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冤家惹不起

小優心底一慌，本能地後撤一步，然後伸手把對方一推，「你想得美！」

流氓九彷彿放下了一件大心事似的，舒了一口氣，「這就好。我在食堂那麼凶你，你要是還為我受傷，可就太讓我良心不安了。」

他哪裡是良心不安？分明是沾沾自喜，巴不得世上的女人都喜歡他才好呢。說罷，他還很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真不是為了我吧？」

那流里流氣的嘴臉，小優忍不住上招呼一個巴掌上去。可她卻是心思一動，脫口而出，「你提前知道了考題？」

九微微一怔，然後怪笑了起來，「我要是你，就絕不會這麼問。」

「怎麼？害怕了？」連大考選都能作弊，K為了當上總教官也太不要臉了吧？

「是啊，我好怕哦，你趕緊拿著證據去告發我們吧。」九甚是輕鬆的語氣，根本就沒把小優放進眼裡。他還特別不要臉地攬過小優的肩膀，「如果考官真的不想考題泄漏，就不會在考前透露過教官。我只能說你那位O不夠疼你。」

「你胡說！」小優生氣地想把對方的手給抖掉，可那隻手就像是粘在她的肩膀上一樣，甩了半天，倒被九摟得更緊。

這流氓！小優毫不猶豫地提肘襲去，對方卻輕鬆化解了她的攻擊。果然近身搏擊，還是他們劍術營的更佔優勢。

她聽到九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你這次運氣有多好嗎？本來你們營區只能晉級兩位，十三和四，多虧你教官找到了四當初假髮瘋的證據，她被開除了……」

九接下來的話，小優統統聽不到了，她的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只有三個字——假髮瘋。

四原來是假瘋，她不是很高傲的嗎？為了把事情鬧大，引來調查專員來調查她們月底的那一箭，就能裝瘋？為了除掉一個人，連這種主意都能想得出來。她的心思得有多可怕？

「你們射箭隊真是卧虎藏龍啊——」九突然重重拍了下小優的肩膀，迫使她注意聽自己的話，「我看那位十三更不簡單。排在她前頭的三個人都被她幹得差不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可不是嗎，十二和四被開除，連她這個實力最強的都受了重傷。

小優猛地看向九，「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不是因為十二很討厭我嗎？」他分明是來告誡她提防十三。

「讓你呆久一點，我才好繼續討厭啊。」九的唇角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明明是欠抽的模樣，可配上九那張好看的臉，就是叫人討厭不起來。

小優不禁有點微微恍神。九便抓住這機會，用另一手撕下了小優眼上的紗布，並用手指掙開了她的眼皮。

應該說，九還算比較小心的，可即便再輕微的動作，也會給小優帶來強烈的刺痛。她直接一拳，打到了九的下巴上。九吃痛放手，嘴裡還罵著，「你個沒良心的，人家不是關心你嗎？」

小優十分生氣，「你會有這麼好心？」

九換上他標準的流氓式微笑，「我就想看看你瞎了沒。」

此言一出，小優就是飛的一腳過去，直奔九的襠部。九急忙伸手隔擋，「你又沒瞎，這麼激動幹嘛？不利於傷口恢復。」

小優哪肯再聽他說話？一腳不成，再來一腳。流氓九顯然不想惹一個生氣的女生，慌忙逃走，還要丟下一句，「跟女孩計較，非男兒本色。」

小優氣到不行，這種壞男，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她伸手去摸受傷的眼睛，想看看縫合的傷口有沒有崩開，卻發現紗布仍好好地護在她的眼上。原來九在吃痛放手之際，沒忘記把她的紗布重新粘好。可能，他真的是關心她的傷況。

小優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九這個人了，他到底是好是壞。如果真的關心人為什麼要用這麼惡劣的態度？如果是壞人，又為什麼頻頻流露出他的善意？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失去十二之後，她已經決定不再交任何朋友了。

老O說得對，她這種人談感情就是浪費生命。

這天的晚飯，老O兌現承諾，給她加了一隻雞腿。不過小優沒去兌換，她吃不下。入基地兩年，她所有的奮鬥都是為了晉級中級營，可如今做到了，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晚上，所有晉級選手都被特允去電話亭打電話向家人報喜，每一個人都是急切的，巴不得自己的父母早一刻知道，只有小優主動排到了最後一位。

父母確實非常喜悅，可他們的喜悅並沒有感染到小優。她也不敢說出眼睛受傷的實情，只在電話里嗯啊哦的應付著。即便是見到了父母，她也是報喜不報憂的。

「小六，我一定能醫好你的眼睛。別擔心。」這是老O在這天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們都以為她的哀傷來自於眼傷，其實是來自她內心深處的強烈不安。

