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怕的真相

四個人互相掃視，場面詭異得可怕，而場外早已混亂成一團。

大廈的安保從最先的敲門無人回應，已經變成了撞門。對面的賓館也發現天台被打鬥損壞，以及暈迷不醒的顧客，正帶著人趕來要討個說法。不過最焦躁不安的還是總控官，她沒想到他們四個人竟能活著碰上面，所以通過晶元一遍遍催促他們動手。

這場獵殺是有時限的，完不成，他們誰也別想活。

K最先叫了起來，「O，你是故意不對九下手，好讓他來殺我？你可真是——」

很明顯老O是造成這場尷尬相見的罪魁禍首，要不是他，九也不能把她傷成這樣，她這一腔子怒氣不對他發，要對誰發？可老O卻朝K殺了過去，並招呼小優和九：「我們一起殺掉她，我帶你們走！」

這筆交易對九來說，十分划算。他的目標本來就是幹掉K，所以欣然加入。但對小優來說，她要冒的風險就大了。逃離訓練基地當然是她嚮往的，可為此要付出的代價怕是她無法想象的。

不過僅是老O與九聯手，也足以叫K頭疼了。

K大叫著：「O，你要造反嗎？你以為你是誰？你逃得了嗎？當年你做不到，如今你都老了，就更不行！」

她可不光是為了刺激老O，更希望總控官能聽到她的話，好趕緊派人來把老O給殺掉。

「別做夢了，我剛剛啟動了屏蔽裝置。時間很短，但殺你足夠了。」老O一定要帶小優脫離基地的控制，誰來阻擋，誰就必須死！

「你嚇唬我？」

「那你就試試。」

K不是對手，很快就處於下峰，她清楚自己撐不了多久，就一臉可憐地去哀求九，「我是你的教官，你的本事全是我教的，你不能這麼對我……」

九卻最了解她的為人，這個女人自私殘酷。她為了保全自己什麼人都能殺，所以他直截了當地拒絕，「基地守則第一條，服從命令。對不起了，教官。」

K本想趁九念舊情的時候偷襲，結果九不上當。她頓時大怒，沖著九就是一通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九不聽也不理，手上的殺招卻不停。這怕是活著離開基地唯一的機會了，他苦苦等了這麼久，絕不能錯過。

K的心底又急又慌，這裡一個是王牌獵手，一個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他們倆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她完全沒有活命的可能。所以她只能把寶都押到小優的頭上。

只見K悲泣一聲，然後揮劍全力朝九砍去，彷彿要與九同歸於盡一般。

老O的私心是不想讓九活著的，又不便親自動手，所以他沒有去救人，而是選擇趁機殺掉K。倒是小優看到九有危險，想也不想就過來幫忙。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九就是不能死。

老O見了，有一剎那的分神。比起他來，小優居然更信任九嗎？

就是這一剎那的分神被K抓到了時機，她虛晃一招，連手中的利劍都不要了，硬是從老O與九的合圍中殺出一條縫來，直撲小優而去。

這時小優一心都在九身上，居然不敵K，落到了她的手裡。K異常兇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指甲深深地嵌進她的肉里，她得意地朝老O和九大喝一聲，「都別動，否則她就沒命了。」

「放了小六，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老O的箭直指K的頭。他自信他的箭比K的手更快。

「小六？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還妄圖有人類的感情？」K哈哈大笑，她還是知道O的，為了心愛的人他不會冒險。

「什麼叫妄圖？我們不就是人類嗎？」九覺得K一定是嚇傻了，不然這種瘋話怎麼能說得出來？

「人類？哈哈哈！」K笑得更狂妄了，可小優卻聽出那笑聲裡帶著幾分真心的悲涼。K仿若先知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口氣，「別天真了，我們哪裡配做人？不過就是人類製造的奴隸——」

「別說了！」老O怒喝，他希望小優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能像個普通人類一樣，就保留著那些溫馨的記憶活著。

「怎麼你害怕了嗎？」越是看到老O那樣，K就越要說，「我們不過是基因人，是用人類的細胞繁殖出來的劣等生物。還父母呢？不過是基地給我們編造的記憶——」

「夠了！」老O拉弓射箭，一塊天花板被他射了下來，把好不容易闖進來的安保又隔離在外。K以為老O在警示她，嚇得不輕，她把小優的脖子掐得更緊，害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別刺激她。」九急忙阻止老O，他比老O更了解自己的教官，這個女人驚慌之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他慢慢地把劍給放到了地上，並退後了幾步，以此來換取小優重新呼吸的機會。

