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隨心而行
雲綰清回到房間后，像是沒骨頭一樣躺在床榻上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蕭臨開始懷疑她了，不幸中的萬幸是，他還沒有確定，所以一定要不惜代價打掉他的懷疑，今天就是個很好的開端，如果不打消他的懷疑，那麼她必死無疑。
「媚葯……報仇……」
雲綰清閉上的眼睫微微一顫，微微皺起了眉頭，一雙玉手下意識的扯著脖子上掛著的玉佩，慢慢的摩挲著玉佩精緻的紋路，又想到了那個眉目溫柔的女人。
「娘的清兒啊，是這個世界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雲綰清久久的沉默著，一抹苦笑溢上了嘴角，慢慢的睜開了眼，眼中的痛苦和愧疚思念凝結成了淚珠，順著鬢角滑下，落在被單里，消失不見。
「可是清兒這個最好的禮物，卻沒有救得了娘和爹啊……滿腔恨意的想要報仇，到現在這麼多年了，卻連自身都難保，娘……如若您在天有靈，可否告訴女兒究竟要怎麼做？女兒不覺得他是壞人，可他……確實是清兒的仇人啊……」
雲綰清的手緊緊的攥著玉佩，彷彿是捏著已逝親人的靈魂一般，唯恐撒手就沒了。
窗子沒關，微風帶著淡淡的花香飄進房間，帶著兩三瓣花瓣，圍簾微微搖晃，清脆的珠玉碰撞聲響起，由遠而近響起了「呼啦啦」的聲音。
雲綰清無神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手撐著床坐了起來，小原木桌子上平白多了個白色宣紙，雲綰清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拿起了那張紙，整個人都僵住了。
「隨心而行。」
那張沒有多大的白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並沒有因為規格小而受到半分拘謹，筆走龍蛇，宛如刀鋒刻雲，飄逸靈韻。
雲綰清整個人都有些顫抖，攥著紙張的手指都捏的發白，一時間似哭似笑，眼淚止不住的下掉，卻是揚起了嘴角，崩潰一般的哭出了聲。
「娘……謝謝，謝謝你們……」
……
自那一夜之後，雲綰清彷彿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掃往日的拘謹和膽怯，變得更謹慎，也更加大膽心細，處事圓滑，臉上時時刻刻都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大仇未報，尚不敢掉以輕心，但若為了不確定的結果葬送自己，不如放棄。」
隨心而行，不過如此。
一個月後，祁王府書房。
「阿清，墨淡了。」
雲綰清正出神，被蕭臨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喚回了神，雲綰清迷茫了一瞬，看著蕭臨筆下的畫，微微一笑，說道：「不淡，王爺畫及至此，此墨便是剛好的。」
蕭臨冷哼一聲，說道：「本王是在提醒你，別愣神，若畫出了問題，本王唯你是問！」
雲綰清收斂了一些笑容，放下了墨錠，低頭斂眉快步走到了台階下，不緊不慢的跪了下來。
「奴婢知罪，還請王爺責罰與奴婢。」
蕭臨臉上頓時陰晴難辨，道：「你最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怎麼，真以為本王不敢罰你？」
雲綰清勾了勾嘴角，一低頭，說道：「不敢，王爺上次不就罰了奴婢掃雪嗎？」
蕭臨冷哼一聲，不陰不陽的說道：「那你還敢請罰？」
「有何不敢，奴婢做錯了，自然該罰。」
蕭臨看著跪在台下不卑不亢的雲綰清，一時間摸不透她想要如何，明明身體纖弱的一陣風都能颳倒，卻筆直的宛如雪山傲松一般不肯折腰。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罰她，但礙於面子，又覺得過不去，只能道：「本王大度，你起來吧。」
雲綰清笑了一聲，聲音清脆宛如珠玉落盤，冰河解凍，說出的話卻不是什麼好話：「天下人，誰不知祁王殿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今日說出『大度』二字，不覺得可笑嗎？」
蕭臨身為一國王爺，又是馳騁沙場功名赫赫，朝堂之上權傾朝野的祁王，何時被這麼打過臉，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半天，竟是氣笑了。
「好啊，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奴婢怕，天下之人誰不怕死？」雲綰清抬眼看了蕭臨一眼，又低下了頭，「只怕是王爺都不會說自己不怕死，王爺名冠天下，聲名顯赫，為高權重，卻對我一個名不見經傳，身份低微的婢女百般忍讓，無非就是王爺不忍心讓我死而已。」
蕭臨一肚子氣，不知為了什麼聽到這番話竟然散了，臉上還是有些彆扭。
雲綰清笑的淡然，繼續說道：「但若是王爺不想留的人，必然想方設法，也要處置而後快吧？」
蕭臨眉頭微微皺起，雲綰清的話，在他聽來，莫名有種含沙射影的意思，具體是什麼，他少見的摸不著頭腦。
「我很好奇，是什麼讓王爺對我這個下人……再三忍讓呢？因為臉嗎？」
蕭臨嗤笑一聲，不屑道：「臉？雖說你長得確實可人，但比起本王後院的那些女人，你可是差遠了。」
雲綰清微微一頓，接著釋然笑道：「也對，是奴婢多想了，王爺的畫都快乾了，莫要為了奴婢一個下人耽誤了王爺的畫作，我們繼續吧。」
蕭臨沒有多說別的，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一幅畫很快就畫好了，竟是出奇的快，蕭臨頗為滿意的看著畫作，雲綰清沉默的看著，細細的品查，突然指著一處問道：「她是誰？」
一幅疆漠大荒的背景，黃沙飛揚，飛沙遍起，只有零星的幾棵枯木，蒼涼荒蕪，一座城樓上，一個嬌小的背影站在城樓上，背影孤寂，被揚起的長髮捲起髮帶，一身白衣平添凄涼，身影纖弱。
蕭臨一怔，道：「隨心畫的，本王哪知道她是誰？」
雲綰清久久的看，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半真半假的說道：「不會是王爺的夢中情人吧？」
蕭臨嘴角直抽抽，強忍著沒有一巴掌拍死雲綰清。
「王爺莫要生氣，這女子既然能被王爺畫進去，想來就是和王爺極為有緣的，往後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