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傾國傾城,也傾心
有用么?
她笑了一笑,很苦澀,低聲的,彷彿自言自語說道:「其實我真的不想介意。」也不想生氣。
如果可以不在乎他,她不用痛苦,不用糾結,比什麼都強。
可如果,終究只是如果。
手上的力道鬆了,他緊緊的擁抱著她,神情無比的認真,彷彿他要說的是什麼神聖不可一世的東西:「我沒碰她們,一個都沒有,相信我。」
最後那句相信我,他說的格外認真,認真到她覺得這不是他了。
「你拿什麼讓我相信?」她有些調侃的反問,掙扎了一下,未果。
其實她是相信他的,只要是他說的,她都相信。
這並不是盲目的信任。
而是夜容這人,他自信,狂妄,根本就不屑撒謊,他也不會這樣做。
所以她相信他!
如果他要寵幸了誰,他是決不會隱瞞她的。
雖然相信了他,可看到他這樣認真嚴肅的表情,她卻彷彿看到什麼開心的事一樣,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他沒寵幸緋衣,更沒有寵幸西苑中的任何一個女人。
這個認知,讓念離心中像灌了蜜一樣的甜。
心中,升起淡淡的暖意。
這溫暖,讓年念離想要留住。
她溫順的窩在夜容懷中,素白的手指,從身後抱住他。
那力道,不輕不重的恰到好處。
夜容心中一喜,眉梢的疼寵傾瀉而出。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笑了一笑:「用我的心保證……」
感受到手下的跳動,念離呆了一呆。
她看向他,正是那抹淡淡的笑,傾國傾城,也傾心。
瞬間,因為這笑,讓人有種春暖花開的感覺。
一個男人,長的太美也不好。
禍水啊!
念離感嘆一聲,淡淡的疲憊湧上來:「今天多少號?」
她全身心的依賴在他懷抱中。
懶懶的,漫不經心的。
他小心的抱著她,手心都是暖意:「15,怎麼了?」
「又是15了,真快……」
她嘀咕一聲,感覺他的身子僵硬了,瞬間又軟了下來。
15,真不是個好日子。
難道只因為她穿來的那天是15號,所以每月15都要如此痛苦一翻么?
眉,緊蹙!
心中沉甸甸的感覺又升起來了。
她嘀咕一聲,在他手臂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的嘀咕他聽到了,在剎那間,全身僵硬,彷彿石雕一般。
15,15。又是15!
他臉色一沉,黑的可媲美黑炭。
那張臉,雖然還是傾國傾城,卻再無人敢直視。
冷,只因為太冷了。
沒有一絲暖的氣息,冷的不像個正常人。
將她放好在床榻上,捏好了被子,他轉身走出去,沒有絲毫猶豫。
外面,宸炎跪在地上,頭垂的低低的。
他的聲音,淡的沒有情緒:「多久?」
宸炎只覺得這聲音飄渺的撲捉不到,一顫,他低聲回答:「半月即可。」
半個月,只要半個月,那人就能回來了。
宸炎抬頭,院中空空如也,原本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的視線移到那扇緊閉的門,突然一陣悲哀。
再有半個月那人就能回來了,這個女子,又可以得寵多久呢?
得寵與失寵也不過瞬間的事,怕是,也快了吧?
不過這些不關他的事。
他轉身,悄無聲息的退開。
桌台上的檀香升起縷縷淡淡的青煙色。
年念離有些不安的在夜容懷中掙扎了一下,他手臂一緊,霸道的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臂彎中,不顧在場的人那有些異樣的眼光,在她耳邊曖昧的呢喃道:「念離,再動你得負責滅火。」
儘管他說的曖昧,可她還是聽出了他口氣中的不悅。
這個男人,生氣了!
念離掃了眼下面的幾個人,臉上一熱,僵硬著身子不再動彈。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為什麼每次商量這種事都要帶上她!
是信任么?
可她不想要!
萬一那天因為這種事丟了命可不好!
