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被侍寢
青帳微垂,屋內暈黃之光照的暖暖洋洋,相思還穿著白日的流雲錦裙,拆了髮髻,一頭長發垂在身後。
靳容修躺在榻上,便瞧著女子在屋內走動。
向來他的寢室不住女子,平日里清淡極了,唯獨今夜,他第一次嘗到了人氣兒。
那是與他獨處時不一樣的情致。
相思拿著布子擦了臉,水聲輕盈,他還在回想今晚那幕,又覺得她這種變化很突兀。
下午時長卿來報,說睿王與相思曾在王府的一間屋內逗留片刻,兩人到底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靳容修對這個女人始終有著警惕,她是他三哥的人,更何況她自來后便對他下過幾次毒手。
雖然她現在自稱失憶,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睿王授意的也說的通。
「王爺,你讓讓。」女音響起,難得酥啞別緻,靳容修抬起眼帘,瞧著已經站在榻邊的女子。
女子半手抱著被褥,將它鋪到裡面。
靳容修側身,為她讓開一條道,相思提起裙子上了榻,有些小心翼翼地避著,生怕觸碰到他一樣。
一躺到裡面,她便將自己全身包裹在被裡,老實的很。
屋內依然燃著燭火,兩人相對無言。
他拂袖滅了白燭,又將青帳垂下,靳容修聽到空氣中相思緊張的咽口水,不自然勾了唇。
他彎了身,側過來面對她。
相思一抖:「你...靠過來了?」
「不行嗎?」
「...呃...行,行吧。」相思哪裡敢說一個不字,為了能待在他身邊她容易嗎,都犧牲自己了。
誰曾想過一會兒,一雙手臂搭上她的腰。
相思嘭地一聲從床上起來,半撐著頭問:「王爺你睡了嗎?」
「做什麼?」
「把你的手拿開吧。」
「為何?」
「...壓到妾身傷口了。」
「......」
靳容修明知道是她的借口,還是將他的手臂挪開。黑暗中他睜開眼瞧她,一雙眼像受驚的小兔子樣。
他忽然輕嘆一聲,撫了撫她的臉安撫:「好好睡覺,別鬧。」
「......」相思被他摁著再次躺下。
兩人之間始終有個鴻溝般的存在,猶如划江而治,他盯著相思始終抱著那隻受傷的手,似乎怎麼放都不舒服。
他知不能擠壓,更不能打彎,便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剛剛好。
撫到她還穿著繁複的衣裙,皺眉:「將它脫了吧。」
「嗯?」
「和衣而睡舒服些。」
相思一聽,忙搖搖頭:「不,不脫了,我就這樣睡。」
「怎麼,你還怕本王吃了你?你放心,本王對你沒興趣。」
「那我也不脫。」
相思固執,心想這都是套路,誰知道她脫了后他有沒有興趣?
畢竟他是男人,危險。
躺在她身側的男子微不悅,他很不喜歡有人違抗他,郁相思越是說不要,他偏要讓她脫。
正起身,將她從榻上拎起來。
直接就上手了,這下可把相思嚇壞了,兩人爭執起來,相思單條手臂不好與他打,很快就被他整的處於下風。
低聲暗叫不好,她可不能讓他發現那個——
她為什麼不願意脫外衣,還不是因為她在裡面藏了個匕首。
可越是不想的,偏偏越被看見。
咣當一聲一個利器就掉在床榻上,兩人都看見了,相思一閉眼,靳容修則垂頭看過去。
他的目光涼薄又沒有溫度,差點將整張床凍壞了。
撿起那個,他捏在掌心把玩,凝視相思:「你的?」
「...呃,那個....哎,這是誰的咧?」相思打著馬虎,露出標準假笑,「王爺,大概是我不小心放進去的。」
「攜利器上本王的床,是要對本王下手?」
「不是的不是的。」
「郁相思,看來是本王想錯了。你根本就是本性難移。」
「...我沒有的,我真的不知這東西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對天發誓!」
「哼。」
青衫男子一撩青帳,便聽一聲狠厲的砸門音,那枚匕首竟被他甩了出去!
相思默念,作孽啊。
她覺得自己應該離去西苑不遠了。
正當她等著他發火時,卻死一般寂靜。
相思睜開一隻眼睛看去,男子的面容隱在黑暗中像塊冰溜子。
他拂袖擦過她的髮絲觸上她的臉,倏然輕輕一掐。
相思頓時皺了眉,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疼啊。」
「哼。」
男人掐著臉蛋上的那塊肉有些好玩的揉了揉,輕說:「躺下睡覺。」
「睡覺就睡覺,你掐我臉幹什麼?」
「不行么?」
「......」相思覺得他的聲音真是欠打的很,那種冰涼的話不帶一絲溫度,偏你還不能反抗。
自她從西苑出來后,便時刻提醒自己這是寄人籬下。
寄人籬下!
