國的公主,他是那麼優秀的人,他的妻子,該是什麼樣的人呢?
其實從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的背道而馳,只是她,刻意地忽略而已,不是么?
回來以後,他從來沒有說過以後還會離開,從來沒有過,不是么?
「軒兒?」蘇太妃輕喚了一聲同樣在發獃的兒子,餘光掃到了微微出神的傾顏,面上卻是淡淡一笑,「如今大局初定,你也回來了,是時候娶妻了吧?」
蘇太妃語氣淡然,其中的不容置疑卻極是堅持,她差一點失去了這個兒子,在那段時間裡她其實是寂寞的,甚至覺得整個世界拋棄了她,那時候她就已經想通了,偏執的自己驕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是最出色的。
只是,沒有誰是誰永遠的信仰,暮軒小的時候可以因為母妃的一個笑容和父皇的一個稱讚苦練武功勤學治國之道用兵之道,但是他終究是會長大的。
長大了的暮軒,其實和先皇很像,洒脫自在不願意受到拘束,所以終於,她的那個人人欽羨的兒子,還是展翅高飛,離開了她。
那個時候,她才終於懂得了,有些東西,不是緊緊抓在手裡,就不會流失不會失去的。
「如今朝廷動蕩,實在不是兒子娶妻的最好時機。」暮軒極快地看了一眼傾顏,見她似乎淡然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有些隱隱的失落,他以為,母妃讓他娶妻,傾顏會有些難過的。
「先成家,后立業。朝廷里的事是不會有徹底平定的一天的,難道你就打算一輩子不娶妻了?」蘇太妃言辭犀利,鳳眸微微揚起,轉而問起了傾顏,「顏兒,你來評評理,軒兒是不是應該先娶妻?」
傾顏苦笑了一下,她能如何說,又該如何說?
「傾顏覺得,該尊重王爺的意思,興許王爺還未找到心儀的女子。」她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她發現,在他的面前,她引以為傲的假面具竟然連笑容都扯不出來。
「那顏兒的意思,姑姑就該由著他,不娶妻不生子?」蘇太妃鳳眸一瞪,明顯很不滿意傾顏的回答。
「母妃。」暮軒皺眉,聲音低沉透著隱隱的不悅,「兒子自己的事情有分寸,母妃不要遷怒傾顏了。」
蘇太妃挑了挑眉,果然如此,這兩個小輩之間,果然有些什麼。
「本宮倦了,先進去休息了,你們自便吧。」沒有多看兩人一眼,蘇太妃竟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離開了長廊。
「母妃向來任性,你不要放在心上。」待蘇太妃走遠,暮軒才輕輕地說道。
「我知道。」傾顏也沒有抬頭,把玩著手中的水杯,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語言是最蒼白的,因為,沒有辦法形容出內心的複雜情緒。
「那一日的拒婚。」猶豫再三,暮軒終於開口提到了那一天的事情。
他其實一直想要找機會和她解釋這件事情,只是她似乎一直躲著他。
「我知道。」千言萬語,只凝聚在這三個字上,傾顏將水杯放到了桌上,起身準備離開,既然已經到了沒有話說的時候,又何必還要枯坐著。
暮軒知道傾顏向來是個聰明的女子,只是,因為太過聰明,而容易受傷。
「傾顏,你還是離開這裡吧,這些紛爭,原本就不是你應該理會的。」暮軒見傾顏轉身欲走,突然間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她是本該展翅高飛的鴻鵠,不該被困在這塊方寸之地。
「那麼你呢?你又何嘗甘心被困在這裡?」傾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誰又能說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我們只能遵照內心的感覺來做選擇,不一定是對的,卻是對如今的我們來說,最重要的。」
她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倦意,不知道是對於這些陰謀詭計的倦意,還是對於他們兩個之間這番相互猜忌和追逐的倦意,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她仰著頭,明明沒有淚意,但是暮軒卻偏偏覺得她似乎在哭泣,滿是憂傷,讓人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暮軒一步上前,從后擁住了她,他已經沒有理智去考慮自己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逾矩的事情,他只是知道他想要將她摟在懷裡,感覺她的呼吸,撫平她的傷痛,不讓她的背影看起來這麼寂寞孤單。
「我們,回不去了,對不對?」傾顏低低地嘆息,任由他擁住自己,感覺著他的暖意。
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語氣太過凄涼,還是因為這句話太過憂傷,暮軒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只能徑自地用力摟緊了她,彷彿想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血液里。
「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刀劍相見,你會。」傾顏幽幽地開口。
「不會有那樣一天的。」暮軒立刻打斷,不讓她的假設說出口,他永遠不會讓那一刻發生,他發誓。
傾顏緩緩地轉過身,埋進了他的懷裡,他的擁抱總是能夠讓她平靜,她淡淡地開口,「為什麼,是我們?」
為什麼,朝廷的紛爭,後宮的爭寵,皇上和嬪妃,皇上和大臣,這些明明和他們無關的事情,都會同時湧現,逼得他們不得不回來,不得不面對。
如果他們能夠無情一些冷酷一些,那麼他們如今,還是那對名震江湖的月影雙俠?
