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厚此薄彼的男人
王可兒扶額呻吟。
我的天哪，老爸竟然這麼直接！那南孟洋會怎麼回答？
這是王可兒在意的，她扭頭去看，對方臉上的笑容不增不減，與方才毫無二樣。
「可兒很聰明，很拼，是個不錯的商業夥伴。」南孟洋佯裝不懂王耀海的暗示，回答說。
太賊了！王可兒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心生失望。
「伯父說的是，可兒做你女朋友怎麼樣？」浸淫商場多年的王耀海怎可能輕易放棄？他索性把話挑明了。
「爸！」王可兒厲聲制止，她很不喜歡老爸這麼直接的問題。
南孟洋倒不反感，反而覺著王耀海率直地很，他說，「伯父，我和可兒如果在一起，會成一對怨偶的。」
王可兒沒有料到南孟洋會這樣回答，詫異地轉頭看他，意外地看到了他認真的表情。
他是發自內心說的，王可兒想。
「為什麼？是因為可兒太要強了？」王耀海也感到意外，但他把原因歸結於女兒有問題。
南孟洋搖搖頭，說：「伯父，我很欣賞個性強勢的女子，也交往過幾個與可兒性情相近的女朋友。」
「那不是很好嚒？」王耀海以為南孟洋的意思是他喜歡可兒這樣的女子。
「伯父，就是因為交往過，所以知道我跟這類性格的女子只能做朋友，做合伙人，但做不成情人。」
「為什麼？」王耀海仍是不明。
「是兩個人都太要強了嗎？」王可兒卻明白了南孟洋的意思。
南孟洋轉頭坦誠地看向她，說：「可兒，我們倆性格相近，所以才會彼此欣賞。但也正是如此，我們若在一起，必是爭吵不休吧。」
王可兒點點頭，苦笑了幾下。
是的。別看南孟洋平日里謙和有禮，骨子裡他與自己一樣，凡事都想掌握主動權。兩個都想掌握主動權的人在一起，怎會平靜度日，必然每時每刻、大事小事非爭個輸贏高下不可。
那麼這是她想要的嗎？王可兒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必然不是南孟洋想要的，所以他才會拒絕。
「小兩口打是親，罵是愛。吵吵鬧鬧也能過一輩子的。」王耀海可沒那麼容易放棄，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說道，「可兒的長輩中，就有人跟老公吵了一輩子，現在也兒孫滿堂了。」
「我可不想變成表姑那樣，天天抱怨這抱怨那，被老公厭棄，被子女嫌棄。」王可兒心生退意。
「我們可以做合伙人，」南孟洋這才切入正題，「你不是要開咖啡店嚒，我可以投資。」
「開什麼咖啡店？」卻被王耀海一語否決，「家裡的工廠都還沒弄明白呢。」
「咖啡店是為了產品的落地銷售。」王可兒連忙接著南孟洋的話說下去，「爸，外貿加工是夕陽產業，我們工廠接的單子每況日下，利潤也在下降，錢都被經銷商和品牌商賺走了。電商為什麼這麼火？就是因為縮短了產品和顧客之間的銷售環節，提高了生產商的利潤。」
「你不是已經開了網店了嘛？」
「爸，網店是銷售終端，工廠不直接接觸顧客，如果我們不找途徑直面顧客，了解顧客需求，我們的產品就會跟潮流脫節，失去競爭力。」
「這跟咖啡店有什麼關係？」
王可兒長長嘆了口氣，這些道理她已經跟老爸解釋過數次，但每一次她都要重新說一遍，彷彿時間重置一般。
「我們上次在西湖邊舉辦展示會，很多參加的顧客都很喜歡我們的產品，但是也提出了修改意見和需求，」王可兒壓住煩躁，繼續講解，「如果我們不開展就不會知道，對不對？」
「對，」說了這麼多，王耀海第一次點頭，「我也同意你日後定期舉辦了呀。」
「但是舉辦展會的成本不菲，場地費、人工費、打樣，都需要錢。所以我才會想以咖啡店的形式做個固定展廳。「
