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世界上我只信你
「就我們倆,怎麼救?司令的人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咱們去呢!」九堅決不同意。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眼睜睜看著花兒母女被無辜判罪?」小優可以忍受槍林彈雨的襲擊,可以忍受自己咬牙把陷在肉里的彈頭取出來。可她受不了曾經無私幫助過她的人,因為她而受到牽連!
窩藏基因人的罪刑很重,再加上司令宣稱被殺掉的兩個獵手是警察,花兒最美好的十年都要在監獄里度過。這對她意味著什麼?
「只要法律認定幫助基因人有罪,無論她們是多好的人,她們都會被判刑。錯的不是他們,而是——」九一針見血,「人類對基因人的偏見!」
「那我們就去消除這些偏見,還花兒母女一個公道。」小優一定要做點什麼,不然她會愧疚一輩子。
「我也想。可是司令把控了所有的局面,沒人會相信我們的話。」他們身上背著數條人命,只要他們一露面,就會被立即逮捕,甚至是擊斃。
「我們現在就去尋找證據!我們自己就是人證,再加上可靠的物證,我們就能揭發司令的罪行。」小優想來想去,這是當下唯一可行的辦法。
「就靠我們兩個人嗎?我們做不到的……」九搖著頭,這件事實在太危險了,他完全沒有信心。
「不試怎麼知道?我們基因人還在不斷地互相殘殺,不斷地死亡!誰知道下一個會輪到你還是我?只要訓練基地這罪惡的勾當一直在,就會有無數基因人像你我一樣,成為司令的犧牲品。」小優痛聲道。
撕掉司令的偽裝揭開所有的真相,是他們倆個義不容辭的責任。只要他們還活著一天,就必須努力去做。不僅僅為了花兒母女,更為了像他們這樣的悲劇不再上演。
「你真的決心要這麼做?老O臨死前,可是讓我好好照顧你,不能再讓你受苦。」
「他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讓我過我想要的生活嗎?這就是我想要的。」小優不要再像老鼠一樣的躲躲藏藏,誰肆意踐踏她的人生,她就要狠狠還擊回去!
「你可要想清楚了。」
「很清楚。」小優重重點頭,從未有過的清醒。她問道:「阿翼,你願意——」
「願意!」九伸出手掌,小優便與他用力擊掌,然後兩掌狠狠相握。九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會一心到底:「既然能活著逃出來,那就一起生一起死。」
「好,我們就是死也要拖著司令一起。」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呃……」小優略沉吟了一會兒,認真地道:「還是先吃午飯吧。」
九無語地點點頭,也對,吃飽了飯才有力氣想事情。
倆人就站在飛摩旁邊吃飯,任飛來飛去的交通工具把他們本不可口的飯菜落滿灰塵。不經意的一眼,旁邊路燈柱上滾動的通緝令給了小優靈感,「我想,咱們可以先去問候一下咱『爸媽』。」
他們雖是從訓練基地逃出來的,卻並不知道基地藏匿的具體位置,只知道是在最北邊境的島上,而且深藏於地下,很難尋找。可扮演他們爸媽.的演員就不同了,他們時常跑去基地,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
「好主意,可我們怎麼找到他們呢?」
「呃……」小優眉頭一皺,被問住了,她還真沒想好。
「別擔心,我有辦法。」九得意地一笑。他是故意逗小優的。
小優笑著拍了他一下,順帶從他的盒飯里搶走了一塊肉片。然後,一低頭,發現九把肉片全夾給了她,還說:「你傷得比我重,多吃點。」
「可是你也受了傷啊。」還康復得比她慢,所以小優把肉又夾了回去,「你才要多吃。」
倆人就這樣夾來夾去,還險些弄掉了一塊,最後就一起把少得可憐的肉片給分食掉了。
要找到他們的「父母」,就意味他們必須折返回去,直面他們的恐懼。而且他們隨時會被抓或是被殺,每一秒都將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
「準備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踏上,便是一條不歸路。
「好了,出發!」直面死亡的確很難,但永無休止的逃亡更可怕。至少在踏上回程這一刻,他們的內心是安定的。
小優與九差不多是日夜兼程。一個在前面開飛摩,另一個就摟著前面人的腰,伏在他背上睡,然後輪換交替。只有錢實在不夠用時,他們才會找個地方打下短工。再沒遇到過拖欠他們工錢的老闆,光是小優的手勁,就足以把人的頭蓋骨給捏碎。
只有偶爾疲累至極的時候,倆人才會停下來,找個地方睡一宿。他們對吃睡一向都是極不挑剔的,當然能睡得舒服些更好。因為他們總是願意順手幫別人的忙,所以也能得到人類善意的回饋。
