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為了報恩殺人
小周很淡定的掛斷了電話,但是賀剛卻拿著電話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賀剛的情緒,我能理解,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心頭肉,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小陳,如果你頭上的傷是小周打的。」賀剛張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擺擺手,什麼都沒說。
小陳聞言,低頭,苦澀的笑,「賀隊,如果我頭頂的傷真的是小周打的,我就認了,我也不告。」
賀剛走到小陳床邊,伸出手,在小陳肩膀上拍了兩下,搖頭,恨鐵不成鋼,轉身離開。
賀剛離開,我跟顧奈忙不迭跟上,走幾步,賀剛回頭,看看我,又看看顧奈,「待會兒到了局子里,你們倆能不能給我個面子。」
「既往不咎?」顧奈提唇,淺笑。
賀剛晃腦袋,「你這話說的,老顧,你看我像是徇私枉法、知法犯法的人嗎?」
顧奈輕笑一聲,「行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什麼性格嗎?我這不是看你痛苦,所以給你調節下氣氛嗎?」
「調節個P,如果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最後成了這個樣子,你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賀剛一眼不瞬的看著顧奈。
顧奈輕嗤一聲,「我就不會帶出這樣的徒弟。」
賀剛翻一記白眼,「那比如說這件事是白律師做的,你站在我的角度上,你會怎麼做?」
「徇私枉法、知法犯法。」顧奈回頭,扭頭看向我。
聽著顧奈的回答,我心底咯噔一下,說不出的情緒,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嗓子眼裡被人塞了一個檸檬,說不出的酸澀。
顧奈垂在身側的手跟我十字相扣,攥緊,笑的澀然,「擺手,你可千萬別做什麼違法犯紀的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為了你做出什麼瘋狂事。」
賀剛站在我們對面,看著顧奈跟我的互動,撇了下嘴,「老顧,我看你這輩子算是栽女人手裡了。」
「不是女人,而是她,只有一個她。」顧奈開口,神色肅穆。
見狀,賀剛撓了兩下頭,顯得尤為煩躁,「我跟你們倆沒法比,你們倆是熱戀期間,什麼瘋狂的事情都能做,我跟你們倆不一樣,我是小周的師傅,我……」
「嚴師出高徒。」我打斷賀剛的話。
賀剛汲氣,又吁一口濁氣,「算了,先回局子里再說吧。」
警局。
賀剛一進門,就被幾個小警察一擁而上,「賀隊,今天周哥回來不知道怎麼了,給自己戴了手銬,這會兒自己一個人在審訊室呢!」
賀剛低聲咒罵了幾句,抬手把人群揮散,「去去去,都一邊呆著去,別在我眼前礙眼。」
小警察面面相顧,看出賀剛心情不佳,也沒敢多言,一個個閃躲到一旁。
賀剛踩著高腳靴徑直走向審訊室,在走到審訊室門口時,抬手,又落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回頭,看看我跟顧奈,「你們說,我進去之後,說什麼比較合適。」
「你多年審訊犯人,問我們倆做什麼?」顧奈毫不留情的說。
賀剛低了下頭,又把目光轉移到我身上,「白律師,你跟那個蕭銘,還有感情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跟蕭銘的感情在婚姻存續期間,就已經破裂的四分五裂了,更何況現在。
我搖頭,賀剛又張張嘴,「我能不能給小周求個情?」
「不能。」顧奈先我一步開口,「賀剛,你這不是在為小周求情,是在把你自己往火坑裡推,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有徇私枉法的這一天,你動動腦子,這件事如果讓別人知道,你怎麼辦?你這是知法犯法。」
「可是,老顧,小周那小子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而且,我,我……」賀剛就接著,所有話都卡在嗓子眼,似乎是難以啟齒。
顧奈沒應他的話,有些殘忍的伸手推開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門推開的瞬間,小周正好往這邊轉頭,在看到賀剛的時候,唇角勾了下笑,「賀隊。」
賀剛站在門框口,身子怔了下,趔趄。
我跟賀剛認識的時間不算長,見面也不過就是匆匆幾面,但能看得出來,他是個特別淡定的人,能讓他如此不淡定的人,在他心裡,一定是有分量的人。
