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決裂的愛
「屬下不敢。」固若垂眸,不敢看蕭子夜陰沉的目光,跟在蕭子夜身邊這麼久,雖然不敢說完全了解蕭子夜,他有沒有動怒,她還是看得出來。
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王爺居然讓她去保護一個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王爺的王妃,她看得出來,王爺對婁瑤汐是不同的。
「下去。」蕭子夜命令道。
「是。」固若不敢再多言,轉身走出書房。
固若走後,傅胥岳忍不住為固若打抱不平道:「夜,你剛剛對固若是不是太嚴厲了?固若雖是你的手下,可她畢竟是女子,你剛剛這麼對待一個女子,有點……」
「有點什麼?」蕭子夜打斷傅胥岳的話,隨即又問道:「你這是在憐香惜玉嗎?」
「呵呵,對女子,我向來如此。」傅胥岳很得意的說道。
「滾,哪兒來回哪兒去。」蕭子夜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下逐客令。
「夜,你這就不對了,不是我要來找你,是你找我來的。」傅胥岳說道,夜真當他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人嗎?
「現在沒你的事了,你可以消失了。」蕭子夜說道,他要去找那個女人算賬,想要撮合鳳凰跟君離已經成魔了,連他都想要利用。
「夜,我還有私事要去處理,你就是留我,我也未必會留下,在我走之前,我得提醒你。」傅胥岳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納鳳凰為側妃,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
「滾。」蕭子夜從牙縫裡擠出來,深邃的眸子里滿載著冷冽與陰翳,渾身泛著陰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嚇得傅胥岳不敢多留。
蕭子夜起身,走出書房,沒朝他的院落走去,而是朝婁瑤汐的院落走去。
途中,春秀攔住了他的去路,跪在蕭子夜面前,顫抖著聲叫道:「王爺。」
「何事?」蕭子夜冷聲問道,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楚懷蝶的意思,自從上次從皇宮回來,他就再也沒去看過楚懷蝶了,也不知為何,與婁瑤汐有夫妻之實后,對其他女子他失去了興緻,哪怕那個人是他寵愛的楚懷蝶也不例外。
「回王爺,側妃病了。」春秀說道。
「請大夫。」蕭子夜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他急著去見婁瑤汐,被春秀擋路,心情自然惡劣。
「請了,可是不管用,大夫說側妃這是心病,還需心藥醫。」春秀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顫抖著聲音說道:「王爺就是側妃的心藥。」
「什麼心病?什麼心藥?滾一邊去。」蕭子夜深邃的眸子驀然一緊,眼神逐漸的猩紅,閃爍著寒光,渾身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了暴戾,一種與生俱來的冷冽氣息,肅殺的神色驚悚駭人,嚇得春秀膽戰心驚,眼睜睜看著蕭子夜離開她的視線,而她卻沒有膽子去追上。
側妃叮囑過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王爺帶到側妃面前,否則,她的下場會很慘,面對王爺的怒意,她真沒這個膽子,一邊是側妃,一邊是王爺,她很是為難。
她已經儘力了,可王爺對側妃的病無動於衷,她只是一個婢女,能有什麼辦法,該做的,她已經都做了,該說的,她已經都說了。
婁瑤汐坐在桌前發獃,她在絞盡腦汁想辦法,這是古代,不是現代,兩人合不來,她就給他們介紹別的對象,直到彼此滿意為止,可古代人的思想被束縛,無論她怎麼說,都說服不了他們,不能為他們換人,只能想辦法讓他們敞開心扉,然後接受彼此。
來到這古代,第一次撮合一樁婚姻,若是以失敗告終,她也太失敗了,往後誰還會相信她呢?更何況,這對還是知根知底互相愛慕對方。
「又在打什麼歪主意?」蕭子夜出聲問道。
