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跑在河邊的不語猛得停了下來,望向兵營那邊,那條龍還在那裡嗎?它怎麼了?為什麼,叫得那樣痛苦,是被人發現了嗎??
同時聽到聲音的還有浮生河上的人,他們停了下來,不久就加快速度往上游划,不語騎馬都快跟不上了。她不能停下,棠狸可能被河面上的那些人帶走了,她要去找到他,不然絕不離開。
連不語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了,臉上的毛毯已經被吹走了,冷風吹得她的臉火辣辣的痛,馬顛得她五臟六腑都快吐出來了。就在她眼冒金星的時候,河面上的人有了變化,他們拐過一道彎,集體不見了。不語停在他們拐彎的地方,馬兒不願意跑了,那裡有塊巨石擋著路了,再跑下去非成肉餅不可。
「又是陣法!」不語摸著那塊石頭,這裡有巨石根本就不正常,誰搬得過來啊!想著,她直直走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還真沒感覺到痛,只是喘不上氣兒來,渾身冰涼,感覺倒像是在水裡。吸了口氣,竟然被嗆到了,她還真在水裡!不語被嚇到了,擺動著雙臂往上撲騰,終於浮出水面,呼吸到久違的空氣。
「呼……這裡好香啊,阿嚏……」
不語皺皺鼻子,這裡全部都是白花,黑暗裡散發著白光,連水裡都有!看著真讓人心驚。趕緊爬上岸抖抖衣服,又濕答答的了,這裡也沒木頭可以生火。
「那人洗乾淨了嗎?快放上祭祀台。」
「是。」
柔美的女聲從不語上方傳來,往上一看,只看見了石板,暗罵一聲自己怎麼時運不濟,跑別人腳底下來了,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出口。四處摸索了一陣,什麼也沒摸到,這裡都是水,唯一稱得上岸的地方不過是個在水上的長方形石頭而已,還有那些無處不在的花,香得快悶死她了。
「喀嚓。」
清脆的聲音在這裡回蕩,聽她以為會有一道門突然打開,然後她就能出去了,誰知道哪個缺德貨修的機關跟本不按常理出牌!她腳下的地顫動了一下,緩緩上升。
「不是吧!」不語大叫一聲,上面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萬一還是石壁那她死得不是一般的難看啊!不對!這比死還可怕!在她急得亂轉時,已經上升了一定高度了,遲遲沒有感覺到頭上有壓迫感。再睜眼時眼前一亮,這是哪啊。
借著亮光才看清這裡的樣子,她站在上面的石塊比她想象中的檔次還要高上那麼一些,是一個祭台。祭台下面就是她冒出來的那個水潭,現在已經離她很遠了,底下一團漆黑。身下的祭台上有著刻得極細的花紋,彎彎曲曲地扭在一起,一直延伸到下面都是如此。
「哎,快點把人抬過去。」
剛才聽到過的女聲又響了起來,然後一道石梯在離祭台有十幾米遠的石壁上伸出來搭上祭台,從那裡走來幾個白衣女子,手裡抬著一個人,也是白衣。不語發現她一身黑衣還真不知道藏哪,藏花里吧,全都是白的,看來只有掛祭台上了。
「放好了就走吧,人都要來齊了。」
「真可惜,這麼帥的小伙就要……」
「別說了!」
一聲怒喝讓那些女人閉了嘴,然後不語就聽到她們離開的腳步聲。再坐上祭台的時候她都要虛脫了,每天來這些體力活她都要吃不消了,在不夜城的時候飛檐走壁還行,這到了邊關就要玩命兒了。
「哎!」不語擦汗時碰到了剛才被抬上祭台的東西,是個人,臉被人用白花遮住了,扒拉開一看,是棠狸!
「祖宗唉,可算是找到你了。」她激動得都要哭了,費半天的牛勁兒終於見到他人了。可拍拍他的臉,卻不見他醒來,臉色蒼白,閉著眼睛像是個死人。「喂,你別嚇我,起來我帶你回去。」在他耳邊說著,揺著他的手,也沒動靜,趴下來聽聽心臟明明有聲音,他為什麼不醒?
不管了!不語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主要是聽到那些人一口一個祭祀地在說,這裡的祭台上躺的也是棠狸,她不得不重視。聽說祭祀都是些邪門歪道吃飽了沒事兒干想出來的,血腥地不止是一點點,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他拖出去,不管是拿誰開刀祭祀也不能拿他放血。
十幾米的石階不語足足走了有半個時辰,棠狸的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全壓她身上了。話說她還沒吃飯,胃都咕咕叫了,這是超出她極限在負重,她是在用生命奮鬥啊。出去后一定要讓他去推後院的石磨,不推滿一桶豆漿不準停,讓他也試試她現在當驢的滋味!