相思打掉他的手,歪頭躺下,不在理他。
靳容修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心中又是一陣舒暢。
這次,兩人是真的躺下了,再也沒有互鬧,相思大概是真的累了,不消片刻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然他並沒有睡著。
身邊多一個女子讓他不知在想什麼。他將一隻手枕在頭下,眼睛一直望著帳頂。
側眸看了看她受傷的手,果然她說的沒錯,她睡相的確不好。
他將她微彎曲的手放平,用一隻手墊著。
「嗯...阿離......」
女子的囈語,又讓他停下了動作。又是這個名字,這是他第二次從她口中聽到。
阿離阿離...莫非是三哥的表字?
可據他所知,三哥並不叫這個。
相思越睡越熟,與他靠的也越來越近,又犯了那個毛病,將他的手拉過去,握緊,攬在懷中。
她對這個動作很熱衷,那次他早晨醒來時也是這樣。
但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拒絕她,反而任她握住。
翌日。
相思睡的還不錯,渾身都清透不少。她也不知現在到底是幾點了,瞧外面陽光亮的很。
青兒推門進來,手中端著洗漱的東西沖她笑。
相思問:「怎麼了,笑的這麼歡?」
青兒忙高興地說:「恭喜娘娘了,昨夜您在王爺這裡留宿,今早已經被管事的記下了。」
相思本倒了杯水喝,一聽差點噴出來。
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青兒以為她害羞:「娘娘,這事現在整個王府都知道,你可不知道,奴婢今早去小廚房給你端早膳都被人高看一等了呢。」
「......」相思放下杯子,坐在一旁發愣。
什麼意思,靳容修他什麼意思?
兩人明明什麼都沒發生,他為什麼又要管事的記下,這一記豈不是算承寵了?
青兒沒有察覺她的不對,走過去開始為她梳妝。相思想的腦仁疼,也沒想出來什麼。
算了,不想了。
她很快洗漱完,開始用早膳,一打開食盒她就明白青兒所說的高看一等是什麼意思。
一桌子的花樣,她從未見過這麼豐盛的早膳。
「王爺呢?」她問,青兒正為盛米粥說:「王爺醒時見娘娘還在睡就吩咐了一句不讓我們擾你,他現在應該是在書房。」
「嗯。」相思低頭,眼珠轉了轉。
不一會兒她便吩咐青兒:「你將我前幾天收在小盒子里的大棗找出來,給我。」
「哦。」
青兒快步走出去,不一會兒就拿了一把紅棗進來,相思順手盛了一碗米粥,將幾顆紅棗捏軟了泡在裡面,攪拌了些。
她遞給青兒:「把這個給王爺送過去。」
「娘娘,王爺用過早膳的。」
「聽話,我說送過去就送過去。」
青兒不解,端著一碗走出去,相思勾唇一笑,她想以靳容修那個智商,應該能看懂她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兩人已經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那她該加一把火才是。
她這把柴,千萬不能涼了。
書房。
靳容修果然在這裡,長卿隨侍,他斂著衣袖還有些咳嗽。
面容一如既往病弱,一雙寒眉斜飛入鬢,不描而黛。
小丫頭青兒端著那碗粥推門而進時,林長卿垂眼瞧了眼主子,靳容修明顯眼神有虛晃。
青兒恭恭敬敬作揖,將粥碗舉過頭頂:「王爺,我家娘娘呈給您的。」
「放在桌上吧。」
「是。」
青兒走過去將那粥碗一放,又加了一句:「娘娘說,王爺一看便懂。」
一看便懂么?
靳容修抬眼,想這個女人又要做什麼。
他朝那粥碗掃了一眼。
停頓半晌,唇角漸漸弧起一點。
紅棗、當歸。
這樣一碗粥,她都能玩出花樣?
靳容修放下手中的書卷,一喚長卿:「將它喝了吧。」
林長卿顯然是懵逼的,並不知道主子的心理變化,拱手推辭:「王爺,這是郁妃為你準備的,屬下實在是不便下口。」
「無妨,本王已經知道她的想法,這碗粥也失去了用處。你喝了吧。」
「那屬下遵命。」林長卿當著青兒的面一仰頭便將那粥喝完,末了聽到主子問:「紅棗甜嗎?」
「甜。」
「嗯。」
抬手便將碗遞給青兒,說:「告訴你主子,以後有什麼話便親自來找本王說,不用這般大費周章。」
「...哦。」
青兒摸不透男人脾氣,以為他生氣了,忙匆匆告退,偏身後的男人還沒說完話,任她走出幾步又叫住她。
青面微寒,然聲音微暖:「與她說,本王會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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