王可兒停頓了一下，見王耀海沒有說話，便繼續說了下去：「不管是朋友聚會，還是商務會面，現在大家都會考慮咖啡店。那我們何不把展廳跟咖啡店結合起來？休閑區和展區打通，來喝咖啡的顧客也是我們產品的潛在顧客。再讓設計師定期駐店，就能隨時掌握顧客的需求了。」
王可兒興沖沖地講解完，直直地盯著王耀海，等待他的反應。
這樣的情景重複過很多次。她講得興高采烈，王耀海卻聽得意興闌珊，最後不了了之。
她不想再嘗到失落的滋味，於是等待之餘，向南孟洋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伯父，」南孟洋是個盡責的助攻，收到信息后立刻說道，「這種多業態組合的實體店，現下很流行。像超市跟餐廳結合，凸顯食材的新鮮；服飾和美妝的結合，滿足年輕人穿搭需求。可兒這種概念，咖啡和家居產品的結合，其實已經有很多成功案例，很適合輕奢類品牌。」
「唔……」王耀海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小南啊，你不是開科技公司的嘛，怎麼對這種也有興趣？」
「有前途的生意，我都有興趣。」
「你的公司不是剛剛開始嗎？有精力管第二個？」王耀海緊盯著南孟洋，彷彿嗅出了他們二人的詭計。
「可兒管著這麼大的工廠，還有餘力做電商。我又有何不可呢？」南孟洋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破綻。
「呵呵，小南啊，你對我家可兒還挺不錯的。」王耀海卻這樣說道。他不僅沒有對南孟洋拒絕自己的提議感到生氣，反而很是期待。
「爸……」王可兒怎會不明白老爸的心思。她不服輸的個性就遺傳自他。王耀海分明是看出了南孟洋在幫襯自己，自認為這是南孟洋喜歡王可兒的表現，才有此一說。
「爸怕你太辛苦。如果有人幫你管工廠，開個咖啡店也是不錯的。」王耀海明確了自己的觀點，「當然工廠得自家人管，我才放心。所以，在這個自家人出現之前，咖啡店的事情就暫緩一下吧。」
毫無轉圜的餘地。
王可兒如是判斷老爸的話，失望地和南孟洋對視了一眼。
南孟洋無奈地朝她攤了攤手說道：「看來我們的合作得往後延了。」
「不要只談合作嚒。常來我們廠里轉轉，常跟可兒吃個飯看個電影，也是不錯的。」在王耀海心裡，南孟洋是他女婿候選人這件事始終如一。
「人家說了不合適。」王可兒強調道。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爸……」
王耀海的固執，讓王可兒有些心煩。雖已萌生退意，但她還不想破壞自己在南孟洋心目中的好印象。
「好了，不說了，我約了客人談生意，你們繼續吃吧。」王耀海站起身，「小南啊，我們可兒外表強悍，其實內心還是很小女人的。處久了你就知道了。伯父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說完，沒有給王可兒和南孟洋任何說話的機會，便披上大衣離開了。
王可兒此刻說不出的尷尬，只能擠出一絲微笑向南孟洋致歉：「Sorry啊，我爸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了。」
「沒事沒事，」南孟洋並不在意，擺擺手，「伯父是太擔心你了，才會這樣。說到底，也是你沒給他信心。」
「信心？我隻身辦起一個展示會，提高杭州工廠年收入20%。這樣還不能給他信心嗎？」
「我指的是你個人問題。他看不到有人追你，以為你沒人要，才會這麼著急的。」
王可兒皺眉，覺著南孟洋說的不無道理，但是……
