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薔薇成血

就在小蝶掉下去的瞬間，口中大喊著：「快采紅薔薇！」花如夢也已此行目的為主，將目光從慘兮兮的小蝶身上收回，繼續奮勇攀爬。小蝶和紅翠打成一團，紅翠欲去阻止花如夢，小蝶卻抓住她的翅膀，又撕又咬，疼的她叫苦不迭。

「姐妹們，快去保護紅薔薇！」紅翠叫道。另外的花精靈聽見，急忙放下高浩斌和郁柳回，轉回去阻止花如夢。「不得了！」小蝶大聲道，一邊將紅翠壓在身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有動彈的餘地。小蝶的身體比較康健，蠻力頗大，所以紅翠根本反抗不得，翅膀被扭斷了一樣，手腕和腿也都在發麻，嘴被捂住，幾乎透不過起來。

郁柳回赫婭追花精靈而去，不讓她們有機會傷害到花如夢，花如夢嚇得要命，已經夠得到紅薔薇巨大的花瓣，花梗近在眼前，讓他感到難為情的是，花梗粗壯如一棵小樹的樹身，用刀定要砍上幾百下才能夠如願以償。「這得用多長時間呀！如果用鋸子可能會快一點！」他騰出一隻手去拿綁在後腰上的刀。「只能這樣了。」說著，又往上蹬了一腳，夠到花梗，舉刀欲砍，卻聽見花精靈大叫：「你敢動一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語罷，便從翅膀里射出波斯菊飛鏢來，正中花如夢手中的刀，刀一下子崩斷。「什麼！不會這麼糟糕吧！」花如夢擰眉道。

只見幾個花精靈怒氣沖沖的飛過去，快速扇動翅膀，試圖將花如夢打下來，幸好那些飛鏢全部被郁柳回的劍擋回去，她們反被擊傷。「接住！」郁柳回唯有把劍扔給花如夢，劍鋒利無比，砍斷花梗應該不在話下。花如夢攥著劍，毫不遲疑的便向花梗劈過去，一劍下去，花梗被劃出一道口子，裡面鮮紅如血，汩汩的冒出濃稠的液體來。

花如夢不住揮臂劈砍。

赫婭見郁柳回沒了劍，便忙來保護他，那些蝦兵蟹將對高浩斌來說是小意思，很快便把他們都打倒在地，花精靈見形勢不好，忙去回稟薇女王。高浩斌並沒發覺紫精靈的去意，只以為她是懼怕逃跑。但剩下的花精靈似乎依然很難對付，關鍵時刻，高浩斌想起郁得歡如何殺死綠精靈的，便認定她們的弱點一定在翅膀上，遂對郁柳回他們說：「弱點在翅膀上！」

於是，就都對著花精靈們的翅膀攻擊，花精靈們很快被擊潰，一個個倒地而亡，小蝶見狀，便用嘴巴卻撕咬紅翠的翅膀，紅翠瓮然發出一聲哀嚎，小蝶鬆開手，她斷斷續續的呻吟著：「為什麼……非要我死不可？」

小蝶理直氣壯地說：「是你對我們在先，俗話說的好，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回領教本姑奶奶的厲害了吧？」

紅翠渾身劇痛，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命嗚呼！

高浩斌等人便去幫花如夢，「結實的很，比大麻繩還結實好幾倍！我們一起來，也許會容易些。」花如夢吭哧道。

「二皇子和六皇子一出馬，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小蝶在下面撫掌笑道。

薇女王那邊，正將郁採薇捆在床上，忽聽花精靈說紅薔薇岌岌可危，她聽見了響雷一般，連郁採薇都顧不上了，便提起裙裾趕過去，郁採薇卻大為欣喜，想他們果然沒有辜負自己。她奮力掙開了捆住四肢的繩子，搖搖晃晃出去了。然她並沒有去紅薔薇那裡，而是來到東北方波斯菊的邊緣，蹲下身，用雙手扒開厚厚的粉紅花瓣，露出一張安詳的紅潤的臉，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三哥，」郁採薇推他的胸脯，道，「三哥，你醒醒呀，三哥！」

郁得歡的眉目當真有了動靜，他身體上的一切機能都在郁採薇神力的庇佑下死而復甦，「採薇……」他掀開沉沉的眼帘，視線穿透一層模糊的光，看見郁採薇喜悅的笑臉，「我不是死了嗎？這裡是地域還是天堂，你怎麼也在這兒！妹妹，你怎麼也沒命了，究竟怎麼回事？」他聲音微弱，卻非常激動。

郁採薇扶他起身，慢慢說道：「三哥，你是死了沒錯，不過我把你救活了。這裡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人間。」

原來，在所有人都認為郁得歡死去的時候。郁採薇恰好經過那裡，當時高浩斌他們正被帶走，花精靈們也在哭送綠精靈，她便肆機帶走了他。她看到自己的哥哥遊絲般呼吸尚在，便將他藏至秘密地方，用神力救護他，郁得歡才得以逃過這一劫，而這也是郁採薇顯得憔悴和傷心的原因。