知道的越少,生命越安全,夜容卻偏偏不如她的意。
他滿意一笑,視線轉到下面,臉色一沉,正色道:「開始吧。」
「是。」
幾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密謀,念離聽的心驚膽戰,卻也對事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北疆這一戰,夜容與皇帝在出兵這一事上終究佔了上風。
皇帝封秦將軍為驃騎大軍將,點兵二十上北上抗敵。
在皇太后和秦將軍出兵一事上的雙重壓力,皇帝明智的妥協,封秦三小姐為妃,只待秦三小姐及笄並完婚。
古代女子的命運真可悲,尤其生在世家,除了鞏固利益外,似乎做什麼都不得自由。
相比之下,念離簡直太幸福了。
她也生在世家企業,不過卻有一個疼她的爸爸,愛她的妹妹,雖然年非離處處搶自己男朋友,卻從不會做出對她不好的事,犧牲子女聯姻這種事,就算破產,年家也永遠不會用……
因為年非離不僅是個妖孽,還是……
年念離的思緒一陣恍惚,夜容喊了她兩聲,見她沒做聲,面色沉了一沉:「念離!」
「幹什麼?」被他嚇了一跳,念離回神,怒瞪著他。
打斷她好不容易敢回憶一次的東西,這人,真不厚道!
其實,她想家了,真的想了。
念離的心中一陣陣的疼,那是思念的味道。
見她面色瞬間黯然了下去,夜容心中一動,小心的將她扯回自己懷中,柔聲道:「怎麼了?」
念離撇了撇嘴:「我想家了。」
家……她想家了!
夜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念離的家,念離的家……
他的心中,一陣愧疚,但也只是瞬間的事,他的面容又恢復了沉寂。
波瀾不驚的,他緊緊的擁抱著她,溫柔的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疼寵:「念離,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注視著他,那一笑,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她迷惑在他的笑中,醉倒在他溫柔的眼神中。
握著他的大手,她回給他一個笑,倔強中帶著脆弱,柔柔的,氤氳著水汽的美瞳,尖尖的小巴,蒼白的沒有血色,卻美的教人「心碎」。
他心中一真疼痛,眼光放的更柔了,彷彿注視著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這個男人,她清晰的認知到,她很喜歡!
「秦將軍明日出戰北疆,帶著二十萬兵馬,聽說皇上會來相送……」
「皇上?天吶……我們也去看看吧?」
「到時候街上的百姓一定會堵的水泄不通,那裡有我們的位置……」
「遠遠的看一眼也好,不能看到皇上,看一眼秦將軍也好……」
秦將軍出戰了?這麼急?
念離悄無聲息的從幾個婢女身邊走過去,心中還有些心驚。
昨天夜容他們才說的事,不想今日皇帝就下旨令秦將軍點兵出戰了,那麼迎娶秦三小姐的事怕也快了吧?
真悲哀!
念離嘆了口氣走進東苑,遠遠的,初夏站在大殿外,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綠衣丫鬟。
看到念離走來,初夏帶著丫鬟恭敬的行了個禮。
念離掃了眼低垂著頭的丫鬟,疑惑道:「阿初,有事么?」
初夏點了點頭,淡淡道:「這婢子傷好了,你看著安排吧。」
「誰?」
「奴婢璇璣。」
念離這才看清這婢女,正是定罪那日的璇璣。
「璇璣?」念離笑了一笑,她差點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呢。
她淡淡的注視著她,她的頭低的很低,露出兩隻玲瓏小巧的耳垂,有種卑微的神態。
念離漫不經心道:「璇璣,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然後,念離看到女子如願的抬起頭,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眼眸睜的大大的,一長白皙小巧的瓜子臉,像是某種動物一樣的柔,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神情。
那是一種最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神情。
那眼眸中的光芒,純碎的讓人自卑,因為太清澈了,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念離好奇。
「傷好了?」她隨口道。
璇璣抿了抿嘴,感激的對著她一笑,像朵嬌嫩的太陽花,好的讓人忍不住摘了去:「回姑娘,奴婢身上的傷已經全部好了。」
念離也笑,露出八顆白森森的牙齒,燦爛十足:「感激到也不必,本身就是我害了你,既然傷好了,就下去吧,以後做事小心點。」
不要再笨的為別人出頭,根本就不值得!
璇璣卻跪了下去,堅定的看著念離,哀求道:「奴婢出了王府就是死路一條,請姑娘收留璇璣吧,璇璣為奴為婢定會好好照顧姑娘。」
說著,璇璣磕了兩個響頭,那軟弱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出了王府就活不了了?為什麼?」
「奴婢若是被王府驅逐出去,外面沒有人敢在雇傭奴婢的。」
念離看向初夏,初夏低聲道:「被王府驅逐的人,外面沒人敢收。」
沒想到還有這麼變態的一條,不過相比王府的規矩,這已經不算什麼了。
初夏又補了一句:「你一向不喜歡被人貼身伺候,留下她並沒有什麼用處。」
留下璇璣到底是好是壞呢?