「要是讓他看到別人追求我，肯定是催我把人帶回家審問。如果一個不小心那人通過了，第二天我可能就會被拖去登記結婚了。」王可兒越想越覺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天下父母都一樣。」南孟洋笑了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以免王可兒尷尬。
但是王可兒不怕，既然老爸把話說明了，她倒不如跟南孟洋攤牌。
「你真的覺著我們倆在一起會爭吵不休？」
南孟洋知道自己今天是迴避不了了，嘆了口氣說：「可兒，方才我對伯父說的話都是真的。而且我現在……暫時不考慮發展新的感情。」
「那是表示我根本沒有機會，還是暫時沒有機會？」
「呵呵，」南孟洋對王可兒的問題忍俊不禁，說道，「你們父女倆真的好像，都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
「那是。我肯定要弄清楚啊。如果根本沒有機會，我就徹底放手，咱們還是好朋友。如果是暫時沒有機會，那我先退到一邊。」
這就是王可兒，敢作敢當，敢愛敢放。
南孟洋對此十分欣賞、佩服，自己就做不到這麼瀟洒。
他沉思片刻后，對王可兒說：「如果你是想要一個終身伴侶，那我們倆不適合。如果你只是想多一段感情經歷，過段時間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哎，別！我看上去是那種到處找男人豐富感情經歷的女人嗎？」王可兒暗罵南孟洋原來也是個渣男，「得了，我知道了。咱們還是做好朋友，好哥們吧。」
「行！好哥們，你現在該怎麼回復你的好閨蜜呢？」南孟洋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成功地打垮了王可兒，見到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糯米~~完蛋了，我家糯米要是知道我爸沒答應，會傷心死的。」
「說起來，你知道糯米為什麼會突然開竅想創業嗎？」
南孟洋怎麼想都沒想通，方糯為何突然有此轉變？若說是為了迷迷，他覺著可能性很小。依他的了解，方糯不是那種為了愛寵而衝動地拋棄安穩生活、選擇冒險的人。
「我後來問過她，」提起方糯，王可兒為好友憤憤不平，「她母親不是住院了嘛？聽說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
「又是催婚？」
「方糯家跟我們家不一樣。方糯爸媽脾氣很溫和的，即使心裡急也不會逼她。但是她的姨媽們就不一樣了。」
當得知方糯回家的經歷后，王可兒氣得牙痒痒的。這世上到處都是愛管閑事，還不負責任的人。看把她溫柔善良的閨蜜逼成啥樣了？
「所以，她想儘快賺到錢，把父母接到杭州來？」聽王可兒講完方糯的經歷，南孟洋不禁感到心疼，方糯柔弱的肩膀上到底扛了多少擔子？
「嗯。但是現在，都泡湯了。」王可兒皺緊眉頭，似看到了方糯讓人心碎的哭臉，「你也要負責任，沒完成助攻的任務。」
「我可以幫忙安慰，不過啊，可兒，」南孟洋怎可能被人拿住把柄，「如果我猜得沒錯，糯米當初讓我幫忙的初衷，是給你創造機會吧。」
他反將王可兒一局。
「這……這……」王可兒結巴了半天，才想出了反擊的方法，「這我怎麼知道？糯米腹黑得很，說不定同時給你我下套呢。」
南孟洋驚訝地豎起拇指說：「高啊，把鍋全扔給糯米。你就不擔心腹黑的糯米報復你？」
「膽小如糯米敢報復我？」王可兒美目一凝，「不可能的。」
「那現在怎麼辦？你告訴糯米這個壞消息嗎？」
王可兒愣住了，欺負方糯是日常，但是讓方糯失望這樣的事情，她可做不到。王可兒看向南孟洋，堆笑說：「還是你來吧，你會說話。」
「你不忍心，我更不忍心。讓女人傷心流淚的事情，我做不來。」