老O也只能照做，可他很不放心K，「她要是死了，你會被碎屍萬段，死相很難看。」

K一向愛美，她猙獰地笑著，「我怎麼捨得呢？她可是我的保命符呢。」只要拖下去，總控官遲早會派人來的。

K的手鬆了一點，氣猛灌進來，小優不禁咳了好幾聲。K譏笑道：「真是可憐。」

小優只回了她一句，「我有爸媽，有！」

那不是回憶，是可以看得到摸得著的活生生的人。雖然基地里很多人的父母都是運動員，可這不過是個巧合。運動員的後代當然更具備運動基因。

K又笑了，「難道你沒發現所有人的父母都是同樣的兩個人嗎？他們是演員，基地專程雇來演戲的。」

小優不信！

她每月拼了命地去爭奪第一，就是為了月底能見父母一面。她願意改變本心，去中級營血腥獵殺就是為了父母的平安。就連她一心想要成為獵手，也是為了父母。可現在居然有人告訴她，父母是假的！

那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一個愚蠢的笑話嗎！

九更加不信，他憤慨地在指責K在撒謊，「既然基地可以製造我們的回憶，為什麼還要僱人來演戲？」

K不介意讓他們更痛苦一點，她繼續道：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孤兒嗎？你以為人類會像對待自己的子女那樣，懷胎十月再辛辛苦苦用十五年的時間把你們撫育大，然後送到基地來？錯！你們不過是通過基因配種在人造子宮裡呆了十五個月，然後一出來就已經十五歲了。你們是被藥劑催熟的！雙腳一落地，各項體能就處於巔峰狀態……」

K當年成為獵手時，也是從自己的教官口裡知道這可怕的真相，她無法接受，所以發了瘋地把自己的教官砍成了碎塊。

可真相就是真相，血腥且殘忍。

「不，不可能！」九痛苦地大叫著。K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既然她不能抹平自己心底的痛苦，那就把痛苦全部轉嫁到別人的頭上，「九，你比他們要好點，在人造子宮裡呆了十七個月，所以你的天賦是最高的——」

「你閉嘴！」九咆哮著。可是K如何能停得下來？她要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基地給你們『父母』，又特意給你們製造了很多溫馨的回憶，不過是為了更大程度挖掘你們的潛能。畢竟『愛』的力量不容易忽視。」

之前培養的很多代獵手從一出生便知道真相，他們滿心絕望，所以獵殺成績不佳。後來基地慢慢研究出了這種訓練辦法，在殘酷的賽制中加入了「愛」，果然取得了滿意的效果。

「十二在哪兒？」小優已經沒了力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她被真相傷得體無完膚，可即使如此，她也要知道全部。

「她不就死在你面前的嗎？」K的聲音比冰更寒，「那頭雪狼！不然你以為你怎麼可能狼口逃生？」

「什麼？」小優整個人幾乎要垮掉。她預想過無數種可能，哪怕十二真的死了，也有一個人最後的體面和尊重。可是——

「都說了是基因人，既然成不了獵手，那就只能通過基因改造成為獵物，不然不是浪費了孕育和撫養她的資源？還記得那條追著你不放的瘋狗嗎？那就是十七。還有那群灰狼，領頭的就是四——」

「被淘汰的人不是會變成啞佣嗎？」九忙去打斷。

「沒殺傷力的，就成為被使喚的奴隸；有殺傷力的，才有資格成為猛獸。要知道，猛獸的生存期可比啞佣要長。而且成為猛獸后力量和速度都會大增，之前有怨有仇的，都可以去報了。」聽K的口氣，彷彿十二被基因改造成一頭雪狼還是對她的嘉獎一樣！

小優的承受力已經到達極限，可K還嫌不夠，「六，你的運氣可真好，十二都變成狼了都還想著幫你。可惜你實在太差勁了，不僅害慘了朋友，還全靠O幫你，你才能活到今天。」

K真的很妒忌，怎麼他們每一個人都幫她，還這麼死心塌地！而她卻連一個能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老O立即回擊，「你除了胡說還會什麼？六有今天靠的是她的實力——」

「這種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要不是你保她，她晉級中級營的時候就被淘汰了，她還能成為獵手，早就被基因改造——」K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死在小優的手上。

