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染君女王見君起情愫（一）

又至另一個黎明，吃了在這家農戶的最後一頓早飯，他們出發了，表面上，小蝶故意製造歡天喜地的氣氛，無奈他們沒有幾個是出自內心的高興，都被怏怏不樂的氛圍團團包圍。郁採薇為那張畫而哭了一個晚上，所以眼眶紅紅的，冰著一張臉。張守成也跟她差不多，餳著眼，撅著嘴，沒有一絲快樂的跡象。高浩斌還是面無表情，不過沒有表情就是他一貫的表情，倒是郁採薇和張守成兩個人，讓郁柳回他們覺得難為情。

快至第三個藤洞時，張守成突然不走了，大家回過頭問道：「為什麼停下。」

「我不去了，你們去好了，反正少了我就跟少一隻煩人的蒼蠅差不多。」說著就在旁邊的樹樁跟前蹲下，賭氣的樣子。

「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派的上用場，至少我們是一個群體，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夥伴更是親人。」高浩斌說。

張守成坦白道：「昨天，我做了一件令採薇公主不高興的事，她可能永遠不會原諒我了。若我跟了去，怕是會影響她的心情，不能用心完成使命，那麼大的一樁罪，我可擔待不起。」

大家覺得此顧忌不是沒有道理，紛紛請求郁採薇能夠原諒張守成，郁採薇卻說：「王能夠原諒他，我就原諒。」

如此一說。張守成跟你幹頭也不回的走開了，高浩斌想叫他也沒甚機會。郁採薇已經徑自走了，儘管擔心張守成，還是不得不跟她走。

王得知自己送給郁採薇的畫像真的被張守成弄毀，怒火中燒，正好張守成慪氣獨行，遂捲起一陣旋風，張守成被吹進一黑色旋渦里，他大驚失色，掙扎、呼救，只不過徒勞而已。原來，王把他打入了自己的居住地，就是那薔薇花王的樹心裡，裡面漆黑如墨，有的是白山黑水，陰森森的好比濃密森林。在沒有星星月亮的夜晚，令人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地方！」張守成驚恐之極，眼睛瞪的牛蛙一樣，喉嚨上下滑動，冷如同冰塊似的硬往肚子里塞。還好，他大致可以搞清楚是誰把自己弄進這裡來的，便不住的叫著他的名字，叫他出來。

「他是誰？」卿問。眼睛四周是紅薔薇的顏色，上下睫毛如波斯菊莖上的毛刺，中間夾著一條深邃的彷彿奼紫嫣紅的美麗山谷、暗紅色的唇如兩片翻卷的薔薇花瓣併合在一起，風一吹，就輕輕啟開。

「讓他待在這裡承受黑暗的折磨，每天給他送去一壇苦酒，兩盤用淚水做鹽的菜，一碗墨水為湯的飯。」王似乎很高興，說了一系列折磨張守成的法子。

卿說：「王上，你還沒有告訴我他是什麼人，我不會去懲罰一個我全然不知道底細的男人。」

「他的名字，好像叫張守成，是京都人，生在當朝宰相之家。」

「年齡多大，有沒有配偶呢？」

王嘆了口氣，在王位上坐下，慢悠悠的說：「這些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聽張守成在隔壁叫喚：「放我出去，採薇知道了會惱你的！她會來救我的！」

卿聽了笑道：「原來是採薇公主的丈夫，王上直說就是了，我又不敢拿他怎麼樣。」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狠狠地懲罰他，讓他痛不欲生，讓他知道得罪了我的下場是什麼。」王靜靜的說。

卿點頭稱是，心內卻充滿反叛的意思。

王離開后，卿出現在張守成面前，他看到赫然一個漂亮的女人出現，以為是鬼魅的影子，更驚恐無以言說，吃道：「你……你想幹什麼！」

卿說笑自如：「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乖乖地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某些問題。」

「你……究竟是誰！」張守成恍然道。

「我，說起來我們還有間接關係呢，」王后笑道，「郁採薇是你的妻子吧？」

「你怎麼知道。」

「我是王的妻子，我們兩個同樣非常不幸，通常都是守著自己的愛人卻不能愛。」

「我的感受，你也深有體會！」張守成驚道，一直以為王是個遊手好閒的瀟洒單身漢，不想也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如此。他就更沒有理由奪人所愛！奈何這世上多發生的往往就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她既然是你妻子，你作為丈夫，為什麼不好好的看管她。」

