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絕妙輕功
二十幾里路,如此行了一天便到了京城。
一進入肅親王府,婉菁竟有些想念怡心院那柔軟的床榻了。
「澈,婉菁累了,晚上就不隨大家一起用膳了,王爺請自便吧。」裊裊下得轎來,婉菁輕輕而語。
「菁兒自便吧,我也累了。」何時菁兒已叫得這般順口了,他竟未知曉。
步入怡心院,堂前的海堂開得正艷,累累初綻的花朵如綿綿的雪花般潔凈無染,微微透明,瑩然生光,似乎在迎接她的歸來般燦然。
「小姐,要先沐浴吧。」小玉殷勤的問道。以她對小姐的了解,有著潔癖的小姐是絕對要先沐浴才會用晚膳的。
「好。」婉菁自是要洗凈這一路的風塵才是極致與舒服。
稍傾,小玉已著人備好了木桶,一桶桶清水倒入后,無數的桃花撒進,木桶許是新打造的緣故,新木的氣息撲鼻而來,婉菁卻極喜歡這味道,清新自然,再混了桃花的香氣,滿屋子霧氣騰騰的只迷朦了眼眸。
輕解羅衫,不著寸縷,踏入水中,水溫軟滑膩,如若無物,慰貼著每一寸肌膚。
婉菁輕闔眸,室內靜悄悄的仿似有水紋散開的漣漪聲,無聲卻似有聲,只在心理,體會這份靜謐與舒暢。所有的煩累此刻都無,只要一個無心無欲的自己才是最美。
「王爺,小姐在沐浴。」突然小玉的聲音驚擾了她。
騰的起身正欲更衣,玄拓已至近前。
「澈,你不可以。」輕呼出聲后,人已低身躲入水中,只留了一張傾城的小臉氤氳了霧氣。
「都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菁兒怕什麼呢?」原只是想來告訴她,明天他將隨她一齊至宰相府,卻不想竟遇上此等好事,他文澈豈能錯過。
「王爺。」帶著薄薄的嗔怒,婉菁輕喝而出。
「本王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事而已,明天我將與你一同前往宰相府。」言歸正傳,只怕她的臉已羞紅比那水中桃花更勝一籌。
「哦。婉菁謝過王爺了。」似在逐『客』,但『客』卻不理,竟堂而皇之的坐到案榻之上。
「菁兒可自便。」邪邪一笑,期待佳人的良好表現。
婉菁紅著臉尷尬的置身於水中,早沒了最初的安然,時光在水中難耐而過,一分一分仿似千年一般。
終於耐不住這份無奈,拈花指一掃,剎那間床前的白袍已在手中,輕旋至空中,朦朦水氣竟包裹了全身,揮灑衣襟,轉眼已一身雪白,盈盈立在地中央。
竟是意氣風發,嫵媚照人。
只濺了滿目的水珠迸向四周,唯一縷清水直奔玄拓。
玄拓一驚,一退,這一番身手雖未濕了他的衣袍,卻也足以讓他跌破了眼鏡。
一幅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圖乍現眼中,晶亮的水珠從漆黑的發上滴落,濕了一地,卻點亮了婉菁仿若仙人般不染凡塵的美,玄拓屏息了,震撼了。
怪不得那一日玄拓在清福背上揮毫的剎那,他竟絲毫沒有覺察到婉菁的近前。
伊人行,竟是可以輕飛如蝶。
原來,她竟有這一手絕妙的輕功,這輕功,逃跑是足夠用了的。他竟是白白為她擔心了好久呢。原來,傾城紅顏下,只不知有多少能耐暗藏。他發誓,假以時日,他一定要一一發掘出她的一切。
心卻有些黯然,婉菁潛心隱藏她的輕功這麼久了,甚至在殤國武士出現的時刻也不曾用過。而此時,竟為了躲避與他的赤裸相見,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輕功。
或許,是他小看了她……
「澈,你不可以。」想當初他還為她擺了一扇屏風在卧室內,如今卻做起了登徒子。一聲嬌喝,已道盡心中不滿。
玄拓不理,低聲道:「小玉,收拾下房間,傳晚膳吧。」為解此時的尷尬與失落。眼下用膳才是道理。
這一夜,婉菁賭氣的自睡她的怡心院,玄拓只好睡他的書房,一夜無話。
……
到得宰相府,已是日上三竿,青色的石獅子與大門口的家丁早已位列兩旁迎接玄拓與婉菁的到來。必竟這六王爺再加上相府女婿的身份可是不容小覷了的。