「我不信你沒做過。」她可沒那麼好糊弄。南孟洋長這麼帥，又有過數段情史，說他沒弄哭過女人，誰信啊？
但出乎她的意料，南孟洋竟然苦笑起來，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回答道：「還真沒有。」
這讓王可兒想起方才南孟洋話中強調的「過段時間」，莫非他現下正受著情傷？看來有必要讓金菲跟Shawn了解一下。
「好吧，我說就我說。你要幫我做好安撫工作。」看在南孟洋正處於受傷期，王可兒一口答應了。
「當然，我會好好安撫她的，以獎金的方式。」南孟洋回答說。
但是他們不知道，當事人方糯聽到這個消息時，不僅沒有失落，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當方糯參考了一堆寵物咖啡店的開店經驗后，發現自己太衝動了。養寵物和開寵物店是完全兩種概念。貓咪天生膽小的個性，要求主人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培養它與人類相處。方糯算運氣好，撿到迷迷時，它便很親人，已經會用貓砂，願意吃貓糧，不需要花多大力氣。但迷迷的孩子就不一樣了，而且屆時還要再抱養幾隻外來的貓咪，才能建起一個貓咖。想到迷迷那吃醋護崽的樣，方糯就頭疼。
這還不包括自己要惡補咖啡的知識，管理員工，處理客訴……等等煩心事。
好麻煩啊~~~~方糯心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所以當王可兒告訴自己計劃沒有得到王耀海認同時，方糯嘴上說著沒關係，心裡已樂開了花。
「糯米，不要擔心。咖啡店我肯定要開的，等我把公司利潤再提高几個百分點，我再去跟我爸提。而且，」王可兒透露了自己的一個秘密來安撫好友，「我做電商的利潤慢慢多起來，這些錢我能全權支配。」
「可兒，你是說想把電商的錢投到咖啡店來？」
「對，我是這麼考慮的。當然現在還不多。」
王可兒的想法讓方糯倍感壓力。她知道王可兒做電商做得有多辛苦。
網店的設計、宣傳、產品攝像、P圖，還有線上客服，在初期人手不足的情況下，王可兒一力承擔，還要分心做產品的創新，深入工廠車間，調整製作工藝。有近半年的時間，她們都見不到王可兒，因為太忙了。等再見時，王可兒已經胖了整整15斤，因為她經常要熬夜加班，免不了吃夜宵，也落下了腰肌勞損的毛病。
這麼辛苦賺來的錢，若投資咖啡店失敗了，方糯豈不是很罪過嚒？
「嗯，慢慢來。籌劃得越詳盡，準備越充分，成功率也越高。」方糯反而安慰起王可兒。她看來，這是天意。
天意告訴她們，現在還不是時間。
「好。慢慢來，但是，」王可兒似乎感受到方糯心中的退意，警告道，「你別想反悔。說好一起開咖啡店，就必須兌現。否則……」
「不敢不敢。」
她哪敢啊。若她反悔，按王可兒的性子，非記恨她一輩子不可。
「話說回來，」當然她也不會忘了這頓晚飯的另一個目的，「怎麼樣？我的計謀成功了嗎？」
王可兒笑而不語，拍了拍她說：「你何不去問你的老闆呢？聽說他要給你發獎金。」
這是成功了的意思？
聽到「獎金」二字，方糯熱血沸騰。錢啊，錢，南孟洋不可能平白無故給自己獎金的。一定是自己促成了他們二人的好事，給媒人紅包了。
思及此，方糯踩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奧爾，剛邁進門便停住了。
這裡是天堂嗎？
她的心情，此刻長上了翅膀，就快脫離地心引力，飛向太空了。
奧爾的辦公區內，熱鬧非凡，洋溢著讓方糯心醉的氣氛。
汪汪。一隻胖嘟嘟的柯基搖著肥肥的心形屁股，在主人腳邊打轉討零食。
