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殺殺銳氣
夜裡，崔凌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她睜開眼，隱約從床簾中看見了外面影影綽綽的燈火和一些雜亂的聲響。「如雨，出什麼事了？」崔凌華撩起帘子，發覺如雨並不在屋內守著，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情景，發覺是大夫人帶著人從院門口進來，幾個小廝舉著燈，後面跟了黑壓壓的一群人，氣勢洶洶，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正在她穿鞋下床時，如雨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臉色煞白，「小姐不好了，大夫人帶著人進來了。」
如雨的話還沒說完，大夫人領著的人已經到了門口。
「見過大夫人。」崔凌華略微皺眉，腦海中想起了今日那頓過於豐盛的飯菜，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如雨瑟縮的跪在她的身邊，一雙眼不住地在大夫人和崔凌華之間打轉。
崔凌華知曉，這大夫人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跪下！」大夫人劈頭蓋臉便是這樣一句。
崔凌華抬起頭，眸中透著冰冷。
「不知凌華做錯了什麼，大夫人便要凌華跪下。」她心下清楚，大夫人這是要先殺一殺自己的銳氣，這一但跪下了，就算是沒什麼錯，也平白添了幾分示弱。
大夫人柳眉倒豎，面上的氣憤做了十足，「好啊，你自己做的惡事你竟不知曉么，我問你，如霜可是你的丫鬟！」
如霜？崔凌華心中冷笑，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正是。」
大夫人冷哼一聲，「可憐如霜這小丫頭，就是取的晚膳略微涼了些，你就把她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你難道不知曉么，還在這裡做什麼樣子！」
大夫人抬了抬下巴，身邊機靈的小廝向後面使了眼色，便有兩個小廝扶了如霜過來，她面色煞白，豪無血色，袖口領口處隱約可看見裡面的傷痕。
崔凌華只一眼就看出那些傷痕全是假的，擅長丹青的畫匠只要稍下功夫，就能將好好的人畫成這個樣子，這點子伎倆自己後來可沒少見過，只不過這府里的人未必知曉就是了。
如霜凄凄慘慘的癱軟著身子，突然跪下身，匍匐在了大夫人腳邊，撕心裂肺的慘哭道：「求大夫人為奴婢做主啊，奴婢今個跟往常一樣將為三小姐準備好的飯食取了過來，沒想到三小姐嫌奴婢取得慢，飯食涼了，就將奴婢打成了這個樣子。」
崔凌華面色不改，神色冷漠的看著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如霜，良久，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大夫人親手將如霜扶了起來，面色凌厲的看著崔凌華。
「平時看著你規矩老實，還道你是個心善的人，沒料到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咱崔家可是大族，詩書傳家，誰教導你能夠隨便打罵別人家的女兒，還打成了這個樣子！這樣心如蛇蠍的毒婦，我丞相府可斷然容不得！」
這一段話，便將崔凌華打入了不仁不義之地，這名聲要是傳到了外面去，只怕她這輩子都要遭人指點。
崔凌華並沒有如大夫人所想跪下求饒，而是平靜的看著大夫人，露出了淡漠的冷笑。
她緩緩走到如霜的面前，冰冷的目光對上了如霜略有些得意的眼神。
「大夫人好計謀，若是我還是原來的崔凌華，怕是要跪下認罪了。」崔凌華轉過頭，右手卻舉起了如霜的手臂。
「這血砂可是禁物，與五石散同效，大夫人不會不知道吧。」她微微勾起嘴角，用只有大夫人和如霜能夠聽見的語氣說道，「可憐了如霜，這東西只要服用便會上癮，發作時如百爪撓心一般痛苦，藥石無用，不知道大夫人願不願冒著危險為你再尋這血砂來。」
沒錯，大夫人這傷做的如此至真，自然不是尋常物件做得到，血砂此物，色如人血，只要用特製的藥水在身上劃下痕迹，再服下這血砂，就能在身上顯現出如同真實的傷痕，一般人探查不出問題，但是這血砂有劇毒，凡是服食便會上癮，藥石無用，此後若是不能按時得到，便會陷入求生不得之境。
如霜的神色頓時變了，她下意識的望向大夫人，卻發現大夫人面沉如水。她心中一寒，知曉眼前這位三小姐說的都是真話，頓時真的癱軟了下去。
「大夫人不反駁，看來是知道了。」崔凌華隨手將如霜的手臂放下，「您怕是不想我將此事宣揚出去吧。」
大夫人目光一狠，眼中閃爍著殺意。
「大夫人先別著急下決定，如雨此時應該已經在祖母屋子外面了，您要是對凌華做了什麼啊，她就會將血砂這事一五一十的講給祖母聽，要是祖母覺得您是要用此物來控制大伯，凌華可不知道祖母會怎麼做。」崔凌華冷笑著，望向露出了一絲驚慌的大夫人。
她微微讓開一步，原本跪在她身後的如雨，不曉得什麼時候從床帳後面悄無聲息的繞了出去，離開了這個屋子。
確認如雨確實不在之後，大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崔凌華，卻換上了另一幅表情。
「看來是伯母錯怪了你，以後這種對主人別有圖謀的奴婢，就應如此懲處，來人，將如霜給我拉出去，亂棍打死！」大夫人突然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後面的人原本站的遠，沒有聽見崔凌華同大夫人說了什麼，只見她晃了晃如霜的手，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一時間都怔愣住了。
「聽見沒有！」大夫人見無人過來，臉上便掛上了怒色。
「是，是。」幾個小廝趕緊過來，把已經癱軟了的如霜拖了出去，不久，庭院里傳來了棍棒聲，詭異的是，如霜竟然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
崔凌華上前一步，也放大了聲音，「多謝大夫人為凌華懲治這奴婢，勞煩您這麼晚了還親自來凌華的院子里。」
大夫人拂袖轉身，似是不願再在此處待上一刻，看也不看崔凌華一眼，帶著自己的侍女便出了門。
見她走遠，露出了一抹微笑。
「如雨，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