會不會嗎,是為日後留下的一個隱患呢!
然,年念離是誰?
她做事任性,隨性,她對璇璣有好奇,她就勢必會留下她!
「主子,可以打發她到後院去,不一定要留在東苑。」初夏有心阻止。
「留下吧。」
終究,念離沒聽進去,她大手一揮,因為自己那點好奇心,留下了璇璣。
日後,每當想起這個決定,年念離又痛又恨,悔的腸子都青了!
「念離,這麼急著找我,難道……想我了?」
九皇子看著她,修長的手指劃過如凝脂一般的肌膚,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是啊,想你了。」念離也笑,笑的臉不見眼。
九皇子打了個寒顫,自動自發的將手收了回來,正色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
「沒事你會找我么?」
「不會!」
九皇子諷刺一笑,心口卻一陣陣的疼。
念離皺了皺眉,朝外招呼道:「上茶。」
不一會兒,璇璣走了進來。
恭敬的幫兩人填了茶水,低著頭,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念離拍了拍九皇子,壓低聲音道:「老九,什麼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
「對那婢女的感覺。」
九皇子抽了抽嘴角,額頭劃下三條黑線。「你又在搞什麼鬼?」
「沒有。我就問你看到那個婢女有沒有什麼感覺而已。」
九皇子啜了扣茶,「你換婢女了?初夏呢?」
沒道理,不應該一點感覺也沒有!
念離想了一想,楊起聲音,朝外招呼道:「上點心。」
「你到底搞什麼?」九皇子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你認真看!」末了,又補了一句:「看婢女。」
璇璣走了進來,手捧著兩盤點心。
九皇子認真的看著,一雙桃花眼,帶起片片桃花,看著看著,眉頭皺了起來。
念離有些興奮:「怎麼樣?看清楚了吧?這次什麼感覺?」
璇璣將點心放在桌子上,正準備退下去,不料,念離又道:「璇璣,你先等等。」
她不知道念離讓她等什麼,只能站在原地,瞪著一雙眼睛。
看到九皇子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漸漸的,璇璣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只能惶恐的低下頭去,卻聽念離又道:「抬起頭,不準低下去。」
璇璣的雙眸,染上了濃重的氤氳。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能幹巴巴的站著,不敢動,也不敢亂看,雙手緊糾著衣擺,無措的站著。
有些傻,更多的卻是不安。
過了好一會兒,九皇子終於將視線移開。
念離朝璇璣擺了擺手:「璇璣,你先下去。」璇璣無措的看了兩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她又將視線看向九皇子,狹長的眼,一笑,眼尾插入鬢髮,像只狡黠的狐狸:「這次可看清楚了?到底什麼感覺,老實給我說說……」
「唔……」
沉吟了一下,九皇子摸著下巴,危險的桃花眼,流連在念離身上,瞳孔閃爍著魅惑的光芒,帶一點兒危險,一點兒誘惑。
他道:「想蹂躪的感覺。」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到底是說的誰?
原本該興奮的念離,卻因為他這樣的神情,不知覺的咽了咽口水。她退開一步,乾巴巴道:「看我作甚?」
九皇子忽而一笑,開玩笑道:「當然是想蹂躪你。」
「去死!」她呸了一聲。
「一起?」
「再說,回頭讓你七哥廢了你。」
「是啊……七哥……」
喃喃自語般,他說了一句話,她沒有聽清楚。
他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上挑的桃花眼,染上兩分深色,笑了一笑,自有一顧風流瀟洒,隨,大步走了出去。
年念離在房間,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天朝十七年,九月下旬。
秦將軍點兵二十萬出戰北疆,皇帝司容忻親自送到城門以示恩寵。
此刻……
北京城的大街上,人潮湧動,萬千百姓齊聚街頭。
凡是能看到城門的地方,一律擠的水泄不通。
念離好不容易擠到第一樓樓下,見次地方相比其他其他地兒空曠不少,並想在此落腳,那知剛擠到門口,並被護院推搡著踉蹌倒退兩下,一屁股跌在地上。
「哪來的小姑娘?走,走。要看熱鬧去其他地方去,第一樓今兒個被商公子包場了。」
第一樓三樓的閣樓上,有個好位置。
