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醫之路
林韻愣了一下,這了悟大師是跟自己說嗎?他是要去給人救治嗎?為什麼會叫上自己?心下疑惑,腳步卻跟了上去。她確實對這古代是怎麼替人治病的很是好奇,剛到前院,手卻一把被人拉住。林韻一驚,卻看見是春倪。
還沒等林韻開口,春倪已經撲進她懷中,哭道:「小姐!我的好小姐!你是跑到哪裡去了?你嚇死春倪了!」
林韻此時沒工夫哄她,只輕聲說:「走!和我去看了悟大師救人。」
春倪身子一震,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林韻,滿眼的疑惑,卻仍是跟著林韻進了客房。
林韻只看見一屋子的血,地上、床上全是血,床上躺的這個是人嗎?整個一個血葫蘆,能救活嗎?正自發愣,卻見了悟大師用手指著自己道:「施主請留下,其他人等都出去!」
林韻愣住了,那春倪自進到房子看見滿地的血之後,整個人都在打顫,似乎一碰就會暈倒一般,只是用手緊緊地抓著林韻的衣袖。
見了悟大師正皺眉望著自己,眸眼中有著絲絲不滿,林韻才反應過來,遂對春倪道:「你先出去吧!我在這裡給大師幫忙。」
春倪只呼了一聲「小姐!」但見到了悟大師銳利的眼眸已掃向自己,便趕緊低頭出了房間。
此時房間里只剩下了悟大師、林韻和那個血葫蘆。了悟大師看也不看林韻,手下已經開始救治,嘴裡卻道:「愣著幹嗎?還不快來幫忙?」
「哦!」林韻應道,急忙挽起衣袖,疾步上前,開始幫了悟大師給傷者清洗傷口。
這血可怎麼也止不住,什麼大蟲能把人咬成這樣?看起來那傷口比狗咬的還要深,嚴重之處筋骨可見,莫不是老虎吧?《水滸傳》里的人不是也把老虎叫做大蟲嗎?這血這麼流下去,這人非因失血過多死了不可。
「大師!他的血止不住怎麼辦?」林韻頭都沒有抬,她都試了,什麼壓迫止血、止血帶止血,都不行,那血還是「汩汩」地往外冒著,這古人不是都會點穴嗎?不知道這個了悟大師會不會點穴止血。
「用這個!」了悟大師遞過來一個東西,「你用這個給他止血,我現在就給他縫合傷口。」
林韻看著手裡的東西有些發怔,但卻立刻動了起來。這了悟大師遞給自己的不正是一把止血鉗嗎?也不能說是完全的止血鉗,現世里的止血鉗可是不鏽鋼的,這是什麼玩意做的,林韻可著實看不出來,只覺得握在手裡沉甸甸的,也不敢多想,就專心致志地幹起來。
止血鉗只有一把,而傷者身上傷處太多,了悟大師只有兩隻手,一時不能全部縫合,林韻乾脆也拿過藥箱里的針線幫助縫合。這傷口縫合不是什麼大手術,她在二十一世紀曾經做過。卻不曾想這了悟大師怎麼也會縫合傷口的,這可是手術啊!在古代是不是應該聞所未聞?
兩人的手裡皆是不停,待所有的傷口都縫合完畢,林韻已是累得滿頭大汗,都忘記自己現在身在哪裡,彷彿還是實習時隨師傅上手術台一般,隨口便問道:「大師!傷口都縫合了,但這針線如此簡陋,也沒有消毒,他的傷口不會感染吧?」
了悟大師倏地將目光望向林韻,眸中有著絲絲疑惑,「施主說什麼?消毒?感染?」
林韻身體一僵,猛地反應過來,「呵呵!大師既知我非此世中人,這當然是我家鄉的話了,就是說以後會不會因為縫合傷口的這針線不幹凈,引發別的什麼病。」心裡卻在想,真是奇怪了,這個了悟大師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既然會做手術,能縫合傷口,連止血鉗都能造出來,如何不知道消毒、感染這些普通的醫學術語呢?