婁瑤汐一愣,斂起思緒,看著走進來的蕭子夜,有些鬱悶的說道:「誰在打什麼歪主意了?蕭子夜,你的思想怎麼這麼扭曲呢?」
明明是好主意,跑到蕭子夜那裡,就成了歪主意了。
「你都想讓我納鳳凰為側妃了,還不是歪主意?」蕭子夜臉色陰沉極了,想到固若的稟報,這丫頭還想給他納側妃,那個人還是鳳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鳳凰是輕兒的未婚妻,是君離心中那個人,他若是納為側妃了,這算什麼事兒,一個是他的孫侄子,一個是他的侄子。
「呵呵。」婁瑤汐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一副打死也不認的樣子,說道:「瞎說,誰又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了?」
「是不是瞎說,你心裡很清楚。」蕭子夜說道。
婁瑤汐咬牙,微眯起雙眸,指著蕭子夜,質問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派人暗中監視我?」
她做了什麼,她都說了什麼,他這麼清楚,顯而易見,他有派人監視她。
「不是監視,是保護。」蕭子夜說道,他也不否認。
「強詞奪理,監視就是監視,還說得好聽,保護,保護個鬼啊!」婁瑤汐有些生氣的說道,隨即質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固若?」
她承認,如果不是固若,她一個人沒辦法將鳳凰帶回來,可是,只要想到有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心裡就不舒服。
「我說了,固若是在保護你的安全。」蕭子夜再說申明道。
「若真只是單純的保護我的安全,為何我的一切,她要向你彙報?」婁瑤汐問道。
「這是她的責任。」蕭子夜說道。
婁瑤汐咬牙,有些窮詞了,第一次,她在蕭子夜面前感覺到窮詞,人家的出發點是好的,她能說什麼,不喜歡又如何?古代的治安那麼亂,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小命,有人保護她,她也安心。
小命重要,如果她的小命丟在這古代,她還能回到現代嗎?客死他鄉,她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婁瑤汐妥協了。「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可以允許固若保護我,但是,我絕對不允許固若監視我,否則……」
「否則如何?」蕭子夜打斷婁瑤汐的話,又說道:「我還不信了,你若跟固若打起來,你是固若的對手嗎?」
婁瑤汐咬牙,這是硬傷,固若會武功,她不會武功,好女不跟惡女斗,吃虧的事情,她不會做。
「你來找我做什麼?」婁瑤汐問道。
「興師問罪。」蕭子夜回答道。
婁瑤汐扭過身,背對著蕭子夜,下逐客令。「興師問罪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門在你後面,不送,出門的時候,請你順手把門給關上,謝謝。」
「你覺得了事了嗎?」蕭子夜靠近婁瑤汐,蹲下身體,下巴放在婁瑤汐香肩上,閉上雙眸,嗅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雅的清香。「你做了這種事情,我不該懲罰你嗎?」
「蕭子夜,你給我打住,我只是提議了一下,鳳凰考都未考慮直接就拒絕了。」婁瑤汐覺得冤枉,她只是提議了一下,這傢伙就小題大做,未免有些過分了。
「哼!」蕭子夜冷哼一聲,鳳凰比她識相多了,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不可以招惹,鳳凰心中有數,不像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什麼人都敢去招惹。
蕭子夜突然將婁瑤汐給抱起,朝床走去,婁瑤汐驚呼出聲,心裡明白蕭子夜想在做什麼,雖然她也有些期待,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勤了點,他都坦白自己患有不孕不育,做再多她也懷不上孩子,有這個必要嗎?