「對不起。」暮軒已經不知道還能和她說什麼話了,再多的話語,也不及這一句抱歉,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這三個字里。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傾顏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凝望著他,望進了他向來冷靜淡漠的眼中,挖掘著他深埋在心底的感情。
「我。不知道。」暮軒躲閃著她如此熱烈的注視,他,不能愛她。
如果,你直接拒絕我,也許,我會就此背過身去,不再看你一眼,將你徹底從心底抹去。但是,你卻告訴我,不知道,所以,你是給了我希望,不是嗎?
傾顏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起來,笑意漸漸地滲透了整個臉龐,讓那原本就清澈透亮的容貌顯得更加地清秀起來,閃爍著明亮的雙眸更是專註。
「我會等你,等到,你告訴我。」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彷彿夏日裡微微拂過湖面的涼風,看似風過無痕,卻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裡。
暮軒好像被催眠了一般,定定地凝視著傾顏,她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只說自己確定的事,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她不會因為女子的矜持而止步於前,也不會因為別人的壓力而膽怯退後。
她就像讓人吃了會上癮的罌粟,美艷動人,執著熱烈,卻,讓人放不下,丟不開,暮軒將她再次樓進了懷裡,已然忘記了他們身在何方。
也許有時候,能夠偶爾放縱一下糊塗一次,也不為過。
秋風下,長廊里,一對相擁的身影,落在了早就進屋卻掩著房門偷看的蘇太妃的眼中,也同時,落在了遠處屋頂上那抹不知名的身影的眼中。
是福是禍,都由他們自己承擔,也許對他們來說,最殘忍的不是執劍相對,而是相愛卻不能愛的矛盾。
當一切都漸漸地撥開雲霧,是否能守得雲開,也許就要看老天的安排了。
如今各宮對這位芯妃娘娘顯得又敬又怕,短短的幾個月,芯妃徹底地將後宮握在了手裡,因著皇上的信任和放任,她幾乎隆寵一時,誰都不敢輕易得罪她,明眼人看得出來,她是皇上的人,代皇上管理後宮,也代皇上管束著那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雪嬪雲婕妤那些人,表面恭敬,背地裡可使了不少壞,卻次次都被傾顏派在若芯身邊的五色識破,他們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但是誰都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允許若芯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如今隆寵在身,若是再有了龍子,那麼那個后位就絕對非她莫屬了。
若芯卻毫不擔心,因為,她的身邊有個傾顏。
反倒是傾顏,總覺得最近皇宮裡的氣氛有些過於寧靜,寧靜地有些詭異,她向來都懂得異常的寧靜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在暗處醞釀,伺機待發,所以,她只能更加地謹慎起來。
只是,誰會想得到,設計她的,竟然是她最不設防的人。
「娘娘,這樣好嗎?一會兒五色回來了,該如何是好?」紫衣幫著若芯將傾顏扶到了床上躺好,將她的外衣褪下只留下單薄的小衣,然後把軟被蓋到了她的身上。
「五色被我打發走了,一時半刻不會回來,而且傾顏讓他們跟著我,我一會兒就回屋,他們見到我在屋裡一定不會起疑。」若芯走到了傾顏身側,咬了咬唇,看著傾顏,「對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利用了傾顏的信任,在傾顏的茶水裡下了軟骨散,知道傾顏的武功很好,她還私底下派人去尋了一種能夠壓制內力的藥物,配合著軟骨散,會讓人先昏迷,清醒以後的十二個時辰內都是渾身無力,昏昏沉沉的。
「萬一雅樂公子回來。」紫衣似乎還是有些擔心,傾顏小姐昏迷前震驚的眼神她歷歷在目,她幾乎不敢想象明日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傾顏派雅樂去辦事了。」若芯低聲回答,所以她才會那麼肆無忌憚地設計傾顏,傾顏不會對她設防,她一直都知道的。
「那麼,奴婢去找皇上來么?」紫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陣顫抖,傾顏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嚇得抿住了唇,這葯的藥性是很烈的,而且。她的神色突然間變得深邃起來,她還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若芯突然沉默了,她看著沉睡著的傾顏,她真的很美,尤其是沉睡的時候,彷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她對自己的依賴和信任,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傾顏是個非常奇怪的人,只要她決定相信那個人,就算全世界都背過身去,她也依然會站在那個人的身側。
而她,就是她第一個決定相信的人,但如今,她卻要背叛她,這樣決絕的背叛,傾顏,會原諒她嗎?不會的,她向來是個絕情的人,她痛恨別人的欺騙和背叛,只要是背叛過她的人,她通通會背過身去,她不是會原諒人的人。
「娘娘,皇上還在等著娘娘的回話。」紫衣突然間打斷了若芯的沉默,她抿了抿唇,低低地說道,「娘娘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難道要半途而廢嗎?」
若芯渾身一震,雙手不由自主地戰慄了起來,沒錯,紫衣沒有說錯,不論傾顏願不願意原諒她,她已經做了,既然已經做了,又何必還在這邊故作姿態,仿若不舍呢?