「謝謝教官。」小優永遠感激他，他為她做了太多了。去查四裝瘋的證據肯定要花很多時間精力，這兩年全靠他為她遮風擋雨，所以她才能一心一意地學射箭。

回到宿舍，小優只想洗個澡快點躺下休息。

她的傷口不能碰水，洗得極其小心翼翼，當然也就沒有了唱歌的心情。

可不知為什麼當她洗完澡的時候，她把耳邊貼在了金屬牆壁上。她已經很久沒有去聽那哨聲了，她捨棄了「朋友」這種關係。所以當她此時傾耳去聽，也只是對自己曾經聽過的哨聲，做一個道別。

果然，隔壁什麼動靜也沒有。她想，那個人已經離開了吧，也許今天，也許更早。

小優睡了，今晚應該是入基地兩年來最輕鬆的一個夜晚了，可她卻怎麼也睡不沉……

早晨五點集合，教官給自己的選手分發了睡袋和洗瀨用品，然後一行四十餘人向中級營的營區開拔。

與初級營四面都是金屬牆的質感完全不同，中級營就像是一個一望無際的大森林。他們紮營的地方在一片草坪上，就兩個大帳篷，一個給教官住，一個是給選手住。男女混住，中間沒有任何隔擋。

男生們當然不介意，反正他們又不吃虧。女生們就不樂意了，畢竟之前都是獨宿獨居的，怎麼突然一下變化這麼大？

「怎麼了？」教官K把傲人的身姿一挺，那是擺明了有她在，誰會稀罕她們這些沒長開的小姑娘？

女選手們默不作聲，但心裡顯然還不是不痛快的。就見K細眉一挑，「你們不是最厲害的嗎？連個男人都怕？敢對你們怎麼樣，直接滅了他不就結了？」

說得輕巧，她們是很優秀，可這些男選手就不是精挑細選的嗎？要是她們睡著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男生偷襲，她們有贏的把握嗎？

「報告教官，我們可是君子。」流氓九代表男生很不懷好意地朝女生們笑笑。其他男生也跟著笑，目光很是有幾分委瑣。

小優很鄙夷這樣的訓練環境，她出聲道，「報告總教官——」

「你就不用擔心了，你都只剩下一隻眼了，誰會把你怎麼樣？」K打斷小優的話，滿是譏諷，還是在老O的怒視中閉了嘴。她不想來的第一天就搞得教官間不睦，那是她的失職。

「報告總教官，我們今天的訓練任務是什麼？」小優無視他們對她的嘲笑，堅持把她的話說完。來到這裡，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成績。其他的，都是浮雲。

K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小優的問法簡直是暗諷她不正經工作啊。所以她瞥了一眼，回了兩個字，「你猜。」

