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爛泥扶不上牆

「老子現在哪有錢給你，快給老子鬆手！」

那小隊官看小食鋪里的同伴都跑出去了，心裡更是焦急，一拳就打在李老爹的肩膀上，試圖掙脫開。

「救命啊，有官兵吃飯不給錢，還打人了！還有沒有天理——」

李老爹捱了這一拳，不僅沒讓開，反而整個人撲上去，緊緊抱住這隊官的大腿，就是不讓他走。

「老東西，你找死！」

那小隊官連續幾下都掙脫不開，愈發焦急，終於按捺不住，一手直接就從腰間拔出了刀子。

「老爹——」

在李狗蛋的驚呼中，只見那小隊官的長刀毫不留情的狠狠貫進了李老爹的背部，刀尖透胸而出，滴下點點殷紅。

目睹這一切的李狗蛋先是腦海里一片空白，只覺又驚又懼，隨即，又覺一股熱血湧上頭頂，心裡的悲憤和怒氣就像是氣球一樣飛快的膨脹開來，溢滿了整個胸腔。

「你殺了俺爹，我和你拼了！」

李狗蛋死死盯住這名小隊官，怒吼一聲，拎著菜刀就撲了過去。

「那老子也成全你！」

那小隊官一不做不二休，惡狠狠的說著，一把將刀子從李老爹身上抽出，回身就用力劈向了撲過來的李狗蛋。

李狗蛋衝到半途，菜刀才堪堪舉過頭頂，而那隊官動作迅猛之極，出刀后發先至，已經劈近了李狗蛋的面門。

「阿，俺是要死了，這般厲害的官兵怎的就丟了宣城——」

面對這來勢兇猛的一刀，李狗蛋腦海里閃過這麼一個念頭，他覺得自己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了，怕是整個腦袋都要被劈成兩半了。

李狗蛋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感覺上像是過了許久，卻發現腦門上並沒有落下刀鋒，倒是耳邊傳來了一聲蒼老的斷喝：

「休要發獃，快往邊上閃開，再給他脖子一刀！」

與此同時，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李狗蛋明明是閉著眼睛的，但是整個小食鋪內的景象卻是猛的映入了腦海里。

腦海中出現的景象里，那名提刀劈向自己的隊官就像是掉入了漿糊，動作變得相當緩慢，刀鋒離著自己額頭還有一尺的差距。

李狗蛋就像是個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者，下意識的聽從了蒼老聲音的指揮，猛的向邊上一跳，避開了刀鋒，然後揮舞著手中的菜刀劈向了那名隊官的脖頸。

噗呲——

接著，腦海中的影像消失了，李狗蛋感覺有一股熱流澆上了自己臉龐，這才慌慌張張的睜開了眼，一抹臉上的液體，再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驚訝的向後退去，撞到了桌子，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在他眼前，那個殺死了他爹，又想殺他的小隊官正倒在地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和恐懼的神色，雙手死死的捂著脖子，但鮮紅的血液仍然止不住地從指縫間溢出。

而李狗蛋手中的菜刀、以及他抹過臉的手上，也滿是血跡···

「這是俺乾的？」

李狗蛋瞬間感覺自己口乾舌燥，他說不準現在自己是什麼個感覺，有父親被殺的悲痛、有差點被劈死的后怕、有第一次殺人的驚慌、有復仇后的暢快···還有其他一些難以形容的感覺。

······

『好險，好不容易有個解析完成可以進行溝通的目標，差點就被幹掉了，這小夥子也太衝動了！』

菜刀之魂何真，也是長長的吁了口氣。

李老爹會被殺雖然在他意料之外，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在潰兵焦急之際，痛下殺手也不難理解，倒是李狗蛋不要命的衝上去報仇嚇了他一跳，想不到這個看起來老實木訥的少年在受刺激的時候，會有如此大反應。

雖然李狗蛋死不死的他都不會在意，但是他不能不擔心自己的下場——要再解析一個目標，並且能與之溝通，至少要相處十餘個小時以上的時間，萬一接下來自己被丟進了哪個吃灰的角落，或者索性被丟棄了怎麼辦？

要是輾轉幾手，最後落到了某個老太婆或者家庭主婦手裡，更是任務無望了。

因此，情急之下，何真只能使出全力幫忙了，他第一時間進入靈魂出竅的「第三方視角」，同時將高觀察力的影像以「心靈溝通」的能力灌注給李狗蛋——歪打正著之下，竟然能夠觸發「子彈時間」，這才救了李狗蛋一命，還反殺了那名大崇軍隊的小隊官。

「滴···檢測到擊殺目標，「噬魂之刃」已被觸發，吸收靈魂中···」

「滴···靈魂吸收完畢！」

正在這時，菜刀之魂何真的腦海里，又緊接著傳來了兩道奇異的波動，同時大量的新記憶湧現了出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各種人生中的「酸甜苦樂」···。

一個名叫「王四德」的人的記憶，他出生在大崇朝大澤郡的一個貧窮軍戶家庭，從小向父輩學習軍中武藝，一成年就被徵召入了行伍，之後又從大澤郡調遣到了宣城，一呆就是十餘年，參加過和南朝的多次戰爭，也圍剿過土匪和以武犯禁的江湖武人，期間生生死死、有戰有逃，多年來也立下了些許薄功，終於被提拔成了一名小隊官，後來宣城被南朝攻破，他跟隨著潰兵大部隊一路向著吳縣方向撤退，最終···

何真將目光落回到脖子被砍的那名小隊官身上，只見此人已經停止了睜扎，雙目圓睜的死去了——這人正是「王四德」！

「這就是我那勞什子特性「噬魂之刃」？所謂的靈魂···就是一個人的記憶和生活經歷的完整體驗？等等，那我究竟算啥，菜刀界的霜之哀傷？」

何真也有些詫異，不過總的來說，能「吸收靈魂」這肯定是好事啊。

至於像一些電影、小說里描述的「多種記憶混合一起讓人精神分裂」什麼的，也許是托「靈魂能力」的福，也許當了菜刀就是這樣，反正何真感覺自己沒有變態，無論是李狗蛋的記憶，還是剛才王四德的靈魂，對他來說，就像是兩部不相關的電影或是兩本書而已，不會有人先後看了兩部電影或者書就神經分裂的吧？

「怎麼辦、怎麼辦、俺殺官了···」

何真聽見身邊傳來的低喃自語，不由皺了皺眉頭。

只見已經連做幾個深呼吸，還是感覺心跳極快、六神無主的李狗蛋還沒有恢復冷靜，他正站在原地對著自己父親和小隊官的兩具屍體不知所措，口中喃喃自語。

何真嘆了口氣，這種沒什麼野心、也沒什麼見識的狗腿子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就算一時熱血沖腦加上自己幫助擊殺了殺父仇人，現在竟然又開始擔心起「殺官」的罪名了？

看來就算搭上了話，要把這人調教成能去完成任務的狀態，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微微清了清嗓子，在心裡模擬出蒼老聲音的何真，利用心靈溝通的能力，向著李狗蛋說道：「去找你的娟兒，然後快進縣城！」

「對了，一定要拿好菜刀！」

何真又默默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