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生是死,在一起
「她這就死了?不會吧,基因人不能很能挨嗎?」警方有些慌張了,原來小優真的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時,他們根本無法交待,因為根本不能確保這口氣能撐到她活著出現在司令面前。
「媽.的!剛剛那槍是誰打的?」警長萬分惱火,他隨手就想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獵手的頭上,可是轉眼一看,上頭派來幫忙的幾個獵手全都死了。
打起來的時候,獵手一直衝在最前面,也正是他們重創了小優和九,並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且獵手的槍支與警方的不同,到時一比對,就知道這致命的一槍是誰射的。
警長沒有對司令撒謊的膽量,於是他蹲下身來,想仔細檢查一下小優的身體,看看她還沒有生還的可能,哪怕是用特效藥吊著她最後一絲熱氣,他也好交差一些。
「應該還沒死透吧?」警察們都抱著希望。
警長的手探不到小優的鼻息,又去探她頸間的脈搏,同樣探不到。他懊惱地加大了力氣,恨不能捏碎小優的脖子,扯出她的脈搏。
就在他最沒防備的時候,他的手腕落進了小優的手裡。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血人,小優已經借力從地上飛身而起,把他的一支手背到他身後的同時,另一支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優是受了傷,可她身上的血就一定是她流的嗎?就不能是敵人的血?這些蠢貨。
「你別亂來……」警長怕極了,小優的手勁有多大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不消一秒鐘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警察們立即想到了九,想用九來跟警長做交換。可惜他們想得太美了,九也並沒有被打暈,裝死可是訓練基地高級營的必修課之一啊。他不僅沒有落入敵手,反而抓住了身邊一個職位較高的警察。
這樣一來,他們便有了兩個有力的人質,可以放心地提要求了。
「給我們一輛警用飛行器!快!」
對於小優提出的要求,警察們完然照辦。
當他們搶急忙慌、一心去調飛行器過來的時候,小優與九瞅准機會,同時搶了路邊停著的一台飛行器和一台飛摩。警察們一時鬧不清他們想幹什麼,正在猜測的時候,他們迅速把兩個人質綁上了飛摩,設置了自駕程序,然而自己則駕著飛行器,反向逃跑。
警察們頓時傻眼,猶豫片刻之後,分出大部分人去追飛摩。小優和九便有了充分的逃離時間,輕鬆甩開了追兵。
危險終於暫時解除,小優一下子癱倒在座位上,她傷得很重,之前全是硬撐出來的。那是他們衝出來唯一的辦法。
「快躺下。」九很自然地脫了鞋,用腳去駕駛飛行器,然後解放出雙手去給小優找葯。在精密控制的城市裡,用警用飛行器逃亡很容易被定位,所以他們才去搶路邊民用的。不敢開自動駕駛的原因,也是害怕被追蹤。
小優見九那模樣很是有點滑稽,便取笑他道:「這功夫是什麼時候練的?我怎麼不知道?」
「別說話!還笑,小心把傷口撐大。」九一臉嚴肅地為小優處理著傷口。
那些傷口大大小小,深淺不一地密布在小優的身體上。尤其她挨的那一槍,雖不真的致命,卻實實在在地鑽進了她的身體里,必須馬上手術取出來,否則後果嚴重。
可剛才激戰的時候,他隨身攜帶的維持液被打穿了。現在剩下的這點並不足以讓小優撐過手術,即便勉強撐過去,後面漫長的恢復期也無維持液可用。只要是基因人,哪怕細胞的自我修復能力再強,一旦完全失去維持液,也一樣會加速衰老。
眼見九的眉頭越皺越深,小優抓了個東西就往嘴裡塞,「來吧,我不怕疼。」
九望著她,眼中有淚光一閃,「你不怕,我怕。」
他怎麼能不怕?維持液不足,小優的術后恢復就完全沒有保障!他不敢拿小優的命去賭。
小優忙吐出嘴裡的東西,去握住九的手,聲音低緩而輕柔,「那就去醫院,不就是維持液嗎?咱們搶他一箱去。」
這倒是個辦法。反正警察局都闖了,也不在乎再去醫院一遭。尤其現在警察還未必料到他們一定會去醫院。
九安頓好小優,便朝醫院駛去。小優乖乖躺在座位上,只看著九傻笑。九卻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她的小心思,「那麼想去醫院,你是想去看看邋遢趙的老娘吧?」
小優慌忙否認,「我才沒有——」
身為基因人,所處的環境越是艱難險惡,就越能看出小優內心的柔軟。那個曾經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的母親,按輩分說,應該是她的「奶奶」。老人是無辜的,如今又失去唯一的依靠,太可憐了。
