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沈煙趕到時，秋畫已經將景毓宮眾太監宮女聚在了一起。
她手握火紅色長鞭，唇角彎起，她喜歡他人的恐懼，景毓宮眾太監宮女的恐懼成功取悅了她。
與她殘忍的作風並不相符，她容貌秀麗，聲音清脆，她問：「你們怕什麼？只要沈煙來得及時，你們還怕我會對你們做什麼？」
秋羽眉頭微皺，有些無奈，卻沒有阻止她。。
秋泠渾身顫抖，他雙瞳水潤，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到了秋嫣身邊。
秋嫣抱起秋泠，秋泠將臉埋入了秋嫣的懷中，雙手緊緊握住秋嫣的衣角。
在宮中，陛下的寵愛，母親的身份高低，這是皇子、皇女的生存根本。
秋畫是陛下最寵愛的孩子之一，因被過度寵溺，秋畫肆意妄為，便是作為長姐的秋嫣也需退避三舍。
眾太監宮女低垂著頭，他們不敢看秋畫，心中的恐懼在蔓延。
怎麼可能不怕？
秋畫的耐性一直不怎麼好，先不說沈煙是否願意來，即便他真的肯來，也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等待的時間對他們而言是煉獄。
秋畫微笑道：「我從十數到一，沈煙若不來，我就隨意抓你們之中的一人，先割掉他的舌頭，你們說第一個人，選誰好呢？」
眾太監宮女瑟縮，如果可以，他們想要躲在他人身後，可是現在，他們卻連動都不敢動。
秋畫漂亮的雙瞳四處掃了一眼，她隨手指出一位容貌姣好的小宮女，道：「你出來。」
一干太監宮女立刻給那位排在靠後位置的小宮女讓出了一條路，被指名的小宮女一臉驚懼地看著秋畫，她心裡害怕，卻不得不走過去。
服從，是他們這些下人必須遵守的規則。
當小宮女靠近時，秋畫手上的火紅色長鞭狠狠甩向她，她慘叫一聲，被甩的那一片皮膚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
秋畫唇角微揚：「你是故意這麼慢的嗎？」
小宮女跪下磕頭，她什麼都不敢說。
秋畫輕哼了聲，開始了倒數計時，「十、九、八……」
每當秋畫念出一個字，小宮女心中的恐懼便增加一分，身上被鞭子抽打的疼痛也不如倒數計時的煎熬。
在小宮女驚恐的表情下，秋畫叫出了最後一個數字，「一。」
秋畫走向小宮女。
秋泠捏住秋嫣的衣角，他仰頭與秋嫣目光相對，眼中有著祈求，秋嫣兩隻手捂住秋泠的耳朵，對他搖了搖頭。
兩行淚水順著秋泠臉頰流下，秋嫣抿抿唇，她無聲嘆息，心口堵得慌。
秋畫命隨行的宮女架住小宮女，她道：「你要怪，就怪沈煙。」她面上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動靜，一些人朝著廳門望去，入眼的是一位半邊臉頰用細布遮住的少年，眾人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了一個名字——
沈煙。
沈煙雙瞳掃了在場眾人一眼，當他的目光看向秋泠的背影時停留了一瞬，他雙瞳閃了閃，跪下，輕聲向幾位殿下、公主請安。
秋嫣將遮擋住秋泠雙耳的手收回。
秋泠茫然地看了看秋嫣，他從秋嫣懷裡抬頭，轉過身，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沈煙。
幾位殿下公主很意外，他們本以為沈煙不會來，又或者拖慢時間，卻唯獨沒想到他會這麼早過來。
他們細細打量沈煙。
不得不說，忽視掉沈煙被紗布遮擋住的半張臉，他完好無缺的半邊臉堪稱神跡。
他們想，最初秋淵見到沈煙時是完美無缺的他，這般容貌，也難怪秋淵會喜歡。
秋畫命令道：「抬頭。」
沈煙抬頭，這個角度可以讓眾人更好地觀察他的容貌，無一處不美。
秋畫走向沈煙，居高臨下地俯瞰他，當兩人距離只在咫尺時，秋畫微微傾下身，她捏住沈煙下巴，強迫沈煙與她相對。
祭司能夠看透他人的過去與未來。
有時是刻意查探，還有極偶爾的情況，當二人目光相對時，會不小心觸發。
沈煙很少會主動去看他人過去又或者未來，每一次嘗試都會讓他感到疲憊，不過像這種不小心觸發，就無法避免了。
沈煙與秋畫雙瞳相對，他看到了過去的秋畫。
鸞鳳國五位殿下三位公主，其中最出色的是二殿下秋嵐，他是妖孽，出生時能量環繞，為鸞鳳國有史以來最強的戰鬥師，被稱之為戰神。
秋嵐天賦好，卻始終沒有契合的治癒師。
秋嵐實力越強，他精神域爆發引發的後果便越嚴重，為避免被他傷到，沒有人願意親近他。。
身為明皇后之子的二殿下，秋嵐從小過著半□□的生活。
陛下不喜歡明皇后，也不喜歡秋嵐，以及同為明皇后所出的三殿下秋淵。
後宮三千佳麗，王最愛的是容妃。
聽聞，比起容妃，明皇后懷孕在先，陛下想讓容妃之子成為第一殿下，因此他讓皇后流掉了第一個孩子。毫無疑問，如果沒什麼意外，鸞鳳國下一任陛下為秋羽殿下。
陛下最寵愛秋羽，同樣寵愛無論各方面都與容妃面容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妃同胞妹妹麗妃所出的秋畫。如果說，陛下寵愛秋羽時還有所顧忌，有種愛叫捧殺，那麼他對秋畫的寵愛，大約只能用無所保留來形容了。
