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廳堂一片寂靜。
秋畫喜歡看他人痛苦掙扎，他人越是恐懼她越興奮。
秋畫雙瞳鎖在沈煙身上，她認為她會看到沈煙恐懼、痛苦的表情，在她折磨人的豐富經歷中，她知道一些人會在恐懼中做出許多不堪的事情。
例如，當場失禁。
秋畫想，面前這個少年，是三殿下喜歡的人。
沖著這一點，她就想徹底毀掉沈煙，她想讓秋淵看到他所喜歡的人最不堪的一面。
秋畫命令道：「環兒，去拿一把刀。」
宮女：「是。」
整個室內落針可聞。
-
另一端。
秋淵進入神殿。
祭司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哪怕皇子公主也不得放肆。
皇子、公主擁有出入神殿許可權，卻也僅僅是出入許可權，想要見祭司又或者神官，需要通稟。
老祭司進入景毓宮時，秋淵讓祭司等了許久，神殿眾神伺早已對秋淵有不滿，因此沒有立即將秋淵的到來告知老祭司。
眾神伺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並不是不按照命令行事，他們也不是不願傳遞消息，他們只是速度慢一點而已。
時間緩緩流逝，秋淵面上始終平靜，一股戾氣在他周身環繞。
柳青與秋淵雙瞳對視，道：「三殿下稍安勿躁，已經有人去稟報祭司大人，不過您知道，祭司大人很忙，並不是隨時都有時間。」
秋淵與柳青雙瞳對視，過去是陌路人，現在他對他充滿了惡感，如果不是知道在神殿對神伺出手有多嚴重，他想他會擰斷他的脖子。
他對柳青的惡感，並不是因為他對他的怠慢，而是因為……
為什麼沈煙會知道柳青的名字？
沈煙隱瞞了什麼？
從表面看，沈煙與柳青之間的關係很糟糕，卻也無法改變沈煙知道他名字的事實，這讓秋淵感到不悅。
秋淵竭力控制住自己暴虐的情緒，靜靜等待。
忽然，一位神伺進入殿堂，朝著秋淵行了一禮，道：「三殿下，景毓宮的太監來報，他說……」
秋淵看向神伺。
神伺道：「三位殿下與三位公主一同去了景毓宮。」
秋淵瞳孔驟然收縮，下一刻便消失在神殿。
柳青雙手環胸，嘲諷道：「不知那個沈煙哪裡好，讓三殿下這般維護。」
妍兒倒了一杯茶遞給柳青，道：「二公主既然去了景毓宮，那個沈煙大概不會安好。」
柳青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道：「就不知，三殿下會怎麼報復二公主？」
眾所周知，所有人都慣著二公主，唯獨秋淵不會，這就導致二人水火不容。
…………
……
秋淵回到景毓宮時，廳內血腥氣瀰漫。
大公主秋嫣將秋泠抱在懷中，不讓這個幼小的孩子看到眼前血腥的場景。
大殿下秋羽面上表情如舊，仍舊笑得如春風般和煦，眼前殘忍的一切無法動搖他分毫，他就是這種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漠。
四殿下秋唯低頭，不忍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三公主秋柔身體瑟瑟發抖，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三殿下秋淵不好惹。
當他回來，他會怎樣？他又能怎樣？
秋嫣等人知道，三殿下雖是明皇后之子，然而秋畫卻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無論做錯任何事情，她只要道歉便會獲取到原諒。
秋淵甚至無法報復秋畫。
這是他們這些不受寵的殿下、公主們的悲哀。
被寵愛的人永遠肆無忌憚，而不被寵著的人，只能步步為營。
再秋畫的命令下，宮女拿著匕首靠近沈煙，景毓宮一群太監、宮女維護沈煙，一度導致場面失控。
景毓宮的太監宮女比任何人都知道，秋淵有多麼重視沈煙，如果讓沈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即便在他們的維護下，沈煙完好的一邊臉頰仍舊多出了三道深深的傷口。
幾位太監宮女崩潰哭泣，廳內悲傷恐懼的氣氛瀰漫，他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沈煙是好看的，然而在三道故意製造出的猙獰傷口下，他原本的美貌已不復存在。
秋畫冷笑：「聽說三皇兄很喜歡你，當他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還會喜歡你嗎？」