那個位置,能看盡這半邊城風景,自然不需要擠。
啐了一口,念離從地上拍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笑眯眯道:「包場?我出雙倍價錢怎麼樣?」
錢?夜容有的是。
而她,從無產階級,變成了小富婆一枚。
「有錢了不起?」那護院鄙夷的看了眼她。
「雙倍不行?那十倍怎麼樣?反正你們做生意的,價高者得不是么?」念離繼續笑。
做生意么,本身就是利益出發。
她既然肯出十倍的價錢,就是有心和他做生意。
「十倍也不行!」那知那護院想也不想一口否決。
眼看著周遭越來越擠,估計離秦將軍出行的時間不遠了。
念離心下一急,睨視著那護院,雙眸冷冽,嘴角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找你們老闆來和我談。」
說罷,拍了拍灰塵,僅直往第一樓走去。
門口,兩護衛一把攔下念離。
念離退後一步,啐道:「給我讓開!」
護院面無表情,只當不見。
「讓是不讓?」
繼續面無表情。
臉上隱隱有著不耐之色,念離摸了摸腰際兩隻啜了迷藥的銀針,正待出招,忽聽到裡面傳來一道和諧的聲音。
「讓她進來。」
門打開,兩個護院得了命令,迅速的放念離進去。
冷冷的瞥了眼兩人,念離目不斜視的走進去。
大廳內,除了兩個店小二並無其他人。
念離只掃了一眼,接著僅直走上了二樓,眼眸一掃,仍然是空空如也。
除了幾張桌椅,並不見任何人,自然也沒有剛開口說話之人。
念離心下好奇,回頭去尋,一驚……
一張俊臉,貼的極近,正眯著眼看她,「你要出十倍的價錢包場?」
此人貼的極近,念離大驚,後退一步,疑惑的楊了楊眉:「嗯?」
男子也不在意她的舉動,笑了一笑,大手一揮,傲氣十足道:「商某包給你。」
「你姓商?」
「唔。」
雖然有錢,但也不帶這麼用的。
想了一想,念離眯著眼,嬉笑道:「哪裡,哪裡。商公子既然已經允我進來,自然不需要包場了,更何況商家財大氣粗,商公子自然不稀罕我這幾個小錢。」
「商某倒真不稀罕姑娘的小錢。」商家,這北京城大半的銀號都是屬於商家的。
和商姓人比錢,天吶!
她腦子秀逗了才會如此。
念離無耐之下只有乾笑。
男子也笑,笑的意味不明,笑的傲氣十足,笑的念離莫名其妙。
難道她說錯了?
卻不想這人變臉比翻書快。
他打了個響指,兩個護衛從暗處走出來。
指著她,男子毋容置疑道:「丟出去……」
丟她出去?!
而且是從二樓。
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念離覺得看看熱鬧重過錢。
兩個護衛,已到了眼前,正要動手。
「等一下!」她高喊。
男子不為所動,繼續笑眯眯的看著樓下擁擠的人群。
念離被兩個護衛抬起,正要往外送。
咬了咬牙,喊道:「十倍就十倍!」
反正是夜容的錢,不是她的。
心下這想著,念離掏錢的手彷彿更輕鬆了點。
男子接過幾張銀票,隨手丟給護衛,驕傲道:「賞你們了。」
護衛心下大樂,兩人接過銀票,悄無聲息的退下去分錢去了。
「你……」念離指著他,顯些氣的吐血。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過額前細碎的發,他眼眸一彎,笑嘻嘻道:「姑娘請進,三樓位置頗好。」
這變臉的速度,嘖嘖……
「不是說不稀罕姑奶奶的錢么?要賞賜不會拿你自己的錢么?小氣鬼!」
罵了一句,念離轉身,往三樓走去。
看台下,城門口。
上萬的將士,穿著統一的鎧甲,拿著武器,威風凜凜的站在城門下。
這時,皇城門口一陣騷動,接著,震耳欲聾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遠遠看去,幾個人,圍繞著一團明黃。
念離正欲在看,卻見大街上所有人都已經跪下,嘴裡吐出的,是統一的話。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整齊劃一的聲音,震耳欲聾。
那聲勢,那氣勢。
無一不讓人震懾。
舉目望去,人群中,唯有那一團尊貴的,無可比擬的明黃,屹立在眾人之上,就像是俯視眾生的神,憐憫的,慈悲的在看著他的百姓。
在他的將士前,在城門口,他就這樣定定的站著,天人一般的姿態,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周身雍容的氣質,讓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瀆。
平靜之後,是那人的聲音。
「平身……」
玉碎一般,敲擊著眾人的心。
念離愣愣的看著,貓一般的眼,緊緊的鎖著那人。
想要更近一步,看的更清楚,卻是只能看到那團明黃。
這時,一聲低喃傳進耳中。
「容忻…司容忻……」
當今皇帝大名,司容忻!