他還不如省下體力,等他的病好了,他再好好努力。
「蕭子夜,這種事情不能做太多,對你的身體不好。」婁瑤汐婉拒道。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用你瞎操心。」蕭子夜一盆涼水潑向婁瑤汐,給她淋了個透心涼。
「蕭子夜,先等一等,我們來聊聊鳳凰跟蕭君離的事情。」婁瑤汐推著蕭子夜的胸膛說道。
「婁瑤汐,你要我跟你說多少次,他們的事情,你最好別管。」蕭子夜警告道。
「抱歉,我已經管了,欲罷不能了。」婁瑤汐很抱歉的說道,一副既然管了她就要管到底的樣子。
「你……」蕭子夜不跟她多言了,直接用行動懲罰她。
半月後,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鳳凰慵懶地靠坐在涼亭的石椅上,頭擱在膝蓋上,伸出手接著亭角上流下的水柱。
這半個月,鳳凰一直住在夜王府,哪兒也沒去,拒絕聽取外界的任何消息,尤其是關於蕭君離的事,可以說她與世隔絕了半月。
聽到腳步聲,鳳凰沒回頭也知道是誰,喃喃自語。「半個月了,都半個月未見到他了,這還是第一次這麼久沒見他一面,他就真不想見到我了嗎?他就真能對我做到這般無情嗎?他就真……」
鳳凰閉上雙眸,說不下去了。
婁瑤汐站在鳳凰身後,躊躇良久,婁瑤汐才開口說道:「鳳凰,今日離王大婚。」
鳳凰一愣,臉色瞬間煞白,心神陷入恍惚之中,良久才開口問:「王妃是誰?」
她此刻有種體會,深愛的人成婚,新娘不是她的悲涼。
「你見過。」婁瑤汐目光擔憂的看著鳳凰,聽到蕭君離大婚,她不是應該衝去不顧一切的阻止嗎?怎麼可能還坐得住。
「唐詩雅。」鳳凰咬牙切齒的念著這三字,彷彿念著念著就能將她念消失,自嘲一笑。「他還真是說到做到,對我真能做到無情,寧願娶一個遺孤女子,也不願娶我,瑤汐,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果真娶她,原來他的話全是真的,並不是為了氣自己,故意找個戲子演戲,那麼,孩子也是真的嗎?
婁瑤汐不語,她沒告訴鳳凰,他們在準備兩場婚事,今天是蕭君離跟唐詩雅的婚事,半月後就是鳳凰跟蕭輕的婚事,而她這個當事人卻毫不知情。
也難怪鳳凰不知情,如果不是她纏著蕭子夜,只怕她也不知情。
同時,婁瑤汐還有些自豪感,如果鐵血男兒,也擋不住美色,只要她稍微色誘一下他,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告訴她。
「瑤汐,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還是他們奉子承婚,才會風雨不改?」鳳凰臉上的笑是那般空靈縹緲,帶著絲絲心碎,獃滯的目光盯著亭角流下的水柱,黑瞳里平靜的激不起一點波瀾。
婁瑤汐忽略她的問話,什麼黃道吉日,什麼奉子承婚,她通通不關心,她只關心鳳凰的想法,問道:「要去嗎?」
「你想去?」鳳凰問道,黑瞳里泛著妖嬈的霧氣,悲傷的淚花在眸眶里打轉,卻被她壓抑住。
「你去搶新郎,我去搶新娘。」婁瑤汐說道,只要鳳凰一句話,她就會讓蕭子夜去搶新娘,在這場婚禮上,他們任何一個人不在場,只怕這場婚禮就不會成功舉行。
婁瑤汐不知道的是,即使缺了任何一個人,這場婚禮都不會受到影響。
「他武功高強,沒幾人是他的對手。」鳳凰言下之意,想要搶新郎,談何容易。
婁瑤汐默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針,越摸越不清楚。「搶不了新郎,我們就去搶新娘。」
「只怕他會護著新娘,比搶新郎更難。」鳳凰苦澀一笑。
婁瑤汐挑眉,問道:「那你說該搶誰合適?」
鳳凰沉默,搶誰都不合適。
「鳳凰,你不是愛他嗎?為什麼不為了自己的愛去努力搏一搏?」婁瑤汐搖晃著鳳凰,躲避是解決的辦法嗎?
