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爺太苦
逃開那個人,風辭簌趕緊抱緊自己奔跑。後面吱吱啦啦的聲音沒有終止,還是朝自己飛來。
「小簌簌,你怎麼就跑了呢?小爺的話,難道你都沒有聽進耳里去嗎?」
風昔年的腳步未停,懵懂的眸子里陡然飄過一道睿智的光,隨即迅速隱匿,竄起一陣微風便迎上去。
背後的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自己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男人挑著一張笑臉嗔道:
「小簌簌,你不乖喲!竟然棄爺而去,你是安的什麼心?我可是你的親哥哥,你就不能轉身看看我嗎?」
風辭簌瞟他一眼,匆忙拽開他的手無果,面龐的神色無多少變化,繼而同樣鑲著一張明媚的面孔笑眯眯地說道:
「我和小西西走丟了,要去找他。你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還有啊,你這咸豬手,拿開。上面全是水,你這身上也是些不幹凈的東西,不要想腌臢我。」
「小西西?」揪住這個話,風昔年的眉毛轉了好一會兒,猛然說道:「何時你竟對他有這個小癖好?這個稱呼確實從未聽你提過。」
撲通一聲,風辭簌覺得自己的話過於多了。要是繼續說下去,保不齊會露出什麼馬腳。
越是說多越是錯。
現在西池碎也不在身邊,她最好不要遇到什麼熟人的好。情況搞得越複雜,以後也很難收場。在不知事故原貌的情境下,最好不要大動干戈。
「我的事情,少管!」
想來之前她太鬆懈了。這位哥哥,也就是一個皇子。
既然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又受盡寵愛……
剛才跑出來去那邊繞了一圈,果不其然,探聽到些消息。
當今世界,為天穹大陸,以武林和朝廷相併存在,維繫安寧的生活。
這位皇帝陛下十分寵愛自己的小女兒,而對於從小就是太子殿下的哥哥——風昔年,除卻給他太子應有的尊寵,其餘的大都如不上風辭簌的地位。
在風辭簌的面前,風昔年便就像是不得寵的庶子那般卑微渺小。坊間甚至有傳言,有人暗暗推測,風昔年是不是為皇后所生,是不是風辭簌的親生哥哥。
這樣差別的待遇,自然,又有無數個版本的流言迅速發酵:
風昔年痛恨風辭簌、風辭簌仗著皇恩浩蕩冷落一母同胞的哥哥、風辭簌欲爭寵奪女太子之位、陛下昏庸無道果真是風辭簌之勞,這是寵女滅子呀……
諸多此類的言語數不勝數。表面上,她和風昔年也是不和的。傳聞里,公主殿下對待自己的兄長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所以,這樣的態度,無疑是好的。只是真正的緣由,卻也說不明確了。
「小簌簌?」風昔年並沒有放棄追逐,緊跟她的步伐,不時在後頭嘀咕:「我為了追到你,擔心你,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現在又是這樣糟蹋的模樣,你是不是一點兒都不把爺放在心上?
