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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耳邊呼呼吹過,顧離人的頭髮飛揚,亂拍在程未央的臉上。程未央被頭髮絲兒扎了眼睛,停下來去撩開顧離人的頭髮。

顧離人這時候說:「我要回去拿點東西。」

程未央歪頭質疑:「你要逃跑?」

顧離人被戳中心思,掙扎求生道:「我之前差點溺死在水裡,這位道姑,我真的不想死。」

「這一次我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出事。」程未央信誓旦旦,但很心虛。

顧離人想了想道:「我還是要回去,我真要拿點東西。我的畫具沒帶上,沒有畫具就不能利用《白澤圖》滅妖。」

程未央見著鳳舟和陸道人越來越遠,有點拿捏不定。

顧離人催促道:「若不然你直接背我回去,你的腳程比較快。」程未央的腳程可不是蓋的,身形輕盈利落,跑得飛快,如果三宮九台舉辦跑步比賽,程未央一定能拿第一。

程未央只好同意,背上顧離人往回跑。

顧離人進了屋子,不但拿上了畫具,還順帶了一張捕魚的網兜以及蠟燭,還有一個魚叉。她拿了滿滿當當的一些東西,程未央背著她的時候雙腿一軟,沉重了不少。

「魚叉你一定要拿著嗎?咱們半途可能會掛樹上。」

「這是用來保命的東西,我必須拿著,不然我害怕。」顧離人單手抱緊了程未央的脖子,差點把程未央掐死。

「松一松。」

「哦哦,抱歉。」

於是程未央帶著顧離人迅速趕到了湖邊,見到鳳舟和陸道長找了個小木船準備到湖心去捉妖,顧離人忍不住問:「陸道長你的人偶還在嗎?」

陸道人點頭:「還在,有什麼用處?」他將人偶拿了出來。

顧離人找到一塊木板,將人偶用魚線綁住,再放在木板上置於湖邊。背對著眾人,在其他人看不見的時候,偷偷咬破了手指頭,滴了一滴血抹在人偶上面。

「陸道長,麻煩你把人偶弄到湖中心,越遠越好。」

陸道人奇怪:「為啥要弄到湖中心?」

顧離人解釋:「水鬼以人的精血為食,現在除了我們幾個大活人之外村裡沒有其他活物,這人偶會流血,可以放在木板上吸引水鬼的注意力,方便你們下水去找水鬼的真身。」

程未央連連點頭:「原來如此,青山鎮裡頭沒有任何雞鴨牛豬,估計都已經被水鬼吃完了。我會想辦法讓木板漂浮到湖中心,陸道長和師兄找機會下水。但請你們務必小心,速去速回。」

陸道人聽完後點點頭,帶著鳳舟預備下水。站在岸邊瞅著顧離人手裡的魚線,他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小畫師,我徒弟陸雲深的魂魄就暫時交給你保管,千萬不要讓他的魂魄被水鬼吞噬。」

顧離人將魚線在自己的手上繞了兩圈,以示誠意。

陸道人見她如此,放心地帶著鳳舟下水。

程未央在木板上貼了符咒,無風就能起浪,將小木板緩緩盪向湖中心。過了一會會,就有一團又一團黑色的頭髮浮現水面,紛紛沖著小木板圍攏而去。

眼下情況果真如顧離人所預期的一般進行著。

陸道人背著大劍和鳳舟迅速沉入水底,他們還不知道水鬼的真身是什麼,但一定要去親眼看看才能弄清楚。

由於大劍很沉重,倆人以比平時迅速許多的速度到了湖底,這裡原本是鎮壓雲中君的地方,冰塊已經消失於無形,只有幾塊黑漆漆的石頭,和一艘破敗的木舟。

正一無所獲之際,鳳舟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眼睛瞪大,一副驚恐至極的樣子,似乎瞧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陸道人心頭一緊,迅速回頭,卻好像在瞬間被人蒙住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水中無聲,他既然看不見,等於和鳳舟失去了聯繫。

黑色的水。

鳳舟在剛剛的一瞬間,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迅速染黑了這片水域,讓他辨明不清方向。鳳舟在水底摸到一塊石頭,冰冷僵硬。他憑著感覺再順著石頭繼續摸索,又摸到一塊動物的頭骨,心頭一顫,再仔細摸了個形貌,發覺不是人骨之後才鬆口氣。

剛剛還能看見的時候,瞅見水底幾塊石頭,應該沒有異常。但是那艘沉入水底的小舟……底下似乎壓著什麼東西……

鳳舟往印象中的沉船的位置游去,果然摸到了長著苔蘚的木頭,滑不溜丟的,他沿著殘垣一路摸索,直到——手背被一個東西輕輕柔柔地掃過,若有似無的觸覺一陣陣襲來,在這黝黑的水中令人感覺驚悚。

鳳舟迅速縮回手,預感到危機來臨,他仰頭望著上方,想著先游上去換氣。但在剛剛要浮上去的時候,腳踝卻突然被一個冰冰冷冷的東西拉住。

低頭一看,在冰冷漆黑的水中,似乎有一個白花花柔軟的東西抓住了自己。

自打下山,鳳舟還從未在水底見過這樣瘮人的場景。此時此刻可以預想到,他離水鬼的真身已經不遠了,搞不好這東西便是那水鬼真身,它抓著自己想要連帶著將自己溺死在水中。心裡驚懼不定,鳳舟氣息不穩,眼瞅著就要窒息水中。

感覺到水波浮動,有東西正在接近他。鳳舟睜大眼睛還是看不見任何東西,轉瞬間胳膊被什麼東西拽住,正在拉扯間,鳳舟又碰到了一樣東西——一個堅硬的冰冷的鐵器,是陸道人的大劍。

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時候重逢陸道人這樣強有力的道友讓鳳舟非常高興,他有救了!

