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謝夢橋回了房間，正對上一群殷殷切切等得眼睛都快綠了的各大門派掌教門。

幸好多年的鍛煉讓他淡定下來，沒有當場摔門離開。

「你們等在這裡是幹什麼？」

宋音華搶先發問：「謝前輩，雲聖堯怎麼說的？」

謝夢橋答非所問：「暫時收了尋找容池的人吧。」

「為何？」宋音華皺眉，「要是他搞出大亂子出了事修真界要怎麼辦？」

「雲聖堯在這裡，他現在以為我們是在清除危險，但是我們動作越大以後，他就會發現不對勁，要是被他知道容池現在獨自一人，你覺得他能放過這個極好的機會？」

宋音華不甘心，卻也知道他說得對，只能罷休，派人將外面找人的弟子撤了回來，全員守住一個空房子，戒備森嚴得就差沒有說容池在這裡，你們快來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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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上，雲聖堯果然被支走，只是容池沒有想到，過來敲門的居然會是雀兒。

「姑娘聽說那位要出去，便讓我過來接你。」雀兒提著花燈，飄忽的晚風裡，蒼白著臉頰的她像是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

容池假裝沒有看見：「那好，雀兒姐姐我留個消息。」

少年興沖沖回了屋子留紙條，雀兒右手微抬想要阻止他，半晌卻低下腦袋，假裝沒有看見。瑩潤的雙眸里含了淚水，雀兒緊抿嘴唇，想到雲霄白天告訴她的消息，神情堅定了下來。

容池很快就出來，一副白給模樣，傻白甜地跟著姑娘往回走。

時不時試探一句：「可是姑娘不是說今天誰都不要打擾她嗎？」

雀兒勉強微笑：「我們不一樣啊，更何況讓你一個人呆著，雲霄過來找麻煩怎麼辦？」

天道著急：「雀兒怎麼這樣啊，明知道裡面有危險，居然還要帶你去。」

「總會要過去的，著急什麼，她這麼做估計也和璇霄有關。」

好心當成驢肝肺，天道氣鼓鼓不說話了。

容池卻一點開玩笑的神色都沒有。越接近璇霄的房間，周圍的氣氛越是冷凝。

他摸了摸手臂，向四周看了一眼。黑氣縈繞，哀風呼嘯。就連牆角的縫隙里似乎下一刻都能夠鑽出來好幾個小鬼。院中的樹影化為了灰黑色，本該是溫暖的紅蓮此時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雀兒幽幽說道：「今晚風確實有點大，你靠近我一點，咱們等會一起進去。」

容池點頭，往她身旁靠近了一些。

兩人快速移動到璇霄屋前。今天的氛圍明顯和其他時候不一樣，門口保護璇霄安全的侍衛全都撤走了，本該點上燈火的屋子此時也寂靜得可怕。

雀兒推開門，站在門內說道：「進來吧。」

容池深深看了他一眼，繼而跟著走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啪。」雀兒迅速關上屋門，身體堵在門前，喉嚨滾了滾，低頭說道，「流輕你進去吧。」

「你呢？」

「我在這裡守著，一會就進去。」雀兒說著，又把門往嚴實里關了關，彷彿害怕誰逃出去。

能是誰，還不是他。

容池心裡有些失望。他本來以為雀兒最起碼會告訴他到底要面對的是什麼，沒想到她都到這個時候還在隱瞞。

誠然，他才來這裡幾天，必然得不到雀兒的信任，但是既然要他幫忙，最起碼也要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不是藏著捏著。不過容池很少期待這些，最多也是失望片刻，便不再計較這種事情。