「我了解他,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鳳凰苦澀的說道。
「難不代表不能,你這樣躲在這裡悲天憫人,有用嗎?他就會被你的悲傷所感動而接受你嗎?不會,你不努力,成功的希望就很渺茫,鳳凰,如果我是你,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放手去搏一搏。」婁瑤汐真想將鳳凰給搖醒,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搏真有用嗎?」鳳凰望著婁瑤汐問道。
「有沒有用,我不敢保證,但是,你若是不搏,就不會有轉機,搏一搏或許會有一線生機。」婁瑤汐說道。
被婁瑤汐這麼一說,鳳凰有些心動了,卻還是在遲疑,她終究沒有婁瑤汐這般洒脫,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去努力。
雨依舊下個不停,彷彿在為誰哭泣,烏雲密布的天空,透著濃烈的悲傷。
皇宮,東宮。
「太子,今日是離王大婚,皇上親自主持,你身為太子,確定不去道賀嗎?」肖景軒看著蕭輕,雲淡風輕的問道。
蕭輕斜睨他一眼,修長的手指輕敲打著桌子略有所思,片刻薄唇開啟,說道:「我不去道賀,離皇叔能理解。」
肖景軒嘴角一抽搐,有些無奈的說道:「這跟理解沒關係吧?」
蕭輕看著肖景軒,半晌,才從口中飄出一句話。「我卧病在床,不易舟車勞頓,離皇叔能理解。」
肖景軒這次不僅嘴角抽搐,整個面部都抽了起來,說道:「離王府離皇宮很遠嗎?至於誇張的用上舟車勞頓嗎?還有,看看你此刻的熊樣,你是卧病在床嗎?撒謊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的就是你這種人,謊言到了你口中都能變成真理。」
裝病也要裝得像一個病人的樣子,而蕭輕這個樣子,完全不像病人。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我身體虛弱,更不能淋雨。」蕭輕又說道,端起杯茶,揭開盅蓋,優雅的泯了一口。
肖景軒側目望著窗外的毛毛細雨,這次他不反駁了,直接鄙視蕭輕。
突然,蕭輕的貼身侍衛走了進來。
肖景軒見鬼魅走進來,調侃的問道:「鬼魅,你也是進來鄙視你家主子的嗎?」
鬼魅沒理會肖景軒,對蕭輕恭敬的說道:「太子殿下,三皇子求見。」
蕭輕蹙眉,他跟三皇子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是離皇叔成親之日,不去離王府,來他東宮做什麼?
「我看求見是假,想來探聽虛實才是真。」肖景軒眸光譏誚,隨即又對鬼魅說道:「鬼魅,直接回拒,太子身體不適,不易見客。」
「慢。」蕭輕起身,叫住欲轉身的鬼魅。
「你要見他?」肖景軒也站起身,看著蕭輕的眸光里滿是不贊同。
「既然是來探聽虛實,若不讓他達到目的,肯定會另闢蹊徑,與其讓他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接近我,不如讓他進來一睹為快,也省得他惦記在心。」蕭輕清涼一笑,邁步向床。
肖景軒想了想,點頭道:「言之有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蕭輕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近乎無血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悶悶的響起,此刻的他,還真像那些病入膏肓的人。
一會兒后,雨過天晴,陽光明媚而和煦,彩虹無比炫目。
離王府,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喜慶洋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不許拜。」一道霸道又夾著命令的聲音響起,頓時掀起狂潮,眾人均將目光射向門口。
鳳凰一襲淡雅飄逸的紫色衣裙,明眸似墨,紅唇嬌艷,烏黑亮麗的秀髮被一支淡紫色的玉簪輕挽,其餘的髮絲隨意披散在後,越發飄逸風情,背對著陽光而站,溫和而柔美,宛如一道清泉,明亮而清澈。
一顰一笑,無不傾城。
當眾人見是鳳凰,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有人目露震驚,有人淡然處之,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是看戲的心態。