完全沒有一點防備，一支利箭就從她的下頜直入腦門。

K瞪大了眼睛，萬般不甘的倒下。是她低看了小優的實力，對方根本沒有受制於她，只不過是想從她嘴裡掏出一點實話而已。她可真蠢！

小優殺掉K之後，無比痛恨地望了老O一眼，「你其實什麼都知道！」

老O不敢直視小優的目光。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為了保全小優，他甚至不惜犧牲掉了十二，小優應該恨他，可他沒辦法。一個訓練基地也就能出一兩個獵手，他只能去成全那個最有希望的人。

「六，他也是不得已，何況他真的幫了你很多……」九幫著老O說好話，他們要逃出去還要靠他呢，不能得罪。他看六在亂找東西，就問，「你在找什麼？」

「刀片——」晶元升級后更加精密，小優需要極薄極利的刀片來完成。她邊找邊解釋，「手腕里的晶元就是基地控制我們的武器，必須拿掉它，否則還沒出這個門，我們就會被像十八那樣被炸成肉泥。」

真以為逃離這裡有那麼容易嗎？訓練基地花了本錢把他們製造出來，對他們的控制一直深入骨髓。

「不可以！」老O急忙阻止，「晶元連接著心臟的跳動，拿掉晶元，我們也會沒了心跳。」

統治者們那麼精明，怎麼可能讓奴隸有輕易逃脫的機會？他們早就防著這一點了。

「那怎麼辦？」九握著手腕叫了起來，又驚又怕的模樣。

「我有辦法可以暫時讓晶元失效，不過時間短暫，只有幾分鐘，所幸晶元的感應器只在百米之內起效。所以——」老O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飛行器那轟鳴般的發動機聲。高級營的總控官來了，首次獵殺規定的時限已到。

老O朝小優撲了過去，把她抓到堅實的掩體後面。九也急忙一個空翻，跟了過去。老O把使晶元暫時失效的辦法教給了小優，九也趕緊照做。

「我一定會帶你離開。」老O的眼中有無法抑制的深情與堅定。

「幹嘛對我這麼好？」小優卻很排斥。她的世界從她出生的那天起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她還能相信誰？

老O沒有回答，而是拉開了激光箭，等待著最好的時機去殺飛行器一個措手不及。倒是九沒憋住，「這都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嗖！激光箭射入了飛行器的螺旋槳里，飛行器立即失去了控制，在空中胡亂地打起轉來。

「走！」老O伸手拉起小優就跑。

「等我！」九急忙跟上。想甩掉他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三人並沒有逃出兩步路，總控官就帶著警衛從飛行器上跳了下來，明明帶著幾許狼狽，可總控官還是堅持威風凜凜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往哪兒走啊？」

訓練基地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職，今天只要她放走了一個獵手，明天她就會屍骨無存。所以不管她能否攔得住，她都得攔。

「報告總控官，我已經完成了獵殺任務。至於別的事，跟我沒關係，也跟我的任務沒關係。」九一看雙方人數相差懸殊，就趕緊跟老O撇清了關係，很識相地退到一旁。

「你最懂事了。」總控官深表讚許，有什麼賬都可以日後再慢慢算，眼下就是得順利完成她的職責，不讓任何一個人逃走。她剛誇完九又看向了六，「你呢——」

老O生怕這老女人蠱惑了小優，直接向她衝殺了過去。

警衛們手持激槍，鎖定了老O就瘋狂開火。誰不知道老O是基地有史以來最厲害的金牌獵手？一個不留神就會死在他的手上。

「小心！」哪怕小優的心裡對老O有無數的怨氣，可她還是不願看到朝夕相處兩年多的教官死在她的面前。比起訓練基地的所做所為，他們都是受害者。

警衛們顯然還是低估了老O的實力，他們的子彈始終追不上他的人。

這一通掃射還沒結束，老O就已經奔躍到了他們的面前，手中五箭齊發，外加雙腿雙手，這些個警衛不是死於箭下，就是被他重創在地，失去了攻擊能力。

這就是人類，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上，都比他們基因人差了太多。可他們卻妄想基因人來做他們的奴隸，憑什麼？

老O收拾完這些人正要去收拾總控官的時候，發現那老女人早就向小優沖了過去。她要抓住老O實在太難，所以只能去抓他的弱點。

面對她的凶神惡煞，小優不躲也不閃。

基因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做錯事，錯的是人類，那她為什麼要躲？她倒要看看，一直高高在上的總控官到底有多少本事！

「束手就擒，否則——」

「不！」小優厲聲拒絕。這個女人燒掉了她和十二唯一的聯繫，她絕不屈服。

「你造反了！是基地生養了你，造就了你！你居然背叛基地？」總控官以為拿下小優是輕而易舉的事，卻沒想到她竟然敢對自己還手。那總控官也不客氣了，招招奪命，還喊了九去幫忙。