石階的盡頭是一道打開的石門,上面雕著一頭巨龍,眼熟得很。最後走得近了不語才發現這些石壁上全是開鑿出來的座位,應該是用來觀看祭祀的,還真是喪心病狂啊。抖抖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語出了那道門,門外是幽深的走廊,用的也是石頭,上面畫著壁畫,顏料很單一,有些還剝落了,不語邊走邊看著。
第一幅畫的是一個老人拿著一朵白花來到這裡,旁邊的河道里沒有水,乾旱肆虐著大地,人們跪在河邊祈求。第二幅是老人給了人們一顆刻著魔紋的蛋,讓他們放在了祭祀台讓。第三幅圖畫的是祭台上的蛋鑽出一條小龍,是祭祀台下出現源源不斷的清水成了浮生河,乾旱的問題解決了,但生長了成千上萬的白花。第四幅圖是老人將一朵白花別在那群人里首領模樣的胸前,走了。第五幅圖是那些人用鐵鏈和牢籠將龍關起來,大部分人在外面安居樂業地生活成了村莊,小部分的人包括首領留在這裡拿起武器守衛殿宇。這些壁畫上的人胸前都戴著白花,無一例外都很年輕漂亮,不語都要懷疑她們是不是得到過三張羊皮紙了,不過他們是守衛龍的人,不會把龍之眸取出來做長生不老葯吧。
再往下看時就沒了,走廊到了盡頭,出去是一個大殿,不語想這肯定是他們修的殿宇正中了,還挺氣派的,只是他們的裝飾品不語欣賞不來。大殿中央被放了一座雕像,和小樹林里的見到的龍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它雙翼是完好的,但前肢被掛上了鏈條,匍匐著在沉睡。
不語沒心情在這兒感慨萬千,棠狸身子像冰塊一樣冷,不知道是出什麼問題了,現在帶他出去會不會就沒辦法醒來了,她不懂醫術。想到這裡,她將倚靠在她身上的棠狸放下,坐在地上想辦法。這解鈴還須繫鈴人,難道真要去找那些白衣的怪人?可就是他們把棠狸弄成這樣的啊,要他們弄回來是不可能的吧。
「什麼人在那!」
聽到聲音不語嚇了跳,她短時間內已經聽到過三次了,跑!得趕緊跑。
「跑什麼!」
一根羽箭擦著不語的頭頂飛過去訂在石壁上,沒入石壁半寸,還沒半點兒石頭渣渣掉下來。這功夫沒個一年半載練不出來吧,不語喉嚨動了動,不敢跑了。
「你竟然把祭品帶出來了!」那聲音的主人是名圓臉的女子,看起來很憨厚,瞪著老大的眼睛看著不語扶著的棠狸。
「他不是祭品。」不語語氣冰冷,明明害怕得打哆嗦,還是抱緊了棠狸,冷汗從額角慢慢滲出,想著如果要逃得話勝算有多大,她已經體力不支了。
「他是被大祭司選中的,這是他無上的榮耀。」女子的羽箭再次拉滿弓,箭頭瞄準不語,她不打算多說了,帶走祭品就是大罪,看這一身黑衣就不是瓊觴宮的人,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進來的,但死了就不要緊了。
「好說好商量啊。」不語一屁股坐在地上,箭頭也跟著轉移到她身上,慌忙道:「我知道你們有東西不見了!」
「吱」弓箭上的弦拉出讓人牙酸的聲音,越綳越緊了,這一箭落在不語身上就不用活了。
「等等!我,我還知道它是一條龍,我見到過它!」不語說完閉上了眼睛,以為她就要死了,沒想到這兒的女人比她脾氣都要臭,話都沒說上兩句就要殺人。
半晌,不語摸摸身上,沒有什麼地方被射了個窟窿,也沒有刷刷往外飆血的奇景。抬頭看那女子已經收了箭,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個穿白色祭服的女人,白色的斗篷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白皙的下巴露在外面,手裡捧著一束白花。圓臉的女子對她很是尊敬,微彎著腰站在她後面,卻用警告的眼神望向不語。
「招待不周,還請貴客見諒。」
斗篷下的女人聲音空靈又虛無縹緲,這種感覺不語只在師父身上見過,想必她也是深藏不露的吧,穿著祭服應該是大祭司,權力肯定不小。
「沒事沒事。」不語嘴裡說著,口是心非地想著沒事才怪,她剛從閻王那裡溜達一圈才回來的啊,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受夠了。
「閣下剛才說的,在哪?」女人的聲音充滿誘惑,卻又帶著威脅。
「我說了,你不會殺了我?」不語還真不相信。
「你!要殺早殺你了,大祭司問你的事只管回答就是了。」圓臉跑出來說著又要拉弓,她剛才就已經把箭射出去了的,結果大祭司突然出來,箭被她給捏碎了。
「不得無禮,退下。」大祭司低聲喝了聲,攔下了圓臉,思考了一陣吩咐道:「讓來的人等一會兒,祭祀還不能開始。」然後她轉身讓不語跟她走。
不語跟著大祭司又走到先前的走廊,不語不肯進去了,裡面是那個祭台,出口就只有一個,出了什麼事兒也不好逃命。
「怕什麼,你不進來,就能出去嗎?」大祭司猜得到不語在擔心什麼,但也沒條件好商量了,說完便隱沒在了走廊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