「哦!施主是擔心這個。」了悟大師笑笑,手裡已經遞上了一個小瓷瓶,「將這藥粉撒在他縫合好的傷口上,再包紮好,以後配著服用我開的一些方劑,是不會出意外的。」
林韻接過瓷瓶,急忙將藥粉灑在傷者的身上,正包紮傷口呢,突見了悟大師將一粒鮮紅的藥丸塞入了傷者的口中,然後俯身口對口地對著傷者吹氣,將那藥丸順下傷者的喉嚨。
了悟大師的這一手可真是出乎林韻的意料,他居然會人工呼吸!「大師?你這人工呼吸是從哪裡學來的?」
「什麼人工呼吸?老衲聞所未聞。」了悟大師頗為不解地看了林韻一眼,遂回頭繼續觀察傷者,嘴裡卻道:「又是施主家鄉的話吧!老衲雖聽不懂施主在說什麼,但就這人工呼吸的字面上看,是說老衲時才嘴對嘴替他送葯吧?」
林韻點點頭,那了悟大師並不看她,卻似乎知道她點頭,遂又說:「他已昏迷,失了心智,氣若遊絲,這藥丸又豈能自行咽下?而剛才我給他服的是夜血蘭和其他藥材混制而成的補血養身之葯,他失血太多,光是止血包紮傷口怕是救不活,當下自是要先替他補血提氣,待他醒來之後,再慢慢地進行食補,添加湯藥,便無大礙。」
他居然知道失血之後要補血!可是那夜血蘭是什麼玩意兒?這麼小一粒藥丸,真的那麼神奇嗎?剛才這人流的血怎麼也有個一、兩千毫升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如果不立刻輸血,只怕也是只有死路一條,現在就吃那麼個小藥丸能行嗎?這也太離譜了吧?
傷者已處理完,了悟大師便喚人進來,對先前下跪的大漢吩咐道:「他失血太多,不宜來回搬動,先在老衲這寺中養傷,你自回家準備豬腳、母雞之類的,配上枸杞、紅棗、人蔘等補血之物,每日熬好送來與他服下,待他能下地行走之時,再接他回去。」
大漢等人也不反駁,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便領命而去。林韻卻是聽得瞠目結舌,這遠山寺不是佛門凈地嗎?這了悟大師居然讓傷者家屬熬雞湯、豬蹄湯來,這叫什麼?端的是讓人無法理解。
正自發愣,卻見了悟大師已經轉頭看著林韻,笑道:「老衲知道施主還有疑惑,但請移步到老衲的禪房一敘,這裡就留給傷者靜養吧!」當下也不理睬林韻,自行踱步出門。
林韻忙追上前去,春倪緊緊跟隨其後。待到得禪房門口,了悟大師又回頭對林韻說:「施主只一人進來即可!」便先行進入。
林韻阻止了春倪開口,隨著了悟大師步入禪房,她確實有很多疑問,不問問清楚,只怕自己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但見了悟大師已經在桌前坐下,只對林韻點點頭,示意她也坐下。
林韻屁股剛落下便開口發問:「大師那止血的物什是何物?大師如何會手術縫合傷口的?那夜血蘭是什麼東西?失那麼多血就這麼小一粒藥丸就能補得了嗎?而那人工呼吸之法大師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還有……」
「還有佛門凈地,老衲怎地讓人準備豬腳、母雞之物?」不待林韻問完,了悟大師便笑吟吟地接了口。
這老和尚莫不是會讀心術嗎?要不然他就是和自己一樣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過來的。
「呵呵!」了悟大師依舊笑道:「老衲可不會什麼讀心之法,實是施主乃一真性情之人,什麼問題都寫在了臉上,老衲閱人無數,豈能看不出來?」
啊?有這麼明顯嗎?這老和尚簡直是太神了吧!林韻都開始要崇拜他了。
了悟大師見林韻面上已有崇拜之色,仍是微笑著說:「那止血用的物件乃是先師所留,老衲也不知是何物所造,但用起來卻極是方便,至於縫合傷口和施主說的人工呼吸,都是老衲幾十年行醫摸索出來的。」
這老和尚若是在二十一世紀,一定是個醫學界的奇材。在這個時代里,他就能自創千年之後的西醫,真是讓人驚嘆。林韻欽佩地說:「大師真乃神人!今日林韻算是大開眼界了。」
卻聽了悟大師「哈哈」道:「林施主過獎了!彼此彼此!老衲今日才知這世上什麼叫奇女子,施主時才遇事不驚,沉穩有序,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讓老衲大開眼界,老衲對施主佩服之極。」
「哦!這可羞煞林韻了,林韻在大師面前豈敢班門弄斧?」林韻這句話說得可是發自內心,沒有絲毫的奉承之意,遂又問:「大師那夜血蘭是何物?」
