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夢 之 二
謝翩轀本只是溺水,又經徐平泰用心照拂,早無大礙。次日天色向晚,陸芳又去謝翩轀暫居的小院探視,剛沿著抄手游廊走了幾步,卻隔著什錦窗的窗格瞧見他正站在蓮池邊的亭中,獨自一人望著落日餘暉,似有所忖,便也轉過洞門朝他走去。
聽到竹葉拂動的聲響,謝翩轀轉過身來。他昨日落水時身著的衣服已洗凈晾乾,妥帖的穿回身上,那灰黑色有幾分泛白,看著著實樸素,若非知他是慌亂潛逃,倒頗不符他的官銜職位。陸芳此行來至瓊州,本是因為濉江決堤,季為縣成為一片澤國,公主吩咐他取用昌業賦稅幫著賑濟災民,沒承想居然收穫了潛逃在外的謝翩轀,此可謂意外之喜。謝翩轀轄瓊州河道司長一職,總管濉江的修浚。季為段河堤決口當晚,瓊州刺史賈淮立刻下令捉拿瀆職的謝翩轀,不料他見勢不妙已經逃走。而陸芳瓊州之行前,收到由昌業私遞來的消息中提到謝翩轀曾大肆貪污治河公款,並遍賄沿河官吏,其中自然少不了賈淮。也難怪賈淮急急欲將謝翩轀抓在手裡。
此刻陸芳見謝翩轀目中昨日的憤懣之色稍有消退,便從容問道:「謝大人休息的可好?」
謝翩轀斜瞥了陸芳一眼,「閉鎖無事,何來好與不好?」
「雖仍時有暴雨,秋汛尚未結束,邢御史到任後日日親臨監督堤壩的修葺加固,毫無鬆懈,應不會再有決口,你盡可以放心。」
謝翩轀靜默無言,陸芳微微一笑,又接著道:「昨日我卻並非猜出謝大人身份,只是在天京曾有一面之緣。那日諸位大人在回春樓給大人送行,在下恰巧也在樓中會友,匆匆打過個照面。大人春風得意,自然不曾留意在下。」
不經意被提起往事,一霎間當日情形驟然浮上謝翩轀心頭。那還是去年秋日,他以工部郎中被外放至瓊州河道司。河道司歷代均是肥缺,故此他離京前日,同僚們特在回春樓為他設宴道賀。宴上他那躊躇滿志的豪言壯語,彷彿尚在昨日,如何能料到今日竟會陷入如此境地,陸芳的話聽在耳中也飽含諷刺,謝翩轀不由冷笑,「陸先生戲言了,如今謝某已是朝廷追捕的逃犯,公主府上的階下囚。說罷,你意欲何為?」
「我聽聞河道司有一本密冊,記錄向不同官職送禮的數目,這本冊子可在你處?」他既問的直接,陸芳也直言不諱的問道。
謝翩轀臉色頓時煞白,慢慢吐字:「如此重要的證物,我自然毀了。」說著看向陸芳,譏諷道:「陸主簿可是深諳這個中機巧,可見也是同道中人。」陸芳因父親官至府令,對地方上行賄受賄的成規,自小也是耳濡目染,此刻他厭惡的皺了皺眉,沒有接話。謝翩轀便接著又冷下臉道:「你既知這冊子,便也知若這些官喂不飽,根本無從開展河工。你大可以去查,挪用的公款,一分也沒進我的私囊,全都餵了那些饕餮。」
陸芳曾秘密遣人調查過謝翩轀,倒是信他此刻所言,不由對他懷了幾分憐惜之意,「你貪污修河款項、河工不利的奏摺早就遞進了天京,你又畏罪潛逃,若被緝回斷無生路。不若你就留在此處,將冤情寫下,公主可以幫你指認賈淮索賄,陛下應會酌情減刑。」
謝翩轀聞言大笑,負氣道:「原來是公主和左相私怨?陸主簿,我不但要指認賈淮,這瓊州大大小小沿河諸縣的管事,我皆要指認。」