就是這時，秋淵回到了景毓宮。
秋淵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
秋淵目光四處掃了眼，當他看到臉上流著血的沈煙，他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
幾位殿下、公主看到這一幕，他們心道，傳聞果真不可信，聽說三殿下喜歡上沈煙。
這怎麼可能？
傳聞，只能是傳聞。
從表面上看來，秋淵很冷靜。
秋淵看向秋畫，聲音冰冷：「這是你做的。」這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秋畫淺笑倩兮，她道：「是啊，三皇兄。」
秋淵道：「這裡是景毓宮。」
秋畫輕聲「嗯」了聲，又道：「三皇兄，你帶來的這個僕從當真無禮，所以我為你教訓了一下。」
秋淵：「呵。」他冷笑。
眾人想，秋淵果然不是很在意沈煙。
在這一刻，他們是這麼認為的，然後……
突然，沒有任何預警，灰色沙塵瀰漫，等眾人反應過來時，灰色沙塵直接淹沒了秋畫，在那一團被灰色沙塵淹沒之處，眾人隱隱約約看到了幾道火紅色長鞭，聽到了少女尖銳的叫喊，緊接著，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了。
在場所有人中，第一個感覺到不對的是秋羽，當他想要制止秋淵時，卻已經晚了。
秋羽眉頭微皺，一道道透明風刃朝著秋淵攻去，他命令道：「秋淵，放開他！」
秋淵面無表情地看向秋羽，層層灰色沙塵形成厚實牆壁，阻擋所有風刃。
秋羽道：「你贏不了我，再不放開秋畫，我不會對你留情。」
秋淵目光仍舊冰冷，當透明風刃穿破灰色沙塵屏障時，將秋畫淹沒的灰色沙塵瞬間化為能量消失，他們清晰地看到了被沙塵淹沒后的秋畫。
她的情況慘烈無比，面上傷痕數之不盡，道道傷痕深可見骨，她的雙耳、雙臂盡數消失。
秋畫目眥欲裂，她對秋淵撕喊，眾人這一刻突然發現，她張開的嘴都是血，她的舌頭也消失了。
那曾被陛下無比寵愛的天之驕女，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
秋淵走向沈煙，將他打橫抱起：「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斬斷你的頭顱。」他並沒有看秋畫，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這句話是對秋畫所言。
回應秋淵的是秋畫聲嘶力竭的尖叫。
秋淵抱著沈煙，離開血腥的廳堂。
-
三殿下傷了二公主，陛下震怒，命三殿下罰跪一月。
二公主被送入神殿，兩位神官為她治療。
二公主傷得過重，兩位老神官的治療術無法將她痊癒，陛下只得親自請求老祭司出手為二公主施展治療術。
為這忽然的意外，原本預定兩日後進行的下任祭司甄選儀式，延期半個月。
陛下震怒，所有皇子、公主遭受牽連。
為他人，可否傷手足？
手足被傷害，是否可在旁冷眼旁觀而不制止？
除了看起來是受害者的二公主秋畫，以及陛下最疼愛的大殿下秋羽外，其他皇子、公主，其中包括沒有參與其事的二皇子秋嵐、年僅三歲的五殿下秋泠都受到了責罰。
陛下本打算將這一場禍端引起者的沈煙處決，不過，祭司一席話卻讓陛下收回指令。
陛下可以無視任何人，唯獨祭司的請求要再三斟酌。
神殿傳來消息，請陛下寬恕沈煙，這位公子與他是有緣人。
陛下強忍住憤怒，命人將沈煙帶來，他打算見見這個讓老祭司特殊對待的人。
沈煙是秋畫受傷的導火索，陛下對他極為厭惡，他在身旁太監的言語下，得知關於沈煙的種種事情。
陛下對發生在沈煙身上的事情感到疑惑與不解，為什麼老祭司會對他特殊對待？
為什麼秋淵會喜歡他？
雖不疼愛秋淵，不過秋淵是明皇后所出，他對這個孩子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並不認為秋淵是能夠愛人的人。
祭司所謂的有緣人，指的是什麼？
祭司所感興趣之人，應只有下一任祭司，為什麼祭司會對沈煙如此特別？
他從未想過，沈煙會是下一任祭司，這應該很難。
身上有瑕疵，傳聞中糟糕的脾性，一切與歷任祭司有著太大的差別
陛下沒等太久，沈煙便在一眾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他的面前。
怕髒了聖目，沈煙被送來時，內務府為他準備了一面面具，戴在臉上，露出的只有雙眼與唇。
陛下聽說過，面前這少年在毀容之前擁有仙人之姿，他道：「將面具摘下。」