了悟大師道:「那夜血蘭是遠山獨有的一種珍貴藥材,無論是花、葉還是根均能入葯。尤其是花,具有補血養氣、起死回生的功效。幾十年才會開放一次,因它和夜來香一樣只有夜間才會開放,所以很少有人見過,即便平日里有緣見到,也會以為只是普通的蘭花被忽略,花期非常短,如曇花一現般很快就會凋落,所以更加顯得珍貴無比。老衲幾十年前曾有幸採得一株,遂與其他幾種名貴藥材混合煉製了三枚藥丸,今日給這傷者服用的便是最後一粒。」
一聽這話,林韻更是佩服,這了悟大師當真是世外高人,如果這夜血蘭真的這麼珍貴,他幾十年才採得一株,練了那麼三粒藥丸,只剩得的這最後一顆他沒有獻給皇親貴胄,就這麼輕易地給了一個前來救治的普通人,這種職業情操在二十一世紀也是見不到的。
了悟大師似看懂了林韻的想法一般道:「今日這傷者老衲雖不認識,但醫者父母心,無論富貴貧賤,在老衲的眼裡都是病人而已。那夜血蘭雖然珍貴無比,但也只是救人的藥物罷了,但凡能救得一人性命,便是物有所值了。」
這老和尚真是個稀罕人,當真叫林韻喜歡的緊,即不貶低自己,又不居功自傲,所言所語皆句句屬實,讓人覺得好不親近。
林韻由衷地贊道:「大師真是高人,這自創的高超醫術叫林韻自愧不如,而大師的這般情操更是叫林韻覺得驚是天人!」
了悟大師面上一頓,已充滿正色,「天人不敢當,那醫術本來就博大精深,又豈是老衲一生所能學完的?林施主今日不是也將老衲自創的這些醫術使用的得心應手嗎?」
這話只說得林韻無地自容,她總不能告訴了悟大師,她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學醫的,跟師傅上過幾次手術台,那些止血、包紮、縫合的方法,都是自己上了好幾年學得來的吧!然而,更讓林韻瞠目結舌的還是了悟大師之後的話。
「林施主既然不是此世中人,對這止血、包紮、縫合的方法如此熟悉,也是合乎情理。只是老衲想請教一事。」了悟大師面色一緊。
林韻忙道:「請教不敢當,大師有何事要問,但講無妨,林韻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了悟大師也不繞彎子,便問道:「林施主可曾聽說過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林韻險些驚得跳將起來,那不是剖腹產嗎?若在二十一世紀自是再正常不過,但現在由一個古人說出來,卻是聽得她心驚肉跳,難道這個時代居然就有了剖腹產?
「對!剖腹取子!」了悟大師嘆了口氣,接著道:「老衲一生救人無數,但這女子生產,卻是未知的變數太多,有時難免無計可施,就是那夜血蘭也是回天乏術。便總想是否有什麼法子,可以在特殊情況下將孩子取出,又不會傷及母親的性命。老衲心想,這人身上的肌膚應當都是一樣的,既然皮開肉綻可以縫合,那剖腹取子是否也能一試呢?」
林韻再不猶豫,「撲通」一聲便給了悟大師跪下,「大師可願收林韻為徒?林韻希望能向大師學習醫術。」
這一跪竟將這個世外方人驚得站了起來,「林施主折煞老衲了,施主連佛祖都不跪,又豈能給老衲下跪?」
林韻卻不起身,只道:「那佛祖豈能和大師相提並論?那佛祖原就只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而大師卻當真是心繫天下蒼生,在林韻心裡,您才是那菩薩轉世呢!」
了悟大師只是靜靜注視林韻良久,遂點頭道:「林施主既心意已決,老衲今日就破例收你為徒了。」稍頓片刻,又接著說道:「你我雖為師徒,亦是良師益友,互相切磋。徒兒這一跪,為師就受了!」
果然乾脆!林韻當下心裡喜歡,便與了悟大師細細敘述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所知道的關於剖腹產的相關事宜。當下二人相談甚歡,竟忘記了時間。
待小沙彌前來報春倪催林韻回去時,才發現那天都已經大黑了。但二人仍覺得意猶未盡,林韻遂請了悟大師代筆給林揚寫了封信,告訴林揚今日自己拜師一事,現要與了悟大師秉燭夜談,明日再回學士府,由那車夫帶著春倪先回去了。
一夜未眠,二人皆是感到受益匪淺,相見恨晚。林韻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才依依不捨地拜別了悟大師,隨著前來接她的春倪和車夫返回學士府。
了悟大師因見林韻對中醫了解甚少,臨行前,又贈予她幾部醫學典籍,要她回府後自行研習,不解之處待下次來訪時再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