賀剛好不容易穩住身子,艱難進門,小周看著他始終臉上帶著微笑,「賀剛,你慫了。」
聽著小周說,賀剛才穩住的步子又亂了,回過頭來看著我跟顧奈,「你們先出去下。」
「不出去,怕你作弊。」顧奈執意。
我看向顧奈,想說他有點不近人情,但是賀剛卻是一笑,「你這個臭小子,還是你了解我。」
顧奈不吭聲,攥著我的手,先賀剛一步進了審訊室的門。
賀剛是真的慫了,在醫院還氣勢洶洶,但是在進審訊室門的時候卻慫的要命。
「是我殺的。」小周開口,漾笑。
第一次見小周的時候,我只覺得這孩子有些陰翳,但是現在所有話都說開了,我才發現,他長得特別眉清目秀,不僅如此,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笑的時候顯得尤為的妖嬈。
「賀剛,你該問我為什麼要殺他。」小周再次開口。
「你為什麼殺他。」賀剛就像是被定了形,小周說什麼,他就跟著說什麼。
「為了報恩。」小周淺笑。
後來聽小周說起,他們家跟周家,其實算不得有多大的親戚關係,也沒多大的淵源,就是那種很多年以前農村的本家親,就是一個姓氏的那種。
後來,小周的父親得了重病,沒錢看病,小周的母親帶著小周求遍了所有親戚,但是親戚們家的條件也都一般,見小周母子上門,不是說沒錢的,就是直接往出趕人的。
小周母子在那幾年裡,可謂是嘗遍了冷眼。
到後來,小周母子的遭遇不知道怎麼被衣錦還鄉的周老闆知道了,他不僅讓人送了吃喝用品,還送了小周父親看病的錢。
十萬!
擱在周老闆眼裡也許覺得那就像是十塊錢,但是擱在小周眼裡,那就是一筆天大的救命錢。
再後來,小周的父親還是沒能得救,去世后,小周找到周老闆想打了欠條,誰知道周老闆不僅沒讓他打欠條,而且還給了他一比安葬費,還給他拖關係找了這麼一份工作。
「雖說這些事放在周老闆眼裡都不算什麼,但是放在我小周眼裡,那都是大恩大德。」小周笑著說,臉上的神情很是淡然。
我們在場的三人聞言,都沒開口,就只是靜靜的聽。
我終於能明白賀剛的惋惜跟難過,像小周這樣的人,真的是很難得,現在社會,還能懂得知恩圖報的,實屬不多,而且,還是這種能記到心裡完全不用別人提醒就要報恩的。
「你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非得選擇這種?這種報恩方法,你難道不覺得把你整個人都賠進去了嗎?」賀剛在一旁痛心疾首的說。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心裡活的憋屈,又不能說服家裡人接受我的愛人,又不能跟我的愛人表白,活得很痛苦……」小周目不斜視的看著賀剛,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賀剛不言語,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緊,青筋暴起,「你不表白,怎麼就知道他不願意跟你一起面對,或許他根本就不會在意這段愛情不能見光呢?」
「怎麼會不介意?沒有誰是不介意的。我還沒能說服家裡人,怎麼能跟他表白?他是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打小都沒受過什麼罪,如果因為我受罪,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小周依舊淡然。
賀剛深吸氣,沒再說話,眼底滾燙的淚落了下來。
一個堂堂一米八幾的男人,哭的像個孩子,換成誰看到這樣的場景都得落淚。
我被顧奈握著的手掙扎了下,想掙脫,被顧奈僅僅攥著,牽著我的手走出審訊室。
「賀剛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真沒看出來,賀剛居然是這麼重感情的人。」想起剛才賀剛在審訊室的樣子,我心裡有些難受。
顧奈站在我身邊不語,良久,挑開唇際問了句,「你對於同性之間的感情,是怎麼看的?」
「什麼感情?兄弟情?姐妹情?還是?」我開口問,問著問著,看著顧奈的神情,突然就沉默了,「愛情?」
顧奈笑,低頭,「是不是有些噁心?」
「你?」我看向顧奈,心裡情緒有些不穩。
顧奈抬頭,看我,突然手一伸,把我擁進懷裡,下巴抵著我額頭,「白律師,你看我像嗎?」
當然不像!
我心底回答,下意識的去看緊閉的審訊室,顧奈點頭。
我瞬間瞭然賀剛的所有情緒——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這樣的感情,世俗怎麼可能會容得下,世俗容不下的感情,又怎麼能走的長遠,說的難聽些,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你淹死。
過了半晌,賀剛終於從審訊室出來了,衣裳凌亂不整,眼睛赤紅,看著我跟顧奈說道,「蕭銘,是我殺的,我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