旁邊工位的桌上，一隻大橘貓趴在主人手邊，用關愛的眼神凝視著鄰桌柯基，還時不時用貓尾掃掃主人的胳膊，好像在招呼主人說：「爸，快看，智障唉！」。
敞開式會議桌的桌底，一隻剛剛成年的灰色邊牧捂著主人的腳，懶懶地睡著。對面女子懷裡，英短小貓縮成一團，小心翼翼地探頭觀察邊牧。
方糯正看著，迎面走來一隻小臉臭臭的加菲貓。
「哎呀，小東西，」方糯渾身酥癢，蹲下身，朝貓咪伸出手，「來，姐姐摸摸，給你貓條吃哦。」
「喵~~~」加菲貓在與她一臂之遙的地方停下，邊叫邊聞了聞，待確定沒危險，打算靠近時，卻被主人叫住了。
「Gary，別忘了你在減肥，不許吃零食。」一個年輕男子跑過來，把加菲貓抱起，朝方糯笑了笑，「方姐，別給它吃。這傢伙已經超重了。」
方姐，這是奧爾公司里年輕員工對方糯的稱呼。
「這樣啊，好可惜哦。小東西。」方糯收回貓條，朝加菲貓眨了眨眼睛。
「喵！」加菲貓甚是失落，反身給了主人一巴掌，從他懷裡逃走了。
」唉，你還鬧情緒了啊。「男子擼起袖子，轉身去追貓。
哎呀，這裡真的是天堂啊。方糯再次感慨道，自豪感油然而生。這可是她的主意啊。
當然她很明白，這個想法如果不是遇到南孟洋這樣的老闆，Rola這樣的執行者，是無法實現得了的。
轉頭看見正在辦公室里與下屬討論的南孟洋，方糯不禁把他跟綿白比較起來。
這兩個男人，年紀相差不到五歲。
相貌嚒，都很帥，當然南孟洋更勝一籌，主要在氣質上高過綿白。
至於性格，唉，這就不用比了，單是正直這點，內心陰暗的綿白就已經輸給南孟洋好幾百分了。
就更不必說管理能力了。在奧爾，每個員工都以南孟洋馬首是瞻，不只佩服他的敬業精神，還驚訝於他遇事穩重、化險為夷的能力。
而綿白呢，唉，算了，別比了，咱丟不起這個人。
方糯失望地把綿白從面前擦掉，正好看見南孟洋隔著玻璃牆朝自己招手。
她的獎金~~~
方糯雙眼發亮，興沖沖走進了南孟洋的辦公室。
」老闆……「方糯熱情的招呼，在走近南孟洋后嘎然而止，」怎麼了？胃疼嗎？「
南孟洋一邊輕按胃部，一邊擠出一絲微笑回答：」沒事。老毛病了。「
」是沒吃晚飯的緣故？「
加班熬夜，方糯也經歷過。南孟洋的癥狀分明是胃痙攣。
南孟洋微微點頭，小毛病而已，他並不在意。
「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才有力氣加班。」方糯不經意間嘮叨起來。
跟個老媽子似的。南孟洋失笑，說道：」長能耐了，敢教訓老闆了，糯米。「
」不敢不敢。我是擔心老闆身體。「
「放心吧，老闆年輕，身體很好。」
你就吹吧。方糯可沒忽略南孟洋額頭微滲的冷汗，忽然想起一件事，瞧了瞧南孟洋，小心翼翼地從包里掏了出來。
「三明治要吃嗎？」
自家做的三明治，好像在南孟洋麵前有點拿不出手。但鬼使神差地，方糯仍取了出來。
南孟洋很意外，看向方糯半伸半縮的手上那個包裹仔細的三明治，外面還套了一個大大的塑料袋，似乎袋子里本來裝了更多。
「這個，」他指了指三明治問，「本來不是給我吃的吧。」
方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的晚餐，但是下午茶吃太多了，所以……剩下的。」
最後三個字很輕，輕得讓南孟洋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把剩下的晚餐給我吃？」南孟洋不敢置信地問道。
然後方糯有點羞愧地承認了。
「那我應該說謝謝呢，還是……」
「算了。一個三明治而已，你肯定吃不飽。」方糯邊罵自己蠢，邊把三明治收起來。
「哎，」南孟洋跨步上前阻止了她，「那也好過沒東西吃。」
說完，便接過三明治，打開包裝。看著裡面紅紅綠綠的材料，南孟洋疑惑地問：「這是三明治？」
見到方糯點頭，他又問：「外面的麵包呢？」
「這是素三明治。」