怎麼辦,哥哥的心碎成好多半,拼不完整了。你要安慰爺,你要爺說法。」
西池碎尋到那人時,便看到兩人仰在小亭里大聲吵鬧的情形。他們不時動手,卻沒有用力。
這明顯就是帶著保留的打鬧。
剛才不知怎麼的,腳步已是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心臟砰砰的,感覺有什麼捶打一般。
他只是一個轉身回來,便已瞧不見她的蹤影。
他心亂如麻,在這座覃州城的屋頂上跑了無數個來回,依舊不見她的身影。幸好的是,內心快要四散奔逃之時,在這寧靜的地方,見到了她的笑顏。
剛才他還說,她和那風昔年過去不相往來,切勿靠近。只是一個回頭的剎那,她就把自己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這一刻,他的心情如同天上的浮雲,微微飄動無所定。
「妹妹,你的心怎麼這樣狠呢?爺跟你跑了那麼遠的地方,就是怕你被這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欺騙,你怎麼就一遇見爺,跟躲瘟神似的避著?你知道,爺這心裡是有多難受嗎?」
「那是你活該!你多管閑事!我又沒有讓你跟著我。反倒是覺得,你這樣礙事得很!」
「小爺的一腔好心,在你這兒就那麼不值一提嗎?小爺雖然沒多大用處,但是打架的時候,一定不會逃,在你面前為你擋刀,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怎麼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擋刀的,我有了。」
「誰呀?」
「西池碎呀!」她歪過頭,興興地說了這樣一句。只是背後忽然一涼,她口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然飄過來了。
風昔年渾然不知後面有人,憤憤地念叨著,「是,對,就是那個西池碎,每次叫他都老討厭了。
老是仗著你對他的喜歡就為所欲為,橫著走,連爺都不放在眼裡。
哼,他活著本來就是為你擋刀的,要是哪天你出事他沒救,哼,小爺定將他拉去喂狗得了。小爺的尊嚴,在他那兒,也像是不存在似的。
你得給小爺我出出氣,教訓教訓那個真小人!以後在外面,小爺一定帶你吃香的喝辣的,保准讓你畢生難忘!」
風辭簌憋著笑容,臉上燙紅。剛才不是還說強盜搶了自己的錢?他哪裡來的錢呀?
這傢伙怕是個傻子,在人背後說閑話也沒有心的嗎?說著說著沒覺得周圍空氣都是涼的嗎?
真是有夠好笑的。
她注意到,那張冷寒的面容滴了些異樣的調子。這邊風昔年還沒有說完,他便聽到一陣陰測測的語調。
「還以為,屬下在公子眼裡是好人。哪曾想,公子竟是這樣憎惡屬下。既然如此,屬下與我家公子形影不離的,公子定是要與我每日碰面的……
這樣的話,公子還是早日趕回津城去,省得常日對著屬下這張臉,寢食難安,消瘦日漸。」
「嘿~」被驚嚇到的身形撲通攀起,頗有喜感地彈起。
他們躺的位置原本就在江邊,他的腰在那薄削的木杆上一撞,只聽「啊」「撲通」「嘩啦」幾聲縱響,那人就直直栽入裡頭。
今夜,不過才隔小會兒的功夫,他就兩次「墜入愛河」。
風辭簌起身,瞧著那一幕,對方噗靈噗靈在水面上浮,她再也忍不住拍著欄杆狂笑。
不是她笑點低,是這人太搞笑了。
「笑什麼笑?救小爺呀!西池碎,救小爺呀!」
今夜這看熱鬧的活動還是取消了。一炷香后,坐在窗前,瞧著屏風背後使勁碎碎念的人,風辭簌還是沒有止住她的笑容。
屏風後面的人影狂躁地理著衣服,暴怒的聲音不時傳出來。
「今晚小爺是中了邪嗎?怎麼事事不順心?」
「那天殺的病秧子,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硬是讓小爺接受那種不是人過的災難,看爺回去不整治整治他。」
「就是看爺外面孤立無援的,無人求助才敢這樣放肆,當真是反了天了。」
「要是爺的兵馬在旁邊,看不殺得他跪地求饒!」
「樓雲這小子,說是立馬跟上的……結果呢,兩天了,小爺在病秧子那裡受累受氣的,他人呢?
死哪裡去了?誰都不把小爺放眼裡,這日子何時到個頭?」
「還有爺那沒良心的妹妹,親哥哥千里迢迢地來尋她,她倒好,做個無情路人,拋卻得爺身累心疲,兩眼發黑……
就說剛才落水吧,也不救救爺,不拉爺一把……」
「小爺這生活,哪比得上日日耕種的老百姓?枉人奔走相告,說皇家的人高高在上,衣食無憂,哪知身在其中的小爺差點命喪黃泉,無可救藥!」
「分明就是不知其中苦,哪明其中人!」
……
聽著他喋喋不休的話,風辭簌飲了一口芬香肆意的茶,總結出觀點:爺太苦,別惹我!
爺一生放浪,奈何世界那麼大,苦難深重,爺受不住了。
這小話癆,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如今這副模樣,倒是十足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