「那就不用去了,邋遢趙一死,他老娘就一點兒用也沒有了。」以司令的一貫風格,沒有用的人就沒有活著的理由。她這時肯定已經死了。
九說著就拐了方向,避開了醫院。他直在心裡罵自己蠢,就算警方在醫院沒有過多設防,他也不能帶小優去冒險。她的身體已經完全經不起再一次的戰鬥了。
要去搶維持液,也只能他一個人去。
「阿翼——」小優怎麼會看不出九的想法?她寧願死在九的懷裡,也不要他去為自己冒險。
「聽話,乖,睡一會兒。」九望向小優,目光深情似水,又暖如春風。小優覺得全身都舒坦極了,竟真的有了倦意,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出身在一個正常的人類家庭里。父慈母愛,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姐姐,名叫十二。在她九歲的時候,對面搬來了一戶新鄰居,有個比她大一歲的漂亮小男孩,名叫阿翼。他們一見鍾情。
阿翼和她們姐妹一起長大,跟她更是人人羨慕的青梅竹馬。
終於到了她出嫁的目子,親人都來為她祝福,她穿著純白的婚紗,踏著美麗花瓣鋪成的紅毯,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突然!腳下的紅毯抖動了起來,那不是花瓣,是無數鮮血染紅的河流。
小優陷了進去,她奮力掙扎,卻越來越往下沉。父母和賓客都被血河沖走了,姐姐和阿翼紛紛跳進來救她,卻被血流越推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小優在自己的尖叫中醒來,滿身是汗。
她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最信賴的九也不在,只留下了一張字條。小優也來不及細看,就奮力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她想去把九拉回來,可門是反鎖的。她根本打不開。
她只能無力地走回來,重新捧起九留下的紙條,一字一句去讀,生怕漏掉什麼信息。
這一仔細才發現竟是上下兩張字條。上張的內容是:
這裡絕對安全,即便他被抓,司令的人也不可能找到這裡。他會以最快的速度來回,如果他在五個小時后還沒有回來,小優就要服下維持液,自己動手取齣子彈,不得延誤。他還要她放心,只要他不死,便是有一線希望他都會回到她身邊,她必須等他回來。
而下面一張寫的則是:
萬一他真的死了,小優也不必擔心,門鎖會自動解開。小優出去后不準為他收屍,要第一時間逃開這裡,越遠越好,哪怕一個人也要堅強地生活下去。最好,把他給忘了,努力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混蛋!阿翼,你是個混蛋!」
小優看著九為她準備好的葯、食物和水,捧著他留下的字條,淚如雨下。
九那麼聰明地為她安排好一切,怎麼就能笨到一點也不了解她呢?如果他不在了,那她要怎麼活著?她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她曾經遭受的那些苦難又有什麼意義?
他們說好要生死在一起,永遠不開的!難道他都忘了嗎?
小優在心裡恨著九,怨著九,卻又無時無刻不在祈禱他要活著。
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痛苦地煎熬過,她盼著他回來,只要他活著回來她願意拿一切去換。甚至她希望九留下的字條是騙她的,他是看她活不了了,所以拋下她一個人逃命去了。
小優就這樣在無盡的煎熬里度過了五個小時。
她堅著耳朵全神貫注地聽著門外的動靜,每一次只要有一絲絲的風吹草動,她都興奮地以為是九回來了。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去迎,把耳朵貼在門上一直聽著,直到門外一片安靜,靜得可怕,她才無比失望地癱坐到地上。
然而失望之後,又卑微地生出一絲希望。如此周而復始,直到她精疲力竭。
五個小時過去了,小優一動也不想動,可她還不得不給自己動手術。不是她怕死,而是她怕自己沒照九的話做,他就真的不回來了。
子彈位置不是很好,但小優的手非常精巧,並不算是難題。只是她滿心都在擔心著九,犯了很多錯誤,取彈的過程吃了不少苦頭。好在她自身體質過硬,又有維持液,總算是撐過去了。
只是她的身體和精神都疲累至極,再次暈睡過去。
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在這段時間裡形勢又發生了變化。
警察們一直沒有抓到老肆他們,反而連連遭受愚弄和損失。再加上小優和九逃脫的事情,司令大為光火,下令徹底剿滅,老肆他們腳底抹油溜了,小優和九卻逃不了,所以他們要面對的形勢空前嚴峻。