「你去找皇上吧。」若芯最後看了一眼傾顏,隨即走出了房門,沒有回過頭,因為害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失去好不容易掙來的局面。
「是。」紫衣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是帶了些許的愉悅的,她離開以後就將房門關上了。
誰都沒有看到,床上那名本該昏迷的女子,眼角流下的淚水,劃過了臉龐,落到了枕上,才一會兒就消失無蹤了。
其實傾顏是有知覺的,只是身體無法動彈,但是,她的神智是清醒的,所以,若芯的話她聽得很清楚。原本她還抱著一線希望,以為自己是被別人設計陷害了,卻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被若芯,她最親的姐姐,背叛了。
原來,皇上提出的條件真的是讓若芯背叛她,只是她沒有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背叛。
是她太天真,以為皇上是正人君子,以為若芯對她會像她對若芯那樣,毫不隱瞞,絕不背棄。
她曾經希望,若芯有一天可以脫去那份善良和心軟,成為真正能夠生存在這個冷漠的後宮里的女人,而如今,若芯好像真的變成了這樣絕情的人,為什麼她,卻這麼心痛?
她為了若芯放棄自由,回到京城,她早就已經準備好用盡一切努力幫助她得到那個后位,所以,她的身體,也要作為棋子被利用嗎?若芯是這麼保守的人,她難道不懂,女子的貞潔是多麼重要麼?
不是,她不是不懂,而是早就不在乎了吧?因為對她來說,重要的是那個男人,是自己教她的,為了站到那個男人的身側就要不擇手段,她學得很快,做得很好,只是,她這個師傅卻要被作為祭奠的禮物送給她的男人。
將自己心愛的妹妹,送到自己男人的床上。
沐若芯,你夠狠。
身子漸漸地恢復了知覺,只是依然渾身無力,傾顏嘗試著運功,卻發現內力盤旋在小腹,無法伸展開來,微微一動就已經費勁了她大量的力氣,她喘著氣躺在床上,心思流轉開來。
五色不在,雅樂又出去辦事,平常根本不會有人靠近她的居所,她如今才知道什麼叫做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渾身軟綿綿的,幾乎無法動彈,最可惡的是,她居然覺得身子開始發燙,她可以肯定自己還中了媚葯。
就在她暗自思索該如何自救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道明黃色身影走了進來,一道勁風掃過,房門自動關上。
「皇上,有何貴幹?」傾顏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
「沒有什麼想問的么?」離卓天緩緩地走向床邊,勾起了一抹笑意,看起來如一位翩翩佳公子一般溫和,誰都不知道這個玉面公子的背後是怎樣的果決狠毒。
「傾顏一直以為,皇上是君子。」她冰冷的話語,如一柄利劍射向了離卓天。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冷漠不屑的口氣和他說過話,人人都畏懼他敬畏他,將他當做天子一般敬仰討好,而她,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所以,他好奇,他想看到她,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朕給了若芯權力地位,而她,也必須拿出她珍貴的東西。」離卓天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以物易物,沒有什麼不對。
「傾顏是人,不是棋子。」藏在杯子里的雙手緊緊握住,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示弱,事實上,在他進屋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已經燙得驚人,她的內力無法調息,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但是她知道,時間越久對她越不利。
離卓天已經發現了她的不適,他走進她,掀開了被子,將她拉進了懷裡,「你好燙。」
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看到了靜靜地躺在自己懷裡的傾顏,離卓天也敏感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他的目光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你,滾。」被他拉進懷裡的自己,竟是抑制不住地喘了起來,他的觸碰讓她難受地想要尖叫。
「你知道,從來沒有人,能對朕如此無禮。你,是第一個。」離卓天若是會因為傾顏的拒絕而離開,那麼他就不是離卓天了,他輕輕地扯開了她的小衣,露出了白皙如雪的肌膚,大掌忍不住覆上了她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