陛下對幾位殿下與公主的態度對比鮮明。
憑藉著陛下的疼寵，她肆無忌憚。
秋畫的過去，她是煉獄的製造者，而她的未來……
他看到的是她滿滿的絕望，愛而不得，求而不得，她第一次學會了為他人而遏制自己殘暴的慾望。
她對所愛之人大聲斥罵，為什麼你不肯多看我一眼？
為什麼你始終不願重新認識我？
是，我過去確實做過許多不該做的事情，可是那是過去，我現在改了啊，你不能因為我過去做的便否認我的一切。
我可以改！
我可以悔過，我可以彌補，我可以做許多好事，但是……
你至少給我愛你的權利，也試著回應我好不好？
更多的，沈煙沒看到，他不知道秋畫喜歡的人是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從始至終沒有回應過秋畫。
秋畫如她所言一般，她變了。
她過去做了許多錯事，為了所愛之人，她試圖改變成那人所喜歡的模樣。
和她不一樣，她所愛之人天生純善。
她做了許多好事，救了許多人。
那時，眾人早已忘記，她曾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鸞鳳國二公主，他們印象中的秋畫公主只餘下美好。
人性總是這樣。
當一個惡人變成好人，沒有被其迫害過的人總會第一時間原諒她，並且對她充滿了好感。
最後，秋畫愛而不得，生不如死，最終選擇自縊。
沈煙與秋畫雙瞳對視，有些茫然。
蝴蝶翅膀的煽動，可以改變許多既定的現實。
在前世，秋畫死在了秋淵手上。
這一世，秋畫會經歷一場劫難，她極有可能死在這一場劫難中。
不久的未來，一座名為寧雙城的城市將迎來一場獸潮。
嬌蠻的秋畫悄悄跟在秋羽身後，之後，他們永遠的死在了這一座城市。
寧雙城是距離主城稍遠的一座小型城市，關於寧雙城的獸潮，在沈煙的前世並沒有發生，但是根據秋畫的未來，這一世必然會發生。
因為一層迷霧遮掩，沈煙感知並不清晰，甚至不知這一場獸潮的確切時間。
沈煙不喜歡秋畫，甚至可以說厭惡她。
按照事情的正常發展，他想，他不會試圖改變她的劫難。
理論上是這樣的，可是秋畫的未來，並不正常。
在這一場劫難之前，秋畫做盡惡事，在這一場劫難之後，她所做的好事可以蓋過過去她所做所有惡事。在寧雙城災難后，她提出新的制度，沈煙並不是很清楚大致情況，只隱隱知道這件事後，她似乎給鸞鳳帶來了一世繁華，福澤後世。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前提是神域不會成為死域。
不管怎樣，秋畫要活著，她要好好地活著為過往所做的事贖罪。
秋畫鬆開捏住沈煙下巴的手，轉手朝著沈煙被紗布遮擋的臉頰狠狠甩下，不過在即將落下之時，秋羽先一步握住了秋畫的手腕。
秋畫暴怒，當她發現握住她手腕的人是秋羽時，憤怒瞬間平息，她噘嘴，以小女兒特有的嬌軟甜音道：「大皇兄，我好氣。」
秋羽聲音寵溺：「氣什麼？」
秋畫瞥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沈煙，道：「他好大的膽子，既敢與我對視！」
沈煙：「……」
在場眾人：「……」
沈煙會與她對視，難道不是因為她捏住了他的下巴嗎？
秋羽輕聲道：「畫兒，他是祭司大人特殊看待之人，原諒他一次可好，嗯？」
秋畫歪頭，與秋羽雙瞳對視，撒嬌道：「可是，就是因為祭司大人對他特殊，我才更想知道，他特殊在哪裡。」她說著，看向沈煙，充滿惡意：「如果他當真特別，我一點一點的傷害他，是否會有神跡出現？」
整個廳堂一片寂靜。
秋畫扯了扯秋羽衣袖，聲音柔軟：「哥哥，我答應你，我下手會輕一些，好不好？」
秋羽面上的笑容依舊，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煙，只看半張臉，當真是美人，然而除了美，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他從他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能量波動。
祭司大人為何會為這人走出神殿？
秋淵又為何將他帶入景毓宮？
秋羽看向秋畫，聲音無奈，「我管不了你，」頓了下，又道：「不要太過分。」
秋羽的話，是無聲的默許。
秋羽也想知道，是否真的有神跡出現？
如果沈煙只是普通人，他就和宮裡下人無甚差別，與其說是人，其實僅僅是被握生殺大權的螻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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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我勸你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