然而,九還是奇迹般地從醫院裡逃脫了出來,並順利地拿回了一箱維持液。只要省著用,足夠一個基因人用一輩子。
當他完好無缺地出現在小優的面前,小優剛從暈睡中睜開眼睛,根本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裡。她哭著將九抱緊,只求自己不要從夢裡醒來。
「傻丫頭,是真的,我沒事,我真的回來了!」九緊緊抱著小優,在她耳邊一遍遍地呢喃重複著。
當他進入訓練基地之前,他堅信自己絕不會愛上任何人,直到他遇到了小優……沒人能與愛情絕緣,除非那個對的人不曾出現。
「我知道,我知道,你回來了,你不會丟下我……」小優感受著九的溫暖氣息,感受著他寬厚的懷抱,可她還是半夢半醒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她只知道無論真實虛幻,只要抱緊他就好。
「好了,聽我說——」九十分不舍地把小優推開到自己的面前,「司令發怒了,一定要找到你,現在滿城戒嚴,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小優聽到什麼,都忙不迭地點頭。她太害怕了,害怕她出現一點差錯,眼前的九就又不見了。
「我們走。」九抱起了小優。
他的動作比平時要遲緩吃力,然而這時的小優什麼都沒察覺,也沒有注意到他今天格外的嘮叨,喋喋不休地叮囑她要注意這,要注意那,她完全沉浸在九安然回來的驚喜中。
她只想這樣一直依偎在他懷裡,這麼的幸福和安全。
直到九把她放到飛行器的座位上,並為她系好了安全帶,她才猛然發覺不對,「阿翼,你幹什麼?」
九居然把她的雙手都綁在了座椅的扶手上,還給飛行器設定了自動飛行模式。
「小優,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對不起。接下來的路——」九的聲音哽住,手指卻在一刻不停地輸入目的地,直至輸完了,他的聲音才接上,「你要自己走了。」
「你要幹什麼?你為什麼要丟下我?」小優大喊著,她用力掙脫繩索,可是九綁得很牢,她一時半會根本掙脫不開。
「你就當我愛上了別人,把我忘了吧。」九的內心比他的表情更加痛苦,可他別無選擇,他只有這麼說小優才會決絕地離開。
「你不會!」小優不信,就去了一趟醫院,九就要割捨掉他們之間的情誼?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困難,他都沒有放棄過!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小優大聲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別問了,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九一邊說一邊快速地跑下飛行器,一刻也不敢停留。才剛跑到地面上,他張口就吐了一大口鮮血。
「不,你胡說——你回來!你給我回來!」隨著飛行器的啟動,小優撕心裂肺地尖叫著。
「小優快走,永遠都別回來。」九用袖子抹掉了嘴上的血,他還不能倒下,為了掩護小優安全撤離,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原來,九去醫院時受到了伏擊,本來他可以順利逃脫,可是他沒搶到維持液就不能回去,於是他聲東擊西。一會兒去人流聚積的商場,一會兒去沖向政府大樓晃悠。等警方完全猜不出他的目標,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時候,他才折回醫院去搶了維持液。
他成功了,卻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把大半條命都搭了進去。
更糟糕的是,他這麼一鬧,司令更不可能放過他。追兵很快就會到,如果他和小優一起走的話,兩個人誰都跑不了,所以他選擇留下來阻擊追兵,為小優爭取時間。
他不怕死,只怕小優會恨他。是他違背了他們的承諾,不能再守護在她的身邊,甚至他都不能當面對她說一句「我愛你」。
「他在那裡!抓住他!」追兵轉眼即到。
「來啊!來抓我們呀,你們這些孬種!」九躲進舊樓里,全力反抗,甚至為了迷惑敵人,他還朝他們射了幾箭。
起初追兵們擔心傷到小優,在進擊時有所顧忌。可是很快這次的指揮官就發現小優沒與九在一起,他一面向上方通報,請求在空中攔截小優,一邊下了死令強攻。因為司令只說要小優活著,至於九,只要抓著,生死不論。
九所倚仗的舊樓幾乎被夷為平地,他所有的武器也都消耗殆盡,就連手裡的劍也斷成了幾截。
「是條漢子。」指揮官竟對他生出了一絲敬意,所以決定活捉。畢竟用他的性命可以要挾小優前來投案,所以他活著的用處更大一些。
九倒在了血泊里,見追兵們圍了上去,也沒有要殺他的意思,怎能不明白他們的意圖?