這次,他們替一個富商在他正在裝修的別墅里幹了一天的活,晚上也特別幸運地被允許在這裡過夜。
雖然只有一張未拆封的床,但對他們這些在外飄泊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好了。別墅的水電都通了,他們還能洗個熱水澡,並能給醫藥箱等需要充電的東西充充電。
「太幸福了,終於不用在冷風裡睡某人的背了。」小優直接把自己往床墊上一扔,恨不得以後都帶著床墊一起上路才好。
「還說呢?至少我的背又寬又厚,哪像某人,就那麼點地方還全是骨頭。」九每次趴在小優背上都睡不好,那瘦削的肩膀,纖細的腰,都讓他扎心地疼。人類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哪個不是爸媽疼愛著,肆意青春?可她呢……
「那怎麼還有人睡得口水直流?」這叫香肩美背,小優還沒讓別的男人睡過呢,九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像是某人的睡相更不老實吧?睡著睡著,就扯我的衣服往我的——」
「懶得理你,我去洗澡了。」小優生怕自己的窘狀被他抖出來,起身逃了。
「要不要我幫忙啊?我搓澡技術一流——」九壞笑著。
「滾!」小優一把關了浴室的門。九還在門外扯著嗓子來了一句,「你真的不想試試?」
小優隨手抓起個東西砸到了門上,門外的九就消停了。然而小優的思緒卻久久停不下來:這死鬼還用來幫她洗澡嗎?他睡在她後背的時候,她身上哪裡他沒摸過?為了不在飛行的時候掉下去,他的手都恨不得長在她身上……
可是小優一點也不覺得討厭,他們生死相伴這一路走來,已經離不開彼此了。
熱水從頭頂輕快地灑下,久違的清爽舒緩了小優的每一寸肌膚,她沉浸在這美好的感覺里,直到突然察覺到外面安靜得可怕。
她關上水,側耳傾聽,完全聽不到門外有一絲九的動靜,連最熟悉的他的呼吸聲與腳步聲都消匿了。
不對勁!任何時候九都不會丟下她一個人,除非他遇到了危險。
小優胡亂地套上衣服,重新打開熱水,借著聲音的掩護小心翼翼地摸出浴室。
門外果然靜悄悄的,房間里一個人也沒有。小優很慌,因為她感覺不到任何人的氣息,這意味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可越是這樣,小優就越得強迫自己冷靜,她慢慢靠近醫藥箱,將弓與箭拿在手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摸出了房門。
樓下,似有極輕的聲響。
她悄無息地下了樓,吊到了巨大的水晶燈上。
並沒有其他人,只有九的氣息,他像是與誰通著話:
「是的……她決意揭發司令,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堅定,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不行!你答應過我什麼?你保證過花兒會沒事的……你們這樣讓我怎麼信任你?你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才能活著站在這裡。她是個了不起的姑娘,不應該受到任何折辱和歧視!你們——」
叮啷!小優手動了一下,把水晶燈弄出輕微的響聲。
九驚覺中斷了電話,小優從水晶燈上飛身下來。她問得很直接,「阿翼,你在跟誰說話?」
九有極短的一瞬猶豫,然後向她道:「是理性看待基因人的一個官員。僅靠我們揭發司令太難,所以我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好更快地揭發司令的罪行,不過他的顧慮很多,雖然他也想幫我們。」
九很是有些喪氣,都不敢去看小優的臉,「我們本來想把事情談妥再給你一個驚喜,可是——」
「你在這兒打電話太危險了,那人會不會出賣我們?」小優對此很擔心。她從不會懷疑對九說的話,儘管這次有點不大一樣,她隱隱覺得九並沒有完全對她說出實情,可她就是願意相信他。
「不會,他確實是個好人,願意給我們很多幫助。」九趕忙解釋,他急於想讓小優相信一些事情。
「既便如此我們也要小心,我看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除了九,小優無法相信其他任何人。她邊說邊上樓去。
「小優,其實,其實人類沒我們想的那麼壞,一路來也給了我們很多幫助。」九跟在小優後面,他的話讓小優猛然明白九的用心,這一路上他都在努力她跟人類做朋友,以善意交換善意,試圖挖掘出人類最善良的一面。
可小優卻並不這麼看,她駐住腳步回頭,「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一旦知道了,他們就會把最醜惡的一面給我們。」
至少在短時間內,人類無法接納基因人並與之和平共處,這是事實!
