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夫人回府
月光澹澹,鱗次櫛比的京城中也起了霧,這樣的光景,總叫人覺得不真實,似遊盪在夢中。
秦煥坐迴廊的欄杆上,手裡捻著朵不知名野花。
她望著霧裡的明月出神,肩上忽的落下片溫暖,回頭看去,原是冬末。
冬末熟練為她披上厚絨斗篷,問道:「夜已深了,小姐不去休息,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秦煥知曉冬末伶俐,又最懂她們姐妹性子,若是要刻意瞞她,一時半會兒是做不好的,她拍了拍身邊的欄杆,示意她坐下,道:「我只是隱約覺得要發生什麼事。」
冬末笑道:「小姐,怕是這幾日清閑慣了,心頭不習慣吧。」
秦煥看著她的笑顏,也笑笑沒再多說什麼。
這幾日確實過得安生,一直讓冬末盯著林嬤嬤她們,她們這幾日也沒有什麼異動,還算安分。高氏和秦姝也沒有再為難,妹妹的病況也算是暫且穩了下來,只是依舊虛著。還有赫長恩…既然京中無大喪,想必他也是平安歸京了。
可越平靜,她就覺得這份平靜愈發詭異。
她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拉著冬末問道:「這幾日,府中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冬末略略一想,回道:「大事倒說不上,只是眼下年關將至,一直在外禮佛的老夫人,還有二房太太要回來了。」
秦煥對這個老夫人有些印象。
老夫人中年喪夫,一人不僅要撐起秦氏的門面,還要含辛茹苦的把秦鎮北兄弟養大。秦鎮北對老夫人也甚是敬重,老夫人沉穩,看重世俗禮儀,雖沒有秦鎮北對秦姝那樣偏心,但多少還是要更喜歡嫡出的秦姝一些。
而對於秦煥兩姐妹,算不上討厭,卻也說不上喜歡,只是她們身上是流的秦家的血,老夫人偶爾也會問起兩句。
秦煥這幾日不是在調理秦深身子,就是跑去葯閣看書,反倒是府中的事都沒太過關注了。
秦煥問:「老夫人什麼時候回來?」
冬末答:「明日午後。」
秦煥點點頭,起身道:「如此,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迎接老夫人回府。」
翌日清晨。
秦煥向來起得早,將給秦深調理身子的葯熬好后,才開始去屋內梳妝。
夏初手裡捧著妝奩,裡面儘是些奪目的物什,有皇后賞的,也有她母親留下來的,款式不多,卻儘是金環珠釵,看著便是璀璨生光。
夏初見秦煥坐下,上前笑道:「小姐,今日老夫人回府,你可要打扮靚麗些。」
冬末立在另一旁,側眸昵了夏初一眼,夏初霎時閉上了嘴,低頭後退一步不再多言。
秦煥看著鏡中的自己,吩咐道:「照尋常挽髻就是,衣裳用那身淺月白錦鯉襖,同錦繡蓮荷裙便是。」
日頭還未到晌午,秦鎮北和高氏就攏著家裡老少,在門口等著迎接了。
秦深的身子,還未到能下床的地步,秦煥要她先養著,秦鎮北知道此事,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秦姝站在高氏身側,昵了秦煥一眼。
秦煥一身素樸,髮髻也尋常,只在鬢邊攢了一支素玉簪。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幾日將養得好了,秦煥雖打扮素樸,卻也透出幾分別樣的美色。秦姝由不得咬咬牙,不過秦煥這一星半點的姿色,還不配與她媲美。
外頭的梆子敲了三聲,掛著將軍府燈籠的藏青藍四角馬車就穩噹噹的停在了秦府門口。
秦鎮北和高氏忙迎了上去,扶著老夫人從馬車上下來。
老夫人手上繞著佛珠,身著絳紫百羅花長襖,大氣沉穩,莊重肅穆。
秦姝也跟著迎上去,親切的嬌聲喚道:「好奶奶,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孫兒了。」
老夫人拍拍秦姝的手,臉上也多出一絲笑顏。
秦煥站在門邊沒有動,待老夫人走到門口,才微微一蹲身,對老夫人行了一禮,啟聲道:「秦煥見過老夫人。」秦煥表現得不如秦姝那樣親切,卻也還算有禮數。老夫人朝她點點頭,環視周圍一圈,卻並未發現秦深的身影。
全家老少都在,卻唯獨秦深不在,老夫人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已然不悅,
她久不回府,如今回來,秦深竟不出來迎接,實在不像話。
「大傢伙都來了,怎麼不見秦深那丫頭?」說話人是隨著老夫人一同在外禮佛的二房太太。
秦煥看了她一眼,雖然已為人婦,但因保養得極好,看上去要年輕些。哪怕傳了一身粉緞長襖,也不覺突兀。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剛到她大腿處的小公子,生得白凈,面容清秀,和他娘親有五六分像。
二房太太是秦鎮北弟弟秦淮南的嫡室,是北河殷家的小姐,名為殷夢生。
早前秦淮南在朝上接了樁案子,出去查案了,這二房太太,便帶著小兒子一直同老夫人禮佛,故而老夫人的心思她是最拿的準的,方才老夫人雖未說話,但她已然看出老夫人心中的不悅了。
秦煥還算恭敬的上前喊了句:「叔母。」隨後解釋道:「寒冬季節,妹妹身子不好,下不來床,故而未能來迎接。」
殷夢生掃視了秦煥一眼,知道她本來就不受高琴安待見,現在又惹老太太不悅,難怪是個庶出的下賤坯子。
她嗤笑一聲,悠悠道:「老夫人不辭辛勞,也要在年關前冒著大雪回來,秦深到好,年紀尚小,卻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得,怕是再大一些,整個秦府都快要擺不下她的架子了吧。」
「妹妹她…」秦煥正要解釋,老夫人出生打斷了她,沉聲道:「好了,一路奔波,老身累了。」
殷夢生立刻止了聲,上前攙扶著老夫人笑道:「是是是,我一時替老夫人生氣,竟忘記了,實在該罰。」
她笑著攙扶著老夫人往屋內走去,高氏給身邊的朱嬤嬤使了一個眼色,朱嬤嬤便會意的從另一側退了下去。
等到老夫人一行回了房,秦煥才舒展了下身子,回了院子去。
柴房一隅,四下無人。
房內傳出細小的聲音。
「你服侍老夫人多年,還沒攢夠給兒子看病的銀兩,只要此事辦妥,這些錢,都是你的。」
老奴看著藥粉,還有些猶豫,問道:「這些葯,當真對老夫人的身體無害嗎?」
付錢那人笑道:「怎麼會有害呢?我們主子一心想著老夫人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只需將這葯末灑在老夫人膳食中,其餘的,就都不用管了。」
老奴猶豫片刻,接過了她手上的藥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