「謝謝你！謝謝你！」郁得歡聽她講完，感激涕零，「採薇，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後活著的一分一秒，一定全為你。」

郁採薇笑道：「那倒不必。你是我哥哥，對你付出是應該的，不求回報的！紅薔薇那邊正在爆發戰爭，我們趕緊去看看吧。」說著便急忙去了。

薇女王看到看到那幅慘淡景象，且自己已然命懸一線，紅薔薇花梗面臨斷裂！「住手，你們不要再砍了！」薇女王慌亂的叫道，「求你們快住手！我哪裡得罪你們了，你們儘管沖著我來，為什麼要殘害紅薔薇！」

「那個瘋女人會不會對我們動粗？看她的樣子，好像我們再讓步聽從她的，我們就會有生命危險！」花如夢擔心道。

「別管她，你不是說，你情願為此付出生命嗎？」張守成叫道。

「可是我不想在沒有見到公主之前就命喪黃泉，至少。我想見她最後一面，記住她的樣子，那樣在黃泉路上才不會孤單！」花如夢頗為感傷的說。

高浩斌道：「好了，別說那種喪氣話，我們任何人都不會死的。都會活著見到採薇，不然就太對不起她了，為了她，我們至少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們不遺餘力的奮力劈砍，薇女王忙從短裙精靈手裡拿過一張金黃色的弓跟一支金光閃閃的長箭，箭剛上弦，就被匆忙趕過來的郁採薇發現，急忙阻止她。從手心發出一團白光，狠狠扔向她，致使她掉了弓箭還摔倒在地，「公主！」薇女王叫道。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她，而讓他們為之驚奇的不是郁採薇的到來，卻是郁得歡！這個仿若是從墳墓里走出來的人！郁柳回過於詫異和興奮，不甚從藤蔓上掉了下去，「二哥小心！」高浩斌的心都快被嚇破了，幸好郁柳回並不是直接摔下去，而是被藤蔓刮著間接下去的，所以沒有造成身體損傷。

郁得歡興奮道：「二哥！」並跑過去，郁柳回仔仔細細看了他一番，確定他是人不是鬼，狂喜不禁，拚命的擁抱他。

赫婭與小蝶也爭先恐後的來看，都想知道他如何復生的。郁得歡長話短說：「採薇救了我！」大家可以理解。郁採薇不是凡人，救治個人當然不成問題。

高浩斌心裡的負擔一下子減輕，高興的忘了手下活計，張守成縱是高興，但不忘花梗，遂提醒他們，薇女王挨到郁採薇近前說：「畫皮畫骨難畫心，公主，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你吩咐的吧？真是最毒婦人心，我對你百般好，換不來你對我的一分真。我想，你從我的隻言片語里知道了那個秘密，是吧？」

郁採薇抿嘴一笑，揚眉道：「你既都知道了，我也直言不諱，我猜，紅薔薇是你的命根子，沒錯吧？」

「如果不是。你也不會叫他們如此做？」

「應該也會吧，紅薔薇那麼漂亮，我好喜歡，我應該會摘下它，把它送給我最愛的人，表達我對他熾熱的愛情。怎麼樣，這麼做也不錯吧？」郁採薇笑眯眯的反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聖牡丹賦予她的單純典雅氣質復又成為了嫵媚和妖嬈。

高浩斌又一刀揮下去，薇女王開始痛苦慘叫，捂著胸口，彷彿突然被人重重踢了一腳。她喘吁吁的，從眉毛底下射出兩道幽光，吃吃的道：「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高浩斌停住赤龍刀，側過臉等待她的回答，張守成和花如夢也同樣在意，都痴痴地望向她，靜候她的答案。

郁採薇卻遲疑了，自己最愛的人究竟是誰呢？就算深深的愛過高浩斌，那也都已成為燦爛的歷史；就算做了三年張守成的妻子，心裡卻一直清楚，對他，並不是愛情，更多的是親情和友情；這些天，心靈總會產生一陣陣戀愛季節才有的悸動，潛意識裡，總在為他痴醉，現實中卻並不明白自己的那種感覺究竟是為誰。現在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她本想隨便敷衍過去，卻不由得深思起來。

忽然聽到薇女王的得意笑聲：「讓我替你說的，你現在唯一的意中人就只有王而已。」

郁採薇決口否認：「你胡說！我不可能喜歡那樣一個小人的！他那麼對我，我討厭他還來不及，你別混唚了。」

雖然沒有見過王，高浩斌卻一直知道有王這個人存在，不禁又揮臂去砍花梗，那鮮紅的冒著熱氣的汁液，好比自己破洞的心上流出的血。張守成和花如夢俱痴獃了一下。然後互問：「王是誰？」彼此都不知，見高浩斌埋頭做活，一言不發，便向他問，他道：「你們沒聽清楚嗎？王是公主的意中人。」