別人對他，他對別人，都不過是過客罷了，無需計較。

輕移步伐走到離間，透過紗幔，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對鏡描眉的窈窕身影。

她似乎在往臉上貼著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旁人的到來。

容池敲了敲樑柱，鏡前的璇霄偏了一下腦袋，卻沒有回答。

「怎麼了，不進去嗎？」雀兒從後面走了過來。

容池消去臉上平時的溫和，神情冷靜走向那個身影。

托隕星山莊的服，修真界的鏡子與後世的鏡子沒什麼差別，以至於容池良好的視力能一眼看到鏡中人的模樣。

那完全不是人，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夜叉。

醜陋的斑紋密密麻麻生長在少女的臉頰之上，一小塊一小塊像是魚鱗又像是燙痕，配上璇霄描眉的動作，不僅沒有背影那樣裊娜，反而給人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容池身上驟然一寒。這畫面讓他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看見的電視劇中畫皮貼上人臉的那一幕，惡鬼變為美人的過程，對於年幼的他來說，驟然看到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抱歉，只是雲霄說你有辦法解決姑娘的痛苦。」雀兒悶聲悶氣，帶著哭腔說完，在容池背後用力一推，讓他撲向璇霄。

容池一個踉蹌，直接撲到了璇霄的身上，正對上轉身的璇霄兩個黑洞洞的逸散著惡意的眼睛。

好冷。

璇霄身上的冷還和雲聖堯的不一樣，雲聖堯是從數九寒天的雪地里的烈刀，璇霄則是陰冷。彷彿有無數的泥濘以及惡鬼趴在他的身後的，隨著璇霄注視過來的視線在容池耳邊低語。

「璇霄？」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隱瞞自己，容池抓住他鋒利的雙爪，腦袋迅速向旁邊一躲閃開璇霄的攻擊。

璇霄一擊不中，怒意更甚，雙眼的黑色更為明顯。

她厲聲問道：「是你殺了她嗎？」

她這話問得沒頭沒腦，容池卻搖頭，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你要找誰？我幫你。」

誰知這話卻惹怒了璇霄，尖利的指甲瞬間伸長几分，刺向柔軟的肌膚，只差一點點就能劃破容池的脖頸。

外人對他的傷害是修真界的大災難，容池雖然浪，卻也不想功虧一簣。

雲聖堯進來便是看到這一幕，化身惡鬼的璇霄壓在容池身上，下一刻就要在少年白皙的脖頸上留下兩道醜陋的傷疤。

想也不想，手中長刀出鞘，直接砸向璇霄胸口將她擊飛出去。

「姑娘！」雀兒飛撲過去做了肉墊，見到璇霄平安無事連忙鬆了口氣。

璇霄卻立馬改變了目標，兩隻利爪掐到她的脖子上，直接在上面破了一道口子。

容池起身捂著脖子澀聲說道：「先控制住璇霄，我向雀兒要點東西。」

雲聖堯皺眉。少年被帶到這裡明顯就是雀兒的問題，不過既然他說了，那雲聖堯就照做。

兩指合攏置於胸前，火焰騰升於雲聖堯指尖，他指向璇霄，燃燒的火團靠近發狂的夜叉，倏忽分裂開來，化作細長鎖鏈捆住璇霄，驟然亮起的火牢將受傷的雀兒彈了出去，摔倒在一旁。

容池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問道：「我交給你的藥丸呢？」

容池神情太過嚴肅，雀兒一時間怔住，容池又叫了一聲她才醒悟過來，連忙從懷裡掏出一盒藥丸遞到了容池手中，眼睛卻一錯不錯盯著被離火之精碳烤尖叫的璇霄。

「這東西能救姑娘嗎？」雀兒抓著容池顫聲追問。她從未見過璇霄這麼狂躁的模樣，明明以往將人都趕走以後，姑娘這一晚雖然不舒服可是也不會這麼痛苦。雀兒流淚，悔不當初。

容池沒心情管他，蹙眉抽走自己手腕，走到房間中的香爐里，將藥丸放置其中熏烤。

片刻之後，裊裊煙霧升騰，房間中瀰漫出一股奇妙的香氣。璇霄聞到這香氣以後，狂躁的狀態逐漸平緩下來。

容池來到她的身邊，小聲說道：「沒關係了，事情快要解決了，我會幫你找到傷害她的人的。」

少年神情那麼溫柔，一如他們初見之時。

雲聖堯壓住自己的手，不去讓它撫摸心口。

那裡忽然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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