沈煙動作一頓，他將面具摘下，露出了傷痕纍纍的面容，過於醜陋的傷痕，完全遮掩住了他原本好看的容貌。
陛下一隻手富有節奏地敲擊在桌案上，規律地發出聲響。
陛下：「你叫什麼？」
沈煙：「沈煙。」
陛下：「你認為，你有什麼特別之處。」
沈煙垂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陛下：「回答。」
沈煙：「沒有。」
陛下：「祭司與淵兒都對你另眼相待，你道為何？」
沈煙：「不知。」
這之後，兩人之間是久久的沉默。
小片刻后，陛下道：「淵兒是我最疼愛的皇子。」
沈煙眼睫微垂，最疼愛的皇子？
這是笑話，沈煙知道，陛下愛的人只有容妃和大殿下秋羽，以及二公主秋畫。
如若不是明皇後背后勢力強大，偌大的宮內不會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陛下道：「淵兒說，畫兒若傷了你，他便對畫兒出手，你認為，他這樣做對嗎？」
沈煙沉默。
陛下繼續道：「淵兒是朕疼愛的皇子，朕自是捨不得傷他，這樣吧，如果他做錯了什麼，朕就以十倍的傷害附加到你身上，你道如何？」
沈煙想，哪怕彼此關係再不好，皇上與秋淵不愧為親父子，在某些方面，兩人的行為作風如出一轍。
沈煙沉默。
陛下強迫沈煙回答，在短暫的沉默后，他道：「陛下認為可行，即可行。」
陛下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道：「下去吧。」
沈煙應一聲是，一步步後退離去。
臨走時，沈煙聽到陛下與身邊人道，聽說鸞鳳城似乎出現一位神秘治癒師，他能夠以範圍式淺顯治癒的方式完美治癒戰鬥師的精神域。
為這人，暗地裡有許多勢力進行搜尋，其中不乏一些人手段激進，進行小規模混亂，死傷一片。
不過，卻始終尋不到那人。
沈煙的腳步頓了下，之後又若無其事的離開。
陛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多派一些人，務必將那人找出來。」
再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麼，沈煙不得而知。
沈煙回到了景毓宮。
景毓宮一干太監宮女被七七八八更換了一批，三殿下被懲罰禁閉，在這偌大的宮殿，沈煙憑藉著三殿下的寵愛，成為了景毓宮最高掌權者。
掌管景毓宮的大太監將新來的太監宮女聚集在院落，教導他們景毓宮的規矩。
那時，沈煙恰巧路過，大太監恭敬地請沈煙過來，詢問他是否要立下新的規則。
沈煙看向大太監，掃了眼戰戰兢兢的太監宮女，沉默了一下，道：「不許看我，否則挖出你們的雙眼。」不是他，而是秋淵，前世，殘暴的秋淵並沒有少做這種事。
沈煙又道：「不是必要的事情，不要對我說，否則割舌。」這也是秋淵的做法。
在眾太監宮女們的驚懼目光下，沈煙進行最後的補充：「任何情況下，不要碰觸我，否則斬斷你們的手。」前世，最開始還好，到了後來秋淵的佔有慾越來越病態，已經到了不允許任何人看他、與他交談的地步，至於碰觸，哪怕是無意間的碰觸，也讓前世的秋淵無法忍受。
在場眾人：「……」
他們默念規則，這一刻，他們深刻地感覺到了他們這個主子有多麼的難以伺候。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便過了半月。
半月後，三殿下仍舊被罰禁閉，這讓沈煙清閑了許久。
這一日皇宮很熱鬧，耽擱了半月的祭司候選人甄選將在這日進行。
眾祭司候選人會在這一日進入宮殿，進行層層篩選。
前世，沈煙是這些人之一。
前世，在入宮之前，所有容貌醜陋者、身上有傷者、不潔者均被刷下，下一任祭司必須是完美無缺之人。
最終成功進入下一輪甄選的不足三萬人，這一群人入宮，分批朝神殿靠近，這也是祭司繼任者的最後的甄選。
神殿周遭神力繚繞，甄選當日神力沸騰，這時哪怕是平日可以自由出入神殿的陛下等人也會遭遇排斥。
既無法靠近神殿，又如何能成為下一任祭司？
對這一批測試者而言，在濃郁的神力下，他們每靠近神殿一步都顯艱難，數萬人，在這一輪篩選后最終剩餘不會超過二十人。
按照沈煙的記憶，是這樣的。
下課，一則消息傳入沈煙耳中。
神殿傳來消息，在即將進行准祭司甄選前一刻，祭司大人接收神啟，下達了新的甄選規則。
那些因容貌醜陋、身上有傷而失去成為繼任者資格的人，他們……
將重新獲取進入神殿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