陸芳便知那賬冊並沒被銷毀,然而若真如謝翩轀所言,必會引起瓊州官場震蕩,這是他所最不欲見之境地。瓊州官吏,多出自左相洛成一門,這些年來自然與永安公主的勢力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倘若紛紛落馬,只會便宜了朝中與洛家和永安爭鋒相對的楊延一系。此刻斷然不能讓謝翩轀落入邢承光之手。斜刺過來的夕陽彷彿染著秋殺之氣,陸芳心中一緊,暗下決定,只能先穩住謝翩轀,再慢慢搜尋賬冊下落,便緩緩擺首:「若此案牽連過多,於你也更不利。只要供出賈淮,至少可敲山震虎。」
「我既獲罪,何不多找幾個蠹蟲墊背?」謝翩轀促狹而笑,切齒道,「只壞上一個賈淮,永安公主撇個一乾二淨,倒是好算計。可你莫忘了,我謝翩轀落到今日這地步,和公主脫不了干係。」
「你當真如此覺得?」陸芳蹙眉,沉聲道,「墨杜宵小犯我南疆,捨身赴命,以爭寸土,是任何一個大吳子民義不容辭之事,公主何錯之有?而戶部如何撥銀給瓊州河工,何時撥,撥多少,要問當朝的戶部尚書楊大人,絕非公主所能左右。」
聞言謝翩轀不由怒道:「公主奔赴南疆,原本只為解高郡之圍。而她不管不顧這兩年北境連年戰火、嶸州大旱,非要好大喜功,追擊千里,只換來首鼠兩端的墨杜假心假意的臣服。那些錢糧,若是用在瓊州,這十萬黎民也不用流離失所!」
「怎麼,」陸芳反唇相譏,「瓊州百姓的命是命,高郡和介州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我何曾說過?」謝翩轀怒極,聲音有些發抖,他背光而立,面孔隱在一片陰影中,更顯陰鷙,「但工部早通過了我疏浚濉江的條陳,這些銀子本是要撥給瓊州河防的。天地尚能以萬物為芻狗。問問你家公主,上位者便可以決定百姓的孰生孰死?!」
「如此說,便要眼睜睜看著臨水城破,介州黎民流離失所?」陸芳也拔高聲音,爭鋒相對,「事有緩急,臨水已被圍數日,為了數月後莫須有的一場暴雨,就要置常年保家戍邊國之藩籬的高郡三萬將士的性命不顧?」
謝翩轀咬唇不言,強忍住將將欲墜的淚水。十年寒窗苦讀,又常年櫛風沐雨沿河勘察,就為了一日能河清海晏、物阜民安,那個夢想,卻轉眼間被殘酷現實打的粉碎,如今他已淪為逃犯,就算在御史面前出首瓊州貪腐,能苟且逃得一死,也再仕途無望。他握緊雙拳,一言不發,已紅透了的眼睛死死盯著陸芳。
見此時謝翩轀情緒激憤,陸芳知多說無益,只得微微躬身,「若是謝大人執意要在這瓊州引起一陣震動的話,在下也只能多囚禁你幾日了。」
謝翩轀棲身於永安公主府邸的消息自然沒有被透露出去分毫。儘管派人在濉江下游連日搜索,邢承光依然一無所獲。唯一寬慰的是,也不曾傳出賈淮將其捉拿歸案的風聲。因默許糧商賤價糶賣劣質雜糧,季為倒是鬧出幾起饑民的小騷亂,皆被縣尉領人一一彈壓,所幸並未引起更大動靜。邢承光本是小心謹慎之人,尚不放心,依然暗中遣人密察根源。這日,恰韓義堅在側,外面遞進來一張名帖,原來是昌業縣令蔡瓊祥。邢承光不知何事,見他從臨縣特地趕來,也便立刻傳見。
蔡瓊祥進了廳見禮畢,卻是一臉愁容立在那裡。邢承光已料知他要訴苦,開口安慰道:「移居昌業討食的災民是多了些,然而永安公主既捐了昌業整年的田賦,有錢有糧,你還來做什麼。」
蔡瓊祥戰戰兢兢道:「邢大人,昌業現在實在是無糧可賑。連您讓徵用的三十萬石糧食,糧商們都推說沒有餘糧。」
邢承光的臉色冷峻下來,「那些糧商幾個腦袋,朝廷賑災用的糧食他們也敢推諉?」