九還想再勸幾句,可是看到小優消瘦的臉龐睏倦的眼,他心裡一疼,妥協了,「好吧,我們走。」
小優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頭,輕聲道:「阿翼,謝謝你。」
九微微一愣,「謝什麼?」
小優有點不好意思,「我脾氣不好,總是這麼任性。」
九又是一陣心疼,嘴角一勾,邪魅笑道:「你這麼好看的姑娘,除了慣著還有別的辦法嗎?」
小優哧的一笑,「你是不是對每個姑娘都這麼說?」
九上前去勾住小優的肩膀,「才不是,我只對好看的姑娘說實話。」
小優的心裡一陣輕鬆,「我真這麼好看?你不會是為了我的美貌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九的笑意更濃,「光是美貌嗎?身材也超級棒……」
這次之後,小優沒再見到九聯繫過那位官員,對於她的話他一直是很上心的。逃亡的每一天都過得無比煎熬,卻又無比疾速。轉眼間,他們就要回到曾經拚死逃離的地方,小優的心裡也越發不安和慌恐了。
九當然察覺到了,他笑著問:「怎麼了?近鄉情更怯了?」
小優不肯承認,跑回來是她的主意,她怎麼能先怯了場?她回道:「我只是在想我們要從哪兒查起?」
九把胸膛一拍,「不是說了我有辦法嗎?」
小優便安心了些,可等到九把飛摩停到一間灑吧的前面時,她就面帶不快,「幹嘛來這裡?你又想喝酒了?」
他們身上可不剩什麼錢了,真要進去點一杯的話,那今天的晚飯就沒錢吃了。
九存了心想逗她開心,「來這種地方,當然是找老相好了——」
小優一聽這話,臉都沉了下來。完全不想想他們基因人一出生就進了訓練基礎,哪有機會來外面處什麼老相好?
「電影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原來九剛才那句話是學電影裡面的台詞。小優臉色一松,同時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十分幼稚。
九很自然地牽起小優的手就往裡走,「還記得『爸爸』每次去看你的時候,他身上有什麼味道嗎?」
「你是說酒味?」小優怎麼可能忘記那位所謂的父親?她回憶道:「我的記憶里他是不喝酒的,而且酒味很淡,所以我一直以為是他不小心沾上的酒味……」
九道:「那種酒除了貴還不怎麼好喝,一般人都不會點。能點了坐下來一起喝的,絕對能成酒友。」
「所以你就想靠那股酒味順藤摸瓜找到他?」這也太離譜了。
九拎唇一笑,「我當然不行,但你的鼻子不一樣。」
小優對此可沒什麼信心,「就算弄條警犬來也未必能行吧?」
不過她心裡很明白,以他們眼下的處境,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他們不就只能依靠那點遙遠的記憶嗎?這家酒吧是這一帶最有名的,如果那位演員「爸爸」真是個酒鬼,怎麼可能忍住不來?只要他來,這裡總有人會認得他。那就,找出那個人。
一進到酒吧,九就開始假裝微醉,整個人倚到了小優的身上,嘴裡還不停地嘟嚷著,「他們在哪兒呢?不是說早來了嗎?咱們接著喝……」
小優心領神會,九這樣拖慢速度,好讓她有充足的時間對路經的每一個人進行判斷。她一邊回著「這不在找著嗎?」,一邊盡最大的努力去尋找那記憶中的味道。
突然,她停住了,眉頭鎖起。
「怎麼了?」九在她耳邊低聲道。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幾個身健體壯的小夥子在投飛鏢。
「他們?獵手?」那幾個人投飛鏢的動作很像獵手,他們不會已經被獵手包圍了吧?
