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似曾相識
不理會他,「雪落,搬一把椅子來給我。」
安然坐下,那先生似乎惴惴不安的立在那,腿有些抖。
難道有貓膩。
素手隨意抓來一本帳,打開,放眼望去,一片空白。
「哎喲,小姐啊,你怎麼來了?」嬤嬤甩著手中的絹子,一步三搖的走進來,滿屋子的禪香剎時被她的濃濃的脂粉香而取代。
「怎麼?我不能來嗎?」
「小姐隨時可以來啊,可是總要先同嬤嬤打個招呼才好。你瞧,這屋子髒的不成樣子,總要收拾好了,才讓小姐過來。」
收拾好,不知是收拾這屋子,還是收拾桌子上的那些帳目。
「嬤嬤還是去打發一下那太守府的媒人吧,這裡交給伊璃就好了。」
「瞧著小姐說的哪裡的話,那太守府的媒人早就讓嬤嬤我哄了去了,這兩天都沒過來了。」
是啊,她也早聽說了,只是卻不是她給哄出去的,是人家自動不來的。
至於為什麼,她懶怠過問,不來最好,她落得清靜。
「你下去吧,本姑娘今天一定要看這帳。」
嬤嬤扶了扶桌角,一臉的菊花笑,「小姐看就看吧,可別耽誤了正事,這外面有人找呢。」
有人找她?難不成那媒婆又來了?除了她恐怕再無旁人了吧。
「回了。不見。」
「早先就知道小姐的意思,所以我也這樣回了的。只是……」
「只是什麼?」見嬤嬤吞吞吐吐的樣子令人起疑,又在搞什麼花樣。
「那人說是來送還小姐的一套衣衫的。」
衣衫?什麼衣衫?
搜索枯腸,終於想起,她第一次去竹屋的那一回,雪白罩衫濕了滿身,只好換了竹屋裡的白裙。
離開時,她竟忘記了拿走她的罩衫。
伊璃的衣衫在衣角通通都綉了個『璃』字,所以識得她的衣衫實在是不難。
「人在哪裡?」她努力的壓抑心底的怨氣,該來的終於來了。
卻不知子淳的用意何在。
「在前廳。」
「帶路。」這帳房只好明天再來查了,就算他們勻了空改了帳目也沒關係,假的總是假的,總會讓她找到破綻的。
隨著嬤嬤來到前廳,廳里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太早了,姑娘們還沒起床呢。
正中的紫檀木桌前,背對著她,一個黑衣的男子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正坐在那太師椅上,腰上一把劍入在鞘里,依稀感覺到那劍濃濃的寒意。
黑衣?
子淳一向白衫,莫非是他,那個口口聲聲叫她『雪兒』的那個人……
雨曰:一生只給予愛人,隨意的過往,只當如煙。回首,燕兒飛,月兒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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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手遣了眾人退下,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輕走幾步,突然間很怕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遲疑著站住,正望得到他優美的側面輪廓,剪影細碎,指如白玉。
他優雅的舉了碧瓷茶杯,慢慢的轉過身來……
伊璃驚住,那面容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他是誰?
是誰?
是誰?
是誰?
默問三遍,依舊難想起曾經在哪裡見過,卻絕不是在那瀑布的甬道中,那一次的黑暗中,她只記得他身上與子淳一樣有著相同的沉香味道,只是他身上更多了一份寒意,而子淳,卻總是給人一種濕熱的氣息。
「你是誰?」她脫口而出。
他抬眼望她,眸光里似好奇似不屑,指了指對面的扶椅,淡淡道:「坐。」
依言坐下,卻是按耐著不悅,這裡她才是主人。
切入正題,不在客套:「衣服還我。」
她一路急著趕來。說完,四下一望,才發現,他只是一個人來。
衣服呢?桌上,他身上,均不見影兒。
他什麼意思?
他傾了傾身子,恍惚一笑,仿若微風輕至,梨花綻放,「我沒帶。」
伊璃面上一寒,朱唇微抿,隨即淡開,「那,公子請回吧。」
他輕飲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好茶,想不到鳳城聞名的香間坊也有這上等的碧羅春啊。」
這話是揶揄嗎?
似乎在暗笑她是香間坊的人。
那又如何。
拂袖起身,「這香間坊的姑娘,公子可隨意挑,伊璃我先行告辭了。」
兩步,她的一腳還沒有落地,他的炸彈又已落下:「昨夜的夢,很美吧」。
伊璃渾身一振,她的事,他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禁不住停下了步子,站在他身後,心裡怒極,不知是對子淳,還是對眼前的黑衣人。
「你想怎麼樣?」
他拿起茶壺,不疾不緩的又倒了半杯茶,一飲而盡,「我想這香間坊,小姐應該是呆不長久了,否則會夜夜入夢。」
「什麼?」那夢,給她屈辱與不甘。
「小姐不信嗎?」
……
「小姐,還是請坐吧,不然你的丫頭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伊璃聽言,瞧了瞧門外,雪落正站在一盆蛇目菊花旁,焦急的翹首而望著她的方向。
再次坐下,卻似那椅子上生了釘子般,令人坐立不安。
他對望著她,眼眸里多了玩味,「這樣才乖。」
「你們是同夥。」她下著結論,卻連自己都感覺遷強,直覺他與子淳不是一路的人,卻奇怪他們竟然出現在相同的地方。
「隨你怎麼想。」他痞痞的笑。
「你要怎樣?」她倒要看他如何把她吃得死死的。
她不怕,大不了學娘一樣,一輩子不嫁便是。
「嫁給我。」他突然語氣真真的說道。
想也不想,她回道:「不嫁。」
他象是早知道她的答案般並不驚異於她的反應,「除了我,你以為還會有人要你嗎?」
「不嫁。」她更堅決,她絕不受人牽制。
「又不是讓你做妾,這樣也不嫁嗎?」他的臉突然放大的一下子到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