「中間夾著一層厚厚的雞肉。」
「這是減脂增肌的三明治，用生菜替代麵包，攝入的碳水更少。」方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南孟洋啞然失笑。他知道方糯在健身減肥，但是他沒想到她會自我節制到連食物都仔細計算卡路里，明明她一點都不胖。
「唉~~女人啊~~」南孟洋邊嘆息邊吃起這份「素」三明治來。
第一口入嘴，蔬菜的爽口帶著雞肉的鮮嫩，擊退了口中咖啡的苦澀。咀嚼片刻後下肚，舌頭還在回味醬汁的鮮美，胃已開始接收這份久等的饋贈。
「唔——」南孟洋三兩下便解決了三明治，吃完讚嘆不已，「味道不錯。」
「那是。」方糯有些自豪地應道。
她的廚藝是父親親傳，但平日也就在家給父母做做。獨自在杭，即使做一人餐，她都覺著煩，索性用三明治這些輕餐代替，既飽腹又減脂。
「你這廚藝不比外面的大廚差，怪不得可兒要跟你合作開咖啡店呢。」
南孟洋說完，看到方糯尷尬的表情，不禁猜測道：「可兒她們不會沒吃過吧？」
「我們聚會都吃大餐，從來沒有自己做過。」方糯連忙補了一句，「所以千萬別告訴可兒，我給你吃自己做的三明治。她會氣炸的！」
「她不會吃醋的。」南孟洋安慰說。
「會的。」方糯肯定道，「她肯定會吃醋，然後整天念叨我。」
「我和她……「南孟洋還想進一步解釋，而方糯卻沒有聽見。
然後他聽見方糯說：「她一定會說我厚此薄彼，大發雷霆，非纏著我做一大桌菜賠罪不可。」
南孟洋啞然失笑，笑的是方糯神奇的腦迴路。他以為方糯誤會自己與王可兒是情侶關係，因此王可兒一旦聽說自己吃了方糯親手做的三明治會吃醋，不成想……
「所以，你擔心可兒吃我的醋，而不是吃你的醋？」
方糯點點頭，心想南孟洋不是明知故問嘛。但是再一思考，才恍然大悟，趕緊解釋：「我，我可沒有……」
「好了，不必多說。我想你也沒有想向我示好的打算。」
方糯鬆了口氣，但見那南孟洋卻皺緊眉頭，心想他這不會是失望的表情吧，於是連忙補上一句：「我是不想餓壞了老闆。」
「所以我只是老闆嗎？」南孟洋苦笑。
是的，不然咧？
方糯詫異於南孟洋的反應，決定儘快結束這個話題，問道：「你叫我進來有什麼事嗎？」
南孟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后，拿起那喝了一半的咖啡，抿了一口，好苦！他怎麼能把這麼苦的咖啡喝完一半的？
長長嘆了口氣，把咖啡放下，視線移回方糯身上，問道：「下個月5號，你有空嗎？」
「下個月5號，」方糯翻開手機瞧了瞧，「周六嗎？我一般都有時間。」
「那封測會你也參加一下。」
「封測會？哦，你是指奧爾之城的封測會嗎？好呀。」方糯聽后很是興奮。
奧爾之城，就是奧爾公司正在開發的遊戲。
以龐大的奧爾城為中心，展開魔幻主題的世界，自然少不了現下年輕人喜歡的打怪、PK和養成。
方糯不太懂遊戲，她只瞥見過奧爾城的遊戲畫面和人物，典型的動漫形象，很好看，但說實話，對於奧爾之城的產品差異和賣點，方糯一概不知。
而封測會，正好是公司內部人員對遊戲進行的封閉測試，她若參加，便能更好地了解公司產品業務了吧。
如此想著，方糯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著方糯一本正經的模樣，南孟洋感到無力，扶額說道：「投資商也會來，還有我海外的合伙人。」
「唔？你海外還有合伙人？」
「對，不過他們是做硬體的。到時候也會給我們介紹奧爾之城的配件使用，你也旁聽一下。」
「奧爾之城不是網游嗎？需要什麼配件？」方糯雖說不懂網游，但她也玩。網游不是有一台電腦或者手機等就能玩了嗎？