側頭看去,念離一驚,正是那小氣的商家公子。
此刻,他噙著意味不明的笑,視線朦朦朧朧的鎖在皇帝司容忻身上,竟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彷彿痴了一般,又彷彿若有所思。
這般盯著司容忻看,莫不是這姓商公子好男風?
心下大驚,念離疑惑道:「你看的清么?」
位置太遠,任憑念離怎麼看,都只能看到那人大致的輪廓。
不過肯定不是什麼醜八怪,看夜容這相貌就知道了。
皇家么,出的絕對是極品!
商姬有剎那的恍惚,待回過神來,只看到眼前一張一臉。
尖尖的小巴,狐狸一般的眼,眼尾上吊,似嗔非嗔,欲語還休。
此刻,那雙眼的主子,正疑惑的看著自己。
這麼被注視著,竟生出了無限風情。
他一愣,視線又轉到那團明黃之上,喃喃自語道:「用心。自然看得見……」
果真好男風!
念離一驚,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部:「求而不得,舍卻不能。我同情你。」
高高在上的皇帝,縱使商家財大勢大,終究是求而不得。
更何況,宮中從未傳言過皇帝好男風的傳言。
求而不得么?
商姬一愣,慵懶的彷彿沒骨頭般應了一聲:「唔……」
城門下一陣騷動,兩人的視線移到城門口。
只見一人從馬上下來,穿一身鎧甲,威風凜凜,正氣浩然。
恭敬的跪於皇帝面前。此人,定是秦將軍無疑了。
「秦將軍和眾將士此番前去保家衛國,乃真男兒。朕特賜此劍,自副將以下,不聽號令,格殺勿論!望將軍與將士早日凱旋而歸……」皇帝的聲音悠悠響起,透著兩分莊重,細細聽去,卻發現並無任何特別激昂的情緒起伏。
秦將軍行了一禮,雙手接過寶劍。
挺直腰桿立在眾將士之前,一口嗓音,中氣十足:「皇恩浩蕩,臣指天為誓。此生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番前去,保家衛國,誓死殺敵。平北疆之亂,還我天朝安好……」
「保家衛國,誓死殺敵……」
後面的將士,紛紛舉起手中武器,激昂的聲音,震懾人心。
秦將軍打了個聲勢,瞬間,將士們都安靜了下來。
接著,是一聲低喝:「出發……」
眾將士在秦將軍的帶領下,進退有度的轉換著陣形。而後,在百姓的目送下,威風凜凜,整齊劃一的向著北城門而去。
待走到第一樓的時候,念離終於看清了秦將軍。
是個中年人,龍眉大眼,長相頗為英俊,下顎處,一條刀疤延至左臉,無損他的英俊,反而更添兩分威嚴的氣勢。
一個女子,十五、六歲的樣子,站在門口十丈遠的地方,緊咬著唇,望著遠去的秦將軍,淚流滿面……
不久后,念離在皇宮再次見到了這位,秦三小姐!
皇帝站在門口,雙手復在身後,目送他的將士漸行漸遠,那雙美瞳,平靜無波。而後,在百官的恭送下,回了皇宮。
尊貴的五爪金龍皇袍,在空中,帶出一個雍容的弧度。一如他的人,雍容華貴,天人之姿!
待人群走遠,念離感慨的嘆了口氣:「秦將軍還真是治軍嚴謹啊,看將士這態度,彷彿秦將軍才是他們的主子似的。」
商姬詫異的瞥了眼她,隨口接道:「這是秦家軍,秦將軍縱然再好,亦比不得夜王。」
聽到熟悉的名字,念離心中一動,只覺得滿心的驕傲。
「哦……」
不動神色的,她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向商姬:「夜容縱使再好也只是個王爺,在帶軍上,又怎麼比得過秦將軍?」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彷彿沒意識到念離的問題,商姬侃侃而談:「秦將軍雖然治軍嚴謹,手下將士除了秦家軍,南北兵營的鐵甲軍與銀甲軍,即便到了秦將軍之手,卻也只聽皇令。」
「夜王不同,在夜王手下訓練過的士兵,不認虎符,不認皇令,只聽令於夜王。」
天朝有大半的權利落在夜容之手,再加上手上的幾十萬兵馬,夜容想要舉事,起碼有一半的勝算,而現在,幾乎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也只不過差了個逼宮的理由而已。
夜容雖喜歡掌控他人命令,卻並想愛權之人。
他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何苦還要坐上那個位置?