軟轎停在大門口,婉菁早已迫不及待了,一腳在門外,一腳在門內,人尚未全進入家門,父親秦千莫已迎至門前。
「臣秦千莫見過六王與王妃。」輕鞠一躬,算是見禮了。
「父親請起。許久未見,父親可安好。」婉菁盈盈而立,望向父親的眼神多了幾許關切。猶見父親鬢角的白髮又多了。冷霜染髮,父親又蒼老了許多。
「一切都好,倒是讓王妃挂念了,六王請至寒舍一敘。」
婉菁猶見這從小無比熟悉的亭台樓閣,園林池魚,再想起母親不由得心傷如豆。
「女兒與王爺先去祭奠母親亡靈吧。」說罷,已前行帶路至家廟。
佛香裊裊,似細雨灑落,四處暈開,無所不及,這香氣弗然令人生悲,盈盈叩拜,婉菁的淚意猶在眸中輕晃,只未落下。
「澈,我們走吧。至堂前說話。」香畢,婉菁同玄拓一起出了家廟。
秦千莫早已在堂前等候多時,玄拓寒喧后靜然落坐。
彼時才發現這殿堂內又多了兩位天人。
一位翩然如玉樹臨風,雪白衣袍,只襯得少年優雅從容,狹長俊美的鳳眸凝放出無邊淡然,這必是婉菁的哥哥秦婉楓。
而另一位必是婉璃,只見她一張瓜子臉,眉目清秀恬靜,面似桃花帶露,只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揚起,淡藍色的眼瞳顧盼有神,竟是麗質天成,絲毫不差婉菁,姐妹兩個竟是各有千秋。
「秦婉楓見過王爺。」
「婉璃見過王爺姐夫。」瑩聲燕語的裊裊女聲說罷傾身一福。
好奇怪的稱呼,玄拓微笑頷首回禮。
「妹妹,我們去外面說話好了。」婉菁早已拉了婉璃的手盈然出了大堂。
她面上的開心久久彌放在玄拓的心理無法淡去。何時,他與她一起也會有這樣心情愉悅的時刻呢。
「相爺,其實玄拓此來實是為了一疑竇而來。」
「王爺請講,老夫自當以實相告。」秦千莫倒是爽快。
「想當日,寒都寺外,本王與菁兒曾遭遇殤國武士的暗算,我盤查多日,始終理不出頭緒。只覺這武士是沖著婉菁而來。」話是真心為婉菁擔憂,只不知這秦千莫可領情。
秦千莫的面色剎時凝重,轉而又恢復如常。玄拓心細如髮,早已洞察秋毫。
「老夫與殤國素無往來,所以王爺自不必為小女憂心。這武士一說假以時日必定會水落石出。」
他老謀深算,他只好避而不談。一追一躲似乎沒了玩的興緻了。
「聽說四哥要選妃了。」淡然的一句話一定擾了一室的波瀾。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好女孩會雀屏選中。」
「聽說婉璃也是人選之一呢。這一次父皇與老佛爺倒是全然不干預,只要四哥自己做主即可呢。」
「那就要看婉璃自己的福氣了。」坊間傳說,四皇子必是日後的太子,所以成了他的妃子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這份福氣確是要千年才能修來的吧。
「玄拓的心意其實相爺是最最清楚的,日後如遇難事,還請相爺鼎力相助。」
「這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嗎!」
婉菁與婉璃回來的時候正是晌午,於是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玄拓便要起身告辭了。
婉菁只扯了他的衣角,央求道:「再去後花園走走吧,好嗎?」
文澈的心徒然一震,彷彿有什麼力量也扯著他隨著婉菁向後花園走去,心有些驚詫,「好,去看看就回吧。」
相府的後花園多得是假山怪石,奇林異草,遠遠的有一處池塘,蘆葦環繞,搖曳輕擺,竟是這府中統一的未經雕琢之處。
那蘆葦隨風微盪的悠閑似蠱惑了文澈的心神。
急走幾步,置身在蘆葦叢中,葦絮輕掠面頰,柔軟的觸摸拂過心湖,腦中電光火石般乍現了一位六歲的小女孩,只明眸皓齒,嬌柔可愛,傾然一笑,「哥哥不哭,你娘親一定會來帶你離開的,娘親都是捨不得孩兒哭的。」
有誰知那一笑一顰竟是他此生的劫數,從此在記憶里生根盤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