「意中人。」張守成喃喃道。頓時感到自己可悲可笑，只聽花如夢說：「我們三個就是自戀狂，以為都得到了公主的芳心，到頭來卻發現完全是想象出來的，才會失落。正事要緊。薇女王剛剛喊疼了呢！」

花梗被弄的體無完膚，薇女王如踩針氈。「連自己喜歡誰都不敢承認，想不透王為什麼會看上你！」薇女王好歹諷刺她一句，遂對身邊的花精靈們叫道，「你們想眼睜睜看著我死嗎！」花精靈才回過神，都舉著一桿圖了紅漆的鐵棍，飛向紅薔薇。

地面的郁柳回、郁得歡赤手空拳與她們搏鬥，赫婭和小蝶也不偷閑，現在知道她們的弱點所在，打敗她們容易得多。只聽花精靈們接二連三的發出慘叫，薇女王忍痛上前，對高浩斌發出攻擊，一團暗綠色的圓形光束緩緩脫離手心，后以極快的速度飛出去！「不要！」郁採薇大聲叫道，可高浩斌已是受創，口內噴湧出鮮血。

郁採薇即發出攻擊，伸出雙臂，長袖被風吹開似的，從袖口裡飛出五彩繽紛的蝴蝶，它們系光所造，郁採薇必須不斷地向它們傳輸神力，它們才可以活動自如。薇女王不知蝴蝶威力，還不屑地說：「一巴掌打過去，就跟拍蒼蠅一樣，它們就都得夭折。哼哼，這種可笑的把戲也敢拿出來炫耀，簡直笑死人了！」

蝴蝶朝薇女王飛過去，在她身上落一下，她的肌膚上就會被蟄出大包！

「哇！這種蝴蝶應該叫大馬蜂吧，那麼厲害，綽號也應該這麼叫！」小蝶驚異道，「赫婭姐姐，你知道它們的出生地嗎！」

赫婭不禁笑道：「出生地當然是公主的袖子裡面呀！什麼大馬蜂大黃蜂的，我看就是光蝴蝶嘛，綽號也應該與它們的舞姿一樣優雅才好。」

薇女王抱頭竄來竄去，央告道：「公主。饒了我吧！我才活了不到一百天而已，真的不想死！」

「問題是，你活著會對千千萬萬個人不利，與其讓那麼多人活在苦難之中，犧牲了倒好。」郁採薇體力不支，砰然放下雙臂，光蝴蝶也一下子消失，「公主！」郁得歡等人簇擁過去。

高浩斌身負重傷，還要拚命抓住藤蔓，另一隻手攥著赤龍刀，張守成花如夢都勸道：「你快下去，交給我們就行啦。」

「再加把勁，花梗就會斷了，我沒事，一起來！」高浩斌繼續，他們知道他倔得很，便依他。

薇女王痛苦的亂撞，哭道：「為什麼要我如此痛苦！為什麼要我承受此番苦難？王。你在哪裡，快來救救我，你不能這麼自私，讓我因她而死！」

王就在他們的身邊，望著眼前一切，無動於衷，沉著冷靜，想道：「我說過，隨其自然，無論是滅亡還是繁盛，我都不會插手也無力阻止。但現在，我看見她似乎在笑，那麼如今這個形式，是她所期望的，蒼天都在幫她。」

薇女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迎接她的是紅薔薇血般殷紅的汁液。紅薔薇落了，零落在一陣風中。

紅薔薇的零落，薇女王的死去，令這一帶藤蔓失去繼續生長的信念，便都枯萎、消失，這一帶人們重見天日，興高采烈地感謝郁採薇一干人。

他們暫且入住一家農民的房屋，等明天再進入另一個藤洞。

晚上，高浩斌獨自坐在黑漆漆的井邊，望著夜幕上懸挂的一輪滿月，清澈如水，皎潔如銀。撒在他的肩上，使靛藍色的衣服變得如霜。他不傷心，也不快樂，俊毅的面孔有稜有角，嘴角總扯得平平的，眼睛炯炯有神卻總平平淡淡，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取悅他。

「下一次，不管有十個女王，還是二十個女王，都難不住我們了！」郁採薇看見他獨自靜處，便輕輕地走過來，神清氣爽，愉快的說，「你的傷，還疼嗎？」

高浩斌依然保持著原先的形狀，回答道：「關於王，你有什麼話想說？」

郁採薇在他旁邊坐下，冷冷的道：「幹嘛突然問這個！」

「很陌生，卻不止一次的聽到王，當然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

「我討厭他，想必你也聽到了吧？」

「另一個人卻說的恰恰相反。」

郁採薇冷笑：「假或真，又怎麼樣。我喜歡或討厭什麼，都一定要向你報告嗎？」

真正給他陌生感覺的，不是別人，卻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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