南孟洋神秘地笑了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方糯歪頭，百思不得其解。什麼事，弄得這麼神秘？
「對了，」正事講完，南孟洋又有了調侃方糯的興緻，「你聽可兒說過了吧。」
「什麼？」
「獎金的事啊。」南孟洋成功地吸引了方糯所有的注意力，雖然對方極力掩飾著。
「獎金？什麼獎金？不是媒人紅包嗎？」
聰明如方糯，怎麼可能沒聽出南孟洋調侃自己之意，立馬把話題轉向對自己有利的內容。
可以啊，敢拿他開涮。
南孟洋不急不慢地說：「糯米，你要有自知之明。當HR你很專業，但是當媒人，你就很不專業了。」
南孟洋不愧是身經百戰的高手，選詞恰當到直擊方糯要害。
什麼詞都不及「不專業」三個字，給方糯造成的打擊大了。
她耷拉著腦袋嘟囔道：「看不上就說看不上。有必要這麼打擊人的嘛。」
斗敗方糯，不知為何竟讓南孟洋很是開心。
「我可沒打擊你。這是事實。糯米，你還是別摻和我跟可兒的事。」
南孟洋只是勸說，而方糯卻誤聽成了警告。
她低垂頭，心情有些鬱悶，輕輕應了一聲：「哦。」
心裡直罵自己多管閑事，現在好了，惹怒了兩隻大老虎，別說獎金沒了，可能下半輩子都要在好友的埋怨中度過了。
方糯越想越委屈，頭不禁越垂越低，然後看到一雙皮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南孟洋柔聲說道。方糯嘟起的小嘴，氣呼呼的小臉，讓他心軟，不禁上前安慰。
方糯沒有說話，仍是低著頭，撥弄自己的指甲。
怎麼還不聽勸了？南孟洋嘆了口氣，雙手扶住方糯的肩膀，繼續說：「我和可兒已經談得很明白。我們兩個不合適，勉強在一起只會讓彼此痛苦，所以決定還是做朋友。」
「哦。」方糯又輕應了一聲，表示接受到這個信息。
「我沒責備你的意思，可兒也沒有。」
南孟洋這句話如清風般吹散了堵在方糯胸口的悶氣。方糯這才抬起頭來，說：「好吧。其實我是覺著你們倆挺般配的，可兒又對你有好感，所以才……是我考慮不周了。」
這也太單純了吧，就沒懷疑過他的話的真假嗎？
南孟洋望著與自己對視的方糯，發現自己似乎得到了對方完全的信任，心口不禁暖暖的，心情也變得越發好了。
「獎金是有的，我剛誆你呢。」
然後他看見方糯笑逐顏開，眼睛都亮了起來。
「前提是，我們封測能通過投資商的認同。」
「以南總的能力，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方糯現在滿腦子都是獎金，好朋友的責怪什麼都已經被她拋之腦後了。
南孟洋輕輕搖頭。當然了，他對封測是很有信心的。讓他感到無力的是，方糯明明不是視錢如命之人，但是跟自己在一起時，只有談到錢，才能讓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難道他的外表和氣質還抵不上小小的獎金嗎？
而下一刻南孟洋就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跟方糯在一起時總是不經意地擔心自己的魅力，總是吃各種……醋呢？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他驚慌地鬆開了扶著方糯的手，詫異地看著她。
「怎麼了？」方糯一臉迷茫地回望。前一刻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
「沒事，」南孟洋連忙轉過身，背對著她，「天很晚了，你趕緊回去吧。封測的事，我會讓Rola發具體資料給你的。」
「哦。」
這態度的轉變，快得讓方糯措手不及。她也弄不清緣由，只能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