林鳳凰,林家小姐,與太子有婚約,是未來的太子妃。
「鳳凰。」蕭君離停下動作,看著半月不見的人兒,突然見到,心似狂潮,俊逸的臉上表情卻依舊冷若冰霜,拒絕任何人窺視他的內心世界。
鳳凰怔怔地望著蕭君離,衣袖內的手緊攥成拳,她想打退堂鼓,可她也清楚,這一轉身離開,她便徹底失去他。
愛了十多年,堅定了十多年,就這麼放棄,她不甘,很不甘心,想撕心裂肺暴吼,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平復了緊張的情緒,鳳凰漸漸變得鎮靜了起來。
「君離……別娶她……求你。」聲音微顫,語氣卑微的跌到塵埃里,鳳凰咬著顫抖的唇瓣,綠瞳里氤氳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在蕭君離面前,鳳凰很是卑微,此刻的她,腦海里滿是蕭君離要娶其他女人為妻,除了極力挽留,她真是無計可施。
彷彿前面的路被一座大山擋住,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未來。
「鳳凰,今日我大婚,你能來給我祝福,我也無憾。」蕭君離伸手撫摸著她的頭,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流露出長輩對晚輩的溺愛之色。
我不是來給你祝福……
鳳凰很想對蕭君離歇斯底里吼,最終還是強壓著內心的悲痛。
「蕭君離,我愛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殘忍?」眸中填滿了悲痛,接著兩行清淚緩緩流出,鳳凰目光瞬也不瞬的望著蕭君離,神色間儘是掩不住的落寞與凄涼。
「鳳凰,我也愛你,但是絕非男女之愛,而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般的疼愛。」蕭君離大手移到鳳凰臉頰上,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清淚,冷峻的面容上笑意不減。「鳳凰,即便我娶妻,依舊疼愛你不減分毫,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蕭君離這句話,不僅僅只說給鳳凰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鳳凰在他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
鳳凰咬牙搖頭,眸中淚光閃爍,死命不讓淚水流出眼眶。「你心裡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看著一臉傷悲的鳳凰,蕭君離強壓住心中的憐惜,斜身俯在她耳邊,低聲道:「鳳凰,詩雅懷了我的孩子,為了孩子,我必需娶她。」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刃,在一刀一刀的割著自己身上的肉,刮著身上的骨頭,鮮血淋淋卻看不到傷口,痛徹心扉。
蕭君離的話在鳳凰腦海里迴旋,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種心寒悲痛的眼神看著蕭君離,他居然將「必需」兩字加重音。
蕭君離接著下猛葯。「我不愛她,卻愛我的孩子。」
孩子兩字,幾乎要將鳳凰的理智逼崩潰,如果是因他愛唐詩雅才娶她,鳳凰可以欣然放手,即便捨不得,即便心會很痛,她依然能放棄忍痛祝福他們,可他們不相愛,娶唐詩雅只因她懷了他的孩子。
捕捉到蕭君離眼底閃過的那抹淡淡的悲憫,徹底將鳳凰薄弱的理智擊崩潰,想歇斯底里的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的發澀,痛得發硬,張口吐不出聲。
其他人均保持緘默,就連皇帝蕭君龍也靜默不語,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誰也參與不了。
喜帕蓋住唐詩雅的頭,誰也看不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銀牙咬的嘎嘣聲響,眼底迸射出凌厲的寒芒,十指緊縮,指骨泛白。
「我不愛她,卻愛我的孩子。」唐詩雅恨,不恨蕭君離,將那份恨意歸於鳳凰身上,如果不是鳳凰來鬧場,蕭君離即便不愛她,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她是新娘,命定的離王妃,叫她情何以堪?