「他們拿出戶部的借條——高郡一戰,糧商會曾捐過三十萬石糧食,此時皆說是去歲庫存盡捐了,再也無法調出更多的糧食。」
永安公主在南疆一役,的的確確從瓊州糧商會借過糧食,這也是滿朝皆知的事情。邢承光和韓義堅互望了一眼,偏偏沒想到這些商賈會以此為由推諉。蔡瓊祥說完,候在下面,額頭卻早已滲出細密汗珠。邢承光是由太子推薦來瓊州征糧賑災的御史,而這些抗命糧商的後台自然直指永安公主,他一個小小縣令,夾在中間更是進退維谷。
「蔡瓊祥,你須識得大局。」邢承光冷冷道,「若是昌業征不到糧,災民鬧起事來,怕是公主主簿的安全都不保——」
蔡瓊祥愣怔片刻,剛想明白便嚇的兩腿一軟,幾要跪下,「陸芳雖無官身,可若因災民鬧事,公主主簿在昌業有個閃失,下官這官也到頭了。求大人憐憫。」
「若這三十萬石糧你征不到,這官你也別想做了。」邢承光厲聲道,一邊端起茶盞。
「大人!」蔡瓊祥急得脫口而出,「下官,下官尚有件事,煩請邢大人呈達天聽。」一口氣至此處,他卻躊躇半晌,終鼓起勇氣道:「其實永安公主,秘密在昌業有好幾處私業,都是陸芳經營著。」
本朝皇家子女成年後皆有封邑,足夠日用,而不允許皇子私自經營產業。邢承光不由冷笑:「你也收了不少好處罷。去後面,把情況細細寫下來。」
得到邢承光首肯,蔡瓊祥略舒了一口氣,一迭連聲應下,舉袖擦了擦額汗,趕緊打了個恭,往後走去。
「若是這些糧商不鬆口,為今之計,只得去離州或瞻州暫時調糧了。義堅,你如何看?」待到蔡瓊祥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邢承光低聲道。
「屬下認為不妥,」韓義堅對道,「瓊州諸縣只有一縣受災最深,不到萬不得已,還不至於去鄰州借糧。何況離州瞻州存糧皆要備作軍用——離州豐腴,然海寇屢屢犯境,雖楊屺巒剿寇方畢,仍需提防竄回海上的流寇復至;而瞻州設倉,本是為北伐儲糧,時刻要供給登州將士,不可輕動。」
邢承光點頭,「那不若其他縣多征點。」
「若抬出永安公主的名號便能讓那些大糧商們免征,豈不是這些商人以後均欲攀附公主?」
「這也不行,難道找個由頭……」邢承光不由站起身,在廳中來回踱了幾步,低頭沉吟。
「也不妥,若是此次明火執仗強征商糧,難免瓊州諸商會會人人自危,對官府產生成見。」
「那——」邢承光胸中煩躁,不由蹙起眉頭。
「永安公主雖驕縱,以屬下的了解,卻並不是會將私怨置於國難之上之人。」韓義堅頓了一頓,默默思忖,沉聲道,「屬下認為,既然事從陸芳而起,不若讓我私下會他一會,再做計議。」
金暨河自濉江分流而出,南北斜貫保合,滋養阡陌。這保合縣中,最為繁華的所在便是這金暨河沿岸與盈秀街相交的路段。每日天色漸沉時,這街上便愈發熱鬧。季為諸縣受災,唯州府官員愁楚,保合那些享受慣了的大戶們依舊往日般奢靡。甫至掌燈時分,沿街各大酒樓便紛紛明燈高懸,把青石板路與來往各色人等照的一片通明,夥計們賣力的吆喝不絕於耳,瓊菜特有的香甜早滿滿滲入了街上蒸蒙的水汽中,連河水也彷彿沾染上了金粉之色。
韓義堅訂下的是盈秀街北頭的一家名為花庭的酒樓。此樓上下三層,中間天井被棵桂樹佔據著。據說今上登基之時,雖為寒冬,那棵整秋未曾開花之樹,卻生出無數花苞,陡然盡數綻放,一夜間繁花滿冠,這花庭本是幾十年老店,那年後更是承此吉兆,九年來生意興隆不衰。
