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放棄
雲綰清有點不知所措。卜應凜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麼?拿走啊!」
雲綰清這才反應過來,有點慌亂地將蠱迅速揣入了袖子里,然後卜應凜拿出一隻鐲子給她,她把蟲子從那個鐲子的裂口塞了進去,之後定定地說:「這下可以了吧?」
卜應凜滿意地說:「嗯,可以了,記好了。」
她勉強定了定,那個鐲子箍在手腕上,如冰塊般地寒冷,蠱蟲在裡面慢慢消失,化為了一種中藥般的液體,她站在那裡,仍不肯走:「把這個放在蕭臨脖子上,他就會死了么?」
「不,他不會死。」卜應凜定定地笑了笑。「比起他死,你更願意看到他生不如死,不是嗎?」
她沒有說話,撫摸著鐲子走了。
雲綰清從清河酒樓下來,手裡拎著兩袋這裡的好點心,木木地走在街上,看著一個穿著漂亮的姑娘卻如此失魂落魄地走到街上,路人紛紛躲避,針扎似的目光刺得雲綰清心頭一陣疼痛。
她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雲綰清躲到一個牆角旁,咬著牙吞咽著自己剛剛落下去的眼淚,手上的鐲子越來越涼了,也越來越緊了,緊得她不得不咬著牙忍受著這種疼痛,那股寒意彷彿襲遍全身,她知道,蠱蟲,在從她的血液汲取營養….
她努力壓抑住要哭的念頭,死死地揪住那個鐲子,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報仇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心裡的委屈酸楚依然如水龍閘頭一般噴泄出來,她的整個身子像融化了一般,她覺得,自己要承受不住了….
蠱蟲應該是在她心臟那個地方亂躥,肚腹彷彿要撕裂一般,她捂住自己的肚子,無助地蹲下去,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她滿頭是汗,無助地望著天,心想,幸好現在沒有人來,沒人看見她這幅狼狽的模樣…..
她勉強扶住牆根,只覺得大腦在那個瞬間彷彿被擊碎。
雲綰清醒來的時候,香煙繚繚,身上已搭了一個薄薄的錦被。
那個隔在帷帳外穿著墨色衣物的俊秀男兒說:「你醒了?」
她勉強點點頭,喉嚨疼得要火燒一樣,她想爬起來喝茶杯里的水,但一想到是別人家,又覺得失禮,只得怯生生又無助地望著華麗的珠簾。
這裡是極富貴的,香氣先是熏得她鼻子一痛,適應了下來,就覺得這種香氣好聞至極,令人彷彿置身富貴極淵,旁邊擺著一個精緻的香爐,在王府呆過許久的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好東西,忽然,帷幕開了,眼前一片白霧飄散,她怔怔地看著那個好看的男兒一把把她扶起:「醒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像只小貓一樣依偎在男人旁邊,男人身上帶著一股臘梅的香氣。
「你喜歡梅花?」
那個俊秀的男兒只是對她笑:「連本王都不記得了?」
她恍惚一驚,腦袋一陣電流閃過,緊接著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像只小貓樣地驚叫起來:「王爺!請恕奴婢失禮之罪!」
卻沒想到,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行禮到半路,要摔下來。
被蕭臨乖乖地合上了被子,她心想,真是丟人,自己暈倒在大街上,然後被王府的人撿到了?她在王府素有做事利落之名,沒想到這幅狼狽不堪的模樣被人看到了…..
雲綰清正愣神之際,蕭臨端著一碗薑湯過來了:「快,阿清,起來,把薑湯喝了。」
她皺著眉頭,從小她最害怕喝這些發苦的東西,但在蕭臨不容置疑的語氣面前,她還是屈服了,一仰脖把薑湯喝了,露出了苦不堪言的表情。
「你下次注意點。」蕭臨又恢復了他那副生冷的語氣。「別老往這些偏僻地方去,不然你死在那裡,可沒人救你。」
「是。」雲綰清小心謹慎地說。「是…季管家撿到我的嗎?」
「是本王撿到你的,要不是本王出公辦事,你就要凍死在那裡了。」蕭臨狠狠地說,雲綰秦聽到了攪湯勺的聲音,她苦著臉想,不會還有下一碗吧?蕭臨卻給她端來了碗桂圓梨膏。
她這才鬆了口氣,兀自躺在床上,身上全是一層薄薄的汗,接過蕭臨手中的桂花梨膏就喝,梨膏清甜,做了奴婢之後,她好久沒喝到這麼好的東西。「奴婢…奴婢謝王爺救命之恩!」
「你下次自個兒注意點,就讓本王省心了。」蕭臨冷冷地說。
雲綰清才意識到自己捷越了。身上鋪著的是王爺最喜歡的五彩福紋花樣的錦被,頭上枕著的還是前年王爺花費重金從南詔淘來的昆玉福紋雙枕,她啊的一聲,瞬間嚇得魂飛魄散,一碗梨膏險些沒灑在床上。「求王爺…..恕奴婢失禮!」
「我讓你睡的,你慌什麼。」蕭臨的語氣還是涼涼的,可是在雲綰清耳中,卻逐漸有了溫度,蕭臨走過來,很霸道地把她按到床上:「沒本王的命令,不許起來。」
「是….」她戰戰兢兢地躺下,合上被子,這個稜角冷硬的男子,第一次讓她有了安心,「王爺….」她哆嗦著嘴唇說。「您是不是對每一個奴婢都這麼好?」
「你覺得呢?」蕭臨的笑容還是涼涼的。
雲綰清不敢出聲,只悶悶地用被子捂著頭,心裡想著,他救了自己,自己卻想著把這麼一枚能讓人生不如死的蠱,種在他的脖子上,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了呢?
「好吧。蕭臨。」她暗暗地道。「為了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就寬恕你一次,就這一次。」
手腕上的冰涼好像也不那麼讓人難以忍耐,儘管還是箍得發疼,什麼時候把蠱種出去,什麼時候她才可以免於這種折磨,可是,看著蕭臨如貓一樣溫順的眼睫毛,她還是安詳得要睡著了。
蕭臨看他已經睡熟了,伸出五根纖長的手指在她臉上張了張,確認她沒有動靜后,才放心地走到書桌前,開始寫字。
他給她脫衣服的時候,肩膀的傷痕,鮮艷得刺眼。
蕭臨幾乎忍不住,一頭栽倒在書櫃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