「不會。」要真被包圍,在他們進門時那些人就該動手了。如果那幾個人真是獵手,今天要逮的也是其他目標,畢竟逃亡在外的獵手可不止他們兩個。不過他們確實得當心些,九叮囑道,「就當我們是普通人。」
把戲演好,不露破綻,那些人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
小優微微點頭,她和九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磨難,只要有他在,她的心就是定的。再危險,她也敢面對。
他們小心翼翼地酒吧里轉了一圈,小優給了九一個失望的眼神。她似乎已經隱隱聞到那絲酒味了,可就是找不出從誰身上傳出來的。
九很是有些不甘心,眼下他們重返的消息還沒傳到司令那裡,可那不過是遲早的事。他們能爭取的主動時間十分有限,他不想今天就這樣無功而返。
「不可能,都約好的,你去,去問問老闆。」九裝出酒勁去推小優,還示範性地解了一粒胸前的扣子,以此示意小優要發揮一下她的女性魅力,也好事倍功半。
可小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徑直朝那個看起來色眯眯的老闆走了過去。
「老闆,我朋友是這裡的常客,你看到他沒有啊?」小優把演員「爸爸」的身高長相大致的形容了一下。為了誘使老闆合作,她把聲音捏得甜甜的,還特意把胸脯挺了挺,卻發現那老闆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個彎,直撲九而去。
正是求之不得,耍流氓九是最在行的。她忙把九攙了過來,酒吧老闆這才懶懶地開了金口,「你們是來幫邋遢趙付賬的吧?」
小優立即聞到那絲酒味正是從老闆嘴裡飄出來的。九則是咧嘴一笑,「付賬?付什麼賬?」
酒吧老闆立即把欠賬單拿了出來,小優確認那就是演員「爸爸」的簽字,酒吧老闆可謂是滿腹牢騷,「那個短命的賒賬鬼,總吹噓他有多厲害,可回回都欠錢,就騙朋友過來幫他付……」
九和小優的心底已是陣陣激動,卻得裝出氣憤的模樣,「這個騙子!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酒吧老闆翻了個白眼,「他除了住東街那裡的棺材旅館還能住哪?睡在大馬路上還不被垃圾車給吞了?就他那種老賴……」
居然順利地問了姓名住址,小優和九迫不急待就想離開。不想酒吧老闆猛的翻了臉,「來了,總得把賬付清了再走吧?」
七八個打手頓時堵住了去路,其中有幾個就是剛才玩飛鏢的小夥子。
「可賬不是我們欠的,再說我們也沒在這裡點東西。」小優當然不給,那是他們僅有的一點晚飯錢,還不夠在這裡喝一口酒的。
「但你們進來了,而且左右腳都進來了。」酒吧老闆一指剛才還黑著的一塊牆屏,上面亮起斗大的紅字——左腳進店消費一百元起,右腳進店一百五十元起。也就是說只要兩隻腳都踏進了店裡,就得先付二百五十塊再說,才不管有沒有點酒水。
「你這是黑店!」小優氣憤不已。
「你可以不來,但來了就必須給錢!」酒吧老闆凶神惡煞地說完,然後用小指的長指甲掏了掏耳朵,再呼的一吹,又朝九笑了起來,「或者你留下來陪我一夜,我也可以放你們走。」
「休想!」小優厲聲回絕。他們冒險回來,連死都不怕,就是為了終有一天能像人類那樣有尊嚴的活著。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酒吧老闆看上了九,就無論如何要得手。他一揮手,打手們便圍了上來,個個摩拳擦掌。
「別胡來,不然我們報警了。」比起憤怒異常的小優,九就要鎮定得多。每次遇到突發事件時,他的從容機敏甚至比一般人類還要出色。這是小優最佩服他的地方。
「那就報吧。」酒吧老闆竟是滿臉的不在乎,「看警察來了,是相信你這個外地佬,還是相信我這個納稅良民。給我上!」
酒吧老闆一聲令下,打手們就掄起拳頭過來了。而酒吧的客人早已對此習以為常,仍舊喝著自己的酒,有興緻的人還來邊上觀看。
本來以小優與九的實力,解決這群人輕而易舉,可這裡離訓練基地太近了。他們一旦暴露了實力,就一定會被獵手們盯上。所以只能忍氣吞身。
九想也不想,就撲過來保護小優,用手臂和脊背隔開那些拳打腳踢。他答應過的,就不會讓小優受苦。
小優很心疼,可九把她摟得死死的,不讓她動。一頓皮外傷算不了什麼,他忍得下來。
然而小優知道,九不像她,他的肩傷還沒好利索,怎麼受得了這樣的暴打?就算要挨打,也該讓她去挨啊,她好得快。
「乖,聽話。」九不想在承受暴打的同時,還要花費力氣去制止小優的動作。這一路來他就沒吃飽過,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
「呵!被打成這樣還護著別人呢?給我狠狠打!」酒吧老闆氣不打一處來,他看上的人敢對別人好就是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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