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醒來

蘅蕪台內,魏珣已經醒來,朦朧中看見一個帶著帷帽的人侍奉在身側。

「你……是何人?」他已經多日不曾言語,此刻開口只覺喉間乾澀,止不住咳了兩聲。

「殿下,您真的醒了!」凌瀾歡喜道,「渴了是不是,您稍等。」

凌瀾初時只當魏珣夢中言語,又見他一手胡亂抓著,似有東西放不下,便握上他的手安慰了兩句,不想其卻真的蘇醒了。頓覺兩人心有靈犀,轉身倒水時默默擦去了眼中熱淚。

「來,殿下,我扶您坐起來。」凌瀾放下杯盞,伸手要去摟魏珣。

「你到底是誰?」魏珣拂開她,單手撐著坐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太醫守衛侍者皆不在。只有這麼一個身穿披風、頭戴帷貌、打扮怪異的女子。心下便瞬間戒備起來,待對方又想湊近,他只一抬手便鎖住了她咽喉。

「是、是我,殿下,妾身是凌瀾。」

聞此言,魏珣將原本已被他鎖住咽喉差點跌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去。他力道強勁,掀起的勁風撩開帽下帷幔,看清裡頭那張精緻脫俗的臉。

果然是凌瀾。

「你如何在這?」魏珣重傷初醒,方才又勉勵提著力氣,此刻待確定來人無害,一口氣松下又覺疲憊不堪,話語中更是透著不耐。

「是阿蘅送妾身來的,殿下莫擔心,一時不會有人來的,阿蘅說她都安排好了。」凌瀾壯著膽子,摘下帷帽,雙眼霧氣蒙蒙,淚在眶中似落未落,仿若晨曦薄霧中的朝露,惹人憐愛,兩手抓著帽子,有些局促道,「殿下可是大安了?外頭各種謠言,說您傷得厲害,妾身實在是害怕極了!」

「本王無事了。」

「那便好。」凌瀾微垂著頭,兩頰上燒起一抹煙霞,轉身將茶水奉給魏珣。

大約從她十歲那年,太尉府鞦韆架下初遇魏珣,繩斷架散被他扶了一把開始,便是一眼萬年。這些年,但凡想起魏珣,她總還能感覺到當時被他溫厚手掌扶住肩膀那一處的灼熱與心安。

此刻,她持盞走近他床頭,竟是這麼多年來與他最近的距離。

「殿下,請用茶。」

「該說的話,本王大婚前與你已經都說清楚了。」魏珣沒有接那盞茶水,更不欲與之多言,開口便是逐客令,「你我男女有別,請回吧。」

「殿下,此間便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謹慎的。」凌瀾想著方才魏珣將醒未醒時的話語,心中欣慰,只當他是為了護她名聲。

「你我無事不可對人言。」魏珣面色更冷了些。

「殿下!」凌瀾到底受不住他這副模樣,有些委屈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妾身可以等的,妾身不在乎名分,我也可以和阿蘅好好相處,阿蘅說了她也覺得我們郎才女貌。連她都這麼覺得,我們便沒什麼可擔心得了。」

「你我之間,『我們』二字從何談起?」魏珣聽聞凌瀾口中杜若的話,頓覺心中更亂。

前世里,年少時驚鴻一瞥,他確實動過心。直到很多年以後,故人次第凋零,唯剩了他們兩個。

那是永康十八年,杜若死後的第十年,建武帝魏瀧駕崩,他臨危授命,為輔政親王。

彼時已為太后的凌瀾再次尋他,想要再續前緣。

按凌瀾所說,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禁錮阻止他們。謝氏,皇權,該滅的都滅了,該抓勞的都握在手裡了。是可以實現年少綺夢的時候了。

然而艷艷春光里,他望著雖年過三旬但依舊姝麗無雙風姿綽約的女子,片刻拱手退開了。

凌瀾追上問他,為何不願,有何不可?

「是不是,我老了?」

「太后一點也不老,和年少時沒有什麼區別。」魏珣頓下腳步,緩緩道,「就是因為太后還和多年前一般美麗,臣才更加確定,當年說喜愛你,當是喜愛你傾城的容顏。慕之你皮囊,臣當與世間凡夫俗子一般,娶了你,也不會拒絕其他的側妃,侍妾。」

「我不介意的,你親王之尊,這些再自然不過。」

「可是臣娶了阿蘅,便再未想過要其他女子。你說,這是為什麼?」

「你們婚後第三年才有孩子,定是之前你還在為我守著是不是?」

「初時是為你守著,我不否認。」夕陽斜照,染在魏珣略顯風霜的臉上,暮靄層層,他仿若又看見了那個冷傲又倔強的那女子,「年少以為坦蕩,新婚之夜口不擇言,告訴她心有所屬,讓她等一等。如今想來,真是好笑,她憑什麼要等一等。」

「可是那時我不懂,以至於後來時光流轉,我想起你已經不再有任何心動漣漪的時候,想著終於能夠好好地愛阿衡!她卻已經不要我了。」

想了想,魏珣又道,「太后若覺臣當真對你有情,且再想一想,您不在臣身邊的那兩年,臣便愛上了阿蘅。可是從當年竊符反城至如今,已經十四年,您可曾看到臣身邊還有其他人?」

「所以,你只愛我年輕的容貌,到如今便是連容貌都不愛了?」

「所以,太后是太后,臣是臣,從來不曾有過真正的『我們』。」

魏珣的記憶收攏,合眼抽手,喚出隱衛,「送姑娘回尚書府。」

「殿下……」凌瀾欲要上前,卻被魏珣出言打斷了。

「將本王的話一字不漏傳給尚書令,本王勞他好生教養兒女。」

重活一遭,他想要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影衛額首領命。

那已是重話,任誰聽來皆是在說凌瀾私見男子,失了教養。偏凌瀾覺得魏珣是在護她名聲,方才如此著急送她出府。

其父凌仲胥得了這話,當著女兒的面,也未露慍色,只道,「天下男子這般多,且放開眼界再看看。」

「可是殿下只有一個。」凌瀾堅持。

凌仲胥搖搖頭,出了女兒閨閣。心中卻想到了晌午國舅謝頌安送來的信上,信上言詞委婉,大意卻是再明白不過,想幫端王結個親,立凌瀾為側妃。

立妃是小,聯盟是大。凌仲胥自然明白。

只是按著往常,凌中胥自是拒絕的。這個獨女,他是要奉給上君者的。博郡凌氏一直被隴南杜氏壓著一頭,即便如今同在鄴都為官,杜氏卻因皇親之故,又領著四大氏族之首。唯有凌瀾,不負他□□多年,閨閣之名已經盛過杜氏女郎。本想著給了信王殿下為側妃,他日後宮爭寵,便是另一番天地。卻不想今日得其那般言語,他便知這算盤打錯了。

這般想著,他轉身回了凌瀾屋內,重新詢問了魏珣傷勢。凌瀾談及魏珣,自是滔滔不絕。然凌峰還是從女兒的話中捕到了關鍵。

單手撐起。

果然與傳聞無異!身有殘疾的皇子,又無心於自家女兒,凌仲胥嘆了口氣,只將信件按下,沒有同以往般立馬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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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開學第一天,實在太累,預計未來四五天都比較少,抱歉了。更完我就滾去睡覺了!本章留言發個小紅包吧,示意我短小的歉意,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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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不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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