老O看不下去了，「他們什麼都能猜到就不需要我們了。」

「唉喲，」K用她的翹臀去拱了一下老O，笑得千柔百媚，「開個玩笑，這麼當真？以後有他們吃苦的時候，不要一開始就這麼緊張嘛。」

「還是快點開始訓練吧。」老O很不經意地拍了拍被K蹭到的衣服，他對用身體搏取生存空間的女人沒有興趣，甚至是嫌棄。

「今天的任務很簡單——打獵。」K興趣缺缺地宣布了規則，就是每個選手單獨進入林區，單獨完成任務額才可以回來。誰要是敢作弊，就當自動退出。

「去吧，完不成任務的就不用回來了，我可不想看見她。」K說這話時朝小優望了一眼，看來篤定她是這三十個人里最弱的。

「你們要當心，林子里可能出現各類危險，你們不要太過好奇。一旦完成任務額就立即回來。」老O很負責任地向眾人叮囑。他很擔心小優，她的難度比其他人都大。

「是，教官。」選手們拿著各自最擅長的武器向林子進發了。

他們在金屬的屋子裡關得太久了，很好奇大自然是什麼樣子，一個個都很興奮。大概除了小優，沒有人會疑問為什麼一個選手要練習打獵。他們不是運動健兒，以後要為國爭光的嗎？

「六，你等一下。」老O把小優叫到一邊單獨叮囑了幾句。這裡不比初級營，她有任何錯誤他都能及時給她指出。一旦進入林區，她就只能靠自己了。老O只能在外頭看著。

「懂了，教官。」小優一進入林區，就見十三從一棵大樹後面出來，看來是故意在這裡等她的。

「教官又給你開小灶了？不過，開再多又如何？你的眼睛也好不了。」十三對她冷笑的樣子，真是醜陋。

小優很生氣，很想跟對方辨個是非黑白。可轉念一想，她真心沒有這個必要，對方分明想踩她痛處讓她心理崩潰？她要做的就是還擊，而且最好一擊即中——

「剛剛教官好像沒說誤傷會受什麼懲罰，要不，我射瞎你一隻眼試試？」

十三臉色一黑，罵了句「神經病」就走，硬拼起來她的技術差小優太多。

小優沒工夫去攔她，只回道：「那也比某些人滿臉麻子好看，跟蒼蠅屎似的。」

這話還是十二說的，她好像一直有點看不慣十三，小優當時還怪她不該給人家取外號。現在看來，這個十三很不簡單，剛入中級營就想向她下手。罵她，都是客氣的了。

「咱們走著瞧。」十三氣哼哼地敗走。她看起來似乎真的非常在意自己容貌上的缺陷，應該不會再輕易來招惹小優了。

小優也轉身離開，拿著弓箭，朝著與十三相反的方向。

老O跟她叮囑過了，在這林子里的每一秒都很危險。以她現在的情形，必須儘快完成儘早回去，她只有盡量保證自己的安全，一天天地平安度過，才能為眼睛的恢復爭取時間。

今天是入林的第一天，難度係數不會太高。小優更加需要證明自己來避免日後不必要的麻煩，因為混住的生活會有許多摩擦。

所以她告誡自己，不能放過她遇到的每一隻動物。哪怕她覺得那些毛茸茸的小生靈，很無辜。

可是，真有一隻小白兔子帶著它頭頂閃閃發亮的分值從她面前跑過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分值很誘人，但兔子很可愛。

下一秒，那隻兔子就成了別人的獵物。

砰的一聲槍響，兔子倒地。

射擊隊的「十五」從小優身後躥出來，喜滋滋地去看他的戰利品。那兔子倒地後分值仍在，所以他想是兔子還沒死透，就想去補一腳把它踩死。畢竟子彈有限，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小優不想看那殘酷的畫面，想躲遠點，可剛一轉身就聽到「十五」的驚天慘叫！

再回頭，就見十五抱著自己的手指痛得縮成一團，而那隻兔子已經帶著後腿的傷，奮力跑開了。

小優有一瞬的猶豫，她一旦去幫了十五就是作弊，她不能冒險。尤其是注意到他的槍也被咬出幾個牙印的時候，她明白那並非一般的兔子，難怪它的分值那麼誘人。

她忙追了出去。

她一度對準了兔子的要害，可兔子的速度卻快到超乎她的想象。明明它還帶著傷啊，這到底是什麼品種？

小優因為眼睛的限制，需要更近的距離才有把握，所以她加快了步伐去追。

追著追著，兔子猛的一個轉彎，穿進草叢裡，居然找不到見了。

小優不敢靠得太近，萬一兔子突然衝出來咬她，她會落得跟十五一樣的下場。就只能判斷一個大概的區域，然後分成若干小區，再砸石子過去嚇唬兔子。

正蹲在地上撿石子，猛然聽到身後有響動，她整個人一緊，生怕有什麼突然撲過來咬住她的脖子。還好，聽到的是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要幫忙嗎？」

小優不由得全身一松，立即站了起來，「我還沒瞎。」

幸好這次來的是九。在林子里要十分注意自己的身後，因為隨時都會有意外發生，這次是她大意了。

「現在是還沒，如果治不好就保不齊了。你說你長得吧，也還行，要瞎了隻眼得多難看哪？你家那位老O也不心疼你，嘖嘖……」九不僅說得很大聲，還表現出甚是惋惜的模樣，儼然一個到處撩人的輕浮浪徒。

這可把在監控室盯著的老O氣得不輕，偏偏九的教官K更輕浮，揣著一顆征服老O的心就想往他的身上坐，被他一把推開，「你那一套，留給別人。」

「我這一套你都沒嘗過，怎麼知道不喜歡？」K是個及時行樂的人，被人拒絕也不往心裡去，繞到老O的身後，伸手去撩他稜角分明的臉。

老O偏頭一讓，「管好你和你的人。」

K嬌俏一笑，媚眼如絲，「你也是我的人，你想我怎麼管？」

「整個基地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你沒睡過？」老O的眼中有強壓不下的嫌惡，這個K是怎麼成為教官的她心裡清楚。

