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足情深要取和 上
綉珠回來,說沉魚一見樣稿愛不釋手,翻來覆去地看,她走時見沉魚正認真描摹呢!
王意如聞言一笑:「你瞧,人家可比你聰明多了,怪不得娘親信任她,你等著,等裙子做得了,她會更加驚艷,巴不得天天往我這兒跑,到時我便問娘親討了她來……」
綉珠聽著臉色暗了下來:「奴婢是笨,小姐當然喜歡聰明的丫頭。等太太回來,奴婢便自請離去。」
「綉珠,你多大了?」王意如忽然問。
「十,十五,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不會真想……」綉珠小聲道。
「十五?我以為你五歲呢!跟我在一起久了,被我傳染了嗎?我在娘親面前才會撒這種嬌。」王意如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那是我才能用的招數,別用在我身上。我身邊就不能有兩個一等丫鬟?」
「奴婢知錯了!」綉珠臉一紅,退到一邊自我反省去了。
王意如一邊翻動手上的書頁一邊說:「眼瞅著天兒越來越冷了,今年的菊花都改謝完了吧?」
「沒呢!奴婢聽說,城東有戶花農,祖上是宮裡御花園的花匠,會用暖泉水養菊花,能讓菊花開到大雪紛飛時呢!」綉珠一臉稀奇的樣子:「老太爺酷愛菊花可惜在別家能活的花,回家沒幾天就死了!」
「菊花是個神奇的品種,既要天冷霜降才開花,開了花又最耐不得凍,一但沒了日頭,很快就謝了。」王意如皺眉:「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嬌貴,我不喜歡,不過,拿來做點心,釀酒,泡茶都使得。
所以說,得在它開得最好的時候就摘了,才不浪費它開一回,可惜世人都只愛看它美麗的外表,等它謝了就沒什麼用了。」
「菊花泡茶奴婢知道,還能做糕點和釀酒嗎?」綉珠好奇地問。
「能啊!書上寫的!」王意如象徵性揚了揚手裡的書:「可惜,螃蟹性寒,我吃不得,要不然,菊花蒸蟹斗絕配!不知道今年,爹娘吃過應季的螃蟹了沒?」
「小姐莫急,大奶奶就快回來了!」外頭夏梔搬了一個花盆進來:「小姐您瞧,您正叨念著菊花,菊花就來了,二奶奶命人送來的,說是叫,叫紅衣仙女呢!」
「二嬸也太實在了些,我哪裡會欣賞這種東西?給哥哥送去吧,沒準還能換個三五首詩作回來。」王意如撇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奴婢這就給二少爺送去!」夏梔應了一聲,忽然又停了:「對了小姐,您之前說要盯著白茶,還真讓奴婢發現不對勁了!」
「哦?等你回來與我細說!」王意如翻書的手頓了一下。
夏梔出去,王意如丟開書冊:「這個夏梔,太想表功了。簡直是要把「打賞」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綉珠,你私底下問問夏梔家裡的情況。」
「奴婢明白!」綉珠點頭。
「不過,她這樣,與我也有好處。」王意如嘴角一勾。
夏梔回來,忙不迭地向王意如彙報她跟蹤白茶看到的情景:「奴婢親眼瞧見,她一點兒都沒有猶豫地走進了賀瘌子的住處,約摸大半柱香才出來呢!余媽媽會不會沒瞧仔細,她怎麼還能是……」
「住口!小姐面前,胡說八道什麼!」綉珠連忙喝止夏梔。
「啊!奴婢胡說八道,小姐您千萬別聽!」夏梔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一張臉紅得像蒸熟的螃蟹。
「別那麼緊張,接著往下說,她是大白天去找賀瘌子的?」王意如一臉平靜。
「是午後,對,是大白天!」夏梔點了點頭。
「那就不一定是你想的那回事!」王意如面帶笑意:「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與賀瘌子,關係不一般,並不像她罵的那般難聽。所以,她不願離開倚梅園,還有別的原因。可倚梅園人口簡單,除了哥哥,就只剩下富貴,吉祥和梁媽媽,還有她自己。晾她也不敢打我哥的主意,所以,一定是因為另外三人。」
「不會吧!富貴和吉祥,都是大爺精挑細選的,一直跟著二少爺,那白茶沒來時,他們就服侍二少爺了,怎麼能和白茶扯上關係?」綉珠捂住嘴吃驚道。