「鳳凰。」蕭君離開口,看著面前神思恍惚的鳳凰。
「求你,別娶她。」良久,鳳凰開口,說完,雙膝一彎。
這一舉不僅嚇呆了蕭君離,參加婚禮的官員們也驚愕不已,蕭君龍跟皇后也被震撼到了,因蕭君離的關係,鳳凰又是林家的女兒,是林鳳鸞的妹妹,還是未來的太子妃,鳳凰的身份是特殊的,宮闈內自由行走。
而此刻,她居然下跪了,只求蕭君離別娶唐詩雅,她對蕭君離的愛有多深,此時此刻體現出來了。
蕭君離身子僵硬,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的鳳凰,心抽緊的痛。「鳳凰。」
倚靠在門邊的婁瑤汐蹙眉,見蕭君離遲疑不決,再也忍不下去,大步上前將鳳凰扶起來,握住她的雙肩,嚴肅而認真的說道:「鳳凰,放下所有尊嚴求來的婚姻,宛如一段貌合神離的感情,千瘡百孔外加無數道裂痕,縱然你竭盡全力想要挽回,也無濟於事,只因,他愛你,卻不願意娶你。」
婁瑤汐後悔了,後悔說服鳳凰了,她是讓鳳凰為了自己的愛努力搏一搏,可沒讓鳳凰放下尊嚴,將自己卑微的跌入塵埃里,當眾跪在蕭君離面前,只求蕭君離不娶唐詩雅。
或許,蕭子夜是對的,只是她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只要努力便會有結果。
「瑤汐,別阻止我,我想做最後的努力。」婁瑤汐的話,鳳凰聽進了耳,心裡卻還是堅定。
「林鳳凰,麻煩你清醒點,別再丟你父母的臉了。」婁瑤汐握住她雙肩的大手一陣緊縮,劇烈搖晃,彷彿要將她搖醒般。
鳳凰垂下眼帘,婁瑤汐的話太過於重,重得她難以承受,婁瑤汐也意識到把她的父母搬出來不明智,歉意的話也不適合,彷彿打了她一巴掌,再給她一顆蜜餞。
放開鳳凰,轉身闊步離去。
她要回去,好好想清楚,她都有些不確定,撮合鳳凰跟蕭君離,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古代的人就是麻煩,被道德給束縛著。
鳳凰仰頭吸了吸鼻,視線與蕭君離平視,眸中悲楚相加,伸出手,說道:「牽著我的手跟我走,我便與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蕭君離一愣,看著鳳凰伸向他的小手,眸光緊縮的痛著,心也狠狠的抽痛了下。
「對不起。」蕭君離歉意的說道,嘴角微抿的揚了揚,轉身牽住唐詩雅的手,凄涼的哀戚從眼底一閃而過。
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僵硬在空氣中的手無力垂下,劇烈的痛意在心中擴散,鳳凰卻突然揚起一抹空靈的笑,黑瞳中還有一抹絕望的痛楚。
腳下幾個踉蹌,直到後背碰到冰涼的牆的,鳳凰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著蕭君離,眼神蒼涼悲楚,聲音卻平靜得近乎認命的說道:「瑤汐說得對,你愛我不假,卻不願意娶我,縱然我竭盡全力想要挽回,也無濟於事,呵呵,既然強求不到的愛,要麼豁達的笑著祝福,要麼悲痛的流著淚祝福。」
「鳳凰……」蕭君離看著鳳凰臉上那空靈的笑,心更是狠狠的抽痛著,握住唐詩雅的手緊縮,好似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唐詩雅不想打破這一幕,縱使咬碎銀牙,她也要將痛忍下來,因為她清楚,只要此刻她強忍下來,等待著自己就是她夢寐以求的。
至少,蕭君離願意為了她,放棄林鳳凰,這對她來說,已經知足了。
「蕭君離,我祝福你們,夫妻恩愛,偕首白頭,晚年含飴弄孫。」鳳凰用力的吐出最後一個字,不在留戀,決絕轉身。
轉身的那一刻,她再也撐不住,強壓制在眼眶裡的淚,終於奔流,悲傷的情緒在心底肆意漫溢,她不後悔,即便傷得更痛,她也絕不後悔,她林鳳凰,從不為自己做過的任何事後悔,這是她的選擇,這份痛甘願承受。
只是他們……
