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頭
「石頭,該起來了,功課又要晚了。」
溫柔的呼喚在耳邊響起,凌子寒記得這是母親的聲音。
「石頭,懶孩子,快起了啊,我給你做了好吃的喲。」
凌子寒知道這是在做夢,可他一點也不想醒來,就這樣多好,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美夢了。
是從母親離開的那天起吧,從那天起夢裡只有火光,只有母親死不瞑目的雙眼,只有仇人猖獗的咒罵聲。
「石頭,再不起來,娘就先走了。」看著母親模糊的身影越來越淡,夢魔中的子寒揮舞著雙手,不停得大叫。「不要,不要。」
坐在床邊,正在為他針灸的穆林月,不由一頭黑線。什麼情況,不要,想找死嗎?熱再不退下來,就該成傻子了,真不想管他,麻煩。她不由撇了撇嘴,收起銀針,準備離開。
「娘,不要走。」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讓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那個半大的孩子,眼角下落著淚花。
「娘,不要走。石頭聽話的,娘,不要走。」他的一雙手在身前不停得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沒有,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悲傷與絕望的氣息中。
「唉」穆林月聽見自己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到床邊,動作不算溫柔得抓握住他的手。
因為她的介入,凌子寒安靜了下來。嘴角似乎還咧開了一絲笑容。
穆林月多等待了一會,見他徹底平靜下來,才將他的手蓋進被子里。抖開針包,準備繼續為他退熱,一套針灸下來,臭小子的脈膊平穩了下來,熱也退了不少,穆林月不由鬆了一口氣。
收好銀針,正準備離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不要走,不要走。」低喃聲,讓她停下了準備劈下去的手。
穆林月不喜別人的碰觸,更不喜命門被別人掌握,可聽到他的話,卻也一時狠不下心。罷了,由他去吧,讓他為自己擋了一刀呢。林月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想放棄,讓她的這個擋刀俠自生自滅的想法。
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再次確認這個「石頭」的脈像,趴在床邊睡著了。
凌子寒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舉起手準備遮擋一下有點刺眼的光線,肩部的疼痛感讓他意識迅速回籠。
他記得他探查到了許衛傑的倉庫,他埋伏了整整兩天兩夜,終於布置好了炸藥,但是下了雨的,差點讓他功虧一簣。是一個小不點幫了他。在逃跑時遇到了打手,留給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躺下板車上,板車前是一抹嬌小而又倔強的背影。
「小不點。」下意識得凌子寒驚呼了起來。掙扎著想坐起來,右手一用力,才感覺到還握著一節細膩的手腕,不禁又有些犯蒙。同時,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醒來,就鬼叫什麼?」
看著床邊懶洋洋抬起的小腦袋,不由得喜不自禁,右手一個用力,順勢將小不點帶進自己的懷裡。男孩的氣息撲面而來,讓穆林月目光一沉,右手的銀針正要扎出,頭頂傳來半大孩子高興的聲音。
「你沒事,太好了。」「我當然沒事了。」
穆林月默默收回武器,扭動身子,離床遠了一點。
「有事的是你,你都睡了三天了。」
「啊?」
凌子寒才意識到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雖說仇還沒有報,卻也算收回了點利息,而且小不點平安無事,還是有些雀躍。不由得傻笑起來。
「有病。」看著面具下咧開的大嘴,林月不由吐嘈到。
「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聽著這傻冒的解釋,林月不由拍了一下額頭,翻了個白眼,決定還是離他遠點的好,免得被傳染了。
雖不明白小不點的離開,卻不妨礙凌子寒繼續高興。他緩緩得抻起自己的身體靠在床頭,雖是個小小的動作,卻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
「你想把傷口崩裂嗎?」伴隨著氣惱的聲音,穆林月端著木盤走了進來。
「對不起。」凌子寒連忙道歉。
「身體是你自己的,和我道什麼歉。」穆林月不看他,小臉崩得緊緊的。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凌子寒連聲到。
林月終忍不住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燒呀,怎麼自己跟自己道歉玩。莫不是前幾天發熱,燒傻了吧。」
「啊?!」凌子寒呆楞在了當場。
終於,穆林月沒有崩住嘴角,輕揚了一下。將手中的木盤放在床頭柜上,轉身坐在了床邊的木椅里,木椅有些大,可以讓她把腿盤上去。雖如此,還是顯得她嬌小無比。
窗外的陽光剛好照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柔軟小巧的嘴唇,堅挺秀氣的鼻子,一雙烏黑的大眼,有如天上的星辰亮晶晶的。若不是那頭短髮,子寒都要認為這個小不點是個女孩子了。不過就目前來看,這孩子長大了,絕對是一個不得多見的美男子。