「有沒有關係,問問就知道了!」王意如對夏梔說:「你做得很好,賞你半個月月例罷!繼續盯著,小心些,別被發現了。你知道,她也是榮春堂的人,你若是打草驚蛇了,以後便去不了榮春堂領賞錢了!」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只忠於小姐,絕不做春桃那樣三心二意的人!」夏梔給王意如跪了。
「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兒,有道是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我自不會擋了你的財路,所以才提醒你,錢財雖好,也要有命拿,春桃可是已經死在外頭了。」王意如一臉的認真。
「小姐!奴婢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此生絕不背棄小姐,若有違背,不得好死!」夏梔指天罰咒。
「好了,出去做事吧,往後日子還長著呢!」王意如朝她伸手虛扶了一下。
夏梔抹著淚出去了,王意如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的人,該聽的已經聽去了吧!
榮春堂里,老太太聽了楓葉的彙報,表面上平靜無波,楓葉一走,立刻砸了手裡的茶盞:「白茶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如今倒成了一貼爛膏藥,五丫頭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盯上她了?還查到了……不行,白茶不能在倚梅園呆了!這回只是一個丫鬟看見了,下回沒準被一波人看見,我可丟不起這個人!哎,原想著她能穩住那瘋子,如今看來,還是趁早打發了了事。」
「可是老夫人,那人說了,非白茶不可,若不把白茶給了他,只怕他瘋起來……不好收拾啊!」崔媽媽低聲勸著:「老夫人您先別急,左右這事兒知道的人,都是不敢出去亂傳的,只要還在王家院兒里,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他不是就想要白茶么,咱們就把白茶給了他,他們到了一處,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那小賤蹄子如今的心思可活絡,被人看見是一回事,心甘情願跟了他又是另一回事,這萬一發現他……」老太太心有餘悸:「冤孽啊!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冤孽啊!」
「這事兒好辦,交給奴婢,保准讓那白茶服服帖帖,順順噹噹就從了他,老太太放心便是!只是二少爺那邊……」崔媽媽欲言又止。
「這個養不熟的小崽子,不去管他了,我只當沒這個孫兒!老大不是一直提防著我,如今我遣走了白茶,看他還有什麼說叨。哎,我氣啊!夏梔那小賤蹄子,居然敢明著背叛我!」老太太咬牙切齒:「五丫頭竟還教她做牆頭草,是打量邊上人都是傻子呢!真真氣死人了!」老太太好一番咬牙切齒將大房的兄妹挨個罵,翻來覆去地罵,最後自然免不了把他們的娘也拎出來罵了一通,最後的最後,自然是痛心疾首地怨恨自己生了個討債的老大。
絳雪居里,王意如皺著眉頭看著哥哥:「你確定富貴和吉祥
同那白茶沒半點關係嗎?哥哥,你要明白,就算白茶離開了倚梅園,哪怕是被發配到了外頭的莊子上,只要她還在王家,回來找你麻煩依舊容易得很,我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哥哥你怎麼還是一副雲里霧裡的樣子?」
原本以為倚梅園失火事件,是白茶被什麼人威脅后犯下縱火罪,可親自問過白茶,又明裡暗裡調查了她這麼久之後,王意如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哥哥已經完成的畫稿不可能一直鋪在桌面上等著白茶去偷,白茶離開倚梅園數年後回來連偷東西加縱火,不可能順利到第一時間誰都沒察覺,等火燒起來,濃煙滾滾了才有人喊救火。