看著鳳凰離開的背影,纖瘦而單薄,好似風一吹就能將她吹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內,蕭君離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般,只覺渾身虛脫,想去追她,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鳳凰掀動的這一幕,見蕭君離像無事人般,繼續拜堂,所有人均心照不宣,祝福聲滔滔不絕,歡聲笑語響徹起。
跑出離王府,鳳凰站在大街上,淚流滿面像被拋棄的孩子,悲傷籠罩,神情是那麼的茫然無助。
無家可歸的人可悲,有家歸不得的人可悲。
「鳳凰。」婁瑤汐靠近鳳凰,纖細的手臂一伸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白皙的小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她是想走,可她還是不放心鳳凰,是她帶鳳凰來的,她有責任帶鳳凰離開。「鳳凰,別在為蕭君離而活,你要為自己而活,蕭君離的愛,並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鳳凰做回自己吧,那個拿得起,放得下,強勢又霸道的林鳳凰。」
為了撮合鳳凰跟蕭君離,她可下了很多工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僅深入了解了一下鳳凰,還深入了解了一下蕭君離,關於鳳凰的一切,她可以直接問惜月,以失憶為由,惜月那丫頭也單純,被她騙得團團轉,關於蕭君離的事,她問了蕭子夜,不過,蕭子夜沒有惜月那麼好糊弄,她可是犧牲了自己的美色,才換來她想要的。
鳳凰不語,原本只是無聲垂淚的她,在聽到婁瑤汐的話,瞬間情緒崩潰,在她懷裡大哭起來。
婁瑤汐嘆口氣,沒再說話安撫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用自己溫暖的懷抱給予她支持,給予她勇氣。
良久,痛哭的鳳凰也累,顫抖著身子在婁瑤汐懷中抽噎。
婁瑤汐見她的情緒稍微緩和,問道:「鳳凰,要不要考慮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只能逃避一時,逃避不了一世,離開有用嗎?離開了她就能忘掉蕭君離嗎?鳳凰伸出纖臂緊緊環上婁瑤汐的纖腰,緩緩說道:「我想留下。」
「還不放棄?」沒有指責,只有心痛,婁瑤汐抬手擦拭著鳳凰臉頰上的淚水。
鳳凰搖頭,推離婁瑤汐的懷抱。「我留下與他無關。」
見婁瑤汐用狐疑的目光看著自己,鳳凰轉身,目光悠遠的望著天際,非常憂傷的說道:「愛葬送了,我依然要生活,我的家在這裡,我的父母在這裡。」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出去旅遊。」婁瑤汐解釋道,鳳凰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
「旅遊?」鳳凰挑眉望著婁瑤汐。
「就是出去散散心。」婁瑤汐說道。
鳳凰搖頭,婁瑤汐不再勸了。
「瑤汐,讓我一個人靜靜。」鳳凰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婁瑤汐,她知道瑤汐不放心自己,但她真的想一個人靜靜。
她懂蕭君離,一但認定的事,誰也扭轉不了,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獨特的存在,跪下來求他,會如她所願,可最終,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即使跪下來求,他也能漠視得徹底,在她向他伸出手,而他卻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那一瞬間彷彿將她的心撕碎一地。
血淋漓,不見傷口,卻是徹骨的痛。
「鳳凰。」婁瑤汐挑眉,拒絕之意很明顯,鳳凰現在的狀況,她真不能放心讓她獨自靜靜,若有任何閃失,她就罪孽深重了,因為她的慫恿,鳳凰才鬼迷心竅聽了她的話,婁瑤汐想,如果不是她,估計他們的關係能維持現狀,現在好了,經過她的推波助瀾,他們的關係朝最惡劣的方向發展開了。