昌業與保合緊鄰,只有半日腳程,給陸芳的請柬昨日已送至昌業,僕役並帶回了陸芳赴宴的回書。韓義堅為主,便先行來到花庭三樓的雅間等候。店小二見他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倒也識趣,帶他入了坐,自外將隔門關上,樓里那鶯鶯燕燕的絲竹聲便只是隱約可聞而已。
韓義堅自斟了杯酒,邊飲邊待陸芳。未曾過得片刻,走道上卻鬧出嘈雜的聲音,他聽得不耐,又恐另生事端,便放下酒杯,按劍拉開門向外瞧去,卻是個中年女人正指使店裡夥計扯著一名女子往樓下走,那女子被拖拽的一步一趔趄,只不願向前,口裡帶著泣聲連聲哀求:「您放過我吧,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兒。」
無力掙扎間,那女子的眼光劃過正欲轉身關門的韓義堅,她忽然拼盡全力掙脫店家,撲到韓義堅腳下,顫聲叫道:「大人!」
韓義堅後退一步,投下漠然的目光。
女子卻抽咽著拚命叩頭,「大人,求求您,收下我吧,我什麼粗活臟活都會能幹。不要把我送回去。」
韓義堅這才復又低頭端詳,方認出是丁良彭上回送來的女人。想必是丁縣令巴結不成,便就地轉賣給了酒樓,倒是不折本的買賣。他心中冷笑,面上依然毫無表情,一言不發看著眼前人。
見韓義堅並無任何錶示,夥計趕緊上前鉗住女子手腕,欠身賠禮,「衝撞了客官,小的在這裡給您賠罪了,客官請別往心裡去。小的回頭一定狠狠教訓這個不懂事的丫頭。」說著一使勁提起女子,繼續拖向樓梯。女子因絕望而泣聲愈大,臉上立刻挨了兩巴掌,讓她只敢轉成啜泣,身子也綿軟了三分。
在女子幾要被拖離視線時,韓義堅忽問,「多少銀子買的?」
「不是買的,是她父母逃難帶不走,丟在花庭的。」看事有轉機,中年女人立刻笑顏如花的湊上來,「我們老闆菩薩心腸,看她可憐才留下她,還送了幾個錢給她爹娘,給她新置辦了衣物。都沒讓她出來做過事,可大人您看,我們也是小本生意,養不了閑人,今天才喊出來幫個忙就又哭又鬧的。大人看著有緣,隨便給個五十兩銀子,也就是給他父母的錢,和這些日子她的飯錢和衣錢。」
「他給我爹娘也就……」女子低聲哭到一半,早被夥計又是一巴掌打在臉上。
韓義堅尚有正事,不欲糾纏,便道,「今晚不要為難她,我明日派人把錢送來。」說著再不多看一眼,退回室內把門合上。
一會間陸芳果然已孤身趕到花庭,店小二早被吩咐,接著他忙不迭領到樓上雅間。待小二關上門,陸芳抬目掃過屋內,這雅間下臨金暨河,視野開闊,河上游舟點點,俱個是火燭明亮,宛如千萬繁花落在明鏡上一般,盡收眼底。而室中等候的虎背蜂腰的皂衣男子,此刻正如岩松一般佇立欄前,手裡兀自拿著杯子先飲起來。看見陸芳,韓義堅沒有挪位,也沒招呼陸芳落座,只是冷冷開口,「陸主簿姍姍來遲,可知一會將有暴雨,想是你欲多困你我在此宴飲。」
陸芳暗自壓下舊仇,抬頭瞧了眼被人間燈燭襯得昏暗的天幕,除了幾點黯淡繁星,並無半分雲色,便慢慢自撿了座坐定,又自己勞動斟了杯酒,方施施然道,「素不知韓先生尚識天文變幻。」
彷彿沒聽出陸芳揶揄的意味,韓義堅抬手默默撫過隱隱作痛的右肩肩胛,「你若在軍營里待上二十年,你的舊傷也能識天文變幻。」