莫非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念離心思百轉千回,臉上卻不動神色。
她眨了兩下眼睛,頗感興趣的問:「世人皆傳,夜王暴虐,手段殘忍,嗜殺如命,視人命如草芥。那些士兵,莫不是被夜王逼的?又怎麼會甘心聽令於他?」
商姬聽聞,笑了一笑。
美瞳中,有著高深莫測的神色。
他睨了念離一眼,後者被他看的一驚,那一眼,彷彿穿透了她,直直看盡她的心底,看盡她那些小心眼,這讓她老臉一紅。
等她再去看時,只看到紅衣少年眼中滿滿的驕傲與自大。
商姬忽然道:「世人傳言又怎可盡信?夜王若沒有手段,如今又怎麼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只知道無風不起浪。」念離心下冷笑,夜容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
如果不是太過殘忍,又怎會這般傳?
更何況,他是王爺,誰又敢造謠!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商姬辯解道。
「殘忍就是殘忍,只會用權勢壓人。」始終,念離都沒有辦法不去介懷夜容的殘暴。
「在世人眼中,夜王的殘忍,只是其次。世人贈其八個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商姬視線一轉,移到念離臉上。
「什麼?」想也沒想,念離好奇的問道。
商姬笑了一笑,飛揚跋扈的,驕傲自大的。
那張俊臉,忽然間,神采飛揚,帶著蝕骨的艷絕。
他道:「冠世美人,權傾天下。在世人眼中,夜容的殘忍與暴虐,都不過是這八個字的附加條件罷了。」
在夜容的容貌面前,在夜王的權利之下,這些殘暴,那些令人髮指的手段,根本就不算是殘忍。
一切冷暴力,都籠罩在夜王的光環下。
「那麼,那些士兵……」念離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商姬打斷。
「世人追隨的,永遠都只會是強者!」強者!
沒錯,夜容是強者!
他手段殘忍,用兵如神。
在朝堂上,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朝堂勢力分為兩股,他與皇帝,各佔一半。
而且。商姬直直的看著念離,高深莫測,帶著極致的邪惡看著她。
念離被他看的心下不安,不自覺的退了一步,他卻步步緊逼,在她耳邊呢喃道:「夜王他,從不要……」
念離直覺的想要捂住耳朵,手被商姬一把狠狠的扯住。
念離驚呼一聲過後,冷靜下來,緊抿著唇,冷冷的看著他。
無視她的冷淡,商姬邪惡的一笑,正欲再說些什麼。這時,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壓抑的氣氛。
「商姬。」
冷淡的兩個字,有著壓抑不下的薄怒。
「原來是王爺呀。」商姬不動神色的放開手,念離退後一步,兩個人同時旋身看去。
夜容一襲朝服,金冠束髮,雙手復在身後,站在樓梯口,此刻著冷冷淡淡的看著兩個人。
明明是沒有情緒的臉,念離卻從中看出了兩分怒氣。
只因為那人,刀刻一般的線條,蹦的比平時更緊了。
「夜容……」念離低叫一聲,眉心有了褶子。
夜容看著她,眉宇間的冷淡剎那被溫柔所取代。
繾綣萬千,滿目疼寵!
「念離,過來。」
他朝她伸出一隻手,手下有薄繭。
彷彿被蠱惑一般,她越過商姬,一步步朝他走去。
輕快的步伐,帶著幾分甜蜜。
走至商姬身旁時,商姬的唇,微微張合,淡淡的幾個字,很輕很輕的,飄進腦海中。
她腳步一頓,唇上褪盡血色,只於一抹蒼白。
恍惚中,只覺得被雷擊一般。
「怎麼了?」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夜容擔憂道。
念離掃眼了笑的猖狂的商姬,視線定格在夜容那張讓天地失色的臉上。語氣,是淡著微微嘲諷與探究的:「他剛給我說了一句話,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什麼話?」手指緊了兩分,夜容的眼刀割在商姬身上。
冷冰冰的,彷彿無形的利器。
商姬皺眉,一瞬間又笑了。
無聲的,張狂的,驕傲的。就像他那一身紅衣,飛揚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