但是陸道人似乎也沒辦法將他從困境里解救出來。

鳳舟囤積的氣息不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指了指天空。陸道人應該理解了他要表述的意思,浮上水面向程未央以及顧離人求救。

顧離人二人正在忙著對付水鬼頭髮,根本無暇他顧,尤其是顧離人本人,魚線纏繞著她的手掌勒入肉里,割出一大塊血肉,鮮紅的血水汩汩冒出,疼得顧離人淚流滿面,如若不是程未央捂著她的嘴巴,恐怕她的慘叫聲會響徹青山鎮。

顧離人盡量捂著自己的血不讓它滴落到水中,那頭水中央陸道人正想著法子,顧離人抽空喊道:「你下去給他渡氣保證他暫時不會溺死,然後找到水鬼真身,將她帶出水面制服便是。道長拜託你快去抓水鬼吧,我等會兒就要血流盡而亡了!」

她真的很疼很虛弱很焦急。

但是陸道人還在猶豫。

顧離人氣得跳腳想要罵人。

陸道人終於下水去救人。

顧離人臉色蒼白無力,活脫脫像是個行屍走肉。程未央正幫著扯著魚線,那水鬼頭髮正前赴後繼地撲向木板上頭的人偶,但奇怪的是,任憑它們如何撲騰,卻總是接近不了人偶,彷彿人偶周圍有個看不見的屏障在罩著保護著。

於是水鬼頭髮拉扯著木板往更遠處,顧離人和程未央就被牽扯著連帶著牽走,直到兩個人差點也被拉入水中,僵持不下地立在岸邊和水鬼頭髮玩著拔河的遊戲。

程未央正咬著牙使力氣,卻見顧離人胸前白光一閃,她失去了意識軟倒在地上。

白溶裔這時候出來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顧離人道:「你真的打算捨生取義,以凡胎□□飼養水鬼嗎?」

顧離人腳又往前挪了半寸,死咬著牙不放魚線,臉上勉強扯起一個笑容:「你不幫忙嗎?」

白溶裔緩緩搖頭:「我準備逃命。」

顧離人哀嘆:「都說人間涼薄,你們妖怪也不過如此。」

白溶裔颯然笑道:「我們妖怪向來如此,強大的妖怪總要抓小妖怪吸收精元,這是修鍊的捷徑,雲中君以前不也是這般才得到了更強大的妖力嗎。她借著在道門當你徒弟的名義,在幫你除妖的過程中不斷吸收妖怪精元,最終成為擁有毀天滅地之力的強大妖怪,你還愚蠢到沒有發覺,想起來也挺好笑。對了,我現在能感覺到她就在附近,可能在默默看好戲吧,你怎不求她幫忙?如果她能出手,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

「我倒是挺樂意求她,可這些道士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

「還是那句話,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你們道門的人都要守這樣的規矩,我倒是能理解你為何要脫離道門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畫師。」

顧離人又往前踉蹌了兩步,一隻腳已踏入水中。

「你到底幫不幫忙?不幫忙閃一邊去。」顧離人動作利落地從手中扯下魚線,在白溶裔反應不及的時候,纏繞住了白溶裔。笑嘻嘻地看著白溶裔做著無用的掙扎,一邊用腳踩住魚線,一邊展開《白澤圖》,翻到最後幾頁空隙處,以硃砂作畫,很快畫出了幾張紅色的符咒,貼到了搜刮而來的漁網上。

白溶裔扭來扭去,無法掙脫魚線,後知後覺的發現魚線上有顧離人的血契,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少司命的血精貴的很,能驅魔辟邪,鎮宅安神。

他認命地放棄掙扎,叫嚷道:「顧離人麻煩你快一點,再等會兒我要變破碎布了。」

顧離人屏氣凝神,片刻后將漁網撒了出去,等那漁網自動沒入水中,顧離人雙手結印,提起漁網,明明拋進去的是一張網,等提起來的時候卻變成無數個。圍繞著漂浮的木板之下的水鬼頭髮被她一下打撈而起,就像是一團團被撈起的魚兒一樣懸停在水面之上的空中。

白溶裔瞪大眼睛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差點就要給顧離人跪下。

以前只聽過少司命的大名,再後來碰見的就是膽小怕鬼的小畫師顧離人,顧離人從未在他面前展現過這樣超凡的道力,白溶裔也從未見過眼前這樣散發著一股力量的顧離人。

在這一刻的顧離人,眼神冰冷如利刃,衣袂翩翩飛舞,獵獵作響。

這便是十七歲便成名了的少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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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系畫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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