真是出師不利啊!第一對想要撮合的人,居然失敗了。
看出婁瑤汐心中焦慮,鳳凰淡然一笑,抬手保證。「放心,我是林鳳凰,是林家的女兒,絕對不會走極端,我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鳳凰如此直白的話,讓婁瑤汐怎麼也抬不起腳步,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內。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沉,鳳凰像一抹幽魂般茫無邊際的走著,悲痛的陰霾籠罩在她頭頂,思緒萬千,不知何時,來到宮門之外。
鳳凰停下腳步,抬頭目光獃滯的望著眼前宏偉的宮門,徘徊著,躊躇著……
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鳳凰彷彿下定決心,邁步朝宮門口走去。
婁瑤汐耷拉著腦袋回到夜王府,看她的樣子,蕭子夜就知道結果。
「失敗了。」蕭子夜不是問,而是肯定。
婁瑤汐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有必要幸災樂禍得這麼明顯嗎?」
「自找的,我怎麼跟你說的?」蕭子夜問道,起身給婁瑤汐倒了杯茶水遞到她手中。
婁瑤汐接過,喝了一口,她還真的渴了,將茶杯還給蕭子夜,說道:「我就不明白了,蕭君離明明愛鳳凰,為什麼就不娶鳳凰為妻呢?」
「因為鳳鸞。」蕭子夜說道。
婁瑤汐挑眉,有些不懂了,問道:「什麼意思?」
「鳳凰是鳳鸞的妹妹,君離與鳳鸞相愛的時候,鳳凰還沒出生,鳳鸞死後,鳳凰才出生,鳳鸞死後,君離一蹶不振,荒廢了整整兩年,我們都以為君離會為鳳鸞殉情,所以那兩年君離身邊從不敢缺人,可誰知,君離看到剛出生的鳳凰時,居然振作起來了,可以這麼說,是鳳凰讓君離重生的。」蕭子夜說道。
「對剛出生的嬰兒……口味真重。」婁瑤汐打了個冷顫,蕭君離長得這麼妖孽,沒想到還是一個痴情男子,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可沒那麼好,一枚多情男兒。「後來呢?」
「鳳凰十歲之前,是由君離撫養長大,十歲后,不知何故,君離把鳳凰送回了林家,從此以後,君離的性情大變,迷戀上逛青樓。」蕭子夜言簡意賅的說道。
婁瑤汐可以理解,怪不得她要給蕭君離做媒時,蕭君默卻說,蕭君離不缺女子。
「鳳凰長得像鳳鸞嗎?」婁瑤汐問道。
「像。」蕭子夜回答道,鳳凰是鳳鸞的妹妹,她長得像鳳鸞,沒什麼奇怪的。
「我糾結了。」婁瑤汐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著,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蕭君離既然對鳳鸞用情極深,鳳凰又長得像鳳鸞,按理說說,蕭君離應該把鳳凰當成鳳鸞的替身才對,為什麼還要將鳳凰往另一個男人懷中推呢?」
「不是君離將鳳凰往輕兒懷中推,而是鳳凰為了刺激君離,自己對輕兒投懷送抱。」蕭子夜說道。
「這不是鳳凰的錯。」婁瑤汐說道,女人若是被逼急了,就得對男人下猛葯,只是鳳凰欠考慮,不旦沒能成功,還招惹上了蕭輕。
婁瑤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她的眼力勁真的退步了,蕭輕對鳳凰並非無情,恰恰相反,而是有情。
古代的人真是討厭,將自己掩飾得那麼深,害得她都有看錯的時候。
三角戀關係,最複雜了,尤其是還是親屬之間發生這種三角戀關係。
他們是在考驗她的智商,還是在考驗她這些年的工作經驗呢?
「事情發展成這樣,現在說對與錯,還重要嗎?」蕭子夜問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大家都心照不宣,她非要將這層關係擺在陽光下,這下好了,不好收場了,維持現狀不是很好嗎?她偏偏要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