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蠱

等到雲綰清到了蕭臨面前，那張紙條已經被她吞了下去。蕭臨淡淡地說：「換身乾淨衣服了？」

「王爺叫得急，所以奴婢沒來得及換。」她低著頭說，紙條並不好吃，還帶著黏稠的血跡，她囫圇吞棗地一下子吞了下去，像是吞了一塊布皮。

蕭臨輕輕一笑又看著她，雲綰清不知道他這樣笑的含義是什麼，蕭臨抬起骨骼修長的手指，似乎要在她的臉上撫摸。「今天連累你有性命之憂，抱歉啊。」

「王爺抬舉奴婢，奴婢不敢抱怨。」雲綰清看著自己的腳尖，繡花鞋，也沾著血，蕭臨眼神一凝道：「今天你做得很好，很勇敢，下去領賞銀去吧。」

「奴婢謝王爺！」雲綰清心中一喜，行了個禮剛要退下，蕭臨卻又叫住了她，雲綰清一抬頭，蕭臨恍惚在低笑，他手敲著桌子說：「那個殺手，你看清了他是誰么？」

「沒有。」雲綰清心一緊，又想到了那張紙條。「奴婢還沒看見時，他就已經被抬下去了。」

蕭臨笑笑：「線人抓到了，你立了大功，做得好，下去吧。」

雲綰清走了出去，後背濕得彷彿在水中浸過的一樣，蕭臨最後的那一句話更讓她惴惴不安，什麼叫做她立了大功？抓到那個線人，到底和她有何關係？

雲綰清出去后，屋子還熏著香，旁邊放著的狐尾百合很誘人，蕭臨翻著書，沒一會季麟進來了。

蕭臨放下書，只看著他笑。

「王爺，那丫頭如何？」

「夠小心，什麼也看不出來。」蕭臨皺起眉頭。「莫非本王多慮了，她真只是一個秀才的女兒？」

蕭臨煩躁地撂下書本，

「王爺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得了吧。」蕭臨拿起銀匙子，掏了掏那個香爐里的灰。「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王爺。」季麟撣了撣袖子，面色嚴肅起來。「阿清想告一天假，明天，是她爹爹的忌日。」

「哦？說曹操曹操到啊。」蕭臨一聲輕笑。「讓她去吧，季麟，派個人給我跟著她。」

第二天，天色蒙蒙，雲綰清呵著手，提著一袋糕點，走出了祁王府。

她的裝束毫無疑問地引起了一些路人的羨慕，祁王爺的貼身丫鬟，總是要穿得華貴一點的，雖說今日一身素服，可穿的還是上好的料子。

天色亮了，霧色開始散去，雲綰清走向一家酒樓的牌匾，看了看，然後走上去。

為引人耳目，她先是走上了樓，之後再望了望，並沒有什麼人留意到她，這才推開了屋角下的一個暗門，溜進去，迅速鎖上，裡面一片黑暗。

雲綰清深吸口氣。

她慢慢地走下去，連盞燈都沒來得及點，最後到了底樓，一個簡陋的暗室。

她輕輕嘆了口氣，把包裹放下，留意到牆面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果然坐著卜應凜，她道；「卜大人，我來了，您久等了。」

那個滿頭白髮的人好像不會動那樣，眼睛僵硬地轉了轉；「雲綰清你難得出來一趟。」

空氣彷彿一下都靜下來了，雲綰清慢慢看著那個滿頭白髮的人，穿著白衣，那身白衣都好像與他全身融為一體了。

「嗯。」雲綰清輕輕答道。「所以卜大人是有什麼事要說么。」

雲綰清，雲綰清，她心裡想道，默念著這個已經陌生的名字，出了神，這個白頭髮的老妖怪，大概是世界上唯一還能叫自己這個名字的人吧。

卜應凜一臉似笑非笑：「過來。」說完，她啊地一聲就被卜應凜攬在了懷裡，她心裡驚恐得跟一隻小鹿一樣，任由卜應凜，一點點地摩挲著她的皮膚，手指一點點地經過那些青色的血管，她的呼吸一陣小心，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卜應凜脖子上的戒指閃閃發光。

「好了下去吧。」卜應凜大笑一聲，把她從自己的大腿間挪開，雲綰清頭髮被汗水打濕了，狼狽不堪，她遠遠地看著卜應凜，卜應凜看著她笑笑：「放心，我不會動你，我只是看你功練得怎麼樣了。」

雲綰清勉強抬起頭：「怎麼樣了。」

「還不錯。」卜應凜掐著手指頭，舔著嘴唇，似乎在回味剛剛雲綰清身上的味道。「你天資很好。」

雲綰清定定地看著他：「要是我天資不好，卜大人也不會幫我是么？」

卜應凜哈哈大笑：「你這不是廢話嘛——」

雲綰清深吸一口氣，身子都彷彿要墜入沉沉的冰窖中，是的，卜應凜說了，他要利用她，來完成自己的霸業，所以她要利用他，來殺死蕭臨….

雲綰清的心突突地跳，如此交易，兩廂情願，也沒什麼不好。

卜應凜眯著眼看著她，整個人看起來蒼老無比；「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近蕭臨的身了？」

雲綰清向後退了一步，勉強笑道；「卜….卜大人怎麼知道？」

卜應凜斜眼看著她：「你別管。」

雲綰清只覺得心突突地跳個不停，難道卜應凜在王府還有其他的眼線？

她勉強定神，卜應凜還端坐在牆角中，現在身形古怪，像一隻蘿蔔。雲綰清栽倒在牆角旁，猛地覺得世界一片黑暗，完了，卜應凜在王府還有其他的眼線…..

她已經，無形之中處於卜應凜的監視之下了。

她有些崩潰地看著他，絕望地擠出一個笑容：「卜大人要怎麼辦？」

卜應凜用蒼老嘶啞的聲音說：「你過來。」

她走過來，卜應凜在她手心裡放了一隻蠱。

「你把這個。」卜應凜吐著舌頭，像一條張著信子的毒蛇。「種在蕭臨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