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裴凜之接到吉海傳回來的信報,得知蕭繇中箭重傷,憂慮得坐卧不安。
蕭彧就剩這麼一個兄弟了,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跟蕭彧交代,早知就不該讓他領隊去追擊元坦的,自己去就好了。
接到信后,他也不敢將消息傳給蕭彧,怕蕭彧擔心難受,只不斷派人送信去追問蕭繇的傷情。
約摸半月後,他終於接到蕭繇已經脫離險境,並已在返回的途中,這才鬆了口氣。確定蕭繇已經脫險,他這才敢寫信告訴蕭彧真實情況。
蕭繇從長安出發的時候,灞陵的垂柳才剛剛長出新葉,回到長安,已是滿城青翠。
裴凜之親自在城外十里亭迎接凱旋的將士們,吉海見到裴凜之,從馬上躍下來,單膝跪地行禮:「將軍,我們回來了,幸不辱命,敵寇已被驅逐至長城外!」
裴凜之也從馬上下來,雙手托起他的胳膊:「好,很好!都是我安國的好男兒!王爺呢?」
吉海說:「王爺在後面的馬車裡,他身體還很虛弱,不能騎馬。」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裴凜之抬腳朝隊伍後面的馬車走去。
到得馬車前,裴凜之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王爺?」
馬車門帘掀開來,露出一張清俊的臉,對方見到他:「裴將軍!王爺在車上。」
裴凜之點點頭,心裡疑惑,這是誰?不過他沒出聲,只是上了馬車,車廂本就不寬,蕭繇躺在馬車裡,佔了大半位置,裴凜之問:「王爺可還安康?」
蕭繇看見他,咧嘴樂:「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過閻王爺不收我,命就是這麼硬!」
戚闊見裴凜之已經上來了,便從馬車上跳下去。
蕭繇喊住他:「你去哪兒?」
戚闊說:「我下去活動活動,坐久了腿麻。」
裴凜之注意到蕭繇的視線一直落在戚闊的背影上,好奇地問:「這少年是?」
蕭繇說:「小戚大夫,是他救了我的命。」
「看著年紀不大,沒想到竟有這等本事,回頭有重賞。」裴凜之說。
蕭繇說:「我已經允諾好了。這邊的仗打完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吧,我要回京。」
裴凜之愣住了:「你要回建業?」蕭繇要是要回去,自己就沒法走了,這裡總得有個人坐鎮,可他都大半年沒有見到蕭彧了。
蕭繇笑起來:「對,我答應了小戚大夫,帶他去見皇兄。我們不回去,怎麼見皇兄?」
裴凜之不解皺眉:「他為何要見陛下?」
「崇拜唄。」蕭繇語氣有點兒酸,「他跟你那二徒弟相熟,被孟思歸引薦給皇兄,那次與皇兄相談甚歡。他救我一命,我問他要什麼獎賞,他只提了這個要求,我能不滿足他?」
裴凜之說:「王爺,你跟吐谷渾打交道比較多,接下來談判的事就交由你負責,我帶小戚大夫回建業,順便帶他去見陛下就好。」
蕭繇斜睨他:「裴將軍,我知道你歸心似箭,但我也歸心似箭啊。你就不能看在我奔波數千里趕跑了西戎,還差點搭上老命的份上,可憐可憐我,讓我先回去?」
裴凜之挑起眉:「我竟不知道還有人在建業等著王爺。」
蕭繇不滿地瞪他一眼:「裴將軍你與我皇兄纏綿恩愛了這麼些年,往後還有一輩子呢,不差這幾個月吧。我回去,是真有事,而且是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裴凜之福至心靈:「王爺可是有了鍾情之人?」
蕭繇聞言,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咳了幾聲,掩飾地笑:「你要這麼理解也成。說好了,我先回,你遲幾個月吧。」
裴凜之內心縱使再歸心似箭,巴不得下一秒就飛到蕭彧身邊,可勞苦功高的王爺現在主動提出來要回去,還是為了感情上的事,他怎麼能拒絕?