他不會成為他們誘逮小優的棋子,所以他決定用自己的殘劍結束生命。
「小優,我愛你……」
被血浸透的斷劍,被九輕輕舉起,然後朝他的喉嚨狠狠刺去。
當的一聲!
斷劍被一隻利箭擊落。
半空中,小優站在半開的飛行器上,緩緩降落。無數的警用飛行器圍了過來,小優扔掉武器,高舉雙手表示投降。她只有一個條件:「不準碰九,否則我們都死了,你們沒法交差!」
「不!不!」九大叫著,「小優快走,快——」
話沒說完,九就被人飛來一腳踢暈過去。小優本來已經落地接受手銬了,看到這一幕,大罵一聲「媽.的」,箭一般的沖了過去,直接用手銬的犄角朝那人頭上砸去,同時將那人撲倒,直砸得那人頭破血流,人事不醒。
其他追兵都過來拉她,小優舉著手銬又是一通亂砸,追兵紛紛退開,再也沒人敢招惹她了。
「都給老娘滾開!」小優罵著完他們,忙衝到九的身邊,她滿是心疼地把九從血泊里扶了起來,一遍遍去拍他的臉,眼裡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阿翼,你怎麼這麼傻?你快睜眼看看我。我不會走的,我們說好了要在一起……」
追兵們都看傻了,明明前一秒還是個瘋狂嗜血的女魔頭,怎麼下一秒就變得那麼溫柔可人了?所以司令才對她另眼相看?
小優一心一意呼喚著九,可是臂彎里那個為她戰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的男人,完全沒有回應,只有微弱的鼻息。
「他媽.的,你們還愣著幹嘛?」小優急火攻心,放聲大吼,「還不快去找醫生來?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我知道司令要我活著去見他——」
小優的威脅還挺有效,那些人很怕不能百分百完成司令的命令,於是九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撿回來一條命。
本來指揮官是想直接帶小優去見司令,但因為司令有個臨時會議要去國都開,就先把她和九關進了特別監獄進行關押。小優為了不與九分開,尋死覓活,手段使盡。
指揮官想著她也逃不出去,而且九現在重傷在身,小優把精力都拿來照顧他,也就沒空出幺蛾子了,他們也能清閑一點,便同意了。
九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基本不說話,要說也是胡話。
小優就小心翼翼地把他摟在懷裡,柔聲細語地與他說話。她相信有她在身邊,他才捨不得死,一定會很快清醒過來。只是她沒想到九醒過來的第一句就是:「你不該回來。」
他的眼裡全是痛惜與失望,這刺痛了小優的神經,她氣聲道:「那你還騙我了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留了兩張紙條,你為我去醫院搶維持液就下了必死的決心。」
其實九的兩張紙條只有一張是留在小優枕邊的,另一張他本來想塞在門縫裡。
這樣小優看到第一張字條的內容時,就會滿懷希望,乖乖地在五個小時后自行手術取齣子彈。而當她發現他很久沒回去,拚命想打開門鎖衝出去的時候,第二條字條就會從門縫裡掉出來。
這張字條是讓小優做最壞的打算,不要再顧念他的生死,要為自己活著。
九寫字條時盤算得很好,可他實在走得太急,才把兩張字紙都留在了小優的枕邊。等他想起來時已經開著飛行器快到醫院了,又不能折回去重新放。
那兩張字條一起出現,簡直要毀了小優全部的希望。
「不搶維持液,你會沒命的。」九無奈地嘆息。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的活路真的太窄太險了。
「我看你不是怕我沒命,是怕我又老又丑吧?」小優努力地想開個玩笑,她不想他們好不容易劫後餘生,還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不愉快的情緒上。誰知道司令會有什麼酷刑在等著他們?
「胡說!」九的腦子裡瞬間想到一些可怕的事,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自然死亡的基因人。
可是剛凶完小優,他又覺得心疼,她本來已經逃離,全是為著自己回來的。在那樣的重重包圍中,她救不走他,所以寧願折辱投降,也要讓他活下來。她的手腕傷得那麼重,可見她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又忍著怎樣的疼痛才掙斷了繩索。
這世上,有一個女孩能如此愛他,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你的傷怎麼樣了?疼不疼?」九放柔了語氣。小優尚在重傷后的恢復期中,真是慶幸她沒有硬救,否則她的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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