只有一個解釋,有人協助她偷畫,並且很有可能幫她清空了書房周圍和書房裡的人。而這個人只有可能是和白茶一起在倚梅園當差的人,因為白茶走後再入倚梅園的,都是父親從外面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奴婢和小廝,白茶都不認識。
梁媽媽是林氏找的奶娘,是林氏臨終託孤的人,她絕對不可能害哥哥,所以,剩下的只有吉祥和富貴兩人。
「妹妹,你想多了吧,這兩人都是父親安排的,斷斷不會有問題!」王意璞還是不信。
「你那裡,敢說肯定沒有問題的,只有梁媽媽和你自己!你若不願去問也沒什麼,我讓梁媽媽去問。白茶留不了多久了,不等父親回來,她就會被祖母遣走,等她一走,你想要再查出點兒什麼,就難了!」
「……」王意璞難以置信地看著妹妹:「你,你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你……」
「哥!你想什麼呢!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王意如有些急了:「沒有時間了!我這絳雪居四面透風,從來沒有秘密,你以為你那裡沒了白茶就安全了嗎?父親不受祖母待見,可父親管著王家最安穩的米糧生意,你是知道的,民以食為天,米糧生意是天下最穩當的生意,也是王家的根本所在,祖母對我們……」王意如心裡一急,差點把祖母對父親手裡的生意覬覦已久的話說出來,一旦被她抓住了長房錯處,王家家產的蛋糕就會被重新分配,他們長房這一家子,就註定只能喝另外兩房留下的殘羹冷炙。
雖然事實證明哥哥和父親有足夠的能力重起爐灶,母親和外祖家也不是吃素的,可父親為了王家的體面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不能就因為她們兩個小的而為他人做嫁衣啊!
可是,對上王意璞那過分震驚的表情,她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將要到嘴邊的句子被生生地咽了回去,憋得賊難受。
好半天王意璞才收回視線,悶悶地說:「妹妹,你變了。」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如果哥哥覺得我變壞了,那我變回去好不好?」王意如故意傻裡傻氣地問。
「變回去?還是不要了,以前的你,明知祖母討厭你,還巴巴地往那裡跑,母親把好的香的都給你,你都拿去給祖母,她卻接著討厭你。」王意璞回憶道:「你甚至對我說反正能寫會畫,筆墨書籍給大哥也不浪費……」
「哥你快別說了!我承認以前我腦子被屎糊住了不行嗎?」王意如捂臉道:「以後絕對不會了!以後我萬事都已哥哥的利益為先!我保證!」
「那倒也不必。」王意璞搖頭:「我挺好的,吉祥和富貴的事情,我會留心,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祖母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嘿嘿,祖母不敢拿我怎麼樣,娘厲害著呢!上次請安,祖母說我是不知所謂的渾丫頭,話里話外都嫌棄我,給我吃三哥吃剩下的糖,還暗示我不配穿月朧紗做的衣服,哼,我以前一定是耳朵長反了,不然怎麼能忍到現在?這筆賬我一定會要娘幫我討回來!憑什麼我們還得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不就是欺負我們爹娘沒在家嘛!等娘回來,我一定要跟娘說,以後他們再出門,就送我們回外祖家。省的不配吃也不配穿!哼!」王意如一臉的憤慨。
王意璞見狀徹底放心了:「好啦好啦,祖母也不一定就是那個意思,瞧你,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恨到現在了。二叔二嬸,三叔和三嬸都送來了許多賠禮了,不氣了。」
「這些哪兒是賠禮,這些分明是我拿一兩雲霧換來的,說到底,還是用爹娘的面子換來的。我拿得心安理得!」王意如哼了一聲。
「是是是,小祖宗你的氣性大,我說不過你,你對你說的都對!」王意璞連連作揖:「以後,他們再送你東西,但凡你有不喜歡的,都給我,我拿去淘換你喜歡的東西來。」
「好呀,以後,我的就是哥哥的。」王意如大氣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