韓義堅不滿十歲便被嶸州駐紮的楊覃將軍收養,十幾年如影隨形,護衛楊覃建功立業,如同左膀右臂,在楊家和楊覃舊部們心中的地位甚高,連楊覃天京長大的獨子楊岷岏都不敢以普通親隨視之。陸芳的確有所耳聞。「是在下冒昧了。」陸芳收斂容色,「韓先生遠戍西疆,保家衛國,令人欽佩,在下先敬一杯。」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才發現酒極烈,不自覺微微蹙了一下眉。
韓義堅也將杯中酒隨飲而盡,譏諷道:「這酒烈,陸主簿慎飲。你家小公主身嬌體弱,你若是喝醉,可沒人防著旁人一隻手將那細腰給捏碎了。」
陸芳冷笑:「在下自然會護好公主千歲。」
韓義堅卻並沒立刻接言,只是把目光送向天幕盡頭,這番話,卻有著相熟的不自量力,讓他覺得幾分可笑。曾經他也以為憑一己之勇,若是有人能傷到楊覃,必要自他屍身上踏過。若楊將軍真有不虞,他也必毫不猶豫舍此殘生為其復仇。可如今楊覃已故去五年,縱使他欲拔劍雪恨,又能向何人而去,終只能四顧茫然,此時化作對陸芳的一聲:「甚好。」
陸芳卻早已等的不耐,「韓先生今日不會特地找陸某自昌業趕來敘舊吧?」
韓義堅臉色居然緩了緩,「我倒不曾想過有一日會和陸先生同宴敘舊。」說著也俯身入席就座,正視陸芳雙目。
「我們還是少敘舊為妙,恐楊大人心中不喜。」一邊回視韓義堅的炯炯雙目,陸芳倒是大度的為兩人再斟滿酒杯。
「陸芳,你把心放下,哪怕你再煽動幾次災民鬧事,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況且沖著小公主的面子,我此次不會再把你抓入刑部大牢。」韓義堅桀桀笑道。
「你們侵吞賑災銀兩、剋扣米糧,誰進刑部大牢還不一定。」陸芳冷言。
韓義堅劍眉一挑,「有人扣著三十萬石米,倒埋怨那些在粥棚辛苦的官員們為了救人摻稀點。」
「明說了罷。」陸芳直言,「莫說昌業無糧,這次的事,若真賤價賣了你們糧,罪責更甚。聖上和太子追究下來,這些劣等雜糧自是出自瓊州的黑心糧商們,邢大人至多落個失察之罪。」
「你若真擔心聖上追究,就絕不會在季為挑起事端。」韓義堅無意聽他啰嗦,直言不諱道。
「公主雖與楊大人不睦,尚知賑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吩咐陸某來昌業也自是以國事為重。」陸芳肅然道,「不過昌業糧商於公主有恩。只願邢大人少剋扣點,按市價買糧,總要給糧商們一條生路。」若能脅迫邢承光拉升糧價,晉廣源便能藉此在糧商中提升地位。若是邢承光一意孤行,那彈劾他勾結糧商會會長,以次充好的奏摺馬上就會躺在御史台。
韓義堅知其所想,尚默然未應,忽地一聲炸雷,映著閃電讓他心中一跳。剎那間狂風掠來,將河畔紗簾皆高高揚起,那秋日暴雨,果然如期而至,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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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後面還有1-2章,就可以結束回天京主線了。瓊州這事的漣漪會持續到幾乎全文結束,所以雖然主線很快就能交代的事情,還是很任性的展開寫了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