可是眼下力量對比已經發生變化，九又怎麼會聽她的話？就在那裡叫著：「唉喲，唉喲，我肚子疼，先去上個廁所。」

「你也反了！你想和她一樣死無葬身之地嗎？」總控官氣得大罵。

老O已經返身殺了回來，她完全失去了對場面的控制。是她大意了，以為給准獵手和教官們一個最嚴酷的考驗，這下子連她自己也要賠進去了。可誰能想到晶元起爆居然失靈，不然她何至於以身犯險？

眼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總控官還妄想著去說動六，在她看來小女孩始終是蠢的。她大叫著：「你快住手。現在去殺了O，我就原諒你犯下的錯誤。」

「可我不會原諒你！」小優只是被她的話激得更怒而已。一生來就被愚弄被利用，還被迫與同類廝殺，小優就是死也無法原諒訓練基地犯下的罪惡。

「我是在幫你，你們基因人根本離不開訓練基地，基地是你們的母親！」總控官還越說越激動了。

「母你個頭！當媽的這麼虐殺自己的子女，還要標榜自己是絕世好媽媽么？」不待老O出手，九在總控官身後給了她一劍，直破心臟，但口子很小，所以她會死得很慢很痛苦。

「你這劍倒是出得快。」老O很不屑地看著九這顆牆頭草。九的臉皮到用的時候通常都會很厚，他笑嘻嘻地道：「過獎，過獎。」

「走，大部隊很快就會趕來。」為著這一天，老O已經計劃了很久。當年他未能做成的事情，這一回他一定要成功。

總控官十分不甘心就這麼死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你們就算離開了基地也活不了多久。你們是被催熟的，早熟必然早衰。沒有維持液，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像老太太一樣醜陋、遲緩！你們——」

「什麼維持液？」小優不解。

「先走了再說。」老O急於拉著小優離開，卻突然悶哼一聲，身子一頹，小優看到他的胸口中了一槍！

原來總控官說話只是想分散老O的注意力，好讓那個沒死透的警衛拿槍射殺老O。九一劍飛去結果那警衛的性命，然後與小優一起架著老O離開。

「你是故意等我受傷的吧？」老O的猜測無不道理，他受了傷，這個小團體就離不開九了，這傢伙便多了一份保障。

「不要說話。」小優並不這麼想。九是算不得什麼英雄，可在訓練基地那種環境下，努力地保全自己也沒什麼不對。可他是不會去主動害人的。

「你還當他是朋友？」老O越發看九不順眼。

「我們現在要團結。」

「沒準他會出賣我們呢？」

「總控官的致命一劍是他刺的，他回不去了。」

「看，還是六懂我。」

「你給我閉嘴！」

小優與九按照老O準備好的逃生路線，迅速撤離。誰能想到他居然在房間隔壁藏了一架小小的飛行器，不過顯然他沒準備九的位置，所以三個人擠在兩個人的駕駛艙里，一點也不愉快。

「能麻煩你別把屁股貼在我臉上嗎？」九好看的臉硬生生被擠變了形，可老O是怎麼回答他的？居然放了一個臭屁！九真的要瘋了，「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要麼出去要麼閉嘴！」老O鐵青著臉，他也不想，可是傷員嘛，這種事怎麼忍得住？

於是駕駛艙內安靜了，小優熟練地操作著飛行器，同時點下了清新空氣的按鍵。就在老O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的時候，小優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早飯吃了什麼，教官？」

老O不禁尷尬地一頓，九的爆笑聲頓時響徹了整個駕駛艙，然後他就被老O給揍了。

一個小時后，他們到達了老O找的暫時藏身之所，是遠郊一棟廢棄大樓的深層地下室。是老O在當教官前執行獵殺任務時意外發現的，他早就想結束這樣的生活，所以暗中來這裡添置了不少東西。

「有醫藥箱嗎？」扶著老O躺下之後，小優想幫他仔細地處理一下傷口。都是經常受傷的人，所以具備基礎的自救能力。

「那邊第二個柜子里。」老O虛弱地伸手指了個方向，小優立即去找。

「怒我直言，你傷得不輕。」九認真地看過老O的傷勢，很不樂觀。光止血上藥還遠遠不夠，需要專業醫生進行手術才能康復。就他們目前的處境，要辦到這一點很難。訓練基地恐怕已經滿世界通緝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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