「同樣的，你身為王的妻子，為什麼不看好王，都是他惹得事。」

「自古以來，都是男尊女卑，何況他是王上，我是王后，自然不能太多干涉他。你就不一樣了，你堂堂男子漢，當然得好好管制管制她。」

張守成學著她的口吻：「我感覺現在這傳統的地位尊卑秩序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女尊男卑更恰當一點，更何況她是金枝玉葉，性格倔得很，我說話她根本就當做耳旁風。這次落進你們的陷阱里來，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呢。」

卿哼笑道：「當然是因為她。」

張守成問道：「王為什麼抓我來？」

「他說的很含糊，我也沒聽太清楚，不過，他要我狠狠地懲罰你。」

唬的張守成戰戰兢兢：「怎麼懲罰！」

卿徑自離開，瞬間轉回來，手裡拿著一壇酒，走近張守成說：「把這壇酒喝光，就當做是給你的懲罰。」

張守成想怎會有這樣的好事。喝酒算什麼懲罰？難不成酒里下了毒的！「我不喝！你說過不會傷害我，就請不要勉強我。」張守成往後瑟縮，感到這是個廣闊無垠的黑暗空間，怎麼退都退不到頭。

「為什麼不喝，這根本算不上是懲罰，酒對男人來說可是好東西。」張守成拗不過王后，終究嘗了一口，卻覺又苦又辣，忙吐了出來，可王后乾脆灌他。無論如何，張守成一定要喝了苦酒。

郁採薇那邊，接到白薔薇染君女王的熱情接待，染君女王的宮殿格調非常活潑可愛，本人也可人之極，帶郁採薇到各處玩耍，小蝶和赫婭在旁邊跟隨。

「你叫快樂女王比較合適。」郁採薇經歷斯女一事，變得非常謹慎，甚至不想跟染君女王多說一字。

染君女王卻活潑開朗，好像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聽採薇如此說，因問：「我看起來真的非常非常快樂嗎？」

郁採薇「嗯」了一聲，她湊近她的肩膀，閉上眼睛，使勁吸了口氣。小蝶上前推她道：「你幹什麼！放尊重一點。」

染君女王卻笑道：「我聞到公主的皮膚上好香，像塗了一百層花蜜一樣，好迷人喲！公主，你怎麼做到的，真的很別緻，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玫瑰花香味兒。」

小蝶得意道：「那是我們公主與生俱來的，羨慕也沒有用哦！」

郁採薇不禁笑道：「玫瑰花哪裡抵得上薔薇花，你身上應該是薔薇花的味道吧？」

「當然咯，瞧我的頭髮上，衣服上，還有鞋子上的花紋，都是白薔薇，連我身體上的香味兒，也是白薔薇淡雅的香。」染君女王張開雙臂轉了個圈兒，白底的長裙上布滿點點銀色的花瓣，趁的她那張白如玉的小臉。彷彿是長在白牡丹花里的一樣。

郁採薇東張西望，暗忖道：「奇怪，怎麼沒看見白薔薇長在哪裡的，那麼大的體型，應該非常顯眼的才對。」

染君女王還拉著她們逛了自己的花園，千奇百怪的花兒無一不有，就是沒有白薔薇的蹤影。採薇鬱悶起來，正巧高浩斌和花如夢來找她們，染君不舍道：「就在我的行宮裡住下吧，我想時時刻刻都跟採薇姐姐在一起呢。」

高浩斌無意間與染君的目光相遇，她的眼睛猶如一對水晶，嵌在白如雪的玉石里，一不小心，人就會陷進去。他回過神，打了個冷戰，聽郁採薇說：「我也正有此意，怕攪擾所以不好開口，既然女王也這樣想，那真的再好不過了。」染君立刻興奮的跳起來，裙帶飛飄，髮絲悠揚，猶如一隻白色的珍珠鳥。

郁採薇接近她另有它意，不外乎是打聽白薔薇的所在。

女子們都同染君女王一起住在內殿，男子們住在殿外。高浩斌的腦海里不時出現染君女王可愛嬌俏的模樣。他努力不去想她，告誡自己，自己的這一輩子就是為郁採薇而活，絕對不能見異思遷，不能像郁採薇一樣輕浮。可儘管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告訴自己，染君女王略勝採薇的容貌還是會不斷出現在腦海里。