「行,那王爺先回吧。能在年前趕過來嗎?我想今年回去陪陛下過元旦。」
「沒問題,我去去就回來。」蕭繇說。
裴凜之笑嘻嘻道:「其實長安也該王爺鎮守,誰叫王爺是鎮北王呢。」
「行,回頭我就來守。那就辛苦你們再兩地相思幾個月吧。」
蕭繇回長安歇息了幾日,與裴凜之商議好了怎麼與吐谷渾談判,怎麼跟對方劃分邊界,與對方以什麼地位與方式相處等。這些事,便交由裴凜之來完成。
數日後,蕭繇啟程回建業,同行的還有後來支援的雍、梁、荊三州的兵馬,現在他們的主要敵人是東戎和北方的柔然,是以兵馬必須回援,以防東戎有動作。
蕭繇坐在馬車裡,這次馬車可要寬敞華麗多了,能躺能坐,還有小几。蕭繇掀開窗帘朝外抗議:「為何要坐馬車?本王要騎馬。」
騎馬跟在馬車旁的戚闊慢條斯理地說:「王爺大病初癒,身體虛弱,切勿拿自己身體當兒戲。」
「你都能騎馬,我為何不能?我傷已經好了。」
戚闊說:「好沒好王爺還能比我這個大夫更清楚?」
蕭繇回:「好沒好我自己難道不比你清楚?」
戚闊無奈搖頭,這個王爺啊,平時看著很威嚴,鬧起脾氣來跟個孩童似的需要哄:「王爺,你就別為難屬下了。裴將軍讓屬下照顧好你,萬一出了差池,我這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蕭繇說:「誰敢拿你怎樣!」
戚闊苦笑:「陛下、裴將軍都會向我問責。」
「放心好了,有我在,他們不會拿你怎樣。」蕭繇停止了抗議,換了種語氣,「我一人坐著快無聊死了,上馬車來陪我說會兒話。」
一個親隨連忙說:「王爺,卑職這就來陪你說話。」
蕭繇嫌棄地看了親隨一眼:「不用你陪,笨嘴笨舌,讓小戚大夫來。」
戚闊聞言,只好棄了自己的馬,上了馬車。
蕭繇笑得很開心:「小戚大夫這樣的人物就該坐馬車,而不是在馬上顛簸經受日晒雨淋。」
戚闊忙說:「王爺太抬舉我了,我就是一介隨軍大夫,算不得什麼人物。」
蕭繇看著他,眼神上下打量:「小戚大夫如此鍾靈毓秀,可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
戚闊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心想王爺今日是怎麼了?嘴上應承:「哪裡哪裡!遠比不上王爺驍勇善戰、丰神俊朗的卓絕風姿。」
蕭繇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來,小大夫的性格真好玩,特別注重禮尚往來,誇他一句,就要回誇過來。
「小戚大夫是哪裡人?」
「會稽人。」
「會稽是個人傑地靈之所,難怪能養育出小戚大夫這樣的人物。此次回京,可打算要回鄉?」
戚闊說:「若是時間不允許,便不回去了。」
蕭繇笑道:「難道不怕家中人掛懷?」
戚闊說:「家叔父在京中開了一間醫館,回京便能見到親人。」
「不回家鄉去探望雙親?」
戚闊面色黯然:「父母業已亡故,自幼便由叔父養育大的。」
蕭繇一愣:「抱歉。」
戚闊擺手:「其實也無妨,我當時尚且年幼,不懂生離死別。叔父嬸子都待我如己出。」
蕭繇換了個話題:「小戚大夫可曾婚配?」
戚闊面上一熱,垂下眼眸:「尚未。」
蕭繇見他的反應,心裡咯噔一下:「那這次回去是要完婚了?」
戚闊忙搖頭:「沒有沒有。」
蕭繇斜睨他:「不應該啊,小戚大夫這般人才,又是太醫館的醫官大人,也到了婚嫁的年紀,如何還是孑然一身?」
戚闊尷尬地說:「天煞孤星,自幼剋死父母,愣是沒有合得上八字的。」
蕭繇高興不起來:「簡直是胡說八道!用我皇兄的話來說,這便是迷信,不必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