「呵！」K的眸子一沉，羞憤之後臉上浮起一絲獰笑，「還有『司令』啊。」

「那你去睡他。」老O繼續盯會屏幕，如果九那小子總也學不會老實，他不介意去教訓他一頓。

「我倒是想呢。」「司令」可是基地的最高指揮官，就是想見他老人家一面都難，還去睡他？痴人做夢。

「好了好了，都是同事嘛……」教官T出來當和事佬，老O和K都懶得理人了。監控室便靜了下來，教官的日子可比選手們還要無趣得多。

屏幕里，小優生氣地打斷了九的啰里啰嗦，「關你屁事！」

然後她把手裡的幾個石頭全擲了出去。像仙女散花似的落下，可草叢裡沒有一點動靜。

「好心關心你還是我的錯了？你這個人太沒勁了。」九似乎是為了嘲笑小優，也撿了幾個石子，然後變著花樣的把石頭斜飛著打進草叢裡。

他的力氣很大，石頭在草叢裡躥出很遠。他覺得自己比小優能耐，很是有點得意。

小優嘁了一聲，轉身便走，心想那兔子跑出來咬了九才好，那貨真是活該。

她走出並沒有多遠，就好死不死地，聽到十三壓低了聲音在一棵樹下與別人說她的壞話：

「是啊，我好心想幫幫她，她卻那麼對我？難怪她在射箭營那麼不受歡迎，大家對她私下的議論可多了，可她有教官寵著，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是啊，射箭營里妒忌小優的人多了去了，他們怎麼顛倒黑白詆毀她，她都不介意。可是把她最敬愛的教官也拉下水，她不能忍。

正想給那個心機女一點教訓，可巧，抬頭就見樹上有個馬蜂窩。它的分值還不低，真是一舉兩得。

為保萬無一，小優迅速上了邊上的一棵樹，爬到相當距離的時候，她舉箭就射。

射還是有點偏了，馬蜂窩晃了幾下，震得馬蜂們嗡嗡亂叫，給樹下的十三提了個醒。她一看不妙，大喊一聲，「快跑。」蜂窩就掉了下去。

馬蜂們就像瘋了一樣，玩命的叮咬，簡直要把十三她們給撕成碎片。十三等人抱頭鼠竄，慘叫連連。

「誹議自己的教官，該！」小優從樹上滑下來。她不怕這件事情被追究，從她的視角完全看不到躲在樹后的十三等人，距離又那樣遠。純屬誤傷，不在懲罰之列。

可當她落地的時候，就發覺聲音不對了。馬蜂們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似乎在朝著她的方向襲來。

糟糕！

跑！

撒開腳丫子一路狂奔，九本來跟在她的身後，一見有好戲看就忙著去取笑她，「箭上有你的氣息，它們不追你追誰？攻擊力越強的動物，分值越高，這都不懂……」

小優邊跑邊伸手抹了九的臉一把，「現在你也有了。」一起逃吧。

「你你你——」九氣不打一出來，慌忙去追小優，「你調戲帥哥，太不矜持了。」

「你還知道矜持？」小優心想快別侮辱這個詞了。他不是想看她眼瞎的樣子嗎？那就讓她也看看他被盯得滿頭包的臉還帥不帥？

聽到身後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九心裡直發毛，「你是要害死我啊！我跟你沒完！」

小優無所謂啊，能躲過這次再說吧。看到前面有道岔道，她道：「分開跑。」誰死誰活，各由天命。

可九不這麼想，上去一把扣住小優的手腕，氣哼哼地道：「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跑。」

小優可不習慣跟別人這麼親密，尤其對方的名聲還那麼差，她使勁掙脫，「放開。」

九才不幹，「不放，真急了，甩你喂馬蜂。」

九強行把小優拉進了一條岔道。他們的運氣還真是夠好的，沒跑兩步前面就是一個泥潭，很大很寬，根本跨不過去。想繞過去，又沒時間。馬蜂已經碾上他們了。

「你故意的吧？」小優氣得直罵。她可不想跳泥潭，隔這麼遠就能聞到漫天的臭味。要真跳進去，恐怕洗三天都洗不幹凈。

「行啊，你別跳，你喂馬蜂。」九何止自己跳了，還把小優一起拉了進去。這叫有香同享，有臭同當。

幸好那泥潭不深，只漫到他們膝蓋那裡。可是泥潭裡全是污泥，阻力太大，他們在裡頭根本跑不快。

馬蜂眨眼間就追上了，它們的蜂刺長且鋒利，就算一時攻不進衣甲里，可他們的臉和手是露在外頭的啊。分分鐘就能腫成豬頭和豬蹄。

「吸氣！」九大叫一聲。

「啊？」小優剛吞了口氣，就被九給撲倒了，兩人一起重重地摔進了泥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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