郁採薇肆機對她說：「聽說，你們這些住在藤洞里的女王，通常都有一朵宿命花兒。我想，你的宿命花一定是最美麗的吧？」

染君一怔，她終於露出惡毒的跡象了，王后說的沒錯，什麼交情都不能阻止她殺戮的腳步。「我們都有宿命花沒錯，但我的並不一定是最漂亮的，其他幾位姐姐的，都比我的鮮艷多了。採薇姐姐已經見識過了吧？」她故作平常的笑道。

郁採薇冷笑：「沒見過呢。白色是純潔的顏色，我從小就最喜歡這種顏色了，如今妹妹又把這種白色體現的活靈活現，自是愛為極美。」

這時，小蝶多嘴道：「公主，你最喜歡的顏色不是粉紅嗎？」赫婭忙推了她一把，郁採薇回過頭，綳著臉道：「你記錯了，白色是我從來最喜歡的。」並擠眉弄眼，小蝶頭腦簡單，哪裡弄得清她的用意，還好赫婭善解人意，將小蝶拉至一旁。

染君女王見她們還想瞞過自己，不禁捂嘴偷笑，待郁採薇回過頭來，見她笑的臉蛋緋紅，便問：「有什麼好笑的？」

染君女王笑道：「你的這兩個姐妹和你真好，長得也我見猶憐，如果我能夠一輩子都和你們做朋友就好了。」

郁採薇勉強笑道：「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誘人的，我倒羨慕你呢，若能享受一下君臨天下的滋味兒，死也值了！」

彷彿在預告自己是即將又死的，染君女王的笑容差點冷下來，又堆起笑來不讓人察覺，遂想起幾位玉樹臨風的皇子，便讚美他們，羨慕郁採薇被花團簇擁的幸福。說笑良久，郁採薇也沒探聽出一點白薔薇的蛛絲馬跡。至凌晨時分，她們才睡了。

次日，高浩斌早早的起了床，欲去殿內，卻被侍衛攔住。說公主還未起床。便在廊柱邊蹲下，想起白薔薇的話語，大概系：在雲端等你。「九霄雲外，翻飛在九霄雲外的思念。」他笑了笑，自語道。忽聽一女子的聲音在耳邊悠然響起：「六皇子，怎麼獨自在這兒呢？」高浩斌恍然回過頭，果是那個令自己心醉神迷、飄飄欲仙者，趕忙站起身，激動道：「女王陛下！」

染君女王笑道：「六皇子還會臉紅呢！」

高浩斌更渾身熱血上漲，說不出一個字，染君女王對他倒絲毫不顯拘泥，一如當初更像是前世回憶里的郁採薇，那時候她十六歲，自己十八歲，她調皮可愛，對自己一見如故。如今在染君女王身上看見郁採薇的影子。便覺得分外親切，可言行舉止都不敢隨便妄動。「女王陛下，想必是我的到來打擾了。」

「別總女王陛下女王陛下的，多見外。」染君女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六皇子，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打算住很久嗎？」

高浩斌簡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這個問題讓他多麼難為情，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這事都是採薇領頭的！住多久也不是由我拿主意。」

染君女王探道：「這麼說，採薇姐姐是你們其中最有能耐的？」

「當然。」高浩斌拘謹道。

「六皇子喜歡白薔薇嗎？」她突然問。

「當然。」高浩斌又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想白薔薇不就她嗎？她為什麼永遠這樣問？「你的容貌就好比那潔白的花朵般醉人心魄，女王，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麗，美麗的東西，任何人都會一見傾心的。」

「一見傾心？」

「是的……」

「看見美麗的東西，給人的第一感覺應該是心動，而不是動心。」

「兩者有區別嗎？」

「區別當然是有的，雖然不是顯而易見，卻是忽略不了的。那麼，六皇子第一眼看見我是什麼感覺呢？是心動還是動心。」

一時間，高浩斌茫然無措，在無法將那兩個詞語的意思明確出來的情況下，他不能回答他的問話。她那豐滿嬌嫩的唇瓣內，時時散發出清幽甜膩的芳香來，好像白薔薇就長在她的舌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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